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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之悍婦當家》第33章
新官上任

韓青雲:“……三哥。”

 三哥就是有魄力,蓋新房這種話都能隨便說說的,不愧是武能上陣殺敵,文能縫被疼媳,真漢子!

 不怪韓青雲驚訝,這時候鄉下蓋房子可是比娶媳婦兒生兒子更大的事兒,是鄉下人家最困難的大事兒。

 娶媳婦兒無非到了年齡,攢上百斤糧食、一鉤子布、幾件家什兒、一條肉,甚至沒有這麼多減半也湊活。反正,只要男人不差,有把子力氣,再窮也總能娶到個媳婦兒。娶了媳婦兒就不愁生兒子。

 可房子不行。

 蓋房子得要木頭、秫秸、土坯、石頭、麥草、糧食、人力等等。

 就算只需要花錢請泥瓦工、木工兩組大工,小工全是隊長領著勞力幫忙,可那些材料卻是實打實自己準備的。

 蓋房需要很多木料,用於大樑、檁子等,樹不是一下子就長起來的,普通社員沒錢也沒地方買,基本那就是幹攢,十幾年攢齊就算好的。

 另外就算椽子不用木頭,改成秫秸這種便宜材料,也得靠工分在生產隊裡換。

 工分用來換糧食吃飯家裡都吃不飽,又哪裡有那麼多換材料?

 雖然小工可以本村幫忙,不吃飯,但是大工和砌牆上樑的壯勞力卻要吃幾頓飯的。

 試想自己糧食都吃不飽,又哪裡來的糧食管飯?

 不管哪一樣都夠社員們犯愁的。

 要是蓋三間房,那更了不得,真是從祖輩的把房子傳下來,然後一代人修修補補,生活好的時候加蓋個一間半間的給兒子湊活一下娶媳婦。

 真要是能蓋出一間新的,差不多要百來塊成本,若是磚瓦的那自然更多。

 一百塊啊,現在鄉下人一年忙到頭能攢幾塊錢?

 再說誰還不生個病?結婚生子喪葬以及人情往來都得花錢。

 結個婚,家裡十幾年的積蓄就掏空,殯葬的話十幾年的又掏空,萬一再有點的別的,所以家裡除了耗子洞,真是什麼也攢不下。

 就算當了將近二十年的支書,都不能輕鬆地說要蓋房子,也得攢個多少年。

 他家裡大哥二哥都沒分出去,他現在還和爹娘住一屋,以後結婚都是個事兒呢。

 村裡現在那些申請宅基地的,都是攢了十幾二十年,一大家子受不了必須要蓋房子分家的。

 這麼輕輕鬆松說要蓋房子的,韓青松還真是頭一個,韓青雲都要頂禮膜拜。

 韓青松卻不考慮這些,常年不在家,不瞭解村裡的行情,在部隊裡都是有命令就幹,越困難越啃,就沒個知難而退的。

 再說部隊人多力量大,都是壯小夥子,有點什麼事兒,還真是不費力。

 韓青松也沒覺得做什麼會費力的,需要就去做,做不來就想辦法,總能做成。

 起了蓋房子的念頭,他就立刻行動起來。

 蓋房子並不是一家自己的事兒,得先跟大隊申請宅基地,報備預留蓋房子的材料,木頭、秫秸、土坯等,還得申請開條子去買磚瓦。

 村裡人蓋房子基本不會考慮磚瓦,一是太貴沒錢買不起,二是找不到關係批條子。

 就算不用磚瓦,其他的木頭、秫秸、也不是那麼容易湊齊的。

 這會兒都是集體種地勞動,每家自留地頂多邊邊角角的一二分地,只能靠生產隊分材料。

 不說木頭難攢,就是秫秸也有難度。

 當地屋頂必須用秫秸捆成一把把的,覆蓋在梁架上,然後覆蓋黃泥、茅草或者麥草。這秫秸的作用就相當於椽子,沒有那麼多木頭就用秫秸代替,畢竟秫秸比木頭成本低得多。

 不過就算這樣,一個生產隊那麼多戶人家,單靠自己力量也不是那麼容易攢齊的。

 韓青松卻想著既然要蓋房子,就蓋磚瓦的,土房子遇到暴雨容易塌不安全,而且一年都要修繕好幾次,費工費物,都是無奈之舉。

 韓青松就去找韓永芳,“大爺,我想排隊申請宅基地蓋房子。”

 韓永芳笑了笑,拿出村宅基地的示意圖來,“你看看,喜歡哪裡就挑哪裡?”

 韓青松驚訝地看著他,“不要排隊嗎?”他打聽一下起碼排到後年去。

 雖然蓋房子不容易,可很多人家已經十幾口人擠在三間小屋,實在擠不下,有的借住別人家,有的無處借住就在草棚子裡湊活。幾乎是家家戶戶都有蓋房需求,只是沒有錢、糧、物暫時擱置罷了。

 韓永芳搖頭,“不用,我早就替你申請了。”

 韓永芳早就琢磨韓青松轉業這事兒呢。

 其實以前老韓家就可以申請宅基地蓋房子分家,畢竟韓青松寄錢回來,老太太手裡不缺錢。只是老太太作為封建大家長的慣性思維,並不想分家,分了家兒子媳婦兒都各自過日子,誰還理睬她個老婆子?不分家,全家人都圍著她轉,她說一不二多威風?

 很多人家不分家,一個是太窮分不起,二是老人家怕孤獨怕被遺棄,不喜歡冷清,所以非要兒孫們住一起,等二老或者父親過世才分家。

 韓永芳考慮著韓青松轉業回來,戶口糧油關係跟別人不一樣,略複雜,比如說別人轉業都是就近原則,哪裡來回哪裡去,戶口轉回自己村裡。

 韓青松的戶口卻沒回來,而是在縣裡,但是他的糧油關係卻又到了公社。

 他能拿縣、公社一共三份工資,同時還可以拿縣、公社兩份福利,比如說糧票一般機關工作人員一個月就三十斤,現在條件好一些幹部可以三十六斤。

 可韓青松卻有44斤,是按照重體力者的標準拿的,這斤數指的是可以食用的麵粉等,而不是鄉下直接收穫的麥子、玉米等未加工糧食。

 這44斤裡面是包含食用油在內的,一斤糧票有三兩油,不是鄉下人拿糧食換的單純的糧票。

 其他什麼布票棉花票之類的韓永芳不接收所以不清楚,但是他猜測肯定也是雙份或者是按照高規格來的。

 比如別人一年一丈的布,他可能至少一丈五。

 棉花別人兩斤,他可能有三斤。

 這樣好的條件,第一需求肯定是蓋房子。

 大隊借他的那兩間草屋子,太破舊了,臨時住住還行,要是長期住,冬天漏風冰冷,夏天大雨大風的會漏雨。

 要是趕上大暴雨,還往屋裡倒灌呢。

 村裡這會兒申請宅基地的不少,要是排隊,韓青松得排到後年去。

 好在他早就給申請了。

 他尋思雖然韓青松戶口在縣裡,但是並不意味著他就能帶著全家去縣裡。

 一是他的正職在公社,縣裡不可能給他分房,不分房就意味著他只是掛職,不必日常上班。

 二是林嵐和孩子的戶口是絕對去不了縣裡,除非韓青松以後轉正,變成縣公安局局長,分了房子,那有可能。

 這時候農轉非非常困難,畢竟城裡還年年往農村下放插隊知青呢。本身城市的工作崗位就緊缺,自然不會隨便讓農業戶口進駐城市,除非有大貢獻或者不得不進駐的理由。

 所以,他覺得韓青松是必須在村裡蓋房子的。

 果不其然,讓他算到了。

 韓青松看了看,感激道:“多謝大爺。我叫孩子娘來挑。”

 韓永芳微微一笑,“拿回去,家去好好挑挑。”

 韓青松順便還跟大隊借了兩塊電池,然後拿著電池和大厚本子回家找林嵐。

 林嵐的褥子也縫得差不多,看見他抱著本大書回來還納悶呢,“這是什麼?”

 韓青松把本子放在炕上,去一邊把收音機電池換上,“給你挑。”

 林嵐看了一眼,驚喜交加:“挑宅基地?”

 韓青松眉毛揚了揚,她居然一下子就看出是宅基地。

 林嵐頓時眼睛拔不出來,趴在那裡這樣看那樣看,“咱們去哪裡蓋好呢?就在大隊邊上?還是去村後頭?村東頭是不是更好,挨著學校近上學方便。要不就村西頭?挨著自留地近,種菜澆菜方便……”

 韓青松看她趴在那裡,剪得參差不齊的頭髮洗得很柔順,泛著柔和的光芒,鬼使神差的,他伸手摸了摸。

 林嵐啊了一聲,“怎麼?”

 韓青松立刻把手撤回,“你頭上沾了碎草。”

 她看著韓青松臉色泛起可疑的紅色,笑道:“沒事,整天鑽草垛。”

 家裡沒有草棚子,草垛被雨淋過外面的濕漉漉的,只能從裡面掏幹的燒。

 她看了一會兒,拿不定主意,“要不等孩子回來一起挑?”

 韓青松覺得挑宅基地跟孩子什麼關係,她決定不就好了?不過還是點點頭,“中。”

 林嵐就喜滋滋地放下,繼續縫褥子,已經收尾。

 韓青松出去院子裡看看,蓋房子準備了材料,也得等秋收以後,差不多九月十月。

 他家蓋房子,現在不缺錢,人工也好說,花錢請幾個大工,隊長領著人頂多三四天的事兒。

 最難的是準備材料,要慢慢來。

 他在院子裡觀察一下,選定南牆靠著茅房的位置,要蓋一個草棚子,這樣柴火就可以放進去,不怕下雨。

 自行車、下地的家什兒也可以放進去,屋裡已經放不下,放在外面風吹日曬雨淋容易爛。

 草棚子搭建起來容易得多,借著南牆,對面壘一道土牆,用一些不能當檁子的彎曲木棍支起來,上面覆蓋茅草、蘆葦等即可。

 韓青松先去準備材料,下午林嵐給他打下手幫幫忙,傍晚下工以後韓大哥和韓青雲來搭把手,草棚子就搭起來。

 韓大哥和韓青雲自然不肯留下吃飯,幫完忙就走了。

 韓青松又幫著林嵐把外面被雨淋的草垛扒開,上面淋過的曬曬燒火,下面沒淋的就放到草棚子裡。

 被雨淋過的草,很容易腐爛,如果不曬乾,幾天就變成了土。

 林嵐看著特別滿意,誇道:“韓局長真是能幹,進可攻,退可守。”

 韓青松看了她一眼,也不知道哪裡學來的俏皮話。

 ……

 晚上孩子們陸續回來吃飯。

 林嵐示意二旺去聽收音機,二旺驚喜道:“娘,有電池啦?”

 林嵐笑了笑,“你爹去大隊裡借的,回頭買了還回去。”

 二旺高興地開始調台,這時候節目包括唱歌、唱戲、樣板戲、評書等等,《我愛北京***》等歌曲,以及評書《智取威虎山》等,現在都非常流行。

 不過孩子們也容易有爭執,比如大旺和三旺喜歡聽打仗一類的評書,二旺和麥穗喜歡聽各種歌曲,小旺卻喜歡聽那些二胡、笛子、手鼓、古箏之類的樂聲……少不得又要吵吵一番。

 林嵐趕緊勸架:“要不你們輪流聽。”

 “評書要接著的,斷一天就聽不上了。”

 “前幾天沒電池你們也沒得聽!”

 幾個孩子吵起來,兩間小屋就跟開了鍋一樣要沸騰。

 “打住,打住!”林嵐勸了幾句,孩子們根本不聽,反而吵得更厲害。

 韓青松從外面進屋,濃眉擰起來,“全體都有,立正!”

 大旺二旺三旺條件反射一樣立刻就立正站好。

 麥穗得意地自己享有收音機,調到唱歌節目。

 三旺不滿地看著姐姐,用手推他大哥,直哼唧。

 麥穗還得意地朝他們撇嘴。

 “幹嘛就給她聽,我也要聽!”三旺開始不服氣。

 韓青松大手把收音機的開關一扭,“要公平?那就都不聽。”

 頓時屋子裡一片安靜。

 韓青松把收音機交給林嵐,“不要再讓我聽見你們誰吵吵。”

 幾個孩子都緊抿著嘴,全是一副憤憤的樣子。

 林嵐想了想,“要不我做幾個木棍,評書、歌曲的咱們抽籤,抽到哪個聽哪個?”

 幾個孩子不是很樂意,卻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關鍵黑爹黑著臉,他們也有些膽怯。

 林嵐前世沒結過婚沒生過孩子,現在教孩子純粹摸著石頭過河,加上她心性豁達,很自然地就把現代父母對孩子寬容、友愛的那種氣氛帶出來,這少不得又跟韓青松那種舊式的傳統教育起衝突。

 畢竟中國一直以來的教育理念就是:棍棒底下出孝子。

 不聽話?打,還不聽話?狠打!

 林嵐嘴上說大旺就欠他爹打,可真要是小藤條抽上,她又直抽抽,心裡內疚得很。

 所以她願意用更平和的方式,跟孩子們溝通,尋找積極有效的解決辦法。

 只是這種方法也有弊端,見效慢,尤其對那些情商低、懂事晚的孩子,再者碰到喜歡的東西,聽話的二旺和麥穗也變得固執起來,林嵐就有點抓瞎。

 既然如此,那就先收起來,沒有的時候誰也不想著聽。

 晚飯的時候氣氛有些壓抑,連小旺都不敢說話,直靠著林嵐乖乖吃飯。

 林嵐幾次試圖活躍一下氣氛,孩子們反應也不熱烈。

 飯後,林嵐道:“你們先寫作業,寫完了咱們開會挑選宅基地。”

 宅基地?

 一聽這個,孩子們立刻有了反應,“娘,咱們要蓋房子?”

 林嵐笑道:“對啊,這房子也不是咱家的,總不能借住一輩子,當然要蓋自己家的。”

 也沒什麼作業,幾分鐘寫完,幾個孩子趴在炕上挑,這個要後頭那個要東頭還有要原地……不一會兒,又吵起來。

 林嵐看韓青松的臉色越來越黑,立刻朝他笑了笑,示意他不要生氣。

 說實話,五個孩子在一個小房子裡吵吵嚷嚷的,真的挺鬧騰。

 最後林嵐道:“投票,誰想選什麼地方就舉手,票多算數。”

 幾個孩子想了想也沒意見,紛紛強調著自己喜歡的位置。

 基本就兩派,三旺聽大哥的,二旺和麥穗,小旺還小被忽略。

 林嵐道:“這樣,誰要是能把村南,村北,村東,村西,村中,這幾個寫對了,就讓他有兩票。”

 見縫插針刺激他們好好學習。這樣一共五票,三票勝出。

 她示意大旺先寫,大旺看了她一眼,眼神憤怒。

 林嵐哈一聲,“你不會寫哈,誰會?誰會寫誰有2票資格。我和你們爹不投票,你們自己決定。”

 她就不信他們能寫出來。

 二旺道:“娘,我試試。”

 麥穗也趕緊開始。

 他倆跟著小姑小叔的時候,也看了幾個字。

 那邊大旺也殺氣騰騰地攢住鉛筆。

 三旺乾瞪眼!

 小旺瞅瞅這個瞅瞅那個,“我就跟著娘。”

 林嵐摟著他,“好。”

 最後寫好了,林嵐看了看,

 麥穗南沒寫對,二旺西和南都沒寫對。

 三旺一個也不會寫。

 艾瑪,居然是大旺都寫對了,就是字比他爹還醜!

 大旺得意地挑眉,輕哼了一聲。你大哥就是你大哥!

 這樣四個孩子,三對二票,決定權在大旺。

 他決定哪裡就是哪裡。

 二旺對三旺道:“三旺,大哥要住村後頭,那裡離學校最遠,冬天你起不來遲到了老師罰爹還打,你不覺得村東頭離學校最近?”

 三旺一聽覺得二哥說得對。

 大旺瞪了一眼三旺,大有你要是敢背叛以後別想我理你的架勢。

 林嵐看得直樂,就讓他們在那裡糾結,孩子們磨擦也是促進感情尋找解決辦法的過程。

 她問韓青松:“明天你是不是得去上班了?”

 韓青松點點頭,“明天出結果。”

 大旺一聽明天黑爹上班,立刻松了口氣,看來明天操練就省了。

 最終三旺迫于大哥的淫威和利誘,大哥說以後再玩打仗遊戲帶著他,就愉快地繼續投靠大哥。

 大旺道:“房子就建在這旁邊。”

 一干人:???不是說村後頭嗎?

 村後頭是最不合適的,純粹大旺自己故意唱反調。

 大旺得意地揚揚眉。

 林嵐:……

 建在這附近是林嵐的意思,蓋房子離家近,方便,而且這裡離大隊部近,開會或者分東西也方便,還離西河以及菜園近,種菜方便。

 二旺和麥穗見雖然沒在東邊學校旁邊,但是也不至於在村後那旮旯裡,心裡也很滿意,“行。”

 就這麼定了。

 “現在你們多一樣工作,有空就出去撿石頭。”韓青松吩咐。

 讓三旺說,不要上學,都去撿石頭多好。

 第二天大旺本以為韓青松上班他們就逃脫操練,結果韓青松起得更早,而且天氣好操練得更狠!

 跑操、跳蹲、俯臥撐……

 大旺深刻體會到不聽老人言的苦頭,昨日韓青松讓他踩踩腿,他不屑一顧,今兒一早他就感覺兩條腿酸溜溜跟麵條一樣軟!

 二旺卻沒啥事,畢竟昨天先酸爽今天就舒爽。

 大旺因為雙腿酸軟被韓青松抽了兩下,最後咬著牙完成訓練,大汗淋漓,渾身散架一樣,疼得更厲害。

 這下老實,跟二旺互相猜腿,開始還能忍著,後來叫得慘不忍聽。

 韓青松雙眼如鷹隼般鋒利,對付幾個毛孩子可比新兵蛋子省力。不聽話?說白了就是精力太旺盛,呆不住,操練得他們渾身散架,大氣都不敢喘,哪裡還得出去惹禍?

 二旺懷疑他爹是為昨晚上搶收音機加重處罰,不過大旺顯然沒意識到。

 “上學就要守學校規矩,讓我聽見你們在學校裡打架、欺負同學、欺負老師,以後訓練加倍。”韓青松聲音冷冷的,比秋日清晨的白霧還涼颼颼的。

 二旺偷眼看大旺。

 大旺上學第一天就和幾個高年級學生起衝突,他本來在村裡就是能惹事的,現在自然不怵,梁子算結下。

 二旺估摸著,過幾天老師和別的家長該聯名來家告狀了,到時候大哥可有的煩呢。

 他平日也迫于大哥的淫威,這會兒少不得要幸災樂禍的。

 等韓青松去上班,孩子們被趕著去上學,林嵐收拾一下,就讓小旺和村裡小孩子在街上一起玩兒。

 小旺乖,不玩危險的遊戲,不去危險的地方,就和其他小孩子在村裡的街上玩兒。

 林嵐則拿了宅基地去找韓永芳。

 韓永芳就把她選的地方圈出來,寫上名字,然後再填寫一份宅基地申請書,蓋大隊章,摁上手印即可。

 另外還得寫一份蓋房材料申請,木頭這個要自己想辦法攢或者買,秫秸、麥草、土坯這些,可以大隊裡申請。

 每年夏天最熱的時候,大隊和各生產隊都會帶領社員們摔土坯,曬乾以後摞起來,除了大隊部和生產隊部自用,就是給社員們用。

 村裡無秘密,林嵐家申請宅基地要蓋房子的事兒,很快就傳遍全村。

 晌午下工的時候就有人跑到大隊,“咱們家的宅基地申請一年了,怎麼還沒批下來?他們家才申請怎麼就申請著了?”

 余痦子和劉春芳婆家也有申請,只是一直沒批下來,這會兒聽人家說,餘痦子立刻就借題發揮。

 她心裡怨恨韓青松不肯把兒子放回來,她這兩天一直四處跑關係呢,這會兒聽見人家說林嵐家要蓋房子,第一個跳出來生事。

 韓永芳道:“都給我消停地幹活兒啊,別沒事兒找事兒。棉花拾回來了?過兩天掰棒子,家什兒都拾掇好了?”

 “支書,憑什麼她一申請就批?我們都兩年也不批?”餘痦子怒氣衝衝,自以為抓住了把柄,“你們別是當官的就……”

 “滾!”不等她說完,韓永芳就罵道:“狗嘴裡吐不出象牙來,長征兒為什麼整天偷雞摸狗,你就不好好尋思尋思?小時候多好的孩子,還不是讓你這個婆娘給教瞎了?”

 長征兒是劉春和小名。

 他一把甩出一遝子申請書來,“我就拿出來,你狗眼看人壞的能看懂?都好好看看,韓青松六年前就已經申請了,現在才批給他,你們兩年算什麼東西?”

 大隊長立刻過來作證。

 幾年前韓青松升職的時候大隊以為韓永昌會來申請,韓永芳順手給寫了單子,誰知一直沒來,就擱著。

 這會兒林嵐來申請,就直接拿出來用。

 這一下子來鬧事的社員們立刻沒意見,餘痦子也被罵得一鼻子灰。

 韓永芳繼續罵:“幹活兒的時候有這個積極就好了。”

 ……

 韓青松第一天正式上班,先在公社辦公大院認識一下諸同事,然後回辦公室瞭解一下本職事務。

 和他之前說的一樣,現在基本沒啥事,幾個同事閑著整天磨牙八卦。

 這會兒最重要的案子就是趙建設四人的判決,韓青樺也被從縣裡轉到公社處分。

 按照以前規定要開大會批鬥、遊街,然後送去勞改農場幹活兒的。

 孫卓文和黃偉忠是辦公室的負責人,沒有局長的時候,他們主持工作。

 原本孫卓文覺得前局長被擼掉,他跑去縣裡活動一下,該輪到他的。他已經準備好擺酒請客慶祝自己當局長,結果上頭突然空降了個泥腿子兵下來,把他給氣得吐血。

 孫卓文已經打聽過韓青松的情況,大致瞭解。

 他把判決結果放在桌上讓韓青松簽字,黃偉忠則泡茶送上。

 韓青松看了看,寫得文縐縐的,繞來繞去,一看就是讀書人的把戲。

 他微微蹙眉,淡淡道:“太繞,要簡單直接。”

 孫卓文眼神越發輕視,覺得韓青松沒上過學,沒文化,識字不多,不像前局長那樣是文化人,講究遣詞造句。

 韓青松又看了一眼茶,“這是公安局的福利?”

 這時候茶葉是高檔品,一般社員喝不著,小幹部想喝也就買點茶葉沫子。

 看這茶葉可不差。

 孫卓文毫不掩飾自己的倨傲,“韓局,這是局長的福利,慣例。”

 真是個土包子,估計這輩子還沒喝過茶葉味兒。

 韓青松皺眉,“免了。”

 一個無關緊要隨時可能被撤掉的部門,還弄這麼多亂七八糟,怪不得人家說基層幹部腐敗得很厲害,所以農村要發動四清運動來清查帳目,讓社員們舉報公社和大隊幹部貪污腐化、吃卡拿要、下鄉搞另一套的行為。

 黃偉忠卻覺得這個沒文化的泥腿子局長不好糊弄,示意孫卓文還是收斂點。

 孫卓文卻不怕的,他上頭有人,再說流水的局長鐵打的下屬,這公安局、民兵連,可是他們說了算的。

 局長,呵呵,就是個擺設嘛,說擼就擼了呶。

 韓青松問了一下對這種盜竊分子的慣例處罰。

 孫卓文道:“批鬥、遊街,判幾年,關到勞改農場去。”

 韓青松看上面沒有趙建設的名字,只有三個,指了指:“怎麼回事?”

 孫卓文立刻一副你裝什麼大尾巴狼的表情,上面沒有趙建設,不是也沒有韓青樺麼,意味深長道:“韓局,縣裡……你懂得。”

 韓青松看了他一眼,挑眉:“什麼?我不懂。”

 孫卓文就有些尷尬,暗罵你這個泥腿子怎麼這麼耿,裝什麼,給我下馬威呢?

 黃偉忠立刻道:“韓局,縣裡打了個招呼。”

 韓青松:“明確說趙建設無罪釋放?”

 黃偉忠笑道:“那倒沒有,韓局親自抓到的,怎麼也不會無罪。”

 孫卓文卻看不慣韓青松那副泥腿子樣兒,真是穿著龍袍不像太子,關了趙建設對你有什麼好處,打也打了,餓也餓了。

 韓青松道:“他是主謀,按照規定起碼五年。”

 如果是之前比較混亂的時候,十年也是他。

 孫卓文臉色一變,忍不住譏諷道:“韓局,也不用那麼揪著不放,那韓青樺……”

 “韓青樺私閱反動書籍,書籍是從趙建設那裡流出來的。趙建設帶人半夜入室盜竊,消息是從韓青樺那裡傳出來的。這倆人……”

 孫卓文不由得挑眉,你要是判了趙建設不判你弟弟,那可要說道說道。你要是判了自己弟弟,也忒無情!

 這時候沒有什麼法制觀念,都是革委會說了算,對於公社的壞分子,只要不在槍斃之列不需要向縣裡申請,公社自己就能處罰。甚至前幾年,很多人被打死,也不需要跟縣裡申請,死了也白死,並沒有什麼說法。

 縣裡把韓青樺送回來,本身就是給韓青松一個面子。

 這會兒公社革委會主任說不管,讓公安局自己管,自然就是韓青松說了算。

 韓青松面色不改,“都五年,送去山水農場。”

 山水農場位於公社最偏僻的山溝溝裡,由士兵看守,很難逃跑。

 關押在那裡的犯人,除了日常種地,還要被調去修水渠、修路等,當然開會批評、受教育也缺不了的。因為是正規部隊單位看守,所以也不會像在鄉下大隊批鬥那樣容易出現過激野蠻的暴力行為,生命安全有保障。

 那裡就是去勞動改造的,奸懶饞滑的最適合去。

 這種勞改農場和之前之後的監獄有很大區別,因為裡面很多都是所謂的政治犯以及文化人,老百姓對他們並不歧視,他們在當地勞改只是參加勞動、學習、教育等,也可以學習、成家結婚。

 聽韓青松這麼說,孫卓文瞪大了眼睛,看神經病一樣看著韓青松。

 自己親弟弟!

 人家犯了事兒還主動去求情,他可好,要主動送自己親弟弟去勞改。

 這莫不是個神經病?

 別是當兵當傻了?

 真是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攤上這麼個局長,倒八輩子黴!

 不過他也暗暗高興,你就作死,你不給縣裡面子,別怪我沒提醒你,以後人家拿捏你,你自己受著,別連累我們。

 韓青松抬頭看了他們一眼,“哪裡不對?”

 黃偉忠趕緊道:“韓局說得對,按照規定,就得這麼判。”

 另外幾個最低的矮子三年,劉春和、瘦子都是四年。

 韓青松揚眉,指了指劉春和,“這種更可惡,和趙建設一樣。”

 引狼入室,按說罪加一等。

 黃偉忠趕緊應了,拿了文件回去改,孫卓文卻把嘴角要撇到耳根子上了。

 他們就一個辦公室,回到自己位子上黃偉忠和孫卓文交換一個眼色,讓他別衝動。

 過了一會兒,兩人又拿檔給韓青松簽字。

 韓青松簽了字,“咱們辦公室的票證幾號發?”

 黃偉忠道:“韓局,這個是革委會後勤趙部長髮,一般月底發下個月的糧票肉票副食品票,布票棉花票是年尾發,另外有些臨時的票不定時間。”

 這麼算算也就還有兩天。

 韓青松點點頭,“要是買磚瓦、木材,找誰批?”

 黃偉忠看孫卓文臉色不好,趕緊道:“這個找革委會主任和供銷社主任都行,當然要是認識磚窯廠的主任,更方便。”

 孫卓文忍不住嗆道:“喲,韓局一轉業就要蓋房子,轉業費挺高嘛。”

 誰不知道這種農村兵不吃香,轉業費低的可憐,還蓋磚瓦房?顯擺什麼啊!你可真能裝!

 韓青松道:“不高,所以也就蓋三間磚瓦房。”

 一千塊當然不止蓋三間,這時候精打細算,蓋一座小三合院都夠了。

 孫卓文一聽,頓時抑制不住的嫉妒起來,他們這些人都是住公社的宿舍,也就一間半或者兩間房,一家子人擠在裡面,別提多憋屈。住得不舒服,所以老家在本公社附近的就回家住,外地的沒辦法只能住宿舍。

 孫卓文恰好就是臨公社來的,回家太遠,只能住這裡,戶口不是本地的,人家也不讓自己蓋房子,只能擠在宿舍裡。

 “韓局大手筆,真是讓人羡慕。”

 韓青松起身,收拾東西,“不用羡慕,你要是去當兵肯定比我厲害。”

 說完就挎著包步行去供銷社。

 孫卓文氣得直拍桌子,“神馬玩意兒啊,你看他那得意樣兒,根本不把咱們放在眼裡。一個農村上來的泥腿子,還真當自己大局長呢!”

 黃偉忠勸他還是收斂點,不要和新局長硬碰硬,“再說也是連長轉業的。”

 他猜韓青松應該是發了一筆轉業費,這時候蓋房子剛好,如果不蓋,沒幾年錢也剩不下。而且過幾年要是蓋,少不得會被人說閒話,以為公安局局長蓋房子,是不是得了好處才有錢蓋的。

 韓青松先去找革委會主任,結果剛出去,又去供銷社,錢主任不巧去了縣供銷社。

 韓青松就先去了屠宰組。

 早上出門的時候,林嵐塞給他五塊錢,讓他揣著,說大男人不能不揣錢,他就拿了兩塊,剩下地還給他。他這會兒沒有肉票,就想買點不用票的豬下水回去。

 韓青松依然穿著軍裝,身姿挺拔幹練,通身散發出來的那種氣勢可不是孫卓文那種民兵幹部能比的,一進去就引起大家的主意。

 組長會察言觀色,看韓青松覺得面生,但見穿著軍裝,身材高大面色冷峻,一猜就是新來的公安局長。

 他立刻就上前招待,聽韓青松說要買點不用票的下水。

 他笑道:“唉喲您來的真不湊巧,今兒就殺一頭豬,下水被革委會食堂拿走了。”他看韓青松面色如常不多問就要走,立刻道:“不過也巧,肉還剩下幾斤,還有幾斤骨頭。”

 韓青松:“要過兩天發肉票,我今天買肉記帳,過兩天來送票。”

 組長笑道:“成,您別忘了就行。”

 韓青松估計自己一個月應該有半斤肉,就說割半斤,又問骨頭怎麼賣。

 骨頭是不用票的,而且也不貴,但是基本都被內部消化,不是那麼好買的。

 而且骨頭沒肉沒油,煮起來還費柴火,除非生產隊殺豬,零星買肉的時候,一般人都不愛要。

 組長道:“您買肉,順便搭一根筒骨賣您。”

 價錢自然不貴。

 韓青松付錢,記帳半斤肉票。

 那組長切肉的時候,專挑肥的五花肉,用一根草繩系著交給韓青松。

 韓青松看了看,“有沒有報紙?”

 組長以為他怕拎著肉扎眼一副理解的樣子,讓人拿了一張油紙過來,包好交給韓青松。

 韓青松心道這樣才不落灰。

 組長看著韓青松離去的背影,嘀咕道:“這大老粗能不能領會咱的意思啊?”

 韓青松買下水,他說沒了讓對方失望一下,然後又說還有點肉,還不用票先賣給他,一般人知道自己賣好都領情的。

 不知道這個看起來嚴肅古板的新局長能不能領會?

 韓青松拎著肉回到革委會大院公安局辦公室,他看看天色尋思等晌午打了飯家去一起吃,所以不急。

 孫卓文看到他拎著東西,立刻就嗅到濃濃的生肉味兒,皮笑肉不笑的,“哎呀韓局,還特意去買肉請客啊,真是不好意思。”

 韓青松看也沒看他,淡淡道:“你誤會,這是買回家改善生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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