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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合歡》第45章
☆、第45章

  馬車行得十分緩慢,不大的黑布車篷裡熏著淡淡龍涎香。曾經是多麽熟悉的味道,熟悉到她的一呼一吸都只剩下它,此刻聞起來卻這樣遙遠,遠得仿佛上輩子的事情了。

  青娘軟軟靠在鍛淩鈺懷裡,頸部大穴被他點了,絲毫使不出一丁點力氣。

  身旁男人將她攬得緊緊,薄涼手指若有似無輕撫著她的肩,這樣的感覺,倘若換成另一個男人,你會覺得寵溺與溫馨;偏他,最是捉摸不定的性子,越是對你好對你笑,下一秒等待著你的,便越是出乎意料。

  說來,這卻是她第一次坐上他的馬車呢。這個車篷,曾是花幽谷多少美人婢女的極樂殿堂啊。上了谷主的馬車,得了他的寵歡,從此要麽一步登天,要麽再也消失不見。可是女人們不介意,為著錦衣玉食、也為著絕色夜叉的銷/魂一寵,什麽豁不出去?

  那時候這輛幽冥馬車裡永遠少不了的各色女人,偶爾你從邊上挑水路過,聽到的是呻/吟,聞到的是水粉……如今卻清淡到只餘了龍涎沁心。

  這個多變的男人,實在不是她能猜透。

  「娘……」川兒可憐兮兮地蜷縮在座椅角落,癟著小嘴,粉嫩小臉上掛著兩行清淚。

  他這會兒可委屈了,這個漂亮的魔鬼,搶了他和大大的娘親,卻獨獨將他一個人撇在角落。大大可從來不這樣冷落他……真想去把娘親搶過來啊。

  「娘~~冷……」絞著衣角萋萋艾艾又喚了一聲,稚嫩尾音拖得老長,可是娘親竟然不應他。小嘴兒癟呀癟,可憐得不行了……下次我吃老妖怪的栗子還不行嗎?

  「咳、咳咳……」鍛淩鈺還在咳,聲音很輕,冷冽鳳眸瞥了眼那肉粉粉的小子,見他立刻如刺蝟一般縮成一團,嘴角便勾起一抹戲謔:「我的小合歡真是調皮~~你這樣辛苦躲我,就是為了送我這隻滑稽的小東西麽?……嗬嗬,喂得很好麽,像極了你初來的時候,圓鼓鼓的……」

  口中說著,薄涼手指便隔開小襖,若有似地在女人胸ru上來回撫/摩,感受那峰頂逐漸婷起的圓物,兩指又將她們夾起,在指縫裡輕輕、重重的按捏。

  撇開別的不說,他是愛極她身體的。從一開始便是他開墾了她,引燃她每一寸的敏感,將她從最初的青澀無華變為如今嫵媚如水的□。她的一切都離不開他耕耘,隻單是指尖這兩顆圓物,就比青蔥少女時不知誘人了多少倍……你讓他如何肯將她憑白讓給那個不懂風花雪月的鐵將軍?

  感受女人漸漸加劇的顫栗,鍛淩鈺精致嘴角勾起來一抹滿足笑意。俯下腰,狹長鳳眸裡昑滿了寵愛:「聽說你還想要個小丫頭嚒~~再等些日子吧,等木白將谷裡收拾清靜,我便帶你和小東西回去。你我的情分這樣深,我可容不得一日不要你……你看,山谷裡空屋子實在太多,隻生一個丫頭哪裡夠……」

  「唔……」青娘咬著唇,合歡的根莖最是敏感,被他這樣捏捏揉揉,直覺下//腹暗/徑裡又是一簇痙//攣。偏偏身體掙扎不得,只得拿眼睛狠狠去瞪他;可是你越瞪他,他手上的力道便愈是加重,偏要將她往那欲上引。

  恨透了這樣放//蕩的自己,這升騰的欲真讓她覺得羞恥,才一會兒的功夫,柔軟唇//瓣上竟被刻出來一排微紅的牙印。

  「壞,」川兒忽然蹦過來,在鍛淩鈺瘦而結實的臂膀上狠狠咬下去一大口:「不、不給你吃……」

  心裡頭又怒又怕,可是為著保護娘親的軟綿綿,也只得使勁兒鼓著胸脯把話說完。卻見男人嘴角勾起來一抹冷冽,幽冥一般凝著自己,又嚇得小嘴一癟,「嗚哇——」一聲大哭起來。

  小子,你也這樣討厭我麽?

  鍛淩鈺冷冽鳳眸裡掠過一絲涼意,指尖往青娘頸上一點,閉了眸子:「去哄哄他……愛哭極了。」

  「唔,」青娘一瞬舒展,趕緊從玉麵懷裡掙出,也不說同他說話,理好衣裳將川兒攬進懷裡:「川兒乖~~莫哭,一會兒娘親就帶你回家。」

  都成家了嚒?嗬……鍛淩鈺卻只是笑,那微微下抿的薄唇一瞬陰森掠過,忍不住又是一瞬輕咳。

  馬車很快到得一個臨湖的酒樓——

  尋歡歸。

  名字起得拗口,可惜開樓不及十年便已成京城酒樓之佼佼,集酒樂、煙花於一所,正廳掛著一張清秀美人相,隔開左右兩側樓,一半兒樓清,一半兒樓葷。聽說那葷裡頭,即便是上菜的婢女也是不穿衣裳的。卻不是隨意便能進去,倘若不是官職夠高、銀子果然夠多,才進門檻便有人將你請出來,好生勢利。

  側門外早有衣著光鮮的中年掌櫃在等候,見到主人來,彎腰做了禮:「淩老板。」言語間掩飾得清疏淡漠,隻抬頭看了青娘一眼,登時卻是一楞。

  「嗬嗬~~」鍛淩鈺笑,難得他一張慣常森冷的俊顏上也能有這樣好看的笑容:「楞著做甚麽?夫人和公子回來了。」

  也不去看女人眼裡的疑惑,攬過兩眼淚汪的墩墩小兒,一襲黑衣白扇自往側門暗梯上翩然行去。

  ——————

  三樓臨湖小雅閣,一桌三椅。中間是清素俊雅的絕色公子,旁側坐著紅衣少婦,有小兒土豆一般縮成團兒在瞌睡,這場景,倘若旁的人看去,倒真真像極了一家和樂三口。

  小閣布置簡雅,隻屋角小幾上的瓷瓶裡卻插著幾珠新鮮合歡,這樣大冷的天,也不知到底如何將養,竟開得這般火紅妖冶。

  分明就是著人精心布置過的嚒。

  青娘秀美凝起,心裡頭越發沒了底……這個男人,既已將她的一言一行摸透,自然該知道她如今萌動的心思,此刻不是應該將她抵在牆腳,甚至掐著她的脖子質問嚒?

  反正那些不要命的事都做了,早也就準備好直麵他的一天,青娘頷首低聲道:「青娘不懂,請谷主明示。」

  「咳、咳咳……自你走後,這尋歡歸便開了。」鍛淩鈺卻不答她,鳳眸幽幽含笑,抓過青娘的指尖在唇邊親吻:「我的小合歡近日氣色倒是好極,不比我,一到冬日舊病就來了。」

  他幼年時身體羸弱,尤是那個天崩地裂般的風雪一日,尚在被窩裡逗著繈褓中的雙生弟妹,卻忽然殺將將闖進一支紅衣禁衛,一刀子挑起被褥,他還不及呼救,已然兩道紅血噴出,弟妹口中的「咯咯」歡笑一瞬間便嘎然而止。

  姓何的王八蛋惦記他娘親多年,屢屢求而不得,早便看著他們這群孩子不快。爹爹按著律令進了大牢,他卻被揪著頭髮塞入注滿極寒之水的酒甕,親眼看著娘親與姊姊遭了狗太尉與皇帝的欺辱。到天黑了的時候也沒有人將他放出,甕裡的水半數結成寒冰,老天爺卻偏偏不肯讓他死去,才不過八歲的孩童,楞是咬得滿口的鮮血,若然不是木白與他父親及時趕到,怕是如今他也成了一縷冤魂。

  病根便是那樣落下,女人啊、湯藥啊,少不得都是治病的良方……偏偏她,怎也不肯順他的心。

  青娘暗暗抽了抽手指,卻沒能夠抽回來。玉麵的指尖永遠冰冷,即便在他擁著她奔至顛峰之時,亦是沒有溫度。

  她知道他有著某個不知名的病,她幼時在谷裡負責熬煮香湯,火候兒自是掌握得極好。一樣的藥材自她手裡熬出,藥效到位,還不難喝。可惜她不懂藥理,熬了許多年也不知道他到底生了什麽病。只知道他最怕的是嚴寒天氣,到了冬日睡覺,每晚不停地要她,將她要得幾無力氣出聲,然後才肯將她裹在懷裡睡去。裹得那樣的緊,連呼吸都不肯給她留空隙,鼻端滿滿是他的淡淡龍涎體香……那時候她總在想,這該是有多麽怕冷的一個人。

  受不得一貫幽冥一般森冷的男人突然這樣反常,青娘微微抬起頭,嗓音不涼也不暖:「谷主若犯了病就該按時吃藥。」

  這感覺,就像一對多年的夫妻,你不愛他,畢竟相處已久,雖恨卻也不至於希望他死,只是漫無邊際的繼續往下恨去。

  「嗬嗬,我的小合歡,你不是應該最知道我麽~~除了你的藥,別人的我哪兒肯喝?」鍛淩鈺涼涼地笑起來,一張讓人不能直視的絕色容顏上溢滿了寵溺,眼神兒卻飄忽甚遠:「真不知你這樣小的手,如何能生出那般好的技巧……喝久了你的湯藥都不捨將你調去別的地兒,可是廚房又太苦……只好讓木白帶你去了繡房,你又偏偏將我的每件衣裳做得這樣精致……你說,讓我如何不把你要到身邊呢,你這調皮的小東西。」

  青娘咬著唇,假意聽不明那話裡的意味。一如玉面對她的熟悉,她亦知他一貫毫無章法的作風,不認真的時候,逛遍花叢也不帶走一花一葉。認真的時候,喜歡的就一意認定;不喜歡的,哪怕沾一下都不肯。

  只一瞬間卻忽然很想笑,還以為那次倒黴落了水,才讓他發現了她。卻原來,一直一直就沒有逃出過他的視線……

  青娘啊,你總是這般自以為是,竟然把那溫潤如玉的白衣公子當成了蔽護之神,以為是他將她隱於廚房、又帶她出離苦工,卻原來一切的一切仍然還是玉麵在掌控……嗬,可笑她竟然還對著他笑、將他視作與眾不同的恩人;甚至無視疲倦不堪的身體,夜半偷偷藏在樹林裡聽他寂寥吹笛,自以為能伴他溫暖;墊著腳尖去吻他,告訴他她喜歡她……蠢蛋,可是可笑極了。

  「哧哧——」青娘捂嘴笑起來,下頜卻忽然一緊,對上一雙瞬間寒涼的好看眼眸。

  男人森冷的嗓音在耳邊摩梭:「怎麽,我說的很好笑麽……」

  「沒有啊,我在笑我自己呢。」這一瞬,心底裡的陳年舊恨釋然,竟破天荒的敢與他了然直視。

  鍛淩鈺眸色一沉,討厭她如今生出的不羈。從前她怕他,即便恨他,卻依舊對他萬般低伏;如今卻似珠子一般全無了拿捏的棱角,你這邊對著她說愛她,那邊卻不知她思緒飄去了哪裡。

  他玉麵夜叉可受不得被這樣一個賤人忽視,一瞬近日強捺下的冷咧怒火又將將襲上心頭,才作出的寵溺立時幻化成一股嗜骨森寒:「嗬~~昨日木白說你不肯進宮……不想要自由了麽?還是,你愛上了那個男人?

  青娘卻還在繼續笑,這才是今日的主題麽,方才還要裝得那般寵愛做什麽?差點兒害我軟了心腸。

  想到近日的出脫行經,雖已然做好了面對的準備,終究心底裡還是生出一股無名恐懼。心底裡冷叱:即便進了宮,你也不肯放我自由。

  口中說出來的卻是:「我不願意去。我噁心那個皇帝。」

  「嗬嗬,你如今卻是敢同我討價還價了……也罷,那剩下的活兒有你無你我亦很快便能辦到,我今日來,原就是要帶你回去……」鍛淩鈺鬆開青娘下頜,薄涼手指往她鼓/漲的胸襟一路跳將下去。

  那精致的水紅小扣一顆顆在指尖散開,內裡的素花小兜登時便呈現在四目之下,有妖冶的嫣紅花瓣在那兜下若隱若現……花瓣兒又長大了啊,嗬嗬,黑麵說得果然不錯,這個賤人……

  「或者,你更願意和我一同回去不是麽?」

  「我不去皇宮……我也不會同你回去!」青娘緊緊拽著裙擺,手心裡襲滿了汗。一勁提醒著自己千萬不要怕他,這樣的一天,始終都要來的,現在怕了,就還要有下次的面對,還不如一次性怕他個痛快。

  「哼。」男人嘲諷輕叱,他的指尖還在動,仿佛根本不屑聽她的反駁。

  頸間細帶隻須被輕輕一挑,那底下長大起來的紅花綠莖立時便能被他看見……他會殺了她的吧?他那樣冰冷絕情的人,從前谷裡有人叛逃,下場便是被投進萬蛇之窟。她還是替他暖了二三年床的女人呢,必然比那更要淒慘……

  明明都說冒死也要掙一掙了,這會兒卻沒骨頭的渾身顫抖起來。冰涼的指尖已襲上細帶,死亡的氣息將將迫近,青娘腦袋兒一瞬間便昏了……一會兒是狼吞虎咽的將死瘋婦,一會兒是隱忍不語的鐵血將軍;一會兒是低矮屋簷下淒厲生產的自己,一會兒又是小如一掌可握的待哺小兒……

  她原就是個自私的人,過去的收不回來就罷,那以後的,不爭就沒有了。反正玉麵夜叉的性子,但凡逆著他的,結局從來是九死一生,與其被他掐死,還不如死前奮力一掙…………青娘忽然不要命地將肚兜扯下,閉上眼睛瘋了一般豁出去道:「我恨你!即便沒有他,我也還是恨你!我也還是不可能愛上你!……你殺了我好了,反正我也不可能和你回去!」

  該死……這個賤人!

  那樣嘶啞而顫抖的仇恨嗓音,還有雪白胸/茹上迅速長大的妖冶紅花,直將鍛淩鈺震得視線一暗。

  全然想不到昔日懦弱的女人竟放/蕩成了這般……放/蕩也就罷了,犯了錯的她不是應該哆嗦著跪在自己面前哀哀求饒麽?甚至乾脆將臉兒埋進他的身體,低眉順眼地交/歡取悅他?如何還敢這樣惡劣反抗……

  終究是個慣常薄涼的角色,短暫愣怔後,鍛淩鈺忽然卻換了張臉一般,將青娘顫抖的肩膀親昵攬過,沉沉笑道:「嗬,你終於是想起來些什麽了……我的傻合歡,所以你更不應該如此對我。你看,我並沒有對你不好是麽?我們都是一樣的人,你我的情分怎是可以輕易割捨得開?你的命運在我手裡,我若不放你自由,你一輩子可都不能離開呢……嗬嗬,傻瓜。」

  小心係好女人散下的淩亂衣裳,這會兒冷咧不知什麽時候早已沒了蹤影,剩下的便又是一開始的寵溺:「罷了罷了,終究合歡還在對麽?你既不願去宮裡,過幾日我便讓你接你回去便……」

  「啪——」絕色容顏上卻忽然一簇脆亮巴掌,火辣辣的刺痛,那剩下的話一瞬嘎然而逝。

  青娘雙手在發抖,然後全身忽然不要命地顫抖起來,連她都不知道那手怎麽就揮出去了的……可是她真的恨透了他,也恐懼透了他,他這樣森冷幽冥般的惡魔,從來都替她決斷了所有的事,就好像惡夢魘住腦袋一般,拚命地想掙扎,卻越是掙扎不出來,整個人都要瘋了!

  兀自咬著牙逼自己與他對視,反正都已豁到了這個份上:「我原本就該有自由的,我根本就不欠你!……是你!你欠我太多,現在卻又來惺惺作態……除非你,殺了我,從此我再也不肯同你回去。」

  眼淚撲梭梭的掉下來,也不管男人下一秒就要對她如何,抱起酣睡的川兒轉身就朝門外走。川兒這孩子,近日越發的嗜睡,倘若不是餓極,真心難把他喚醒……也好,醒來看去了這一幕,反倒傷了他。

  一娓嫋嫋無骨的身影很快便消失在拐角,隻空留一室淡淡花香。

  鍛淩鈺抹去嘴角一絲鮮紅,冷咧勾唇笑起來,一抹殺氣從眼裡掠過……木白原是說對了,嗬嗬,終究還是有這樣的一天對麽?

  罷,走吧。今日讓你這樣走了,日後我亦能讓你心甘情願的回來……你終究逃不出我的手心呀,我的小合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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