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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好》第33章
第32章

  跑出飯店大門時,天邊又炸起一聲雷。吳晨的心跳陡然加快,而後再也慢不下來。

  靠著門柱喘氣,他看著黑色烏雲盡頭夜火般的雲彩,盡量地深呼吸,好久才平復過來。即使是這樣的天氣,街上依舊人流如織,難得的涼爽天氣,氣壓再低也比悶在屋中要強。

 不時有人好奇地瞥他一眼,僅僅一眼;只有一個年輕女人懷中的嬰兒一直用墨黑的大眼睛盯著他,直到轉入街角消失不見。

  壓抑許久的惶惑翻江倒海一般湧了上來。轉身,他很快繞到飯店後面那條小街。腐爛的樹葉鋪了一地,滿眼都是褐色和新綠。

 一隻薄翅的蜻蜓在碎裂的牆沿上掠過,夢境般唐突。走了幾分鐘,他終於找到一個無人打擾的牆角,和一株蔥郁的榕樹偎在一起。

 球鞋被水浸透了,冷水冰著蜷縮的腳趾,他卻毫無所覺。他早就知道,一個念頭若是在他心中生根,除非它真的發生,打碎了什麼,否則永遠祛除不掉。

 從離開連羽那天起,他就等著有個像陳鈞這樣的人出現,提醒他,戳破他,告訴他「過去」是擺脫不掉的。他必須為此承擔責任。

  看著腳邊的水窪,他想起曾有位大學同學同他開過玩笑,說,吳晨,你真的不像從小在長江邊長大的人。

 秋城人大多心思活絡,精明能幹,甚至稱得上豪爽。可長江在他眼中除了美,剩下的只有畏懼。他晚熟且悲觀,意識到這一點時已無可挽回,只能一條道走到黑。

 他從童年的卑怯到少年青年時的絕望,再從絕望中絕處逢生,人生在靜默中早已起落無數次。別人眼中無所謂的小事在他這裡值得且一定會被放大,如果說連羽是用暴力和理所當然的無恥困住他,那麼周竟就完全相反。

  他恨不得藏到周竟的心臟裡去。

  離開的時間有些長了,而他也忘了到底跑出來是要做什麼,只知道再待下去,六哥和聶哥一定能看出他的不對勁。

 聶哥話裡的意思太明顯,周竟這次「出差」,就是為了他。他所耿耿於懷的從前,竟有人比他更在乎。是在乎,不是介意。想著想著,他慢慢蹲下,捂住臉,哭得傷心透頂。

 什麼勇氣,什麼堅強,在周竟離開的那一刻,就全部消失不見。

  他原以為自己能撐過這幾天。即使原形畢露也會需要時間。

  手機響了兩聲,他屏住淚,胡亂抹了抹臉,才將它握到手中。

  「你掉廁所裡了?」

  「不回話我一個馬桶一個馬桶去找你信不信?」

  是聶哥。

  飛快打著字,他回道:「沒事,馬上就好。」

  心裡空蕩得厲害,連腳步都虛浮沒有著落。走回酒店,找到洗手間,他不斷拿涼水往臉上撲,想讓眼眶的紅腫快些消失,可並不頂事。

 他又恨起自己,這個樣子,誰都能看出他剛剛哭過。而他並沒有喘息的時間,剛走到包間門口,猶豫著該怎樣解釋,手機再次響了起來。

  聶哥已從門縫裡看見他,只揮揮手示意他趕緊接電話。

 吳晨手心發冷,不斷打著顫,直到電話鈴聲結束又重新響起,他才接通。「吳晨,」周竟周圍很安靜,聲音裡有著嚴肅的急切,「怎麼這麼久才接電話?」

   「剛剛,在洗手。」

   「你哭了?為什麼?」

  吳晨捂住眼睛,他根本控制不住。那點一直膨脹的無助和恐懼在一沾到周竟的聲音,便將他自以為擁有的鎮定和偽裝全部嚼碎、吞爛,不留一點餘地。

 他靠在門邊,不顧路過服務員訝異的眼神,哽咽著說:「師兄……我、想你了……」

  周竟沈默了幾秒,道:「這才幾個小時而已……早上,我就該帶你一起走。」

  就這一小會兒,吳晨便抽噎起來:「幾個小時,也好久好久了——」

  電話很快被掛斷,接著便是微信視頻請求。吳晨甫一接通,還未看清周竟的臉,身後的門便「滋啦」一聲被拉開。

 聶哥嘴裡嚼著東西,說,行了,進來講,能別丟人現眼了嗎?

 而吳晨則直勾勾盯著手機屏幕,連去到沙發上坐定,都是六哥領著他去的。

  這時候什麼都不好說了。他只痴痴看著周竟,邊看邊無聲地落淚,彷彿看一眼就一定少一眼,再不抓緊時間,這個人就不會再是他的。周竟像是坐在哪個酒店的房間裡,背景是毫無生氣的褐色牆壁。許久,他也只安靜地看著吳晨哭,眼神深沈而溫柔。

  還是吳晨先開口:「師兄,你、為什麼,不說話……」

  「我現在說的,你能聽進去嗎?」

  「能、能的。」

  周竟微微有了點笑意:「那,不許哭了,」他將手指按在屏幕上,像是要隔空抹掉吳晨臉上的水,「在我回來之前,再不許掉一滴眼淚。」

  但吳晨反而哭得更凶。

  「能做到嗎?」

  「不、不能……」

  「那怎麼辦?」

  「那你,早點回來,管著我……」

  他的眼睛已看不清屏幕,手卻死死握住手機,將它對準自己的臉。周竟又哄了好幾句,他實際並沒有聽進去。

 只有聲音在,一直都在。他想起陳鈞那些話,想起他所說的「事不關己」。的確是這樣,即使面對媽媽,他也從不會有多強的感情波動。一次又一次失望的體諒讓他早已不會去向她、或者朋友尋求安慰。

 醫院那次,他是真的想死的,他是真的從未考慮過自己如果死了,媽媽該怎麼辦。然而,這種病態的涼薄和周竟完全無關。

 如今,只有面對周竟,只有這個人,才會讓他的情緒一波三折。他所有的喜怒哀樂都,都牽系在周竟身上。

  不正常,但他就是這樣一個人。

  如果周竟不出現,他大概會死守住這份懦弱的涼薄,困死在某個角落。

  哭到缺氧, 頭隱隱作痛,那邊周竟才終於掛斷視頻。他這才覺得燈光刺眼,而且屋中還有另外兩個人。

 聶哥將一盒紙巾塞到他懷裡,而後摸著胳膊,說,今天我掉的雞皮疙瘩比我這一輩子掉的都多。

  吳晨瞇著腫眼眶,一臉不解。

  「不是說你……是阿竟。」聶哥的聲音聽起來有些遠,「你們相處的時候……他都這麼肉麻啊?」

  蠕動著嘴唇,吳晨不知該如何回答。

  可這就是他的周竟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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