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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遍修真界》第304章
第304章 時光倒流

  此時此刻,霸下雙目神光奕奕,他右手一招,背後再次顯現出自我道的道相虛影。

  只是這一回,那長衫人足踏龜背,再不是孤零零的一個人形。

  方才董雙玉的一番刺激之下,他不僅僅補全了自己陰陽道源的最後一塊拼圖,而且也將自己的自我道推演到了極處。

  霸下居高臨下,馮虛禦風,彷彿宣告什麼一樣向四角水鏡看了一眼,輕聲對洛九江道:“你還想不想再打一個招呼?”

  他這話說得有點臨終關懷的意思,配上他一向的行事作風,和此時的情境,實在顯得有點古怪。洛九江警惕地看了他一眼,沒有接這話。

  霸下就輕描淡寫地一笑置之:“你若不願,那就算了。”

  他話語的尾音裏竟然還帶著三分可惜之意,那可惜當然不是為了他自己,而是在替他的對手,也就是洛九江感到惋惜。

  洛九江防備地眯起雙眼,那種毛骨悚然氣息已經從他的後腰沿著脊柱直行而上,蔓延到了他的脖頸,激得一圈細細的寒毛顫慄。

  霸下顯然已經感覺自己穩操勝券,所以並不在乎再耽誤些微功夫,和洛九江多說幾句。

  他看著洛九江的目光有點感慨,好像已經提前懷念起了自己這個唯一的對手。

  “我年少時,也和你一樣膽大妄為,天地日月具不放在眼中,四象九族亦皆可殺。”

  洛九江忙道:“當不起。閣下年少時不是膽大妄為,主要是德缺多了,臉長少了——我殺窮奇饕餮都是光明正大來的,沒做什麼冒名頂替的王八羔子事。”

  霸下冷哼了一聲:“牙尖嘴利。”

  不過可能是考慮到洛九江馬上就要死於自己手上,霸下的臉色很快就又變得緩和了些。

  他肯定而贊許地對洛九江說:“我和你一般年齡時,遠比不上你。”

  他這是一句廢話。

  因為放眼整個三千世界去看,幾萬年來,還沒有誰能在弱冠之年能同洛九江一般。

  “若是你再早生百年……不,哪怕早生十年,這場戰鬥的結果便要多出許多波折,甚至可能改寫結局。”霸下緊盯著洛九江的眼睛說道。

  他雖然口口聲聲都是誇讚,然而言下之意已經昭然若揭。

  果不其然,霸下很快又道:“若你晚生十年,我願許你我王座之副,倘若新的九族已全,那你正能做第一個新的四象——可你偏偏生在這個年紀。”

  洛九江誠實且煞風景地懟他:“我若早生十年,那今天就是你的忌日;我若晚生十年,人間修士又不止我一個。少了一個洛九江,還有千千萬萬個洛九江。”

  “薪火不滅,人族不亡。”

  霸下搖頭笑了下,顯然沒把這話當一回事。

  他自負道:“你此時與我,只差咫尺之遙,但這咫尺,就是你臨死也無法突破的天塹。洛郎啊洛郎,天命在我,不在你。”

  說到這裏,霸下抬起手來,沖著洛九江的方向,彷彿要把他遙遙地捏在手心之中。

  “世上再不會有洛九江存在了。”霸下冷酷地宣判道,“你的痕跡將永遠泯滅在時光之中,從此之後,你只存在于對手的記憶。”

  而這個對手究竟是誰,顯然不用多說了。

  “作為緬懷,我會銘記你名字,直到封神一刻。”

  話音一落,霸下背後的道相虛影漸漸由虛轉實,自我道的大道之力無聲無息地纏繞上了洛九江。

  自我道所臨之處,我所不欲,便不存在。

  霸下的道相已經碰上了洛九江的道相日晷,洛九江刀鋒斬下,卻只碰到一片虛無。

  澄雪的刀鋒觸碰到自我道的大道領域,長刀鋒利的刀刃就漸漸鈍化,刀身加寬加厚,最後竟然如時光倒流一般,從刀尖開始,到刀柄結束,正把刀慢慢還原成了刀坯的形狀。

  洛九江訝然地睜大了眼睛。

  他突然意識到了,霸下的自我道的力量,究竟展現在什麼地方。

  他往前推移了時間。

  最後就連那刀坯都從洛九江手上消失,只留給他一個空蕩蕩的掌心。一旁的寒千嶺突然出聲道:“九江,你的‘老夥計’呢?”

  洛九江神情一凜,他仔細觀察著寒千嶺的神色:“之前碎了。”

  寒千嶺眉目中閃過一絲“臨陣玄武之際,為何不配新刀”的訝然,然後飛快地把自己的劍拋給洛九江。

  洛九江沒有接那把劍,他的心慢慢地沉了下來。

  直到此刻,他才理解了霸下那句彷彿廢話的“泯滅痕跡”的意思。

  霸下抹殺了時光裏的澄雪,而他將要這樣抹殺掉洛九江。

  從此之後,除了霸下本人之外,洛九江不會存在於任何人的記憶。

  哢噠一聲,是在長久的角力之中,洛九江的道相再支撐不住,輕輕地碎開了一道細紋。

  自我道之力瘋狂地從這絲破綻中暴灌而入。

  霸下心念一動,洛九江如結繭一般被時間之力緊緊相纏。

  只在瞬息之間,除了霸下眼中洛九江仍在原處之外,在四面水鏡外的眾人看來,空中只有神龍和霸下兩人。

  沒人想到此處原來有三個人,也沒人注意到這裏突然消失了一個身影。

  而洛九江大睜著眼浮在空中,他能感覺得到,自己的時光正生生切切地往回倒流。

  像是一卷平平展開的畫軸倒放一樣,這畫軸是怎樣平滑地鋪開,就是怎樣迅疾地收回。

  他明明肉身還居於現實之中,精神卻已經彷徨在時空回廊。

  洛九江親眼看到,前來與玄武決戰的“洛九江”被抹去了,自己的存在,就像是被白漆遮掩一樣,粉刷得乾乾淨淨,不在這段時間裏留下任何痕跡。

  三千世界裏最後和玄武決鬥之人換成了寒千嶺,他獨身一人,化為藍龍。

  再沒有董雙玉出面叫破玄武的真實身份,反而是霸下化出原型,和寒千嶺各自展現本相,兩頭凶獸遮天蔽日,互相撕咬得鮮血淋漓。

  這場決定人族命運的一戰裏,沒有洛九江。

  ……

  時間以現在的時間點作為中心,在往過去的歲月倒流。

  秉持世界遺志斬殺饕餮的洛九江也被消除了。

  饕餮一面圍困椒圖,分身則侵入朝顏界。三個世界的意志就此死去,而朝顏界空蕩蕩的軀殼被併入縉雲連環界,成為新的死地。

  封雪封刃在外遊蕩時,正碰上饕餮的子女。不知花宴望曾經對他們說過什麼,他們竟對封雪恨之入骨,呼朋結伴而來,最終把雙姝撕得粉碎,盡數吞入腹中。

  洛九江在倒湧的時間洪流中掙扎,他試圖用丹田中的小世界聯繫世界的意志,他以手臂做刀,想斬破這層禁錮,救下封雪姊妹。

  然而一切都是徒勞。

  在學會游泳之後,他平生第一次嗆了水。時光的浪花慢慢地灌了他一嘴,倒流的時間頓時加快了。

  謝春殘獨身一人來到了白虎界。不知出於怎樣的考慮,他也選擇在白虎宴上動手——可能是為了當眾還謝氏一個清白吧。

  然而沒有洛九江的存在,董雙玉便不會站出來。

  白虎的虛偽狡猾,豈是謝春殘能敵?他幾次三番碰觸謝家這塊逆鱗,令謝春殘心境大亂,然後當眾將謝春殘擊殺當場。

  他賺足了作為前輩忍讓高尚的名譽,然後假惺惺地命人將謝春殘葬入白虎宗的弟子碑中。

  那本是白虎宗的最高榮譽,然而謝春殘死不瞑目。

  他的魂靈化作惡鬼,明明已經無知無覺,被幽冥洗練了所有記憶,可仍然死死扒在白虎界之外,時時刻刻不肯放開。

  ……

  而在現實之中,在時間仍然正常向前流淌的此時此刻,化為藍龍的寒千嶺和霸下連續對峙幾個回合。在某個瞬間,藍龍被抓住破綻,生生受了霸下貫身一擊,腹部霎時血如泉湧。

  然而於受傷的瞬間,他卻有點茫然地向左轉頭,不知為什麼自己竟會覺得左邊該有把最值得信賴的刀光守護。

  為什麼幾次三番,他會讓開左側,就好像那裏有什麼人存在著?

  ……

  光陰急速地向後倒退著。

  銷魂界中再沒有一個意外闖入的洛九江。

  楚腰仍在春情宴上發起了突襲,他招數沒有經過洛九江的指點,不如上次那樣乾脆淩厲,紮向窮奇心窩的玉簪偏了幾分,只刺傷了窮奇的肝。

  窮奇果然肝火大動。

  楚腰從地上爬起,抹開嘴角的鮮血。鮮紅的血跡在他臉上乾涸凝結,是半面淒厲的化妝。

  他仰天大笑,綻放出一種荼蘼將死的,人世間無可挽留的美。

  七名爐鼎同時向身旁的賓客發起突襲,然後被統一集中扔在廳堂中央。

  他們奄奄一息,筋折骨裂,只有眼神裏燃燒著一把永不熄滅的火。

  楚腰死時,深情如許的桃花眼大大的睜著,籠中之鳥看向天邊,渾濁的眸子裏映出一角碧藍天光。

  ……

  空無一人的戰場上,藍龍又承受了霸下的一爪,在空中翻滾了幾圈。

  他不知是不是因為剛剛龍吻被擊偏,使得腦子有些混沌了。在方才的戰鬥中,寒千嶺一直都試圖搖著頭。

  他沖著霸下發出一聲長吼。

  他用異種語問霸下:“你是不是取走了我的記憶。”

  霸下但笑不語。

  寒千嶺突然暴躁起來,他盤旋起身體又朝著霸下的方向彈開。龍吟聲彷彿能穿透界膜一般,一時之間連山海都應和著它的呼嘯。他高聲鳴唳道:“把那個人還給我!”

  那個人是誰?不知道。那是個怎樣的人?不知道,可霸下一定從他這裏偷取了最寶貴的東西!

  ……

  光陰冷酷而不止息,如同它從前怎樣一往無前地轉動一樣,此時此刻,它亦不顧洛九江的抗拒掙扎,按部就班地回流。

  卻滄江依舊飄蕩於幽冥,枕霜流身處靈蛇殿中,進行著一場毫無意義也無邊際的永久等待。

  方昭趴在幽冥最深的黑暗中央,他醜陋地蜷縮在泥沼裏,餓的時候就吞一口惡意,從不能想像世上會有多少好吃的東西。

  時光飛快向前,毫無停止的意向。

  儘管早就預料到,然而在看到這一幕時,洛九江仍然繃緊了身體。

  聖地裏的藍龍吞下道源的碎片,父親留給他陰陽道源作為最珍貴,也最冷酷的遺產,然後……他得知了自己將要到來的死訊。

  藍龍咆哮著舒展開自己的本體,不知是嘲諷還是憤怒。他回首哢嚓一下,就把聖地界膜生生咬漏了一個窟窿。

  聖山瘋狂地搖動起來,萬千滾石倒逆而上,拼命地朝藍龍身上砸去。一時之間,整個聖地地動山搖,飛沙走石,烏煙瘴氣。沒人知道,世上僅存的神龍在滅世之前,先和他的生身之母扭打了一架。

  最後聖地粉碎在幽冥裏。

  藍龍一路上橫撞過無數世界,小世界在碰到他的時刻就化為粉末,中等大的小世界也碎成裂片,祭了他的五臟。只有大世界的界膜結實,能多撐一段時間,可最後還要被他連頭帶尾徹底吞下。

  三千世界的敵人再不是霸下。

  幽冥裏的卻滄江試圖上前阻止,僅剩的靈魂當場被發瘋的神龍碎做兩片。

  饕餮察覺到神龍即將路過自己的領地,阻止不能以後慌忙帶著縉雲連環界逃走,死地卻仍被寒千嶺的尾巴掃過,在那層薄薄的界膜破碎之際,洛九江辨認出了謝春殘和封雪姐妹。

  他們死前只見到一幕純黑的自由天光。

  僅僅七天,寒千嶺就暴力碾過小半個世界。整個修真界的生靈都視他如仇寇。

  他再不是那個受人敬仰,令人看了就感覺安心的三千盟主。這一回,他成了禍世之龍。

  天邊出現了一道姍姍來遲的雷雲。

  在九次天劫之後,問心雷也出現在天際。有人辨認出這道雷雲的種類,於是整個三千世界都在為這條惡貫滿盈的藍龍自取滅亡而歡呼。

  他們快樂地目睹著寒千嶺的死。

  而在眾生之中,只有洛九江在哭。

  ……

  藍龍第六十三次被霸下擊飛,而霸下始終站在原處,堅若磐石。

  他不著急殺了寒千嶺,反而用這種近乎戲弄的方式,一寸寸地從他身上剝離屬於舊神的榮譽,然後貼到自己的背甲上。

  寒千嶺竭力抗拒地翻滾出去,他每片鱗甲都如鋒利刀,尾巴更是能劈山裂石。就在上一刻,他甩尾時無意撞上山巔,於是那山峰被他生生地削平了。

  然而不知為何,他在滾動的時候,竟無意地卷起了自己的長尾。

  僅僅一小段,僅僅蜷起尾巴一刻,就好像那地方有什麼他珍而重之的寶物,因此決不能刮傷一絲頭髮。

  那是什麼?那是什麼?!

  寒千嶺不顧一切地朝記憶裏的方向撲過去。

  他碰到無形的壁壘,他狂吼,他猛撞,他聲嘶力竭地試圖撕開此處的時空。水鏡外的眾人覺得神龍發了瘋,只有霸下和寒千嶺自己知道並沒有。

  但霸下願意讓生靈們這麼覺得。

  他搖了搖頭,遺憾道:“那沒有東西。”

  “有!我知道有!”藍龍猛地回首瞪向霸下,剛剛即使被一次次地紮穿了窟窿,他的雙眼也始終平靜,不像如今這樣鮮紅。

  那是誰?那是誰?!

  一個曾經喚過千萬次的名字,再熟悉不過的兩個音調,單純是含著對方姓名的音節,都能讓寒千嶺感到平靜和滿足。

  電光火石間,兩個字躍上了他的舌尖。

  大腦忘記的東西,還被肌肉始終銘記。

  “九江!”

  透過茫茫的時空,這兩個字被扭曲成近乎無法辨認的形狀,然後模糊地傳進被困的洛九江耳中,如同一句走調的歌。

  聲音竟然很像當初寒千嶺送他的那個銘音螺。

  洛九江的心突然就安定了。

  問心雷距離回流光陰中的藍龍胸膛還有咫尺之遙,而洛九江已經甩開了眼淚,目光堅毅如寒鋒。

  他伸出手,“握”住那道遠處傳來的聲音,回應道:“千嶺,我在這兒。”

  ——地獄火炎的最深處,有人垂下一根蛛絲般的細線。

  而那條細線的兩端,寒千嶺和洛九江各持著一個線頭。

  不論中間相隔的是怎樣的逆境,只要他們彼此覺察後,就再不會放手。

  霸下的目光在他晉升之後,第一次出現一種意料以外的波動。

  他看到自己用倒流的時間所編織的蛹突然震動起來,然後細密的裂紋佈滿了這一小段大道覆蓋之處。

  在劇烈地幾下掙動之後,一種人類聽不到的崩解聲從巨繭裏自內而外地傳出,然後洛九江猛然地顯現在他的面前。

  水鏡內突然多出了一個人的身影,觀戰的修士們沒有一個人察覺到不對。

  如同當時他們沒能發現洛九江的消失一樣,他們自然而然地默認了洛九江的出現。

  沒有人想起來,在寒千嶺單獨和霸下交戰的時刻,人數上曾有一段空白。

  但對於這個問題,交戰的三人都沒有餘力研究了。

  霸下再次抬手,彷彿要對洛九江故技重施,然而只換得了洛九江的一聲冷笑。

  “沒用了。”他對霸下宣告,“我仍握著千嶺拋給我的線。”

  說到這裏,他挑釁地一挑眉頭,加強重複道:“紅線。”

  霸下:“……”

  寒千嶺熟知他的性格,因此只是無奈地搖頭一笑。

  紅線云云,當然只是說出來氣霸下的。

  洛九江握住的,是寒千嶺和他的聯繫。

  托之前經歷的福,此時此刻,不止是他和千嶺的那條“細線”,更多的“線”亦同樣在他面前鋪陳開來,只被他一人看在眼底。

  “你短暫的光輝結束了,霸下。”洛九江哼道,“現在是我要印證我的預言——你死,我活。”

  洛九江一揮手,原本都化成刀坯消失的澄雪重新現於他的掌心。銀刀一振間,彷彿三千世界都傳遍了洛九江的清喝。

  他的聲音穿透三千世界,無論人類,妖族,走獸,遊魚乃至世界本身,都聽到洛九江誠摯的問候。

  他問道:“——吾友何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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