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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子合歡》第72章
☆、第72章

  耀眼白絨在空中旋轉,光滑的扇柄直直對著女人下腹部垂落……

  青娘絕望閉上眼睛,她知道那把扇子到底有多沉。//

  那年十四,挑水路過玉面黑漆漆的轎子,轎裡空空,難得的安靜,座上一柄白絨折扇卻盛開有如妖蓮,勾引得她忍不住伸手觸摸。

  還以為輕如鴻毛呢,可惜才一握上扇柄,險些兒都要打翻了一桶水……來不及將它放下,又聽到身後一雙純黑緞布鞋將將靠近,嚇得她沒命兒逃開,身後傳來他肆無忌憚的嗬嗬大笑……

  真是個魔鬼啊。

  一瞬間又仿佛看到玄柯清雋面容上的濯濯眼眸……那個已過而立之年的男子,她真是欠他太多。是有多麽渴望抱上屬於他們倆的孩子啊,卻又憐她身體不好,怕給她增加負擔,心裡頭雖盼著,總也不在她面前提及。有時候她睡著了,迷糊間還看到他在輕撫她平坦的小腹,像個孩子一樣傻傻的聽……可是如今她終於有了他的骨頭,他還來不及知道自己做了父親,那骨肉卻要死了,有比這還悲哀的嗎?

  ……

  傻瓜,怎麽可以這樣輕易就死去?!

  思緒秒秒間翻轉,忽然也不知道哪裡來的一股力氣,蒼白雙手猛然握住落近的扇柄,將將向鍛淩鈺前胸襲去:「別動!……你若是殺了她,我亦不讓你活……你,不要逼我太甚!」

  費力站直身子,指頭兒用力摁著,想要將那鋒利的刀尖彈出來。女人的力氣啊,總在最絕望的時候被逼出來。

  鍛淩鈺兀地愣怔,秒秒間那傾城容顏上卻又浮起一貫的玩味戲謔:「哦呀,真是個可愛的小傻瓜,你連我的扇子都不會用,還想要殺我麽?」

  他一點兒也不將女人的威脅放在眼裡,修長手指伸出去,隔著一柄顫抖的扇子,便要去握青娘執扇的手:「來,過來,讓我教教你寶貝」

  熟悉的龍涎香一步步逼近,重物加之心中緊張,青娘渾身開始顫抖,她的指尖拚命上下按壓著,可是越是心急,卻越發摁它不開……都快要瘋了!

  真是被逼到了瘋狂的邊緣,忍著腹痛連連後退:「不要過來……你不要過來!小心我、我殺了你……」

  可是眼角餘光卻瞥到玉面志在必得的戲謔眼神,這眼神讓她忽然想起他們的第二次。那時候她全身也痛,也拿著一把裁衣之剪,要挾他放她出谷。他不肯,亦如此刻一步步地將她逼至床角,然後毫無預兆挑開她的剪刀,撕裂她薄薄小褲,豁然挺進了她的最深處……

  那樣撕裂的痛啊,一輩子都忘記不了的,千萬不要它再來一次!

  看穿青娘的慌亂,鍛淩鈺勾唇笑起來,愛極了女人此刻驚如小兔的神情,這時候的她才像從前他可愛的小合歡啊。

  修長臂膀豁然一伸,輕易便將青娘無骨嬌/軀撈進了他的懷,薄涼手指往女人腹下摁壓,嗓音卻溫柔得好似暗夜鬼魅:「傻瓜我又不殺你,我殺的是你肚子裡的孽障,做什麽如此緊張……又不痛……」

  「不要——!」下腹部一股森寒瞬間襲來,青娘崩潰了,兩手死死摁住扇柄,瘋了一般抵上男人精悍的前胸。

  「哧——」原本平滑的扇面忽然伸出兩道銳利刀鋒,掙扎間那刀鋒竟是全全沒入了男子左肩。

  「唔……」毫無防患之下的男子笑容一滯,口中瞬間溢出一股鮮血,踉蹌退開二步。

  「你——竟然,敢殺我……」鍛淩鈺捂住左肩汩汩溢出的鮮紅,名貴的黑色面料上迅速漾開來一片暗色的濕。

  到底是有多寶貝那個孽障啊,竟然下手這樣重……他的嘴角有猩紅滲出來,蒼白的絕色容顏浮上一抹絕望的綺麗。

  素白無暇的絨毛沾染了血,紅與白的搭配看在眼裡怎的這般妖冶可怖?

  青娘待愕,聽到幾步外紫蘇淒厲的尖叫,然後連牙齒都開始發抖了……她方才做了什麽?!她還叫玄柯來日放過他一碼,可是,她自己卻差點兒殺了他……

  「是你逼我的、是你逼我的……你不肯放過我,也不肯放過你自己!……我好苦啊,一見到你所有想忘掉的回憶都記起來了……我只是想要離你遠遠的,你不要再見我、我也不要再見你,天涯海角只要知道你過得好、你也知道我過得好,我們安安靜靜過完下半生就可以……不要再互相折磨了好不好?」

  一輩子少有這樣大聲說話,青娘的嗓子都沙啞了,拚命搖著頭,整個兒都處在崩潰的邊緣。

  鍛淩鈺狹長鳳眸裡光影迷離,血流得更多了……精致的嘴角微微抽搐起來,下一秒卻又自嘲一笑,伸出手撫上青娘潔白的臉頰:「嗬嗬,不好你竟然為了別人的孽種要殺我,我好受傷。//.//你看,我流了這樣多的血,你欠我的更多了,不回去替我熬藥怎麽可以……」

  他一手拔下傷口處的扇子,一手撫著女人的臉一步步逼近。他的手沾染了妖冶的鮮血,沿著青娘光滑的面龐徐徐滑落,青娘的心也徹底絕望了……他連死都不肯放過她。

  不停往後退著,數顆小石子撲梭梭在身後滾落,久久的才聽到「噗」一聲細小回音,背後就是懸崖啊……斷情崖,自古男人女人們殉情的地方,嗬嗬,真心諷刺。

  青娘咬住唇,凜然揚起下頜,這時候也不哭了,竟然瘋子一樣笑了起來:「鍛淩鈺,我曾經以為,你離了我,也許便能漸漸學會如何去愛。可我真是天真,你到了現在仍然一意孤行、執迷不悟。你的世界裡總是你自己,從來聽不進旁人的勸告!對不起,到此為止吧,與其被你一輩子這樣痛不欲生的糾纏,不如我先走一步好了……」

  她的身子已然被逼到了山崖邊,呼呼山風吹得她散下的長髮飄揚起來,淒美仿若不是人間女子。

  兩排是蒼天老樹,山崖下白霧迷蒙,像極了黃泉之路……嗬嗬,知道一輩子不長,卻也沒想到這樣快就到了頭。

  她還真是不甘心哪,人間的情啊愛啊、福啊樂啊,她都還沒有來得及享受呢。可是不甘心有什麽辦法?如果繼續這樣生不如死的糾纏,還不如一朝去了痛快。

  ……

  墊了腳尖,隻須一步就要騰空。

  忽然一道白影掠過,將她無骨的身體淩空提起。有寒光從那素白寬袖中彈中,秒秒間抵上鍛淩鈺的後頸:「放她走。你若再動一步,我亦殺了你。」

  蕭木白壓著嗓音,語氣難得地含著凜冽殺氣。

  鍛淩鈺眉眼一滯,垂下的掌暗暗握成了拳。可惜丹田處空空,卻是如何也提不起氣來。便自嘲的一笑:「嗬嗬,為了一個女人,你竟然對我出了刀麽?」

  蕭木白不應,獨臂執著匕首越發抵近他頸間,又從掌心彈出一顆玉白瓷瓶對著青娘道:「……木白這一世從來不曾做過自己,世人都當我落落灑脫倜儻不羈,隻我知自己活得多累。阿歡,這一世我欠你,來世倘若我先遇上,定然再捨不得將你讓出……我功力不及他,只能堅持一小會,你快走吧。」

  「嗬嗬,說得真好聽。可惜,下輩子我誰也不願再遇上了。」青娘滯滯望著蕭木白清風如玉的面龐,崖上寒風吹起她沾了淚的長髮:「……這是保胎的藥麽?你早該給我了的。你不告訴我,是怕我不捨得隨你離開吧……唉,終究是虛偽。」

  蕭木白眸色黯淡下去,微微蠕著唇,卻最終什麽也沒說。隻淡淡道:「你快走吧。一路往東,過了江,那裡會是個富饒之地。」

  「謝了……不說再會。」青娘回眸淒然一笑,清秀容顏上的血還未落盡,倒似染了胭脂一般妖嬈。

  款款擺著虛脫的身體,抱起地上哭得都沒了聲音的可憐小兒,緊緊攬進了懷中。左臉兒親親,右臉兒蹭蹭,粉嫩嫩的讓人怎麽疼都疼不夠。

  「嚶嚶……爹爹和娘親,不要、不要打架,好不好……」川兒哽咽著,小小的肩膀一抖一抖連氣兒都上不來了。

  這個她連命都可以不要生下來的心肝寶貝啊,他們相依為命吃了不知多少的苦,可是她卻不能夠自私的將他帶走,終究他的爹爹是淒涼孤苦的,終究他身體裡淌著玉面的血,她做不到狠心把玉面的心全部都掏空……

  將臉貼近川兒幼嫩的耳垂:「我的好兒子,你會恨我的吧?你還這麽小,記性又不好,也許明年就該把我忘了的……娘親不是個好女人,你要好好聽你爹爹的話,替他挑一個知冷知熱的好女子……娘要走了。」

  逼著自己不去聽川兒囁囁嚅嚅口齒不清的淒哀祈求,假意去忽略不遠處兩名男子絕望的眼神,狠下心將川兒放置地上。

  ……

  鍛淩鈺閉上眼睛,心口開始劇痛,眼淚和著鮮血滴滴滑落……她要去奔赴她的新生了,只剩給他此生唯一的一個骨肉,去奔赴她的新生……

  可是他要那個小東西來做什麽?見一次,就想起她一次,還不如一同死了罷!

  也不顧此刻羸弱失血的身體,不顧筋脈盡斷的危險,豁然運氣衝開了穴位,他也不要命了:「既然那麽愛,為何不去追回來!」

  一道純黑光影有如暗夜鬼魅般騰空飛起,直直向女人和孩子的背影襲去。

  蕭木白恍然回過神,秒秒間心口卻已被重重一擊,整個兒飛出去幾丈遠,一口血從胸腔裡洶湧噴出。

  「阿歡,快走——!」

  「哼,叛徒!誰阻止我,誰便是和他一個下場!」絕望的玉面夜叉彈出絨扇,傾城容顏上盡是決絕狠戾。

  可他才要襲向青娘,原本寂靜的樹頂卻突然罩下來一張斑駁巨網。女人尚不及回眸,已然連帶著小兒被將將挑去了半空。

  「哧哈哈哈——想走?沒那麽容易,所有人都走不了了……兩敗俱傷剛剛好,太尉大人出的真是好點子朕等了這一夜,終於是沒白等,嗬嗬哈!」半空中傳來半陰半陽的蕭瑟嗓音,有紫青色瘦長身影落於樹梢:「別來無恙啊,我親愛的阿紫。」

  「嘿嘿嘿皇上好英明,這下不僅是抓了仇家,連淑妃娘娘都找到了」何唯腆著肥碩肚皮,眨巴著他的獨眼嘎嘎地笑。

  ——————————

  天空一露白,將軍府邸便早早忙碌起來。

  皇上對自家娘娘的愛真真讓人羨慕,即便今日新帝封後、帝後祭天,昨夜竟還是同娘娘相伴不離。可是這會兒天都要亮了,皇后那廂早都已鳳冠霞披準備好,文武大臣們也在聖壇上吹了許久的涼風,怎得皇上竟然還是不起身?

  安生領著賀老太監小心推開紅木雕花房門,隔著屏風輕聲喚:「皇上。」

  聽到耳邊有人呼喚,玄柯晃了晃昏重的腦袋,習慣性往身邊一攬——涼涼的,哪裡還有什麽人?

  昨夜的一幕猛然從腦海裡掠過——黃燈迷蒙下,好似聽到女人匍在耳旁哧哧的笑:「看我,又騙了你。我走啦,你快點來找我」

  ……

  原來那不是場夢。

  一時間思緒豁然清醒。

  坐起身來,古銅色的胸膛上果然點點紫/紅,一看便知是□遺下的痕跡,可是那個「肇事」的女人卻已不見了。見枕頭邊有信,忙攤開來速速看了一眼,卻不過寥寥幾字:「等你半年,若你不來,恕我前緣不續。」

  ……好個狠心的傻女人啊。

  「備馬,立刻出城!」近日皇城內外暗裡頭的翻湧他早已察覺,怕女人遭遇不側,此刻剛毅容顏上浮起一抹痛糾,披衣拿刀就要出門。

  安生不知到底發生了何事,連忙驚詫阻止:「皇上……皇后大臣們已經等了很久。」

  玄柯難得發怒,冷顏瞪去一眼:「傳令下去,立刻封鎖城門。所有人等,一律不許進不許出!」

  賀老太監低頭,壓下嘴角一抹玄弧,啞著蒼老嗓音:「得令,老奴這就去傳話。」

  ……

  大街上濟濟穰穰盡都是人,賣餛飩的、耍雜役的、挑擔兒的……人們都趕著這個當口做生意呢。從漠北而來的黑色駿馬奔騰在街市上顯得突兀極了,路人紛紛側目抬頭:「誰啊?今個是皇上大婚的好日子,哪個不懂規矩的這麽不討喜?」

  可是那馬上的青衣偉岸男子怎得如此熟悉?

  有過去在宮裡當差的爺兒驚呆了,高高揚起手臂:「看,那不是皇上?!怎麽背弓持刀去祭天?」

  他的驚呼,立時得到周圍一群人的仰望與附和:「哦,是皇上、是皇上!嘖嘖,威武極了!」

  ……口風兒改的可真快啊。

  玄柯卻沒有半分心思顧及,耳邊全是青娘軟趴趴沒骨頭一般的聲音,一會兒是她捂著帕子媚笑:「看我,又騙了你。我走啦,你快點來找我。」

  一會兒那笑又變成了挑眉嗔怪:「我小氣極了,才不想看到你娶別的女人……你若半年不來,別怪我尋了別人。」

  該死的,昨夜真不該一時心軟喝了她的酒……她那樣一個薄涼的性子,怕用不著半年就已經不再屬於他了!沒有了她,他要這天下何用?要那麽多榮華富貴做甚?他原本就是個不爭的性子,這一路的費心掙扎,還不是全都為了她?如何她卻怎也看不到他的心?

  心中痛極,又怕青娘遭遇不測,一路馳馬狂奔。

  從城南將軍府到西城門,途中必經過聖壇。高高的壇中央,一身紅袍鳳繡的姣妍少女早已候了多時,眼見得遠處飛來一騎黑亮駿馬,那馬上的男子,青色長袍逆風飛揚,持長刀挎彎弓,威武得迷花人眼目……這便是傳說中百戰百勝無堅不催的震國大將軍、大宋國天子,她的夫君啊。

  想到即將要完成的鴛鴦一幕,著了濃豔胭脂的臉頰更紅了……羞煞個人啦。

  還以為他要給她一個不尋常的婚禮呢,可是玄柯深邃的眸子裡卻不曾有她,竟是直直饒過聖壇去了城外。

  一瞬間少女瀲灩的眼神黯淡了……母親騙人,說什麽以她的姿色、以父親的身家,天下的男人不敢不愛她。可是你看,那人他就是不愛,他卻偏偏愛那個負心出走的平民小婦。

  一顆心碎的眼淚沿著精致妝容滴下來,那副梨花帶雨的嬌柔模樣,折煞了一群圍觀的人。

  賀老太監揩著拂塵徐徐緩緩走上階來,淡淡福了老腰,依舊啞著嗓子:「啟稟娘娘,封後被延遲,皇上去尋青娘娘了。」

  他的言語間很是恭敬,怎得看在旁人眼裡嘴角竟似含著笑。

  ……

  城門口圓眼睛的小兵仔兒忽然得了結巴:「今、今日出城的女子就一、一人,去、去、去的是那東邊的方向,卑職罪該萬死,沒能看出娘娘變、變了妝容……」

  「駕——」玄柯聽得不耐煩,狠狠一拍韁繩出了城。他如何不知道青娘披著一張假面?哪有女人身體與面皮的膚色差得那般誇張。可是她不說,他向來不問,他愛她,便包容她的全部……

  該死的,她卻滑溜得好似一隻狐狸,到了如今他連她的真名、真面目都尚且不知,她竟又狠心將他拋棄,自己一個人走了……忽然間心中生出無限酸楚,恨不得立刻將青娘尋到,緊緊裹在他懷中,逼著她說愛他。

  路邊一片茂密森林裡好似有紅色身影在晃動,隱隱的似聽到女子在笑,細一聽又似在哭……玄柯心弦一瞬糾緊,趕緊策馬進了林子。

  寂靜的數林中果然有女子紅衣嫋嫋,她的雙手雙腳被紅繩牢牢束縛,四名黑衣執著繩端,拖著她柔軟的身體在樹幹間晃動。

  有似哭似笑的嗓音在幽幽吟唱,鬼魅一般勾人心魂。

  「玄柯——你別過來——」見玄柯來,女子一瞬清醒,連忙揚聲驚呼,聲音好不淒厲。可是她嘴上呼喊著,手中的短匕卻毫不氣地向他的心口襲來。

  該死,她被控制了!

  「青娘莫怕,待我救你!」玄柯心中焦急,秒秒間閃身避開,伸手取下精弓,眯起眼睛準備向那紅繩射去。

  四名黑衣見狀,立刻變換了位置,那利箭便擦著女人耳鬢刺入身後的樹幹。

  玄柯凝眉,聽到青娘吃痛哀叫,可惜他的心神才晃,青娘卻立刻又變成了一張哧哧笑臉,持著雙刃向他飛過來……

  他避,她殺;他躲,她攻,刀刀都是致命的招數。才在他面前嚶嚶的哭、淒淒艾艾讓你可憐得不忍動她,下一秒忽然又眉目一挑,滿臉殺氣地刺向你心口。

  玄柯專心應對著,又怕不慎傷著了青娘,又要防止自己被她凜冽的雙刃所刺。可是女人那張熟悉的素淡容顏,卻漸漸晃花了他的心神。

  她哀怨的說:「不是很愛我麽?怎麽還要讓別的女人做你的皇后?我真恨你!」

  她又淒涼的說:「嗚嗚,玄柯,沒有你我真的活不下去。來吧,不如讓我們一起死?」

  ……

  玄柯終於開始有些心神不穩了,卻還在竭力支撐著。

  靠得近了,忍不住便澀啞著磁性嗓音問:「青娘……你做什麽要這樣折磨我?」

  「哧哧你不是總嫌我醜麽?一臉的雀斑黃皮……我走了,你正好自由了。」女人妖媚笑起來。趁著這當口,那雙刃間忽然彈出一排銀針,將將向他的心肺襲去。

  「唔……」玄柯抵擋不及,慌忙退開數步,卻終究被一枚細小銀針刺入,左臂瞬間嗜血一般的劇痛。

  她那樣自信的女人,幾時同自己糾結過容貌?他亦從未嫌棄過她的膚色。

  一瞬間,城門口小兵仔兒的聲音又浮上了耳畔:「卑職罪該萬死,沒能看出娘娘變、變了妝容……」

  該死的,如何竟忘了這個?忽然開始意識到不對勁,自進了這個林子,他的眼裡便只剩下了紅,心中越在意她哭、她笑,內力便愈發揮灑不出……定是著了什麽的陷阱!

  看著玄柯有些熟悉的面容,紅衣抿著唇,眼裡頭盡是薄涼冷意。西疆五幻陣之情幻,中情越深,越難破陣……她贏定了,嗬嗬哈

  可是!為什麽所有的愛都被那個不爭的女人奪去?連這個自己百般勾引都不成的冷血將軍都能為她著迷至此。而自己呢?費勁了心思最後卻被當成刀劍來使,當成她的替身來用……不公啊!

  然而她的笑容還未斂起,白嫩的頸項卻已被玄柯不氣地握住:「說!你是誰?青娘人在哪裡?」

  五幻迷情陣,情醒則陣破。

  該死的,她哪裡被他看出了破綻?

  卻也不是個老實的貨色,聽著男人殺人一般的冷冽嗓音,心中忽生出了惡念,下一秒又變成了酥/媚的口氣:「嗬,你真心那麽愛她麽?……那不如我們做場交易吧你給我一樣東西,我呢,告訴你她人在哪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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