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第二天喬霽本來是和醉雨聽禪、夢璃嫣然他們約好了一起出去玩的， 沒想到前一天夜裡來了這麼一出， 他跟黎敘都是兩點多快三點才睡下， 到了第二天，果然毫不意外地雙雙起晚了。

　　喬霽是被鈴聲吵醒的，迷迷糊糊地摸過手機一看， 竟然已經上午十一點多了，他睡眼惺忪地劃開屏幕鎖，接了電話：「……喂？」

　　對面似乎愣了一下， 片刻後才說：「呃、你……你是千敘嗎？」

　　喬霽還沒大反應過來， 嘟噥著說：「我是之丘，你為什麼打我的電話找千……」他到這時， 才猛地反應過來，趕緊把貼在耳邊的手機拿下來一看， 頓時面紅耳赤，改口說：「你等一下！」

　　他連忙爬起來看旁邊， 發現身邊的被褥已經空了，黎敘不知為什麼不在。喬霽慌兮兮的，因為黎敘的手機現在被他這樣拿在手裡、就像個燙手山芋， 想甩又不能甩， 他坐起來一邊四下環顧，一邊叫道：「黎敘，你的電話！」

　　還好馬上，黎敘的聲音就從衛生間裡傳了出來：「喬霽，我在洗漱， 你先幫我接一下。」

　　他的聲音有點模糊，應該確實是在忙，喬霽沒辦法，只能認命地重新接起了「燙手山芋」：「……那個，咳，千敘現在在洗漱，你找他有什麼事嗎？」

　　對面這回的聲音像在忍笑：「你是之丘嗎？」

　　喬霽把下巴磕在膝蓋上，感覺自己臉上熱得快冒出蒸氣了：「……嗯，我是。」

　　對方說：「那我跟你說也一樣，你聽不出來我是誰嗎？」

　　喬霽早就在被驚嚇清醒了以後就看清了來電顯示上的名字，蔫蔫地說：「你是醉雨聽禪？不好意思哈……我有起床氣，剛醒的時候腦子裡就是一片漿糊……」

　　「哈哈哈，是我，沒事。」醉雨聽禪在那邊爽朗地大笑，「就是現在都十一點多了，你和千敘還沒過來，也沒個信，本來想挨個給你們打電話問問的，結果你倆在一起，正好省事了。我們這快要去吃飯了，你們還過來嗎？」

　　喬霽趕緊說：「來來來！我們昨天有事睡晚了，今早上沒起來，不好意思啊，我跟千敘換身衣服就過來，你們先去吃飯也可以，把地址發給我們就行。」

　　醉雨聽禪說：「哦~~~有事啊——理解理解！」

　　喬霽一聽醉雨聽禪那意味深長自帶波浪線的「哦~~」，就反應過來自己話裡有歧義，頓時恨不得咬掉自己的舌頭：「不是你想的那樣！」

　　對面又多了一個新的聲音，笑嘻嘻地拖長了音：「不是我們想的——哪樣啊？」

　　背景音裡還發出一陣默契的哄笑聲，合著這是一群人在圍觀（聽）嗎！

　　喬霽簡直恨不能找個地縫鑽進去，此時終於有隻手拿過了他手裡的手機。

　　黎敘前額的頭髮還有點濕，他一邊用毛巾擦著頭髮一邊接過電話：「我是千敘……嗯……」

　　對面似乎也隨著黎敘的淡定轉回了正常模式，跟黎敘和諧友好地交流了幾句就結束了對話。喬霽看黎敘掛了電話，回過頭要往他這邊看，忙低頭摸到自己的手機，假裝在專心致志地研究。

　　——昨晚的氣氛太恰到好處，剛洗過澡的溫熱身軀、昏暗不明的光線、不過咫尺的距離……好像一切的曖昧旖旎都是理所當然，但等天光大亮之後，再讓他們這樣面面相覷，哪怕是喬霽現在想起昨晚發生的事，都讓他尷尬羞恥到抬不起頭來。

　　「我去過道那邊換衣服。今天看天氣預報挺冷的，你也多穿點。」黎敘說完，隨手把手機往床上一扔，剛好扔到了喬霽手邊。

　　喬霽：「……」

　　他瞄了一眼手機，小聲嘀咕：「就是被你這隨手亂扔害的……」

　　黎敘說：「你說什麼？」

　　喬霽說：「……我說我也要換衣服了！」

　　黎敘在過道那裡換衣服，喬霽能瞄到影影綽綽的一個身影，他藉著下床去翻衣服的當口，默默瞅了幾眼，在黎敘發現之前又爬回了床上。

　　雖說通常來說，兩個大男人換衣服沒什麼可遮掩的，但耐不住喬霽心虛，他把衣服都塞進被子裡，自己裹著被子換衣服，一拱一拱地，像只小蠶蛹。

　　黎敘的衣服早在洗漱時就換了一部分，現在無非是要套個外套長褲，不花什麼時間，於是等他換好出來，就看到的是這樣的喬霽。

　　他忍俊不禁：「你這麼換，不怕把褲子穿反了？」

　　喬霽掀開被子看了一眼，確認沒穿反，也不理他，把身子一轉，背對著黎敘繼續吭哧吭哧地換衣服。

　　「哎，喬霽。」黎敘忽然道，「你最近怎麼都不喊我哥了？」

　　喬霽的動作微微一頓，半晌沒答話。

　　黎敘等了一會，沒等到答案，他也沒有追問。

　　他們出門時，醉雨聽禪他們已經打算要吃午飯了，於是跟喬霽約定在展會中心附近的一家烤肉店門口見面。醉雨聽禪他們一共有五個人，兩個唱見、一個舞見、一個動漫吐槽up主，甚至還有一個鬼畜區大佬，都是熟悉基腐文化的宅男腐女，肉眼可見的一群逗比，看到喬霽和黎敘過來就起哄：「哇，情侶裝——！」

　　喬霽是聽了黎敘說的，今天比較冷，所以裡面穿了一件杏色的羊絨衫，外面穿一件黑色抓絨厚外套。而黎敘依然是他慣穿的黑衣黑褲系列，只不過他這件黑色外套是類似電競款式，黑白底色上有紅色條紋。嚴格說來他們兩個不僅款式不同，顏色也不一樣，只不過遠遠過來時、猛一看起來會有些相似。

　　但醉雨聽禪他們可不管這麼多，一陣揶揄：「一起睡，一起遲到，還一起穿情侶裝，你們秀恩愛也太喪心病狂了吧？」

　　喬霽連忙反駁：「別瞎說行不行！」

　　其實也沒人真的信他們睡了或者怎樣，都是開玩笑的成分居多。嘻嘻笑笑的玩鬧過後，一群人就擁進了烤肉店享用午餐。

　　同行七個人裡面有兩個女生，一個是笑起來溫溫柔柔的唱見A蝶，一個是個子嬌小的萌妹舞見緹靈。因為在唱見圈，男女唱見幾乎是兩個世界，喬霽對同為唱見的A蝶其實瞭解不多，反倒是看過幾次緹靈的跳舞視頻，知道她雖然個子小小，卻喜歡跳一些帥氣的中性風舞蹈，而且因為在錄製視頻裡看不太出她個子矮的問題，不管男女粉絲都直呼她為「女神」。

　　出於對喜愛up主的仰慕，喬霽忍不住多看了緹靈幾眼，沒想到很快被緹靈捉到，她也看了喬霽一眼，就站起來，對喬霽旁邊的夢璃嫣然道：「夢夢，來，咱倆換個位置坐。」

　　「夢璃嫣然」雖然有個相當浪漫詩意的名字，實際上卻是個專做吐槽向視頻的微胖男士，被緹靈一叫，頓時做出傷心表情：「唉，你們女生一看見帥哥，就嫌棄我們了。」

　　緹靈笑嘻嘻道：「夢夢，三個月前我見你你就說要減肥，現在都元旦了，我怎麼感覺你非但沒瘦，還胖了幾斤呢？」

　　「不要提傷心事！」夢璃嫣然道，「冬天不適合減肥，你懂嗎？」

　　說話之間他們已經換了位置，緹靈坐下來，笑瞇瞇道：「就算我不換，我旁邊挨著的也不是你呀，是千敘。人千敘也那麼帥，你得承認，我就是有帥哥福。是吧，之丘大大？」

　　喬霽撓了撓臉，說：「沒有，夢璃也很帥啊。」

　　他悄悄抬頭看了一眼斜對面的黎敘，發現他居然正在跟A蝶聊天，低著頭，側臉看起來淡然又專注。喬霽心裡說不上是什麼滋味，乾脆扭過頭來，專心跟緹靈說話：「我看過你的視頻，你跳得特別好，待會兒能給我簽個名嗎？」

　　緹靈一聽就笑了：「我也是來找你簽名的，哈哈。」她在隨身的小包裡翻了一下，拿出一個精緻的小本子、一隻圓珠筆來，雙手遞到喬霽面前：「從《夠愛》我就開始喜歡你了，一直開小號粉你，你不會介意吧？」

　　喬霽大感意外，一邊簽名一邊問：「怎麼可能？你小號叫什麼名字，能讓我知道嗎？」

　　緹靈大大方方說了她小號的ID，居然真是一個他早就眼熟的粉絲，讓喬霽大感奇妙。等喬霽簽完名字，她又從小本子上撕下一頁紙來，認認真真地自己簽了名，遞給喬霽。

　　喬霽沒有帶包的習慣，隨手揣在兜裡又顯得太不尊重，於是把手機殼扒下來，讓簽名紙夾在手機與手機殼的夾縫中，撫平放好。緹靈看見喬霽這麼做，顯然也很開心，笑得眼睛都彎了。

　　「哎喲，千和丘啊，你們早上還又一起沒起來、穿情侶裝呢。」醉雨聽禪見狀開口，笑著揶揄道，「怎麼這會就這麼快倒戈，各自奔向妹子懷抱了？」

　　喬霽有點尷尬，他還沒想好怎麼說，沒想到是A蝶先笑著說話了：「開玩笑嘛適度就行了，總開一個就沒意思了。特別是這種兩個男人的，我要是老把你和夢夢湊在一起，你也不願意吧？」

　　醉雨聽禪是典型的北方爽朗漢子，聞言也只是哈哈一笑：「是、是，我不鬧了還不行嗎？」夢璃嫣然在旁邊倒是有點意見：「什麼意思！不帶這麼埋汰我的啊！」

　　A蝶笑語盈盈：「我的意思是，把你倆湊在一起那是浪費優質資源，誇你呢。」

　　夢璃嫣然摸了摸頭，說：「是嘛……」

　　喬霽在一桌人的歡聲笑語中抬起頭，在空中與黎敘的視線撞了個正著。

　　服務生走過來上菜開火，灼燙的鐵板油滋滋地冒出熱氣。喬霽率先移開了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