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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遍修真界》第247章
第247章 竹林頌

  公儀先生的離去終究在三個時辰後被發現了。

  書院中巡視的弟子照常經過竹林,第一眼就見到竹廬四角分佈的四具長老屍體。

  玄武當時只替公儀先生擺正屍身,對於其他四個被他殺死的人,他甚至連多一個眼神都沒有施捨。

  那一雙結伴巡視的弟子登時心臟狂跳,心中已經隱生不安之意。然而在親眼見到竹林中央無聲正臥,青衫上已經灑了一捧竹葉覆身的公儀竹時,他們還是無聲地雙膝一軟跪在原地,悲愴地簡直不能自已。

  後來沒人說得出,這兩個弟子究竟是如何互相攙扶著走出那片竹林的。他們只見到其中一個弟子雙目赤紅,眼底隱隱有血,臉上流下了兩行粉紅色的淚。

  這個消息如同驚雷一般,長了翅膀似的隨風聲一起傳遞,不過半個時辰的工夫裏,除了幾個閉了死關的長老師兄,全院上下沒一人不知道這個噩耗。

  就連書院後廚掌勺捏包子的王大廚都跌了面盆子,白花花的細面潑灑一地,而他整個人坐在地上,圓短的雙腿岔開,拍著自己肥厚的大腿肉嚎啕大哭。

  他挺著個圓溜溜的肚子,人又吃得像個發麵的白皮肉丸子。這一幕本來是相當好笑的場景,然而後廚像是在這王老闆一聲哭嚎之中被打開了某個開關,登時哭聲沸天。

  公儀竹坐鎮書院足有幾百年,受他恩惠的豈是只有書院學子?

  往近處說,當初靜慈大師寄書給他,要他千里迢迢跨界奔波而來,帶走一個皺巴巴、陰沉沉、整日喪著個臉的小男孩,公儀竹便不辭辛苦地來了,他帶走了陰半死,書院十餘年的生涯中,甚至沒讓他因為任何理由被摘走一根頭髮絲。

  往遠處說,當初修真界爐鼎氣縱橫,時人都已豢養爐鼎為樂為榮的時候,也是公儀竹率先站出來,痛陳怒駡道:“爐鼎是物,那你們是畜生嗎?!”

  至今為止,青龍界明面暗處,仍無一處敢做爐鼎買賣。而青龍書院裏就更是只有做學生的美人,而無被當做爐鼎的美人。

  沒人想過公儀先生會這樣離開,他就像是青龍書院一個不變的標誌,入學時他抱琴在側,贈給諸學子一曲清音;離開時也有他踏歌相送,橫竹笛于唇邊,悠揚笛聲裏寄滿了最善意的祝福。

  人生在世何其短也,他這樣光風霽月的人物,竟不能伴月踏波一千年,該讓後人徒留多少遺恨?

  這一個晚上,青龍書院見到盛日西沉。

  等第二天,破曉的第一縷陽光映入書院最東方的碑林時,青龍書院已經滿院飄揚奠帷,三千學子人人縞素。

  沒有經過商量,更沒什麼提前的組織,十二峰弟子傾巢而出,一身素白。他們往竹林的方向一同前進,如江河序然入海,腳步低沉而不急躁,用千人的錯落足音,奏響一曲祭奠的哀鼓。

  他們披麻衣,戴雪冠,整個書院靜悄悄的,滿院上下在趕路過程中不曾有一個字的接耳交談。

  三千學子微垂著頭,趨步而行,最終分為左右中三列,齊齊排在公儀竹的竹林之前。

  像是受這氣氛回應一般,昨日還只有兩三叢竹子開花,今日白花已經爬滿了大半竹林。

  有弟子沉聲喝道:“祭——”

  滿院學子齊齊跪坐,對著那古樸簡陋的故居,以及廬屋大堂內的棺槨行了第一禮。

  那弟子再吟第二聲:“祭”,學子們就同時下拜,深深俯首於地,是心甘情願的第二禮。

  如此三拜三起,三祭方止。

  眾學子紛紛起身,各自斂容站好。等他們全都歸於靜寂,左側方陣才有人哽聲問道:“竹笛何在?”

  近千名學子自袖裏抽出竹笛。

  右側方陣呼和般應聲問道:“仁劍何在?”

  右側所有學子亦從袖底取出不長不短的竹劍。

  最後,是中間有學子悲聲問道:“詩書何在?”

  登時位居中央的學子整齊跪坐,各自拿出一卷竹簡在面前鋪開。那幽幽竹笛聲、朔朔舞劍聲,與朗朗讀書聲,就在此時響徹了整片竹林。

  公儀竹名中有竹,他也天性愛竹。不知道是不是受他這個愛好的影響,書院中樂峰弟子好竹笛的比好琴者多,武修開蒙用的鈍劍也不是桃木劍,而是竹制的。就連藏書閣裏的書卷,用竹簡的數目都遠比別的地方多一些。

  而在為他送別的這一日,雅樂、仁劍、清誦齊聚,合著青龍書院立院至今的精神一起,遙遙送了公儀先生一程。

  昔年青龍書院裏有個玩笑,不算惡意,但總歸是常被提起,那便是有關公儀先生命硬專克弟子的傳言。

  當時甚至有個笑話風靡過一段,那便是“我見師兄才高八斗,樂理精純,是公儀先生都願收做關門弟子的人才。”

  那笑話之後,接上的必然是一長串的“去去去”,和一句“難道我活夠了?”的自我調侃。

  而今公儀竹唯一的半徒洛九江遠在界外,卻有三千弟子此時此刻,立誓秉起了他的遺志。

  從此,青龍書院弟子,都願為公儀門下人。

  公儀竹逝世之前最牽掛的幾樁事情中,失去了庇護的青龍書院正是一件。然而青龍學子的精神亦同勁竹一般,不折不蔓,風雨之中,更是昂昂而上。

  此時公儀竹若能身居幽冥之中往青龍界裏窺探,想必也能放下幾分心了。

  ——————————

  青龍書院的動靜如此之大,自然瞞不過各種有心人。這消息很快就傳播出去,第一時間就抵達了白虎主的案頭。

  當時董雙玉正被白虎主召見,立於一旁給白鶴州侍奉筆墨。在那枚記錄著消息的玉簡被呈送上來時,董雙玉清楚地看清了白虎主唇角一閃而過的冷笑。

  董雙玉熟悉人性中的惡意就像熟悉他自己,他看透了白虎主皮囊下的反應,一如曾經在七島上他看透了快要發瘋的杜川。

  把此前的事情稍稍結合,董雙玉便明白,白虎主是想到了當眾頂撞白虎界意圖的陰半死。

  如今再沒有人給他撐腰了。

  董雙玉微垂睫毛,那烏黑的兩彎長睫就在他羊脂白玉樣的面容上投下兩道影子。他適時問道:“要公佈出去嗎,宗主?”

  “不。”白虎主不假思索地拒絕道:“先等靜慈大師過來……白虎會再延後一些,借著這個消息一起辦。”

  不過雖然白虎主這裏按捺不動,界裏諸人總還有其他消息管道能夠得到動靜。至少洛九江和陰半死就第一時間收到了消息,並且為此感到長時間的懷疑和震驚。

  在得到這個消息的時候,洛九江正在和寒千嶺手談。被橙紗一句悲報懟到臉上的瞬間,洛九江手中黑棋從指間落下,清脆地在地上彈跳幾下,然後一骨碌地滾到牆角。

  洛九江被這消息荒謬的發笑。他嗤笑,搖頭,不可置信。他皺眉道:“我知道師父素來看先生不慣,可你對我說這樣的謊,我就要發怒了。”

  橙紗別過臉去不敢看他,她顫聲道:“少主,是真的……據說,是玄武親自動的手。”

  “……”

  洛九江瞪了橙紗片刻,很不客氣道:“你怕是發昏了,我帶你去見陰兄,一起向他討些藥吧。”

  九蛇都是枕霜流的心腹,洛九江從來沒對任何一條九蛇說過這樣重的話。

  然而橙紗只是垂下頭去,沒有做任何的辯解。

  她看著洛九江篤定地跨出門檻,而寒千嶺緊隨其後,距離近得好像一道貼著洛九江的影子,第一次如此地不想執行那個“儘量分開他們兩個”的命令。

  洛九江往任何一個院落距離都是最近,特別是當陰半死也正朝著他的方向過來的時候。兩人就這麼在半途碰上。

  洛九江帶笑發問道:“陰兄,那個流言你也聽說了?真有意思,他們看三千世界的散沙馬上就要齊聚白虎,居然會用這種消息惑亂軍心。散播這消息的人千萬別被我逮著,不然看我……”

  陰半死顫抖地搖了搖頭。

  他這回冠也沒束,甚至還光著一隻腳,好像就是得知消息後驚駭過度,因此就這樣披頭散髮地跑了出來。

  而他這樣狼狽的模樣,洛九江竟好像見不著似的,還笑嘻嘻地習以為常。

  “別說了。”陰半死抖著聲音打斷了他,很快又加大音量吼了一句,“別說了!”

  洛九江一下子頓住了,他有點發愣地看著陰半死,神色間是滿滿的怔。

  陰半死深吸一口氣,好像有一瞬間心痛得說不出來一樣——然而他可是當世最精妙的大夫,怎麼會醫不得心痛?

  他向前踉蹌了幾步,因為一隻腳沒穿鞋,走起來難免深一腳淺一腳。

  陰半死一把握住了洛九江的肩頭,聲音虛弱得好像得了重病:“你跟我說過……先生曾經寄語給封雪……你帶我去聽聽。”

  “……”

  洛九江好像成了個啞巴一樣,一言不發地扶住了陰半死,默默地和他一起,走到了封雪的房門前敲響了那扇門板。

  封雪被他們兩個進來時的臉色嚇了一跳,聽到洛九江提出的要求後依舊心緒不穩。她抖著手把頸間掛著的牌子拿出來,因為動作太過粗糙,拉扯了幾次才把玉牌擺到桌上。

  “怎麼了,你們別嚇我……”封雪小聲地說道。

  沒有人回應她,只有寒千嶺無聲地按了按她的肩膀。

  玉牌裏的聲音被神識導在空中,那和悅的語氣、優雅醇厚的音色、軟硬兼施地說明著封雪的身份,正如同那個永遠含笑溫文又從不退卻的先生。

  一時之間,那人彷彿近在咫尺的面容,瞬間浮現在每個人腦海心頭。

  陰半死突然扯緊自己的喉嚨,如一頭暴躁傷獸一樣嘶聲高呼!

  洛九江猛地打了個寒戰!

  他就像那些因為親人過世而極度悲慟的家屬一樣,平靜地撐過了整個葬禮,終於在收拾遺物的時候崩潰得一敗塗地。

  他抽刀直劈,僅僅用了不動靈氣的一刀,就把封雪屋裏的一張霜木的八仙桌砍成兩段,杯盤茶盞跌落一地。

  於一片狼藉之中,洛九江雙目赤紅,恨聲疾道:“玄武!玄武!我必殺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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