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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遍修真界》第7章
第7章 初見

  聽了這話後,洛滄手中的酒壇剛剛捧起一半,就不由自主地放下了。

  洛九江面帶醉態,半坐半臥的伏在地上。神情裏滿是少年初出茅廬的風發意氣。

  “你的刀法裏只有銳意而無殺意,今日我叫你來,本是想帶你去殺人的。”洛滄看著洛九江,表情竟然有一絲怔忪,“但眼下……我改主意了。

  “像你這樣的良才美質,只該憑自己領悟,讓世態雕琢。”洛滄似有所感道,“誰若是只為一己之念,要給你塗抹上什麼顏色,那真是第一等焚琴煮鶴的掃興事。”

  他在這裏幾番糾結念想,甚至還起了幾度青年般的斯文感歎。而一旁的洛九江早就醉意上來,推開酒壇枕著自己臂彎,以天為被以地為席,毫無紛亂雜念的悶頭睡去了。

  倒也真夠自在。

  最後看了看熟睡時臉上一派輕鬆的洛九江一眼,洛滄重新提起了地上的酒壇,臉上竟然難得地露出了幾分不帶諷刺含義的笑意:“且飲此杯……敬璞玉。”

  ————————

  寒千嶺靜坐在洛九江院中的那棵深雪花樹下,眉頭緊緊皺起。

  他腕間那串佛珠早被解下握在手裏,一顆一顆地數了十餘遍。就連專門種下用來給他凝心安神的深雪花他都生嚼了兩朵。

  然而這些往日裏很好用的平心靜氣的手段全都失去了效果。

  寒千嶺心裏很明白自己如今的焦躁不安是為了什麼。

  洛滄既能一口點明自己的最大秘密,其身份必不簡單。若不是確認他對洛九江毫無惡意,他今日根本不會任洛九江前去赴約。

  然而眼睜睜的看著洛九江走到那個他毫無把握對付的男人身邊,就像是把最愛重的珍寶放到狼嘴裏。讓人心中一陣陣的泛起煩躁和憤怒。

  不只是那種不能收瑰寶於懷的自責無力,更有看到美玉落在淖泥、白羽積滿塵埃、織錦被踐踏在腳底的可惜——野狼怎麼會知道珠玉的寶貴?旁人又哪里能一眼識得洛九江的珍奇?

  寒千嶺一把握住手中的佛珠,再睜開眼時瞳孔裏竟然隱隱閃爍著一抹幽深的暗藍。一朵成人手掌般大小的深雪花當空飄下,被寒千嶺甩頭咬在齒間,三兩下吞到肚子裏。

  清甜而泛著異香的花瓣一咽下喉嚨,便有一道清明之氣自丹田而起直沖天靈。配合著先前咽下的那兩朵深雪花的藥性,寒千嶺深吸一口氣,趁此機會回憶一些能讓他冷靜下來的往事。

  有關洛九江的往事。

  他幼時七情有六情蒙昧,唯有惡念無比清晰。那些被世人當成景致玩賞的花鳥草木,在他眼中卻每一寸都浸著鮮血。

  若不是眼前有一個純以怨恨主導靈台的發瘋陳氏做鑒,他不想複陳氏舊轍,故而拼命用理智克制心中無端而生的憤恚,寒千嶺只怕早入了邪魔外道。

  他那時用來壓抑情緒的方法不少,往往心底交雜的惡意一洶湧上來,寒千嶺就放空所有思緒,找些重複而機械的事情來做。

  劈柴、挑水、扯草、燒火……他連小女孩兒的花結都會打,島上女工手裏最繁複的龍鳳呈祥結他看一遍就會,從頭到尾不加停頓地打好只要一炷香的時間。

  但每件事也只能起到一時的效果。天長日久,事情做熟,腦中難免雜念浮動。一到這時,寒千嶺就必須要更換方法。

  他第一次見洛九江的時候,正值他換了種新法子:數算盤珠。

  惡念的驟然增強並不挑時候,寒千嶺數次遇到過在路上便需要盤膝坐下,解下算盤一粒粒撥動的緊急時刻。常有人從此經過,三五成群的對坐在路邊撥弄算盤的他指指點點,議論他的身世和陳氏的精神狀況,笑他們一家是瘋子娘生出了個大傻兒子。

  洛九江就是在這時走到他身邊的。

  見寒千嶺在心無旁騖地撥珠,洛九江並不打擾,只是在他旁邊坐下。他足足等了一時三刻,直到寒千嶺心緒穩定把手中算盤收起,洛九江才開口道:“這個算盤對你有什麼特別的意義嗎?”

  寒千嶺冷淡地搖了搖頭。

  洛九江就笑了:“那我知道了,明天我來找你。”

  當夜正值十五月圓,天地間靈氣較平時更濃一些。寒千嶺照例避開屋中惡語相加的陳氏,攀到一棵龍涎樹上打坐。他修煉時無意間向洛氏族地投去一眼,隱約看到對方族裏有間屋子隔窗映著個剪影,屋中燈火直到丑時猶然未歇。

  第二天洛九江果然依言來找寒千嶺,他遞給寒千嶺一串佛珠,每顆佛珠都散發著新打磨木料特有的木質香味。

  恍然之間,寒千嶺想到昨夜洛氏族地裏一直亮到天明的那盞燈。

  他試探道:“你磨了一夜?”

  洛九江笑道:“沒辦法,畢竟手生。”

  “為什麼送我這個?”寒千嶺抬眼問他。

  “你不是因為心情不好才撥那算盤珠的嗎?用佛珠代替算盤不會被人在背後聒噪的那麼厲害。”

  洛九江把珠子掛到寒千嶺腕上,那珠子先前一直放在洛九江懷裏,被他胸口暖出一個十分宜人的溫度。

  寒千嶺撚起珠串來,這一百零八顆圓潤的木珠便在他眼前微微搖晃。他稍稍有些詫異:“你知道我心情不好?”

  “昭然若揭啊!”洛九江毫不掩飾地彎起了眼睛,“在你身邊,風都不會笑了。”

  當寒千嶺的情緒沉鬱到一定程度時,確實會讓身邊的風都停止流動。而他心底湧動的惡意總是那樣鮮明,於是身邊的風也就一直沉沉的死寂著。

  然而這樣細微的小事,他從沒想過會讓別人察覺。

  而且風在笑……這是怎樣一個比方?

  當天傍晚寒千嶺和洛九江一起爬到島上最高的一棵針柳木上。他們並排坐在一處結實的橫枝上,寒千嶺專心致志地聽著洛九江吹起的嗚嗚葉笛。

  夕陽下的晚風從二人身邊掠過,突如其來的,在身邊男孩笨拙的葉笛聲裏,寒千嶺聽到了風的笑聲。

  在那個瞬間,一直頓塞的情感如夢初醒,像是在黑暗裏行走的盲人突然見到了顏色,也如同沒滋沒味的白水終於品出了甜意,平生第一次,寒千嶺撥開了心前的重重迷霧,一直盤踞著高地的惡意如潮水般緩緩退卻,而他自己則直觀而純粹感受到了何謂喜悅,何謂開懷。

  在那個時刻,寒千嶺身邊那個沖著夕陽呸出難吃葉子的男孩子,臉上正蒙著一層夕陽投映出的金色光芒。

  ————————

  洛九江是被一場鋪天蓋地的大暴雨澆醒的。

  他睡去的時候就地一躺沒有留意,如今一下子坐起身來才發現原來自己剛剛躺的頭低腳高,腦袋枕在了一個坑窪裏——他就說怎麼夢裏都是嘩啦啦的水聲,敢情是雨水一直在向他耳朵裏倒灌呢!

  抹了一把滿面都是的雨水,洛九江四處打量了一遍,確認洛滄是真不在院子裏,而他周身的火堆酒壇盡被打掃收拾了。

  洛九江:“……”院子都重新整理好了,卻只留下他一個人在此處幕天席地,直到被雨澆醒。自己新認的這位先生不止口吻欠揍,本身也實在很會做人。

  正當他跳起身來隨手拍了拍身上泥濘的時候,不遠處的屋門突然開了。熟悉的吱嘎輪椅聲又出現在了小院裏。即使如今暴雨瓢潑,漫天都是嘩啦啦的水聲,那輪椅聲依然不緊不慢地清晰傳入洛九江的耳朵。

  洛九江扭頭一看,洛滄撐著一把黑色的結實大傘,正坐在房檐下神色淡淡地看著自己。

  不等洛九江鑽進洛滄撐起的那把大傘下,洛滄就信手彈了一顆石子打在洛九江胸口,把他擊得倒退了一步:“出去。”

  這又是發什麼神經了?洛九江莫名其妙地一聳肩,轉身向著院門的方向走去。只是還沒走兩三步,洛滄的聲音又傳了過來:“沒有讓你出院子。站到雨中去,拔你的刀。”

  洛九江本身是不大愛生氣的。他性格詼諧幽默,和誰都能好好相處,在大多數時候甚至有種非常大氣的寬宏。

  看在洛滄族譜上那個逝去弟弟,以及他自己本身雙腿殘疾的份上,洛九江雖然面上不顯,但心裏對他已有了某種面對自己家老太君一般的“好好好,你說什麼都行,哄你開心就好”的寬縱態度。

  所以如今被冷雨當頭澆醒,連傘也不給遮一下,還被一石子逼回了雨裏,洛九江也只是笑了一下,照著洛滄的意思拔出刀來。

  “舞刀吧。”洛滄閉上了眼睛,彷彿養神般拋下這樣一句話:“你沒有傘,只有一把刀,想要不挨澆,就好好練你的刀。”

  “不……”

  洛滄猛然睜開眼睛:“為什麼說不?你有什麼不滿?”

  他的神色一直都十分疏離冷淡,現在突然咄咄逼人起來,竟然有種說不出的、彷彿絕世神兵出鞘時冷風撲面而來般的銳利。

  “我沒有什麼不滿。”洛九江被洛滄的這番變化弄的愣了一下,“我是想說,我是有傘的,我儲物袋裏放了一把。除此之外,為何我沒有傘就要練刀?”

  這兩者之間難道有什麼邏輯關係嗎?若是沒有傘,第一時間跑到屋簷下避雨才是正常的思路吧。

  洛滄又笑了。他在面對洛九江時時常有這種笑容,洛九江無法準確的辨析出其中含義,但他能夠體察到,那笑容裏帶著一點包容,更帶著一點自嘲。除此之外,竟然還有幾分溫暖的味道。

  “不要管傘,練刀吧。”洛滄輕聲道:“是我忘了,你才十四歲,又一直在島上長大,沒聽過外面那些方法。你要舞起你的刀來,等你的刀足夠快,就不會被雨水打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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