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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之悍婦當家》第32章
黑爹黑手

林嵐回到屋裡,故作為難道:“這下老太太真生氣。剛才我讓你出去,你趕緊走了多好,縫啥被子啊,放著我來。”

 韓青松抬眼看她,“已經快好了。”

 林嵐笑了笑,喲,看不出來呢,韓局長!

 韓青松被她看得有些發毛,“嗯?”

 林嵐:“縫個書包。”她把劉大姐給的那些布頭拿過來。

 韓青松看了一眼,“別拼了。”沒有縫紉機用手拼累眼累手,不值當。

 家裡有一個比較新的軍用挎包,韓青松要背著上班,另外還有一個半新不舊的,韓青松剛拿回來的。

 林嵐卻覺得就一個書包,四個學生沒法分,給誰也不是,不如留著當獎品,到時候看誰學習認真,就獎勵給誰。

 別說小學生,就算大學生,都以背個軍用書包為榮呢。

 當初韓金寶就拿了三哥帶回來的軍裝、書包在學校裡出盡風頭。

 林嵐覺得這可以當做一個激勵手段,畢竟她自己上工趕集背著的只是一個補丁摞補丁的布包呢。

 韓青松指了指林嵐的買的土布,“書包就用這個布。厚實,抗磨。”

 勞動布要做衣服,林嵐也不舍的。

 現成的布,做書包得一大塊布呢,林嵐有些捨不得。

 韓青松看出她的猶豫,就道:“就縫一個,沒多少東西,讓大旺背著。”

 林嵐覺得四個孩子一個書包不行,至少也得兩個,所以還是要縫倆,可是手頭的布要用來做被子和棉衣,還有鞋子,書包只能先緩緩。

 她擺弄一下布,做書包一層布太軟和,最好用袼褙墊在底下當襯,這樣書包才挺括一些。但是袼褙都要留著納鞋底,家裡也就分那麼一點,做兩雙鞋子都不夠,家裡這麼多孩子還得做鞋呢。

 一盤算,林嵐又覺得什麼都缺,還是得想辦法去弄。

 韓青松看她擺弄得辛苦,就道:“不如拿兩尺布票去供銷社買個書包。”

 林嵐歎了口氣,曾幾何時自己扔了多少衣服包包鞋子啊,這會兒倒好,一點布頭都不舍的。

 “你去公社上班,布票、棉花票這些,是不是比普通社員要多?”

 林嵐現在錢不缺,最缺票。

 韓青松想了想,“肯定比普通社員多,回頭問問什麼時候發。”

 他想多弄點布票回來,這樣就能讓林嵐去買鞋子,省得她得像別的婦女那樣得空就納鞋底。

 不知道為什麼,他居然想像不出林嵐像別的女人那樣見天的揣著雙鞋底,走到哪裡納到哪裡的樣子。

 兩人一個縫被子,一個縫書包,這時候韓青雲來找他,在外面喊一聲就進了院子。

 林嵐趕緊迎出去,笑道:“青雲來啦。”

 韓青雲笑得很燦爛,“嫂子,我三哥在呢?”

 “在的。”

 韓青雲就進了屋,看著韓青松在縫被子他愣了一下,村裡再懶再無能的男人,也沒有做婆娘活兒的,家裡做飯洗衣縫縫補補那可都是女人的活兒,哪裡有男人幹這個的?

 他驚訝地瞅瞅林嵐。

 林嵐為了掩飾自己的尷尬,笑了笑,“我、我扎手了,你三哥說幫我縫縫。”

 韓青松看了韓青雲一眼,“有事?”

 韓青雲笑道:“三哥,我來跟你學縫被子唄。”

 明知道他開玩笑,韓青松卻沒有笑意,低頭自己縫被子。

 林嵐道:“有事你就說唄。”

 韓青雲湊過去翻看韓青松縫的被子,“還不是那餘痦子,煩死我了。跑我家裡去這樣嚎那樣哭的,他們知道三哥是新上任的公安局局長,非說三哥故意不放人讓我爹給求情。我爹才懶得理他們呢,把他們罵一頓,讓他們消停的,要不回頭一起法辦。我爹讓我跟你說一聲,以後該咋工作就咋工作,不用管那些亂七八糟的,誰要是去煩你,你就讓他們來找我爹,他有辦法治他們……哎呀三哥,你縫的真挺好的,不比我娘縫的差。”

 林嵐瞬間被治癒了,看,不是自己縫的不好,是韓青松水準太高。

 哈哈。

 韓青松點點頭:“有大爺鎮著,我省心。回頭找大爺去喝酒。”

 韓青雲就笑,繼續看他縫被子。

 韓青松看了他一眼,“你真要幫我縫?”

 韓青雲趕緊搖頭。

 韓青松就道:“沒事就忙去,我知道了。”

 韓青雲朝著林嵐笑笑,就告辭,走到院子湊過來跟林嵐小聲道:“嫂子,你要是不會縫你找我娘和嫂子,讓她們幫你,俺三哥堂堂大局長縫被子傳出去多不好聽。”

 村裡男人們基本回家啥也不幹,油瓶子倒了不扶,更別說家務活。

 他抬頭對上窗戶裡韓青松的目光,擺擺手,“三哥,我走了啊,有空找你喝酒。”

 林嵐回了屋裡,笑道:“青雲小夥子人挺好,又熱情又仗義。”

 當時韓金寶耍混,韓青雲幫了忙的。

 韓青松繼續嗤啦嗤啦縫被子。

 雖然外面還亮著,但是屋子暗得早,林嵐就把油燈點上。

 那邊韓青松已經縫完一床被子。

 林嵐:!!!韓局長行的!

 韓青松看看還有時間,示意林嵐把另外一床拿過來一起縫了。

 雖然家裡有兩條軍被,卻是單人被,厚度雖夠寬度不足,只能一個人蓋,且沒有配套的褥子。

 韓青松和麥穗可以一人分一條,她和小旺一條大的,另外三兄弟還得有一條大的被子。

 所以她準備了縫兩條的棉花和布料。之前那床是其他被子拆洗拼湊起來的自染藍布,最土氣的那種。這床是林嵐買的色織布,比那些土布染的靛藍要好看得多,紅藍綠三色在昏暗的屋子裡顯得格外亮堂。

 林嵐只做一床花色被,剩下的打算給麥穗縫襖,

 兩人一起鋪本色的裡布、絮棉花、三色格子面單,速度快得多,做這個林嵐動作又輕又快。

 鋪好以後,韓青松先把被子的四邊包縫起來。

 “娘,我大哥又去跟人家打架!”二旺跑回家喊了一聲。

 他把筐子往牆邊一放,鐮刀掛在堂屋牆上,轉身端起碗來就喝水,一抬眼看到他爹在炕上縫被子,“噗……咳咳咳……”

 林嵐趕緊給他捶捶,“這是搶什麼啊。”

 二旺跟見了鬼似的,“娘、娘……他、我爹、他……”

 “幹嘛那麼大驚小怪的,你爹這叫多才多藝,你也學著點,以後找媳婦都佔優勢呢。”

 二旺默默地喝水。

 林嵐又想起大旺打架那茬,對韓青松道:“我得去找支書大爺和校長說說,讓大旺也和他們一起上學,不就大兩歲麼,咱交錢還能不讓上?”

 以前是原主把大旺耽誤了,現在她每每讓大旺上學,大旺就拿年紀大回絕。

 韓青松抬頭看她。

 林嵐:“你說他年紀大了不能上學?”

 韓青松:“……我沒說話。”

 林嵐道:“我現在就去和老師說。你和大旺說說,反正得讓他去上學,不上學不明理,糊裡糊塗的就知道打架耍橫。”

 二旺笑道:“上學也不見得就明理。”

 他眼珠子一轉,林嵐就會意,小姑小叔也上學,還不是那個樣子。

 但是,總歸還是要上學的。

 林嵐交代一下讓二旺做飯,這時候麥穗也領著小旺回來。

 小旺拿著笛子吹著,雖然不出調子,至少一個個音能吹響。

 林嵐毫不吝嗇自己對兒子的讚賞,“我小孩兒真棒!爭取把這幾個洞洞都吹響。”小孩子手小,堵不住,能吹響已經不錯。

 小旺立刻守著他的三位忠實聽眾專心摸索去了。

 林嵐離開家門先去找韓永芳。

 這兩天下雨,社員不用上工,但是有些活兒還是要幹的。

 別村的革委會主任都是脫產的,整天不是開會就是請客,要麼就比比劃劃。韓永芳卻一直和社員們一起下地,所以老社員們都喜歡他。韓永芳是個閒不住的,不下地他也整天領著人去看河道水渠,還要看看玉米、花生,別澇了倒伏什麼的。

 現在正是成熟的關鍵期,不能耽誤。

 林嵐在大隊場院裡找著韓永芳,他正跟幾個老頭子歇腳抽煙拉呱呢。

 林嵐把自己意思說一下,要讓大旺、三旺,跟著二旺和麥穗一起上學。

 韓永芳驚訝地看著她,“四個都上?”

 其他老頭子也很詫異,這是說夢話?供應學生哪裡有那麼容易。一家裡一個孩子脫產上學就不容易,看看那些家裡有學生的,基本都是最辛苦最窮的,除非男人當什麼幹部。

 一個人不幹活不掙工分,還要管他吃喝穿,交學費、買書本等等,三四個勞力養一個學生都吃力。

 她居然讓四個孩子都上學,就算韓青松轉業有點工資,那也癡人說夢。

 大家都覺得她說笑,不現實。

 韓永芳卻沒質疑她,只道:“願意就去,軍人家屬上學,咱們村不收學費,自己買書本就行。”

 他們村有自己的小學,一開始都不收學費,結果有些人讓老師給看孩子,大一點又把他們吆喝回家幹活。

 老師直告狀。

 後來韓永芳就決定交學費,一二年級一學期交一塊五,三年級往上交兩塊五……

 一年三塊錢,卻把百分之九十不想讓孩子上學的家長給擋住了,而把那些真正想讀書的學生留下來。

 不過韓永芳也沒故意刁難人,凡是學習可以的孩子隔三差五就發文具,過年過節也有獎勵。這麼一年下來,學費那幾塊錢差不多也都賺回去。

 而且老師還領著孩子們去割草,上午一筐,下午一筐,也能掙三四個工分。

 普通社員算不明白這個賬,只說老支書刁難人,專橫霸道。

 林嵐卻算得清楚。

 跟支書說了,林嵐就去找校長韓青平。

 她還想試探一下自己能不能也抽空去學校聽聽課,學點文化知識。

 她實在不想做體力活兒,哪怕當個記分員、會計之類的也行,就是不知道怎麼才能成功。記分員、會計什麼的,也不是隨便誰都能當的,得看資歷、水準以及聲望,還得看革委會的意思,群眾推舉,革委會通過才行。

 畢竟下鄉的知青,個個都算文化人,卻照樣跟著社員們下地幹活。還有不少上小學或者連中的,回家以後多半還是下地幹活。

 群眾威望這塊,她目前就過不了關,原主的名聲太差。

 林嵐也不氣餒,先準備著嘛,至少識幾個字也能裝作求上進、要進步,慢慢地能讀書識字記帳什麼的,機會總是垂青有準備的人。要是不準備好,萬一來了機會,也兜不住不是?

 她可不想夏天上工被烤成肉乾。

 林嵐往村東的小學去,路上恰好碰到倆老師,一男一女,男的是校長,三十七八歲,叫韓青平,女的霍緣,是地區下放來的插隊知青。

 她高興地叫了一聲,“韓校長!”

 對方一看見她,拔腳就要跑。

 林嵐趕緊喊道:“韓校長你別怕,我不打人——”

 她這麼一喊,韓校長跑得更快了。

 林嵐敏捷地堵住韓青平的路,笑道:“校長你別怕,我不打人,真的,跟你說上學的事兒呢。”

 韓青平一副不相信的樣子,仗著有霍緣在旁邊,林嵐不能打他,他就麻著膽子聽聽。

 潑婦想讓孩子上學,除非見了鬼,他才不信。

 林嵐道:“校長,我家大旺二旺三旺還有麥穗應該讀一年級啦,明天就送去,還請您多多費心。”

 她看韓青平一副被雷劈的模樣,也不想繼續嚇唬他,笑了笑就告辭走了。

 韓青平大喘一口氣,哎喲喂,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啊。

 霍緣也很好奇,韓家這三媳婦兒真有意思,一陣兒跟瘋婆子似的,能得要上天跟老天爺理論,一陣兒又文縐縐的跟大城市來的知青一樣。

 聽聽,“您多多費心”,這話,一般人還真說不出來。

 韓青平比她更驚訝,因為他之前還罵過林嵐呢。

 那時候他想讓大旺上學,找過林嵐,結果林嵐說上學的都是神經病,自己家孩子才不去上學,學那些不三不四的東西呢。

 “上學有個屁用?還不是得回來種地?要上學有用,知青幹嘛還下鄉?m主席幹嘛還讓他們到農村的廣大天地來大有作為?怎麼不讓農民都去城裡大有作為?”

 要是他再勸,直接就開罵:“你是不是見不得我們好?你看你,說是讀書人,你有啥用?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要不是俺們老支書照顧你,你早被關去牛棚了。是,關牛棚的,關地窖的,都是你們讀書人?誰知道你們讀書讀了些什麼狗屁,見不得光,要不怎麼被關牛棚關地窖呢?忽悠我們讀書,你省省。自己窩囊還想讓俺們孩子也跟著窩囊。”

 氣得韓青平指著她一個勁地哆嗦,“你說你、你、你長了一副好相貌,怎麼就自甘墮落,當個人見人憎的潑婦?難道真是結了婚就是死魚眼珠子?”

 為這句話原主追著韓青平打了好幾條街,見了面就罵,想起來就罵,說讀書人果然不是好東西,專門瞧不起她。

 這會兒林嵐好聲好氣說話,韓青平真是不適應。

 霍緣笑道:“校長,現在不是死魚眼珠子了。”

 韓青平抹了抹額頭的汗,“不是,感覺著活了。”就不知道她說話真假,明天真把孩子送過來?

 處理完一件大事,林嵐喜滋滋地回家,路上還碰到在她家房後徘徊的劉春芳。

 林嵐瞥了一眼也不打招呼,昂著頭就走了。

 劉春芳:……

 到了家,二旺和麥穗已經把飯做好,大旺和三旺在屋簷底下站著。

 林嵐順口道:“喲,這麼乖這是幹啥呢?”

 大旺梗著脖子不說話,英俊的臉上滿是桀驁不馴。

 三旺噘著嘴,眼珠子骨碌轉,朝著林嵐露出一個撒嬌的表情。

 林嵐秒懂:罰站啊。

 哈哈哈,你們也有今日!

 老母親治不了你們,自然有降服你們的如來佛。

 哈哈,容我笑一會兒。

 林嵐毫不掩飾地大笑惹惱了大旺和三旺,兩人都拿眼橫她。

 這時候屋裡傳來一聲冷哼,倆孩子嚇得面色一凜,立刻脊背都挺直了,目視前方,一臉嚴肅。

 林嵐抿著嘴進了屋,“二旺麥穗,做的好香啊。”

 小旺跑過來,“娘,我又吹響一個。”他立刻小手點了點,開始吹笛子。

 林嵐驚訝道:“小孩兒你真棒!娘真佩服你!”

 小旺更美了。

 林嵐過去看看,韓青松居然已經把那床花被子縫得差不多了。

 “哎呀,不愧是韓局長,真厲害!”她豎起大拇指。

 小旺:“娘,我和爹誰厲害?”

 林嵐笑著刮他小鼻子,“當然是小孩兒厲害,爹估計都吹不響一個洞洞。”

 小孩兒高興了,領著旺旺去看鴨兄弟——其實是鴨姊妹。

 吃飯的時候,林嵐讓倆孩子過來吃飯,韓青松:“讓他們餓著。”

 林嵐小聲道:“教育歸教育,餓就不用了,別餓壞了。”

 韓青松:“吃誰的飯,聽誰的話。不聽話就不吃飯。”

 林嵐點點頭,沒毛病。

 要是端起碗來吃飯,放下碗罵娘,的確不對。

 只是,孩子好像也沒那麼混帳,就是有點孩子都有的毛病嘛。

 不過看韓青松面色冷峻,她還真不敢捋虎鬚。

 所以,二兄弟,對不住啦,娘先吃飯飯。

 除了常規飯菜,二旺還燉了一個雞蛋鹹菜,裡面是雞蛋、蝦皮、蔥碎,居然很好吃。

 林嵐吃得兩眼一亮,“嗯,好吃,二旺的廚藝越來越好了。”

 這就比老母親強,可喜可賀,以後廚房可以交給你,老母親就能坐享其成。哈哈哈。

 二旺看林嵐露出一副得意又驕傲的表情,心裡也美滋滋的,只是總覺得母親這眼神有點算計是怎麼回事。

 林嵐咳嗽一聲,真色道:“我宣佈一個大事兒啊。”

 韓青松把手裡的筷子放下,其他孩子見狀也立刻放下,都看著她。

 林嵐有點不好意思,“不用這麼嚴肅啊,就是明天開始,你們都得去上學。”

 二旺和麥穗已經有準備,外面的大旺和三旺卻蔫了。

 大旺沒吭聲。

 三旺當時就反對:“娘,我年紀還不夠,才七歲呢。”

 林嵐:“7歲哪裡小了?劉h蘭十五歲就為國犧牲了。”

 三旺:“那現在有鬼子,我也不怕犧牲!”

 林嵐一拍桌子:“怎麼那麼多話。”嘚嘚,以為老母親說不過你是怎麼的?

 韓青松輕哼了一聲,三旺不敢吱聲了。

 他娘雖然能咋呼,可不打人啊,打人也是撓癢癢。

 他爹可黑,手黑!

 那一巴掌打在屁股上,我的娘啊,屁股到現在還麻呢。

 大哥更慘,碰上了黑爹的黑腳,一腳踹在屁股上,當時就趴地上了。

 黑爹還說呢,從明天開始,早起出早操,遲到、跟不上,都要受罰,受罰的方式他來定。

 不過多半是要挨鞭子啊,( ⊙ o ⊙ )啊!!

 三旺不由得低頭去瞥牆根的那根藤條,別看那藤條只有小拇指粗,抽身上才疼呢。

 三旺下意識的就往大哥身上擠,把大旺擠得都晃了晃,大旺用眼神威脅他,他也不怕。。

 吃過飯,韓青松繼續縫第二床被子。

 林嵐小聲道:“哥倆吃飯?”

 韓青松:“你說了算。”

 林嵐就出去道:“吃飯。”

 大旺輕哼一聲,有些不服氣,三旺卻竄進屋裡捧著碗就呼嚕呼嚕喝粥,“好吃,好吃!”

 餓死了。

 林嵐也不管大旺,反正韓青松在家呢,不怕他有多皮。

 林嵐把那個軍用挎包拿出來,“你們爹帶回來的書包,過年誰考試最好,我就獎勵給誰!”

 她把那個軍綠色的書包掛在牆壁的木楔子上,讓孩子們每天流口水眼饞,激勵他們。

 二旺和麥穗雙眼發光,都想要。

 三旺也直咽口水。

 大旺連看都沒看,似是不為所動。

 林嵐又拿出自己買的鉛筆和本子,一人一支鉛筆一個本子,兩人一塊橡皮。課本等明天去學校請老師想想辦法,到時候兩個孩子一本就夠。

 四個孩子,兩桌,兩人一本書,足夠的。

 她把自己縫的那個書包放在桌上,又用一塊袼褙做了個筆簾,把四支鉛筆卷在裡面,可以保護筆尖。

 有機會再買個鉛筆盒回來。

 二旺和麥穗對筆簾很感興趣,他們還沒見過這樣的呢。

 二旺:好用倒是好用,就是太醜,也不繡個花啥的。

 他看了一眼還在縫被子的韓青松,不知道韓局長會不會繡花呢。

 晚上睡覺,林嵐和麥穗摟著小旺,三人蓋上了新被子,熱乎乎暖呼呼的,真好啊。

 男人幾個蓋著韓青松帶回來的軍被,韓青松領著二旺,大旺和三旺,被子有點小。

 三旺這孩子睡覺打拳,搶被子,一開始大旺蓋不到。後來大旺蓋得嚴嚴實實的,三旺腦袋拱進大哥懷裡,下半身則上了牆,還時不時狗刨兩下,仿佛在游泳。

 第二日天還沒亮韓青松就起身,順便捏著小藤條,輕輕地抽了一下炕沿,大旺蹭得就坐起來。

 二旺也趕緊起來。

 大哥一走,三旺就從牆上掉下來,睡得四仰八叉直嗒嘴,正做夢不知道吃什麼好東西。

 韓青松猶豫一下,就要喊他起來。

 林嵐醒了,趕緊打個手勢,“小孩子多睡會。”

 按照她的意思,二旺也多睡會兒,9歲還是孩子呢。

 大旺倒是該教育教育,畢竟她管不了。

 她想給二旺求個情,又怕大旺不平衡,就忍住沒說,給二旺一個鼓勵的眼神。

 二旺本來還有些為難呢,想到時候冬天多冷啊,被窩多熱乎啊,一點都不想起來。

 現在感覺到他爹的威嚴,他娘的鼓勵,只得勉為其難也爬起來。

 於是麥穗、三旺還有小旺加上旺旺,睡得呼呼的。

 兄弟倆一早上就被親爹開始操練,先跟著他學拉伸動作,然後跑步熱身,再回來做俯臥撐。

 二旺:“爹,下了雨路不好走,沒法跑啊。”

 “把路踩平就能跑。”韓青松一點都不給面子。

 兄弟二人:……

 二旺:“爹,鞋讓泥拔壞了,俺娘得生氣。”

 韓青松考慮一下,“自行找位置俯臥撐。老大四十,老二三十。”

 大旺倒是難不倒,二旺有些吃力。

 只是動作不到位,韓青松的藤條就會不輕不重地抽在腿上,要求收腹,頭、背、臀、腿,筆直一線,若是提醒過還不標準就加一分力道抽一下。

 不跑步便是俯臥撐再加深蹲跳,半個小時就把倆小子操練得大汗淋漓,渾身發麻。

 等他們訓練完,麥穗和三旺正打著哈欠走出來,驚訝道:“你們這是幹嘛去了?”

 大旺哼一聲,氣呼呼地進了屋,二旺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姐,為啥你是女的啊?”

 麥穗:“難不成你想當女的?”

 二旺倒是樂意,起碼不用被親爹無情操練啊。

 都說有個當兵的親爹真有面子,有個頭啊!

 有的都是血淚好。

 孩子們被操練了,飯量就見長,林嵐少不得早飯花點心思。

 韓青松:“你倆互相踩踩腿,放鬆一下肌肉。”

 他說這話的時候沒拿藤條,大旺就沒當回事。

 韓青松也沒管他。

 林嵐勸二旺,“聽你爹的沒壞處。”

 二旺倒是聽林嵐的,就讓三旺和麥穗給踩踩,踩的時候那個酸爽,簡直欲仙欲死的。

 林嵐老母親慈祥的目光看著他,“二旺啊,等明天你就知道好處了。”

 等明天大旺腿酸疼得直倒牙,而你身輕如燕,你就知道你爹沒騙你。

 不要以為你們幹農活兒沒閑著就沒事,這深蹲跳和俯臥撐鍛煉的肌肉群不同啊。

 這可是經驗之談!

 早飯倆孩子果然飯量見長,林嵐尋思還是得想辦法弄糧食,不能坐吃山空。

 半大小子吃窮老子啊。

 林嵐把自己辛苦縫的書包拿出來,將本子加筆簾裝進去,交給大旺,“大旺你背著,到了教室給弟弟妹妹們發下去,放學一起裝進來。不許禍害,不許弄丟啊,一支鉛筆三分錢呢。”

 她又對韓青松道:“你送孩子們過去,第一天上學,家長要送。”

 也是一個儀式感。

 韓青松看了她一眼,點點頭。

 林嵐又拿錢給他,“這是學費,另外問問老師給孩子們買書,倆孩子一套就行。”

 她尋思以後得給韓青松零花錢帶著,男人出門身上沒錢也不行。

 韓青松身上一分錢也沒的,媳婦兒給他就拿著,掃了孩子們一眼,高興不高興的都得憋著,跟著他去上學。

 到了學校,韓青平已經在,教室裡還有三四十個學生。

 學校就一大間教室,三間屋子湊起來的,前後都是黑板,一共三個老師。

 韓青平是校長,教一到五年級的語文,另外一個老師教一到五年級的數學,霍緣教美術音樂加自然。

 說是五個年級,其實也沒多少孩子,一二年級多點,一共不到二十個,還得加周圍村的。三年級有十個,四五年級加起來有十個。

 這時候到處都不正經讀書,尤其鄉下,學幾個字而已。

 很多地方語文課就讓貧農來講家史,憶苦思甜,數學課就跟著生產隊算工分,自然課研究怎麼種地漚肥,音樂美術就是背誦語錄唱愛國歌曲。

 畢竟這時候都覺得讀書沒用,就算讀連中還得回家種地,工廠不招工,大學不招生,實在是沒用。

 所以學校還有任務,老師會領著孩子們去割草,上午一次,下午一次,農忙的時候也要下地幫著收莊稼。

 這樣孩子既能學識字算帳也能掙工分,家長便願意讓他們繼續上學,否則不是割草就是看孩子,基本不會來上學的。

 韓青松把孩子送過去,韓青平很高興,跟韓青松說了很多話,其中最多的就是“青松啊,林嵐現在大有進步啊,很好,很好!不怕愚鈍,就怕不改,她現在知道進步,真是個不可多得的好婦女啊。”

 他越誇越帶勁,總有一種自己教化之功,很是痛快。

 韓青松:“孩子沒課本,你看看給買兩本,倆孩子一本就行。”

 大旺和三旺一桌,麥穗和二旺。

 韓青平有點為難,“書以前就發了,現在怕是不好買呢。”

 那邊大旺立刻揚眉得意起來,把書包往前桌麥穗懷裡一塞,“沒書上什麼課,我先走了。”

 他站起來,三旺立刻緊隨其後,得意得很。

 韓青松冷冷道:“沒課本就抄,背下來!”

 大旺:“…………”

 三旺:(⊙o⊙)哦!!

 韓青松說完就對韓青平道:“孩子交給老師,不守規矩只管揍。”

 韓青松說完就離開。

 韓家四娃:…………

 大旺握鐮刀一樣握著筆,滿眼殺氣,上學浪費時間,坐在這裡跟傻子一樣,還不如去割草掙工分呢。

 韓青平先介紹一下課堂紀律,又講一下每天的行程安排,“同學們不要著急,咱們有勞動課程,不耽誤割草啊,咱們還能一邊割草一邊講課呢。”

 他講了一下語文第一節 課的內容,第一句話的慣例都要先學“祝偉大的領袖m主席萬壽無疆!”

 會念之後,就得學寫字,寫字就從最簡單的開始。

 韓青平看大旺以握鐮刀鋤頭的姿勢拿筆,趕緊又示範如何拿筆,讓學生們跟著學。

 大旺學不會,心煩氣躁,差點就要把鉛筆撅斷。

 三旺趕緊提醒他:“大哥,三分錢!”

 撅斷了回家娘肯定得念叨,娘一念叨就等著挨揍。

 他是看明白了,爹聽娘的,只要娘不高興,誰也沒好果子吃。

 被按上妻唱夫隨標籤的夫妻二人這會兒還在縫被子呢,韓青松收尾昨晚沒縫完的第二床,林嵐則計畫縫一床褥子。

 炕太硬,她睡得不舒服。

 這時候很多人家全家就蓋那麼一床被子,褥子是什麼根本不用奢望。

 原主以前也就一大一小兩條被子,從來沒鋪過褥子。

 像林嵐這樣一個小家擁有四條被子,在村裡絕對算頭一份兒的。

 她看了看,剩下的破布拼一下,還有一點淘汰下來的舊棉花,湊一下能絮一條薄褥子。

 肯定不暖和,好在也不用保暖,墊著總比光炕軟和點。

 這時候小旺領著旺旺從外面回來,笛子用麻繩拴著背在後背上,看到大人縫被子,小孩子就忍不住要上去打滾。

 林嵐對小旺比其他孩子都寬容,但是也不想讓他帶著外面灰塵在新棉被上打滾,就哄著他別上去。

 小旺難得撒嬌調皮,實在是棉被的誘惑力太大,還想滾。

 韓青松剛要板臉,林嵐朝著他使了個眼色,示意他不要對小孩子那麼凶。

 韓青松面色就柔和下來,“過來,給你講故事。”

 林嵐豎起耳朵,他還會講故事?騙小孩子的。

 小旺一直對韓青松不親近,甚至有點怕的,一聽說講故事就湊過去,“旺旺最喜歡聽故事。”

 韓青松就給他講了一個笨婆娘和饞漢子的故事,笨婆娘縫被子,把自己縫在了被子裡面,饞漢子則無時無刻不想著吃,下雨了就說劈裡啪啦打著窗戶像炒豆子,下雪了就說飄飄揚揚像扯面片……

 在林嵐聽來講得幹乾巴巴,真是一點感情色彩都不帶的。

 小旺卻聽得津津有味,一個勁地問:“那笨婆娘出來了沒?饞漢子吃到了沒?”小孩子不管聽什麼故事都喜歡圓滿結局。

 韓青松看了林嵐一眼,“笨婆娘有個勤快男人,饞漢子有個巧手媳婦,都滿意。”

 小旺也滿意。

 林嵐卻心虛差點把自己對號入座,他是不是在變著法兒笑話她笨?

 韓青松越縫越熟練,沒一會兒就把被子縫好,還要幫林嵐縫褥子。

 林嵐趕緊拒絕,“不用不用,褥子很薄,我自己能行的。”

 韓青松也沒堅持,“我去大隊看看買點木頭。”

 林嵐之前就說要打倆箱子放衣裳,家裡沒鎖貴重物品的地方,實在是不安全。

 這時候年輕人結婚的傢俱,基本就是一張桌子,倆杌子或者再加一條凳子,一個衣櫃和兩個手箱。衣櫃就是個四方的深櫃子,收納空間非常大,放五六床被子不成問題,還能塞換季的衣服。如果還有條件的,上面可以摞一個大箱子,有半個衣櫃大。

 那兩個手箱就很小,一般放些小的或者私密的東西。

 這時候鄉下沒有衣櫥的概念。

 另類一點的也就是炕上放個炕櫃,不過一般家裡孩子都多,夫妻帶著孩子睡一盤炕都擠得很,炕上也就沒地方放炕櫃之類的。

 這些傢俱都是方方正正的,沒有什麼特別的造型,可以把木料的價值發揮到最大,收納空間也最大。

 林嵐和韓青松結婚很寒磣,只有一個瘸腿桌子,兩個手箱,其中一個被她給了侄子,另一個現在也拔縫不像樣子,其他衣櫃、大箱子、炕櫃什麼都沒有。

 韓青松就想給林嵐做一套傢俱,桌凳一套,手箱兩個,衣櫃加大箱子,如果能買到多的木料,還可以做個五斗櫃、衣櫥之類的。

 算著得需要不少木料。

 好在他現在有工作,每個月都可以拿工資,支付木匠費用不成問題。

 一般村裡人做個傢俱,都是請本村的木匠做,或者來家做管頓飯,給一點錢,或者把木頭送過去,讓人幫忙做,多給點錢。

 韓青松瞭解一下,本村的木匠手藝一般,幾年前找他打家什兒的都說已經拔縫,要麼腿都晃悠站不住。

 他先去隊裡找著大隊長,用分家那棵腰粗的槐樹跟隊裡換已經陰乾的槐木,另外不拘樹種榆木、楸木、楊樹、梧桐的再換幾塊現成的木料、板子。

 做傢俱的木頭不能用新鮮砍下的樹木,必須陰乾一兩年,否則木料一縮水到時候傢俱就完蛋。

 換了木料他也不急著拉,先放在大隊部,都知道是他的這會兒也沒人敢拿。

 那四個賊的腳和膀子耷拉的樣子他們可記憶猶新呢,陰影面積不可謂不大,誰還敢打局長家的主意?

 韓青雲知道他換木頭打家什兒,熱情地給他出主意,“三哥,我跟你說,你別找螞蚱腿做家什兒,他手藝太差,俺大哥的傢俱全廢了,俺大嫂直念叨呢。你找南邊望河屯的王木匠,他手藝好,俺二哥的是他打的,一點都沒變樣呢。”

 螞蚱腿兒本村木匠的諢名,好喝小酒,卻沒有下酒菜,一根螞蚱腿就能喝頓酒,號稱最喜歡吃螞蚱。

 韓青松之前也瞭解過,和韓青雲說的差不多,“行。”

 韓青雲又問他打什麼家什兒,韓青松道:“全套。”

 韓青雲驚訝地看著他,“全套?三哥,你做那麼多家什兒,屋裡放不下。”

 韓青松認真想了一下,“嗯,是得蓋新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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