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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遍修真界》第6章
第6章 拜師

  洛滄要是會對寒千嶺道歉,這大概就是洛九江十四年來的人生裏遇到的第一等不可思議的事情了。

  此人無論是慣常的冷漠態度,還是眼中揮之不去的幾份陰霾,都無一不在表達著他古怪而高傲的性情。比起他是要給寒千嶺賠不是,說他要伸伸手拍死寒千嶺還更讓洛九江相信些。

  故而洛九江嘴上應著,實際上打算一轉頭去找千嶺時就把這事忘了,管他洛滄愛誰誰。未料洛滄竟早預料到了洛九江的做法,不等他抬起腳就說了句話。

  “像我這樣行動不便的瘸子,不但走起來慢,耐性也不是很好。一刻鐘內,我若見不到你那朋友,必然要找過去發火。”

  洛九江猛然轉頭看他,洛滄面上依然無悲無喜,只有眼珠動了動,慢條斯理道:“一彈指。”

  這是已經開始計數了。

  洛九江拔腿就走。要不是他和洛滄沾點親故,大概三五眨眼的功夫能在肚子裏把此人祖宗問候個遍。

  他一個人時當然不介意和洛滄頂牛唱反調,不過寒千嶺畢竟和他不同。對方無父無母也沒什麼宗族撐腰,如果真的和洛滄對上,便是不被捏圓搓扁,總要受些不必要的閒氣。

  於是不到半刻鐘的功夫,寒千嶺就已站在了洛滄面前。

  洛九江竟然沒粘在他身邊,這倒是讓洛滄意外了一下。他稍稍感知了一番,下一秒,他被氣的樂了出來。

  “你那朋友,未免太多才多藝了些。”

  洛滄背後十多丈外的大樹上,趴在樹杈上拉滿了一張彈弓正對著他後腦勺的人,不是洛九江,還能是哪個?

  口中和寒千嶺說著話,洛滄心中估量了一下洛九江的站位。他們三人大致形成一條直線。若是他這邊對寒千嶺做了什麼,洛九江把手中拉滿的彈弓一鬆,牽著樹藤一蕩,便進可攻退可守。

  要是洛滄的攻擊速度稍稍差上一籌,只要兩三彈指,洛九江就能挪到寒千嶺身邊,和對方一同跑路。這期間每一次落腳地都有一棵大樹遮掩,既便於防禦,又能順便取材,倒也真是絕了。

  至於他眼前這個也有其“絕妙”之處。自己同夥的打算被一口點破,一般人至少都該尷尬難堪一下,寒千嶺卻只是淡然而立,神色十分大方,彷彿洛九江所做的是再正直不過的打算。

  洛滄先不管面前的寒千嶺如何作想,只是問道:“他平日都看什麼書?兵法也看?”

  都做好了對方借此發難的準備,沒想到洛滄竟然不按套路出牌。寒千嶺眉心一聚,還是如實答道:“九江什麼書都看一些,兵法我也見他翻過。”

  “嗯。”洛滄沉吟了片刻,又問了幾個關於洛九江平時習慣的問題。

  眼見對方遲遲說不到正題上,寒千嶺心中猜測他是面子上過不去。洛滄畢竟是洛家客卿,寒千嶺也不想和他僵持糾纏,索性自己先大大方方的退了一步,給洛滄讓出了一個臺階來。

  “今日學堂上,是小子無狀了,望先生莫怪。”寒千嶺拱了拱手,以示歉意。

  洛滄一串問題還沒有問完,就見寒千嶺主動如此作為,不由道:“你倒乖覺。”頓了一頓,他果然沒有道歉,卻也不曾就此離開。

  寒千嶺眼見著洛滄傾身過來,冰冷的手指壓在了自己的肩膀上,即使隔著數層衣衫,也沒能阻絕對方指上透來的幽森寒意。

  “你這樣聰明,又是九江的朋友,我便附贈一句。”洛滄的吐息竟然也是冰冷的,似乎沒有一點活人的熱度,“我這個人雖然脾氣古怪,但還不至於刻意同小輩過不去,更不要說費心費力地講假話。”

  洛滄自寒千嶺肩上抽走了手,冷源離開,寒千嶺卻禁不住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

  因為對方話裏的意思是……

  “他姓異種。這句實話可不是我說來侮辱你的。”

  洛滄最後看了寒千嶺一眼,把手搭回了輪椅上,操縱著輪椅轉彎離開。

  他眼角餘光在緊貼在枝幹上的洛九江身上淡淡一掃,故意揚聲道:“明日午時,讓洛九江去悲雪園找我。他若敢遲一彈指,我便拿他做我院裏的彈弓靶子。”

  伴隨著有規律的輪椅“嘎吱”聲,洛滄的背影漸漸遠去。寒千嶺仍看著對方的身影若有所思,洛九江卻是一拽身邊樹藤,連續蕩了幾個漂亮的弧線,三兩下就起落到寒千嶺身旁。

  “還是被他發現了。”洛九江懊惱道:“下次我該再躲遠些的。千嶺,他沒有難為你吧?真對你道歉了不成?”

  “道歉了。”寒千嶺含糊道,他表情裏帶著一分沉思的神色,但依然認真回答了洛九江的問題, “他沒有難為我,和我問了問你的情況。問你平時看什麼書,幾時練刀,往常都會做些什麼,愛吃什麼……”

  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幾個問題重複下來,兩人眼神相交,彼此都感覺有點不對。

  “問的這麼親密,他是想幹什麼?”洛九江作勢打了個寒噤:“不對勁。一會兒我真該悄悄去我家祠堂一趟。千嶺,你……”

  寒千嶺對他何等瞭解,一聽洛九江的話頭就反應過來對方的盤算:“我當然給你望風。只是你又要去翻族譜?”

  “他看我那眼神也不大對。”洛九江鄭重的點了點頭,伸手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你不太清楚,他看我的表情簡直像是在上墳。我直覺地想查查族譜。”停了一停,洛九江玩笑道:“萬一他有個亡妻長得跟我怪像的,我也好提前有個準備。”

  寒千嶺:“……”

  他的目光在洛九江那英俊瀟灑的臉上轉了一圈,停留在對方的劍眉朗目之上,真心實意道:“要是他妻子長得跟你相像,那她的人生也未免太不幸了些……”

  ——————————

  洛九江走進悲雪園的時候,第一眼看到的是滿天飄揚的白色。

  如今正是盛夏,空中飛舞的白片自然不會是落雪。實際上,那是被大風吹撒一地的紙錢。

  在那一瞬間,饒是以洛九江的脾氣秉性,都不由得愣了一下。

  他昨天還真的偷偷摸摸地潛入祠堂翻了一遍族譜。洛滄和家族主脈的血緣關係已經十分疏遠,故而關於他的記錄並不十分詳盡。但有一條是毋容置疑的:他有一個早先去世的弟弟,名為洛江。

  這大概就是洛滄用那種“上墳一般的眼神”看著自己的原因了吧。

  出於這種心情,洛九江想到洛滄的時候印象都更柔緩了一些。他平時不拘小節,為人卻相當堅守底線。若非必要,他絕不做故意踩人痛腳的事情。

  像是昨日寒千嶺被當眾逐出,洛九江雖然與洛滄作對,明言諷刺他敝帚自珍,心裏也王八鱉的罵了個遍。但從頭到尾,他沒有半點想法要針對洛滄瘸腿的生理缺陷。

  哪怕眼下一進大門,就被紙錢和香燭味糊了一臉,洛九江也只是安然地打量過去,把神情淡淡,正坐在輪椅上躬身向火堆中添著紙錢的洛滄看了個清楚。

  把手中的最後一遝紙錢都丟進火裏,洛滄撥了撥火堆,這才轉過身來,對著眉心微皺的洛九江慢條斯理道:“怎麼,覺得不吉利?沖到你了?”

  “沒有。”洛九江猶豫了一下實話道:“就是覺得畢竟是正午時分,不大適合燒紙。”

  在一般的傳言裏,鬼魂不都是怕陽光的?大中午的燒紙是想讓對方收到,還是就不想對方收到?

  洛九江猜測洛滄是在給他弟弟燒紙……要是這樣,這紙燒的未免鬧心了些。

  洛滄啞然失笑。他搖了搖頭,轉動輪椅讓開了一個位置:“昨天我已答應盡我所能教你。我對拜師禮倒不看重,你要有心,也不用下跪敬茶,只替我為黃泉之下燒些紙吧。”

  洛九江原本也未想過對洛滄正經八百的拜師,如今洛滄這話正和他意。他十分痛快地走到火堆前,眼見旁邊放著一壺酒,也順手抄來在地上灑了一半。

  “鬼兄,你我往日互不相知,但今天一見,算是認識了。我且給你燒些紙錢,敬你一點薄酒。你在地下要是閑得無聊,只管來找我聊天,也不用拘泥什麼時候,中午也好,半夜也行。我這人好奇心重的很,很想聽聽九泉之下的事。”

  晃了晃手中的酒壺,洛九江對著壺嘴灌了一口:“我叫洛九江,鬼兄可記好了。”

  他就這樣唱獨角戲一般的一邊閒聊著,一邊把剩餘的紙錢燒了個乾淨。這期間洛滄的目光一直粘在他的身上。直到他最後對那火堆躬了躬身站起來,洛滄才緩緩吐出一口長氣。

  “你倒真不害怕。”

  洛九江微微一笑:“也沒什麼可怕吧,他生前畢竟是人。”

  聽了這回答,洛滄平白冷笑了一聲,卻沒再說什麼。他掃了一眼洛九江暈紅的臉頰,問道:“這酒是上好的杏花釀,酒性烈的很。你往日喝過酒嗎?”

  “沾過一點。”洛九江晃了晃頭。方才沒覺得什麼,如今酒勁上來,倒真是有些暈眩。洛九江微感站立不穩,索性直接席地坐下了。

  “既然已經醉了,那就不妨再喝點。”洛滄從牆角又提了幾個酒壇過來,推給洛九江一個,“酒是個好東西,陪我喝一些吧。”

  若在往常,洛滄大概不至於做出這種拉著一個少年共飲的事情。但今天不同,今天是那個人的祭日。

  縱然對方已經離開許久,他每每想起,還是痛徹肺腑。

  “酒是個好東西。”洛滄屈指彈了彈酒壇,“能解憂,能忘愁。能借著它說出許多不痛快,也能在喝醉的時候,不理睬很多傷心的事。”

  洛九江抱著酒壇飲了一口,卻沒對洛滄的這番見解做出什麼反應。

  “怎麼,你認為我說的哪里不對?”

  方才那壺酒已經夠烈,眼下這壇酒竟然更濃。洛九江一時被辣的嗓子生疼,緩了一緩才說出話來:“不是不對。我只是覺得縱能一時逃避了傷心事,也總不能逃避一世。”

  洛滄笑了一下:“你這個年紀,哪知道傷心事是什麼樣子呢。我該這麼和你說:酒能讓你很高興,好像有無數個十幾歲的時光等著你隨便使用。喝酒之後,就連普通的日子都成了美好的光陰——就算你沒有過什麼難受的時候,總該有些心情一般的時刻。這時就要看酒的用處了。”

  “那倒也不必用酒。”洛九江笑道。洛滄側目過去,只見對方面上已經流露出了一點醉態。

  “怎麼說?”此時此刻,洛滄竟有些好奇這少年的醉話。

  洛九江仰頭望天。看著那一片清爽而漫無邊際的蔚藍,只覺得心頭天邊都是一樣廣闊,胸中更存有說不出的曠達。

  “何須永展歡顏?我心自擁曠曠然。結三千里浩然正氣,享十萬載正道孤單。人生在世,當撒大把快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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