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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三點來杯金湯力》第3章
第3章

田騰飛在床上翻來覆去,實在睡不著,就開始數綿羊。

起初還算正常,一隻隻可愛的小綿羊跨過欄杆跳進牧場裡。可跳著跳著,小綿羊就頂上一張人臉,還是田騰飛每次見到都想人道毀滅的一張臉——

高中學生證上自己的照片。

田騰飛無奈搖搖頭,翻了個身,看手機上面顯示現在五點。大大的五下面提示他有未讀短信,發信人是林宇軒。

兇手就是你!

自帶聲音自帶表情的五個字,彈幕一樣飄過田騰飛眼前。難怪他會想起那張臉,也難怪他會睡不著,罪魁禍首當然都是這個人。

那張田騰飛想人道毀滅的照片,就出自林宇軒之手,還是被林宇軒半強迫似的拍了下來。

高中開學報到日,田騰飛跑前跑後,為了領書領生活用品,跑遍全校。見一個個新生身邊都有人相隨,田騰飛不禁有些後悔,早知自己不應該叛逆,不應該和家裡鬧脾氣,讓老王跟著自己來就對了。

全部折騰妥當,回到宿舍,田騰飛發現屋裡一個人都沒有。他踮著腳,好不容易找到寫著自己名牌的床鋪,被套都不想罩,直接裹著一層兩層布,躺倒在床板上。

不一會兒,他聽宿舍門響了一聲,兩聲,然後第三聲。清冷的房間裡變得熱鬧,填滿人氣。

有人走近他,又遠離。田騰飛隱約聽到一句「他睡了,咱們小點聲」,頓時感激涕零地想,一定要給對方寫封感謝信。他擬著感謝信的內容,翻了個身,徹底睡熟。

照理說八月底應該漸漸轉涼,可景城的秋老虎威力無邊,貪戀這座城市,死活不肯走。

也不知睡了多久,田騰飛給熱得睜開眼,腿彎裡一摸一把汗,被單上濕漉漉的。

他喊了句「阿姨,飯」,卻沒人應他。觸目所及的地方,是乾淨的白牆和木板。

一切一切,都和他熟悉的環境不同。

室友都還沒回來,田騰飛一個人坐在床邊四下瞎望。他發現和他對頭的床鋪上貼著一個名牌,上面寫「林宇軒」三個字。

不知這個林宇軒睡覺打不打呼嚕,或者腳臭不臭,還有這樣那樣,總之某個細節,都可能關係到他未來三年高中生活的幸福。

就在這時,門吱呀一聲狹開縫,三個人像做賊似的魚貫而入。領頭那個見田騰飛坐在靠窗一側的床上,愣得挺起腰板,猶豫片刻,才問:「把你吵醒了?」

田騰飛托著下巴露出八顆牙,回答道:「沒有。你好,我叫田騰飛。」

領頭那人放下手裡怡人的香氣,使勁沖田騰飛伸出手:「你好,我叫林宇軒。」

林宇軒。原來這個人就是林宇軒。

原來那個人叫林宇軒!

方才威風凜凜、方法巧妙、以一人之力闖百人之牆的小個子,不就是眼前這個人?

田騰飛一時興奮,亂了章法,連嘴裡蹦出的字都變得不受自己控制一般:「你打呼嚕嗎?腳臭嗎?」

話說出口,田騰飛回味了一番,那顯然不是表達崇拜和敬意的用語。他如夢驚醒,手忙腳亂地跟了一連串意義不明的話。

可不管田騰飛怎麼講,也不管另兩位室友怎麼打圓場,林宇軒那張瞬間變黑的臉就是白不回來。

林宇軒拿過撂在書桌上的飯盒,洩憤似地丟進田騰飛懷裡。原本空空的飯盒裡,神奇地多了份麻辣涼麵。

人家給自己買飯,而自己說了欠抽的話,田騰飛頭頂的毛簡直要炸起來。他連說好幾個「抱歉」,又連珠炮似地說「謝謝」,林宇軒就是不理他,兀自整理書包中本就不多的東西。

錢包、手機、幾本記事本,還有一個小信封。林宇軒倒出來裡面內容,是兩張證件照。

見狀田騰飛便蹦下床,湊到林宇軒身邊,好奇地問對方:「你拿照片幹什麼?」

這下林宇軒終於肯給他反應,只不過是一個標準白眼。林宇軒話中帶氣:「看什麼看,你沒拿?」

「當然沒有。」田騰飛莫名其妙地講。

「你沒讀入學通知?」林宇軒掀起眼皮,瞟了田騰飛一眼,臉上寫著難以置信四個大字。

田騰飛搖搖頭。

林宇軒從書包裡拿出一張紙,對著標記的部分念:「‘每位學生需準備一張二寸免冠照,於九月一日交予班主任。’你沒準備?」

在田騰飛認知裡,學校的出入卡是統一收錄照片統一配發,什麼都不需要自己準備。

他頭茫然地搖成撥浪鼓,回過神,只見林宇軒手裡拿著一台不知從何而來的相機。

「算你走運,田騰飛。本人好歹按了幾年相機,設備齊全,保你足不出戶……」林宇軒嘴一張一合,田騰飛看得見也聽得清對方講什麼,可組合到一起,他咂摸了好半天,才反應過來,林宇軒是要親自給他拍證件照。

田騰飛突然有點不祥的預感。

只見另外兩名室友舉著檯燈,直沖田騰飛臉。

他被照得大汗淋漓,還被林宇軒吼,「擺正姿勢,不許亂晃」,那皺著的眉頭能夾死全天下的蒼蠅,彷彿真的愁苦。

田騰飛模樣固然端正,可並非三百六十度無死角,而林宇軒剛剛好挑中最醜的那個。他眼中淚涔涔,鼻孔朝天仰,一張嘴若向下開口的抛物線,哪哪都感覺不對。

偏偏林宇軒就是要他這樣擺姿勢,擺不好還吼他。田騰飛也是被這架勢整愣了,根本連反駁的話都忘記說。

「卡嚓」一聲,田騰飛人生中最醜證件照就此誕生。

那時田騰飛根本想不到,這張伴隨自己三年的醜臉,居然影響如此深遠,以至於後來發片後上節目,製作組特地挖出來這張證件照,用來展示他的成長軌跡。

他當時只覺得憋屈。自己不小心講錯一句話,結果被人曬得臉通紅眼也通紅,在鍋蓋壓頂的悶熱下,簡直要被烤成人乾。

田騰飛心生委屈,小聲嘟囔:「我就是說錯一句話。我本來想說你真厲害,個子那麼小,看結果時候也不怕那些人,勇敢沖進去了……」

說到一半,田騰飛抬起頭,發現林宇軒表情不大對。

如果說「用眼神殺死你」定律真的成立,田騰飛覺得,自己應該早已被林宇軒的眼刀千刀萬剮。他仔細想了想,話裡字字句句都透著「你真厲害」的意思,他實在參不透哪裡又惹到了對方。

「啊?你個矮冬瓜好意思說別人矮?」

矮冬瓜?!被戳中痛處的田騰飛猛地站起來,林宇軒沒防備,他也沒料到位置太正,剛剛好正撞上林宇軒的額頭。

田騰飛吃痛地喊:「你又有多高!小!豆!丁!」

「你明明看著就比我矮,還好意思叫我小豆丁?」林宇軒手裡的相機彷彿變成砍刀,歪著的頭散發出拼命三郎的熱氣。

兩個室友看不下去,攔在他們中間,一直說他們一樣高,沒有區別。

「我一六零。你呢?」田騰飛手捂額頭站得筆直,生怕自己因為站姿矮了一毫米。

「我,」林宇軒擺出一副勝利者的姿態,昂頭挺胸回答道,「一六一!」

高一公分而已,就好意思這麼囂張。田騰飛不知道林宇軒對他怎麼想,可在他這裡,林宇軒已經不算單純的同學、單純的室友。

這個梁子,他田騰飛單方面結定了。

「林宇軒,你給我等著,老子……」

「哎喲喂我的小祖宗,和周公約會就別總想幹架了!」

田騰飛聽到音量不低的尖銳聲音在耳邊炸開,自己腦袋也快要炸了。他眼瞇開一個縫,眼前是居高臨下舉著他手機的西西里先生。他接過來仔細一看,時間居然不知不覺跑到了九點。

八點的鬧鈴呢?被誰吃了?

田騰飛熱鍋上的蝦米一樣從床上彈起身,扶著幾欲炸裂的額頭,匆匆忙忙,一路叮零噹啷跑到洗手間,以高於平時幾倍的速度做出門準備。

他要趕十一點的飛機。萬一路上堵車,就是徹頭徹尾的悲劇。

「老李!幫我把箱子打包好!」田騰飛急火攻心,剃鬚刀砸進盥洗池中,手一滑,指甲在脖子上生生撓出一道血印。

西西里先生靠在洗手間門框邊,看著田騰飛像沒了鬍鬚的貓咪般亂轉。他撲哧笑了一聲,氣定神閑地講:「你也真捨得對自己下手。」

聽聞,田騰飛緩緩轉過頭,喪屍一樣盯著西西里:「十、一、點、的、飛、機!」他一字一頓地講。

「權子涵今天上午的通告推遲了,票改簽到了下午一點。你的也一樣。」

說罷,西西里撕開一條創可貼,慢條斯理地糊在田騰飛的血印上。他看著自家小歌王好看的臉幾秒鐘變了十八種表情,從驚愕到無奈,也算一種不錯的娛樂活動。

只是在他面前田騰飛還要保持人設,西西里想,小歌王活得有點不易。

「大玫瑰姐姐囑咐我,這次攝製組拍攝重點是你和權子涵。到時候裝得像點。」

權子涵,田騰飛對外的正牌女友,二人從田騰飛上張唱片發片期間開始「交往」。

公司當時有意捧權子涵,便給田騰飛提前打招呼,讓他賣個人情,和權子涵在公眾前賣賣情侶形象。他不是吸瑪麗蘇粉的體質,有個小女友秀恩愛,還能順便展現下男友力,何樂而不為。

好在權子涵專業意識極強,在公眾面前和田騰飛恩恩愛愛,私下裡全然看不出她一丁點心動,反而和對方成了不錯的朋友。

也難怪,以權子涵的性格和野心,根本沒心情談戀愛。她給自己定下目標,三十歲之前影后歌后都要拿到手。

有人說她純粹發夢,她就拿出實例一個個反駁。既然別人能做到,自己為何不行。

田騰飛也是中意對方這點,心甘情願拿自己人氣給她鋪路,陪她賣了下去。

這次他們以情侶的身份參加節目,哪有不同行的道理。

田騰飛錄的這檔節目叫《校友會》,以所有參加藝人都是校友為賣點,白天野外挑戰,夜晚圍著篝火裹著被子聊聊天,似足學生時代的春遊,所以收視率一直不錯,討論度也很高。

節目賣挑戰賣笑料,也算是賣情懷。同一學校畢業的人們,總能扯到些關於回憶的話題聊。

現在節目錄製到了第三期,前兩期的參加者都是電影學院的畢業生,而這一期製作組擴大賣情懷的概念,談論的話題也比前兩期更加親民。

召集的藝人,全都曾在景城第一中學就讀過。

開拍前製作組給他發了一期問卷,上面有不少問題,劇組會根據那些問題的答案來寫劇本。

那些問題,真真都是關於學生時代的回憶。

有功課,有老師,有課餘活動,當然少不了還有青澀的戀愛。

看到問卷的權子涵笑得前仰後合,直嘲田騰飛,平日拿戀情當梗,現在自己不得不食惡果。

高中的戀愛早被田騰飛自己抖了個底朝天。誰都知道他喜歡過的同學轉了學,網路八卦論壇也都預設,田騰飛高中喜歡的人,是他高一所在班級的班花,林寒青。

權子涵喊田騰飛好好準備,幸災樂禍地等著看修羅場大戲。轉念她又問:「你高中真的喜歡過那麼一個人,然後轉學了?」

田騰飛沒隱瞞,實誠地點了點頭。

「叫林寒青?」權子涵畢竟和田騰飛是表面上男女朋友的關係,功課自然要做足。

田騰飛一口水噴出來:「不是林寒青。」

權子涵撇了撇嘴,嫌棄他的答案無趣,便靠到一旁桌子寫自己的答案。看著權子涵的背影,田騰飛小聲講了句「不過那人姓林」,也不知對方聽到沒有。

田騰飛突然想起自己在倫敦留學時,有一次趕作業太累,回家途中不小心在地鐵上睡著了。他醒來不知身在何處,迷茫地走出入口,發現眼前景色琉璃,人群往來熙攘,可是沒有哪怕一個人一份記憶是他的。

他不屬於這裡。

獨自站在異國他鄉的街頭,田騰飛突然想起一個人,想起那張臉。

高中的一門課是英語,第一項內容是自我介紹。坐在第一排靠窗位置的林宇軒是第一個發言,他站起來,略帶羞澀地小聲念「My English name is Alex」。

那個凶巴巴趾高氣揚的人,居然一句話說得臉紅。

老師喊林宇軒坐下,叫他身後的同學起身自我介紹。林宇軒坐定後,朝田騰飛看了一眼,他臉也紅,眼角也紅,像被人發現尾巴的小狐狸,耳尖上的毛微微發顫。

田騰飛覺得林宇軒沒前一日那麼討厭了。

風揚起窗簾,遮住林宇軒半張臉。夏末清晨的陽光從縫隙洩進來,照得對方發亮,亮得模糊,亮得如墜夢境。

這是田騰飛心中的一片月光,揮不去抹不走,就那麼一小片,永遠明亮如雪。

田騰飛出門時發現了資訊右上角的紅標,原來自己早先忘記讀林宇軒那條短信。

點開來看,內容只有兩個字,早安。

下面附帶一張圖,田騰飛猜那是林宇軒的早餐內容:一個水波蛋,一盆豆漿,四根油條,還有一碟小菜,在熹微的晨色裡透著香味。

田騰飛趕緊拽過西西里給他買的鳳梨包,用香橙果醬在上面畫了兩豎一曲一個笑臉,拍下來,附上早安二字。他想了想,又加上「今天上山拍攝,沒信號,等我回來再聯繫」,然後回復林宇軒。

四天三夜之後,他回到景城。

飛機一落地,田騰飛打開手機,各種「景城歡迎你」鋪墊蓋地湧來,可他還是能一眼挑出「林宇軒」三個字。

在林宇軒名下,除了一句「知道了」,剩下是風雨無阻的每日早晚安。

田騰飛笑了起來,笑出聲,吸引到不少目光。

接機的娛記眼尖,拍下了這個場景,配以「田騰飛、權子涵甜蜜牽手,是否好事將近?!」的標題,掛上了第二天各大媒體娛樂版的頭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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