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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好》第34章
第33章

  哭得太久又淋了雨,吳晨精神一直不太好。聶哥上班去了,六哥不作商量就把人帶回了小院。

 吳晨坐在沙發上發愣,沒一會兒,去外頭給塘裡錦鯉餵過魚糧的六哥便進來,找出一套咖啡色睡衣遞給他,說,這是周竟的,你湊合著穿吧。

  洗完澡出來,原本卷好的褲腳走一步掉一截,吳晨不得已用手提著褲子,訥訥道,六哥,麻煩你了,那我先去睡了。

 六哥邊吸煙邊沖他笑:「吳晨,估計我和小影子走在大街上碰到你,你都不見得能認出我們是誰。」

  當然沒有這麼誇張。只是吳晨不明白他為何這樣說。

 六哥繼續道:「你把阿竟看得太重了……或者說,你把自己看得太重。」

  吳晨看著他,眼中有孩子般的怯弱和坦然。

  「去睡吧,你這樣挺好……至少,我很羨慕。」

  還是起初養傷那間房。吳晨躺在床上,沒開空調,就這麼自己抱著自己,將睡衣緊緊裹在身上。

 他聽見六哥關燈,上樓,倒水,接著就再也沒有什麼聲音。九點多鐘而已,太早了,他心中歉疚,或許六哥是因為他而打亂了作息。

 他想,如今聶哥白日裡睡覺,夜裡上班,兩人見面的時間那麼少,怎麼能夠忍受。轉而又想到他們或許並不像自己這樣,每分每秒都想和喜歡的人待在一起,理智告訴他不行,實際卻根本釋懷不了。

 他回憶著視頻裡周竟的樣子,他手指貼在攝像頭上時清晰的紋路,回想著他說過的每一句話。他問自己,這樣的周竟,你捨得不要嗎?捨得嗎?

  不行的,一想到失去周竟他就疼。

  渾身都疼。不止是心。

  他斷斷續續抽泣著,卻流不出眼淚,而後便帶著一種無法擺脫的悲哀睡了過去。夢裡全是周竟離開的樣子,而他連離開都這麼溫柔。不說一句重話,不做任何多餘的事,只是消失在吳晨的生活裡。

 電話號碼總是撥不對最後一個數字,試了無數次都不行;去周竟公司尋找,先前那位王叔看他如同陌生人;在街上偶遇,憑借走路的姿勢他便認出周竟,但總也追不上,只能看著對方越走越遠。

 他哭喊也沒有用,乞求也沒有用,告訴自己是夢也不行。他還看到媽媽、司寂、小清、小柏,他們都圍著自己,友好到冒失。自己也會對他們笑,但心中還是不斷喊著周竟的名字。

 他說,師兄,他們都能讓我難過,一個表情就能讓我難過,卻不能讓我開心。真正的開心,你明白嗎,就是那種,能持續好久好久的開心。

  良久他聽到一聲低沈的嘆息,裡頭有疑惑,有滿足:「明明之前都好一點了,現在怎麼又回去了。」

  而後頭上汗濕的髮絲被撩開,有人一下一下,摁著他發疼的太陽穴。

  是周竟。

  吳晨小心翼翼,順著額邊的手指,一點點往上摸索。周竟穿著短袖,胳膊上的脈搏跳動得平穩而有力。

  張著枯裂的唇瓣,他以為自己仍在夢裡。

  「嚇著了嗎?」

  吳晨搖頭。

  周竟停下指尖的動作,用手掌貼住他半張臉:「那繼續睡吧。」

  「不、不睡了……」

  夢裡喊你你不聽。夢裡沒有你。

  在他掌心蹭了蹭,吳晨終於能夠出聲:「師兄……你怎麼,回來了?」

  「因為你說想我啊。」

  吳晨忍不住笑。周竟的語氣比之前更柔和,彷彿哄著天真不知事的孩童。而他恍然間也似乎跳到另外一個夢,一個說你來吧到我身邊,周竟便會從天而降的夢。

  「師兄,你能抱抱我嗎?」借著黑暗中不會消散的勇氣,周竟只「嗯」了一聲,他便抬起上半身,枕到了周竟腿上。牛仔布料有些硌人,他想著沒關係,而下一秒,頭就被抬起來,臉頰下多了一隻手:「睡吧。」

  周竟環住他的背,將他往懷裡擠了擠,彷彿現下正值臘月寒冬。吳晨一點不覺得熱,即使背上又出了一層汗。他傻傻笑著,但沒有出聲,半晌才問:「師兄,你是怎麼……變成現在這個樣子的呢?」

  「什麼樣子?」

  「就是,跟我在一起時候的樣子。」

  「天生的。」

  「騙人。」

  「那要怎麼說呢。有句話不是講‘三歲看老’,其實很有道理。」

  「那你小時候是什麼樣的人……你總不會還記得自己三歲時候的事吧?」

  「三歲真不記得,四五歲的倒是模模糊糊有點印象。比如我中班就可以一個人上下學,信嗎?」

  「信的。」

  「小時候我家裡條件就不錯,吃穿玩都不缺。不過我媽媽一直過得很焦慮,這麼多年下來,她的身體就不好了。」

  「為什麼焦慮?」

  「擔心我爸。我爸的生活方式和我們都不一樣,說不定哪天就會死在外頭。他賺來的錢也不夠乾淨,而我媽是老師,是看到孩子掉眼淚,就會跟著哭的那種人。」

  「……嗯。」

  「她過得不安心,既為我爸,也為我。她認為,我爸作孽,我就會跟著遭報應……就是很傳統的想法,信命,因果輪回之類。」

  「那……你有沒有遇到過什麼危險?」

  一直說得順暢的周竟此時沈默下來。吳晨不安地動了動,而後便被身後手掌的拍打安撫下來:「他們小時候沒時間照顧我,我是和表哥還有六哥他們一起長大的。住的地方也不固定,說我吃百家飯有點扯,但五六家總有的。」

  「那時候跟我們一起的,還有七哥,是個很……」周竟又停頓幾秒,似乎不知該如何形容,「他家裡條件不好,父母都跟著六哥的父親做事,他比我們大了有……七八歲吧,家裡人沒空的時候,七哥就會做飯給我們吃。很好吃。」

  「那他比六哥還大吧,為什麼行七?」

  周竟低笑起來:「六哥是他的少爺啊,做僕人的怎麼能排到主子頭上去?」

  「……僕人?」

  「他自己總這樣說,我們卻不覺得。我們都很喜歡他。六哥那時候小,不懂事,老是傷他的心。不過兩人還是在一起了。相愛了。」

  吳晨聽出他話中的沈寂,預料到這些一定同如今聶哥和六哥的關係有關。不知為何他心慌起來,將頭在周竟的掌心裡埋得更深。

  「後來就出事了,我們幾個一起被人盯上。七哥為了保護我表哥受了重傷,死在了醫院……如果說‘危險’,這大概就是最危險的一次。」

  原來是死別。

  「那時候我就懂了我爸的想法。無論身在哪個圈子,都要想方設法強大起來。」

  他不再說話,吳晨也跟著安靜下來。許久,兩人才又重新開口,說起了其他事。今天下雨的時候吳晨在哪裡,打的哪把傘,中午為什麼不吃飯。紋身店的新客人想紋什麼樣的圖案,小清小柏的電大課程。

 吳晨漸漸安下心來,周竟就在他身邊,就在這裡。他此刻終於意識到語言的魔力,每一件事,或大或小,說出來,才會有不後悔的權力。

  突然,一滴汗順著周竟的下頜直落到吳晨嘴邊。他下意識伸出舌頭舔了舔,而後便窘得說不出話來。此時外頭已隱隱有了天光,他乖巧地伏在周竟懷中,穿著周竟的衣裳,皮膚從臉一直紅到敞開的胸口,如同一株怒放的罌粟。

 而周竟的身體也起了變化,吳晨意識到後,駭得猛然坐起,囁嚅著看著周竟。對方眼中藏著情慾,表情卻帶笑:「鹹嗎?」

  「師兄,我……」

  「天也不早了,」周竟道,「等會兒飛機上再睡,你收拾收拾東西,吃過飯,我們就去北京。」

  吳晨就這樣坐在床上,怔怔望著他。

  周竟揉揉他粘濕的發:「我先去衝個澡。乖,起來吧。」

  院外的鳥鳴聲忽然入了耳。等吳晨回過神來,周竟早已走出房間,替他帶上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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