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九
母女倆一副德性,除了年齡上的差別,同樣是粗俗黧黑,說什麼也不像是城裡人。她倆,正是紀大妞母女,村姑村婦,在開封城的平民人家中實為罕見。
紀大娘,這是鄰居們對她的稱呼。
這時,紀大娘手裡在撫弄著一隻晶瑩剔透的玉獅於。“這玉獅子質地是上乘的,雕工也是上乘的是滾繡球的姿勢,連底座有八寸高,看上去獅身在散發一層水霧,最外行的人也看得出是無價之寶。“娘,你剛才說什麼?”
“我說把它扔了!”
“扔了?”紀大妞面現驚愕。
“對!”
“您不是說它是價值連城之物……”
“傻丫頭!”紀大娘笑了笑,“不錯,它是武林人眼中的無價之寶,但武林不是珍藏家也不是古董商,所以對一件東西的評價與眾不同,對我母女而言,現在這玉獅子已經是一文不值的東西,放在身邊反而後患無窮,扔掉是上策,你應該懂這意思!”
“我懂!”紀大妞深深點頭,“不過……”
“不過什麼?”
“我很奇怪它的主人為什麼當寶貝收藏而不加以利用?”
紀大娘沉默了片刻。
“因為他不懂。”
“自家的東西會不懂?”
“這東西是洛陽邙山漢章帝陵寢裡發掘出來的,由於先有遺簡流傳江湖,所以這東西出土之後便成了武林人夢寐以求的至寶,到如今已經換了四個主人,每一個得主都不知道真正的奧秘,而且全是很悲慘的下場……”
“娘,那我們……是第五?”
“對!”
“既然是不祥之物……”紀大妞雙眉鎖了起來。
“傻丫頭,一飲一啄莫非前定,凡屬珍寶都有其命定的主人,冥冥之中早有安排,並非東西本身的祥與不祥,合於命數則吉,反之則凶,為娘的無意中得悉別人所不知的奧秘便是定數,我母女不是得寶受了其惠了麼?”
“可是,誰知道將來……”
“別死心眼,心願已達,我們要開始行動了。”
“娘說要把它扔掉?”
“對!”話鋒一頓又道:“人活著是因為有靈魂,失去靈魂剩下的便是毫無價值的奧皮囊,玉獅子也是一樣,繡球所藏的神功寶錄便是它的靈魂,我們已經取得寶錄,剩下的只是軀殼,所以我要把它丟棄。”
“丟在路邊還是……”
“這事我親自去辦。”
“娘準備……”
“噓!”紀大娘急以手指比嘴,示意紀大妞噤聲,把玉獅子揣進懷裡,然後放大了聲音道:“大妞,我到巷口趙二嬸那兒拿活計,順便捎點菜回來,時間已經不早,你該下廚房生火淘米了,注意米缸裡可能有耗子尿。”
“哦!”紀大妞應了一聲。
母女倆走出堂屋,紀大娘朝西廂房呶了呶嘴,紀大妞步了過去,紀大娘沒出大門,卻走向東廂房,口裡嘟噥道:“想不到城裡的老鼠比鄉下多還特別賊滑。大白天也敢煩人。以後得養隻貓。”說著,人已到了廂房門邊。
土裡土氣的紀大娘這時的雙目突然變成了貓眼,晶亮凌厲朝裡搜瞄,最後停在靠窗邊角落的一個大木櫃上。
她真的要抓老鼠麼?
她是透視眼能看到老鼠藏在木櫃裡?
她躡足進人廂房,停在木櫃前三步之處,“嗨!”了一聲道,“死耗子,這可是你自己作死。”手揚了起來。“娘!”紀大妞走了進來,“耗子在櫃子裡。”
“你怎麼知道?”
“扣好的櫃子蓋會開了條縫你看不出來?”
巴“啊,娘,先不要……”
“什麼不要?”
“看看是只什麼樣的耗子再打不遲。”
“耗子就是耗子,是耗子就該死,還管它是什麼耗子,大白天進人人家搗亂的絕對是該死的東西……”
“要是打錯了呢?”
“錯也錯不到哪裡。”
突地,櫃蓋忽然自動掀開,一個人從櫃里長身而起。
“是你?”紀大妞驚叫了一聲。
“他是誰?”紀大娘手仍然半揚胸前。
“娘!”紀大妞上前把她娘的手按落,“他是司徒明月的手下,叫金老四。”
藏在櫃中的是金老四,此刻,他的臉色說多難看有多難看,他親眼看到昨晚這村姑一抬手便打得“逍遙公子”管寒星吐血,說什麼他也不是價錢。
“司徒明月的手下?”
“是又怎樣?”
“放過他吧!”
“哼!說得容易。”刀樣的目芒釘在金老四臉上,“你到我家來想做什麼?”
“大娘!”金老四出了櫃子,偏站一邊,“小的……是奉主人之命,想……想知道這位姑娘的來路。”他不說司徒大俠而稱主人,目的是拉近他與司徒明月的關係,討好紀大妞,他知道這不起眼的鄉下姑娘對司徒明月有意。
“探我母女的路數?”
“不敢!”
“你人已經來!還說不敢,你聽著後娘我不容許有這樣的事發生,你說說看,怎麼知道我母女住這裡!”
“是小的……無意中發現的!”
“何苦找死!”右手又抬了起來。
金老四臉色慘然。
“娘,求您……放過他!”紀大妞抓住她娘的手。
“不行!”
“娘!”
“為了安全,就是司徒明月本人我同樣不放過。”
“好吧!”紀大妞一橫身護在金老四身前,激聲道:“那娘就下手吧!”
“丫頭,你反啦?”紀大娘橫眉豎目,“你是胳膊朝外彎,一心向著外人,你不想想這後果有多嚴重?你知道司徒明月安的是什麼心嗎?你準備要我的心血白費?你要我死不瞑目?”
一連串的質問,像鐵匠頻揮的重錘c“娘,他不會!”
“不會,哈哈,死丫頭,等你發覺他會便晚了。”
“大娘!”金老四開了口,“小的主人對大娘和……大妞!”
娘絕無不良的居心,他只是要找出殺害女友的凶手,所以對於周圍出現的人都要明白來路……”
“他懷疑我母女是凶手?”紀大娘厲聲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