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章
店裡那間小屋面積不大,角落擺著一張簡易電腦桌,電腦椅邊上是張咖啡色的雙人布藝沙發,累了的時候能歇一歇。
旁邊關著門的隔間就是小清小柏的「臥室」,一張床佔了大半地方,牆上打著許多各式各樣的架子,放著兩個姑娘的化妝品和小玩意,吳晨每次看見都會被晃得眼暈。
離晚飯時間還有好幾個小時,周竟並沒有離開的意思,吳晨只得把他帶了進來。一進屋,入目就是擠滿了天花板的西瓜氣球。
之前小柏還把繩子分成兩股繫成蝴蝶結的形狀,現下正垂在屋子中央,隨著窗櫺透進的微風輕輕擺動。這裡後窗也臨街,並沒有什麼好景,但窗戶防盜網上密密實實總也擦不盡的灰塵卻很讓吳晨安心。
將氣球牽到角落,他請周竟坐上沙發,自己則拘謹地趴在電腦桌上吃起飯來。煲仔飯的鍋巴還焦著,很香,周竟也不打擾他,自顧翻著沙發上堆著的雜誌和畫冊。等吳晨吃好收好,再回頭時,發現他已經睡著了。
周竟的眼角微微上揚,不笑不說話時總感覺有些凌厲。現在配著青黑的眼圈,瞧著就更顯憔悴。
大概是和自己一樣,很久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
莫名想起昨天沙發上的好眠,吳晨拿過薄被罩在他身上,想了想,又將他手裡的書放到一邊。不敢出聲,不敢打字,玩著玩著手機,他也趴在桌上睡了過去。
這種靜默一直持續到飯點。
還是張記飯店,周竟果然要了清湯火鍋,而吳晨的手早就好了,吃得比上次要方便許多。心裡惦記著夜車不夜車的事,他吃得很快,反倒是周竟,一直慢條斯理地夾菜,看起來沒什麼胃口。
到後來吳晨有些不好意思,抬眼望他,道:「你不餓嗎?」
「還好。」
「噢,那你點的菜有點多。」
「你可以打包,老是吃外賣也不好。」
「嗯。」
「吳晨。」
「啊?」
「你話很少。」
吳晨抿嘴:「是啊,我朋友也這麼說。」
周竟揉揉眼,語氣平和:「這樣也好。至少在你那裡待著,沒人會問我為什麼不開心。」
原來是因為這個才不回家麼。
「我也有心情很差的時候啊,」絞盡腦汁想著如何安慰,吳晨卻只會說實話,「我也不喜歡別人問的。」
「所以會一個人哭嗎?」
吳晨驚得筷子沒拿穩,掉到了桌上。握著拳,他搖頭也不是,點頭也不是,整個人都僵住了。
「我也是猜的,」周竟拿過一邊的乾淨筷子,用紙巾擦了擦,遞給他,「怎麼那麼容易慌,我很可怕嗎?」
不等吳晨回話,他又道:「上大學時,印象裡沒覺得你這麼怕生。」
吳晨到這時才想到,周竟是認識連羽的。
「你常常在一起的那個男生,他在學校很活躍,我記得是姓連?」
「是。」吳晨想起那時候,連羽在學校裡的確很出風頭。他長得好,會說話,很得女生喜歡,男生也都和他稱兄道弟。
吳晨只是對方很多「朋友」裡很不顯眼的那一個。他每天患得患失,連羽去哪兒他就跟到哪兒,連羽說什麼他也會跟著一起笑,一起鬧。
「師兄,我吃飽了。」吳晨突然站起身,「時間也不早了,你還要開車……我先去結賬。」
而後不給周竟說話的機會,他便狼狽地向櫃台那邊走去。
周竟執意開車送他。吳晨開著後車窗,微醺的南風吹得他頭手冰涼。一路沈默到小區門口,雖然周竟並未開口詢問,吳晨下車時還是白著一張臉,說,師兄,我有點暈車,你快回去吧。
「微信聯繫。」周竟道。
吳晨點點頭,轉身向家中走去。他確實有些暈,腳邊被風吹動的樹影都讓他慌得抱緊了胳膊。他租的是樓梯房,等爬到六樓時已經氣喘吁吁,正當他準備開門時,冷不丁被人從後面摁住了。
對方的手緊緊鉗著他的後頸,手勁大到不可思議。吳晨頭皮一炸,想要回頭,那人直接搶過他手裡的鑰匙,把門打開,推著他進到了屋裡。
是連羽。
熟悉的洗衣液和煙草混在一起的味道。
吳晨渾身抖得如同篩糠。連羽的頭髮染回了黑色,也剪短了。把人扔上沙發,他連開場白都沒有,直接質問說:「是你跟我老婆說的?」
「什、什麼?」
對方眼裡是熟悉的嫌惡和不耐,吳晨壓根沒有反抗的心思,只覺得累;只覺得,還是來了。
「有人跟我老婆打電話說我是個同性戀,」連羽坐到茶几上,眉頭緊擰,嘴角都是冷笑,「除了你,還會有誰做這種事?」
「我——」
「閉嘴!」一腳踢到吳晨腿上,皮鞋在他膝蓋上反復碾著,「怎麼,幾個月沒見,屁眼癢了?」
吳晨疼得眼裡冒出了淚,蜷著腿縮到沙發角落,他抖著嗓子解釋:「真不是我……」
「那你說是誰,說出來,我就走。」
連羽根本不信。吳晨望著他,心中突然湧出一個念頭:這麼多年,連羽連自己是怎樣一個人都看不清楚。他根本不屑於瞭解。
「你他媽還有臉哭?」連羽站起來,一巴掌扇到吳晨臉上,接著,如同拎起一隻小貓般將他翻轉得趴在沙發上,動作熟稔地扒掉了他的牛仔褲。
吳晨先是僵住,而後掙扎,連羽狠狠掐了他腰身一把,說,「腰還是那麼細,玩你的人肯定很爽吧?」
內褲也被扒掉,連羽的喘息粗重起來:「這裡還是這麼漂亮……」
他的手在吳晨臀部流連,兩指撐開臀瓣看了看,道:「去洗個澡,動作快點。」
吳晨趴著沒動。
「怎麼,還等著我直接操你?誰他媽知道你乾淨不乾淨?」
很快,空氣中一股酸味蔓延開來。連羽捂住鼻子,抓住吳晨的頭髮將他的頭抬了起來。
吳晨的臉腫了半邊,嘴唇也被自己咬得出血,沙發上全是他剛吐出來的食物。尚未消化的牛肉和蔬菜看得連羽一陣噁心:「操你媽,你故意的吧?」
吳晨裸著下半身,褲子褪在腳踝,細長的雙腿上皮膚白得透亮,臉卻紅得嚇人:「連羽。」
「什麼?」
胃酸刺激得喉嚨生疼,吳晨聲音極小,卻還清晰:「我跟你都分手了,店裡的利潤我也按時打給你了,你、別來找我了。」
「……求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