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踏進安子君的房子，艾立就感到莫名的舒心。

　沒有暴發戶金光閃閃的色彩，只有淡雅柔和的裝修風格。客廳當中擺著一套大而鬆軟的米色布沙發，讓人恨不能撲上去滾兩下。

　安子君看出男人眼裡的渴望，差點笑了出來。天啊，我的小貓怎麼能這麼可愛？

　他連忙轉身掩飾嘴角的笑意，「來，帶你參觀一下。這是廚房，冰箱裡有飲料、水果、食物，不管什麼你都可以隨便拿，不要跟我客氣。」

　艾立今天被債主追了一天，米粒未進，早就饑腸轆轆，一雙眼睛死死地盯著冰箱，肚子突然咕嚕好大一聲。

　安子君連忙捂住嘴！怕自己笑噴。不行了，我的小貓，你能不能不要這麼可愛啊啊啊？！

　深深吸了一口氣，壓抑想把他抱進懷裡好好搓揉頭毛的衝動，「餓了吧，我先帶你去你的房間，你洗個澡，我幫你煮點東西吃。」

　艾立本來有點尷尬，抓抓頭瞥了他一眼，但他向來隨性，隨即咧嘴一笑，「那就麻煩你了。」

　「不麻煩，別嫌我手藝不好就行。」

　「男人嘛，不會做飯很正常，吃不死人就好。」自己也不會做飯的艾立無所謂地聳聳肩，跟著男孩走進了他即將暫時棲身的地方。

　客房一樣延續了淡雅的風格，淺淺的大地色系，溫暖人心。艾立非常滿意，覺得自己真是走了狗屎運，這個小孩還真是他的救命恩人啊。

　看到男人滿意的神色，安子君眼裡滿是疼惜。真是的，小貓這麼容易滿足，其實你和主人的臥室，比這裡更大更舒服多了，以後你就知道。

　安子君笑笑地打開衣櫃，拿出浴巾和新牙刷。「去洗澡吧，洗完就出來吃東西。」

　「謝啦。」艾立接過東西，迫不及待地沖進浴室。

　安子君在浴室門外站了好一會兒。他真的很想跟進去幫小貓洗個澡，但他知道這次不能操之過急，犯跟上一次同樣的錯誤。

　對付這種「流浪動物」，他必須得智取。

　強迫自己離開客房，安子君走進廚房，熟練地開始準備。

　看著冰箱中的食材，他很想大展身手，好好喂他的小貓一頓豐盛的料理。

　小時候家裡聘請了兩位大廚，一位精通法式料理，一位精通中式料理，尤其是粵菜和川菜，做得特別好。安子君剛出生父母就離婚了，聽說他的母親拿了一大筆贍養費就拍拍屁股走人，父親又忙於事業經常不在家，他閑著無聊就跟著大廚們學了許多，廚藝不是一般的好。

　但他不敢做的太豐盛，怕小貓起了警覺心。一定得一步一步慢慢來才行。

　想來想去，還是先燒了一鍋水備用，再用熟練的刀工快速地將蔥、薑、香菇、金華火腿和雞肉切絲，在另一個炒鍋起火爆香薑絲和香菇，加入火腿和肉絲拌炒！最後注入雞湯，等面在開水中煮好後撈起放進碗中，鋪上蔥絲，最後再注入熱滾滾的雞湯料，一碗色香味俱全的火腿雞絲面就大功告成了。

　嗯，現在還需要幾樣東西。

　安子君取出抽屜中的一個木盒，再從木盒中拿出一雙極其精緻的銀筷和湯匙。

　這東西是他花重金收藏來的皇室古董，價值連城，一套兩副。他和小貓一人一副剛剛好。

　只有這樣的寶貝才配得上我的小貓，我的小貓一定要用最好的。

　安子君喜滋滋地清洗擦拭後，將餐具仔細地擺好。

　「哇，好香啊！」

　男人興奮的聲音響起，安子君一抬頭，一具濕潤、散發著熱氣的誘人胴體突然印入眼簾！

　艾立只在下身圍了一條浴巾，濕淋淋的頭髮梳向腦後，露出一張五官深刻、有點頹廢卻男人味十足的俊臉。

　安子君覺得他的小貓脫下衣服後顯得四肢修長，但卻更顯瘦，一看就是生活作息不正常、不愛運動的體格。

　以後可得讓小貓鍛煉體力，多做點各式各樣的「運動」。

　安子君心底打著小算盤，放在餐桌底下的大手伸進褲襠中喬了喬硬氣的玩意兒。不動聲色地溫和一笑，「來，快趁熱吃。」

　艾立坐下後只是拿起筷子攪了攪，就是不動口。

　安子君擔心地皺起眉頭，「怎麼不吃？有什麼問題嗎？」

　「老子怕燙！」艾立實在餓得慌，卻偏偏不能入口，又氣又急，臉色和口氣都不太好。

　哈，我的小貓真的是貓舌頭呢。安子君又是好笑又是心疼，恨不能將面一條一條給他吹涼了。但現在還不是時候，他可不能把他敏感的小貓給嚇跑了。

　安子君起身拿來幾個小碗，「分裝到小碗裡會涼得快。」

　「哈，好主意。」艾立眼睛一亮，隨即焦急忙慌地開始動手。

　安子君看他搞得麵湯灑了一桌，也不氣惱，眼神寵溺地取來另一雙筷子和湯勺，「我來吧。來，你先吃第一碗。」

　「嘶……嘖……好吃，幹，真好吃。」艾立還沒吃過這麼美味的面，差點把舌頭給吞了。

　安子君很開心小貓喜歡他煮的東西，但小貓每說句話幾乎都要帶個髒字，讓安子君有點受不了。

　嗯，看來小貓得好好調教一番才行。當然，他不反對小貓在叫床時說上幾個髒字，那只會讓他更「性」奮，更想好好「疼愛」他，幹翻他的小屁股。

　艾立如果知道坐在對面、笑得溫和無比的男孩此刻的心聲，大概會臉色大變，翻臉加翻桌，狠狠揍他一頓再逃跑。

　可惜，毫無所覺的男人此刻還在稀裡嘩啦地享用他的美食。

　惡狠狠吃了一大碗面後，艾立終於有飽足感了。笑眯眯地開口道謝，「安子君，真是謝謝你了。今天要不是你收留我，老子我可要淪落街頭了。老實說，我現在可是個一毛不剩的窮光蛋啊。」

　「大叔，你能說說是怎麼回事嗎？」

　「被設計了！那些王八蛋在他們賭場出老千，硬要我簽本票，我才輸了二十萬，不到一個月就要我還一百萬！幹他娘，用搶的比較快啦！」

　「我剛才隱約聽說他們要你三天內還錢，你打算怎麼辦？」

　「先躲一陣子再說吧，哈——」艾立靠在椅背上，兩腿開開，放鬆地打了個大大的哈欠。

　安子君不由自主地看向他的腿間，心底像有貓爪在抓似的，恨不能粗暴地扯下他的浴巾，好好地把玩他的鳥。但看小貓疲憊的模樣，心中又愛又憐，又恨不能把他抱到床上甜甜地睡上一覺。

　「累了吧？你等我一下，我換組乾淨的床單和被子。」

　「不用，不用麻煩。我看很乾淨啊，反正只睡一晚，明早就走了。」

　安子君一聽他要走，眼神立刻一沉，心中不知轉了多少個念頭。他垂下眼，淡淡道，「就算一晚也得換。」

　隨即不由分說地取來家裡最頂級的床組，默默地替他換上。說什麼也不肯委屈了自家的愛貓。

　「哇，真爽！」艾立鑽進被子裡，立刻舒服得大叫！他這輩子還沒睡過這麼柔軟、這麼舒服的床！

　艾立如果知道這組床組的價錢抵得上一般上班族兩年的薪水，不知道還睡不睡得下去。

　「你喜歡就——」安子君話還沒說完，差點被噎著。

　只見男人從被子裡丟出了一條浴巾——他身上唯一裹著的東西。

　所以……他的小貓現在是光溜溜、赤條條的？

　安子君連忙轉身捂住鼻子。「那……那你睡吧，晚安。」

　回答他的是男人均勻的呼吸聲。

　小貓睡著了？

　安子君輕手輕腳地來到床邊。

　一寸一寸、細細地凝視著那光潔的額頭、濃重的眉、長長的睫毛、高挺的鼻樑、略薄而無情的雙唇、迷人的喉結，火熱的目光再往下落在他赤裸的胸膛，上面那兩顆異常紅豔的乳珠。

　該死！哪有男人的乳頭長得比女人還漂亮？根本就是生來要讓我狠狠地吸，狠狠地咬碎了，吞進肚子裡！

　男孩幾乎要用眼睛將男人活活吃了，渾身被急欲噴發的欲望折磨得痛不欲生，艱難地控制著自己狂亂的呼吸，深怕驚醒了他的小貓。

　不急，不能急，一定得想個萬全之策，讓小貓一輩子都離不開他——不管是他的肉體還是他的心肝！

　回到臥室後，安子君鎮靜地打了個電話。

　「豹哥，有件事請你幫忙……」

　+++++

　天微微亮了。

　昨晚安子君睡得並不好。

　只要想到他心愛的小貓就睡在隔壁，心裡就像又根羽毛在輕輕地撓，渾身酥酥麻麻，心癢難耐。

　起床簡單洗漱一番就迫不及待往隔壁的客房走去，輕輕打開房門，卻赫然發現床上空無一人！

　安子君的心跳差點停了。

　小貓？我的小貓呢？！

　「嗯……」

　安子君才剛要大喊，突然聽到從浴室傳來的呻吟。

　小貓受傷了？！安子君砰地一聲，大力打開浴室門——

　他的愛貓正坐在馬桶上，睡眼惺忪地看著他。

　艾立抓抓一頭亂髮，「你進來幹嗎？很臭。」

　安子君才不在乎臭不臭，他的小貓就是放屁都是香的。

　「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麼事？」艾立一臉不解。

　「你——」安子君差點脫口問他排泄順暢不？話到了嘴邊才驚覺地住口。

　要死了，這話要是問出口，小貓大概會罵他變態，立刻逃之夭夭！

　「呃，我只是確認一下衛生紙還有嗎？」

　「還很多啊。」艾立抬眼看了他一下，突然壞壞一笑，「我要擦屁股了，你確定要繼續留下來看？」

　我要！我要！安子君在心底喊了三百次，可惜表面上只能害羞地笑了笑，「那我出去了。」

　嗚……小貓果然不喜歡主人幫忙。

　安子君一邊大呼可惜，一邊往廚房走去，打開冰箱開始準備早餐。

　早餐要營養，但又不能太豐盛，以免有討好的嫌疑，讓小貓起疑。

　安子君拿出幾片吐司放進烤箱，煎了四顆荷包蛋，做了兩份田園煙熏鮭魚三明治，又切了些蘋果和奇異果，現在有澱粉有蛋白質有纖維，再配上一杯牛奶，營養滿分！

　艾立再次出現在廚房時還是下半身圍著浴巾，安子君雖然很喜歡他半裸的模樣，但又擔心他著涼，連忙叫他坐下，「你昨天的衣服髒了，我去準備套乾淨的給你。」

　這下艾立真的不好意思了！他跟人家素昧平生，卻老是麻煩這孩子。「沒關係啦，我的衣服還可以穿。」

　明明是不想穿髒衣服才圍著浴巾出來的吧？看來自家小貓還挺愛乾淨的。安子君滿意地一笑，「不要跟主——跟我客氣。」

　差點說漏嘴的安子君連忙走進臥室打開衣櫃，斟酌了一下，拿出一件看似很普通卻昂貴的黑色t恤和一條棉質牛仔褲，最後又拿了一條全新的內褲。

　等他走回廚房，艾立早已經幹掉他的早餐了。「太好吃了！安子君，你的手藝真棒！又這麼會照顧人，將來嫁給你的女人有福了！」

　當我的寵物也很有福的。安子君笑笑地眨眨眼。「舉手之勞而已，吃飽了就去換上吧，看看合不合身。」

　「謝啦！」艾立接過衣服，「你也趕著上學吧？你快吃早餐，我去裡邊收拾一下就走，不好意思再打擾你了。」

　「沒事，你慢慢來。」這是第二次聽到他說要走了，安子君沒有露出任何表情，還是不疾不徐地低頭用餐。

　艾立出現時已經換了樣子。穿著t恤和牛仔褲的他，比昨天穿著襯衫和西裝褲時，看起來起碼年輕了十歲。「對了，大叔，你多大了？」

　「我今年四十。比你老多了。」艾立露出一笑。

　安子君又被他電著了！啊啊啊啊！！我的小貓笑起來好可愛！「你看起來才不老。對了，大叔結婚了嗎？」

　艾立嗤笑一聲，「跟你爸媽一樣，早離了。我兒子還比你大呢。」

　聽到自己的小貓還有家人，安子君心裡很不是滋味。「那他人呢？」

　「不知道。幾年前就跑了，也不知去了哪裡。」

　安子君從他臉上看不出什麼難過或氣憤的情緒，一副無所謂的樣子。

　嗯，這樣很好，我家小貓心裡絕不能有別人的存在，他只要有主人我就行了。

　安子君快手快腳收拾了杯盤，就帶著他的小貓下樓了。

　兩人才剛要踏出豪宅大門，就看到街上矗立著三個彪形大漢。

　艾立渾身一僵。

　安子君探頭看了看，「大叔，他們是昨天那群人嗎？」

　「嗯。就是那群王八蛋。」

　「大叔，你別出去了，你一個人打他們三個絕對打不過的。」

　艾立確實是打不過，無奈地歎了口氣，「我等他們離開了再走。」

　「我看他們不會善罷甘休的。」安子君擔憂地皺起眉頭。「這樣好了，大叔，你在我家再住幾天吧。這裡門禁森嚴，他們絕對進不來的。」

　艾立不好意思地搔搔頭，「這樣太麻煩你了吧。」

　「一點都不麻煩啊。」安子君對他甜甜一笑。照顧你本來就是主人的責任。

　這輩子，主人都會好好照顧你的，我的小貓。

　看到男孩純真的笑容，不知他變態心聲的男人覺得很高興。

　看來自己真是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啊，不但討女人喜歡，連小孩也挺喜歡他的。艾立自我感覺無比良好，瀟灑一笑，「既然你這麼說，那我就多待幾天吧。」

　安子君見他同意了，立刻笑眯眯地拉著他上樓。

　那笑的之燦爛啊，讓向來看慣安公子面癱表情的大廳服務人員，個個看傻了眼。

　+++++

　接下來的幾天，艾立過得前所未有的舒爽。

　每天在家打打遊戲，看看電視，困了就睡，睜開眼就有得吃。

　安子君通常在早上出門前就會把午餐備好，讓他到了中午用微波爐一熱就能吃。等他下課回家就會動手做晚飯，他的手藝好得要命，剛開始還做點簡單的，後來看他吃得開心就愈煮愈多，兩人邊吃邊聊，笑聲不斷。

　艾立這幾年不知換過多少住處，就這次讓他最為舒服。他浪蕩慣了，不喜歡受拘束，偏偏喜歡上他的女人個個想拴住他，整天愛吃飛醋、耍小心眼，一不開心就要死要活，哭鬧不休，簡直把他煩死。反觀安子君性情和小綿羊一樣柔和，什麼都順著他，不會在一旁嘮嘮叨叨，這日子過得不知有多舒服，艾立幾乎都不想走了。

　但今天，男孩的心情看起來似乎不怎麼好。晚餐幾乎沒怎麼動，眼睛老是偷瞄他，一臉煩悶。

　「怎麼了？」這孩子該不是嫌他煩了，想趕他走吧？艾立察覺不對勁，心下忐忑，放下碗抬眼問他。

　「大叔……」男孩才說了兩個字，立刻垂下頭，一副欲言又止，想說又不敢說的模樣。

　艾立看他那樣子心中五味雜陳。有點難過，又有點難堪。

　這段日子以來，他和男孩處得非常融洽，就像在自個兒家裡一樣，他幾乎要忘了這是別人家了。想到自己要被掃地出門，有點不爽地開口，「有話就說啊。是不是想我走？」

　「不是！」安子君連忙抬頭大聲否認！「我很喜歡和大叔住一起的。」

　艾立不想承認自己心花怒放。他搓了搓臉，「那為什麼一直偷看我？」

　安子君怯懦地望了他一眼，「……大叔，我說了你不要生氣。」

　「嗯，你說吧。」

　「和我私奔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