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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剛好》第18章
第18章

  六哥的家是座院子,一圈小屋,中央是一棟二層小樓。目前吳晨自然無法去頂樓欣賞那片綠瑩瑩的露台,但至少可以在院中一睹它的全貌。

  時隔兩天,他終於能夠出來放風。照顧人的周竟固然辛苦,被照顧的吳晨卻也不好過。穿衣,洗漱,要麼需要周竟幫忙,要麼疼得讓他無法忍受。

 第二天夜裡,他坐在洗手間裡擦洗身體,手邊的椅子上放著聶哥買來的花花綠綠的睡衣。洗臉時,手肘不小心將它們碰掉,他第一反應便是彎腰去撿。

 於是背後的傷口彷彿被澆了火油,劈劈啪啪炸起一片疼痛,他當場便哭了出來。越哭越傷心,到後來也不僅僅因為疼而哭。而後他花了好長時間用熱水給眼睛消腫,但推著輪椅出門時,還是被周竟一眼看穿。

  周竟將他扶到床上,說,你鼻尖都紅了。

  吳晨只能迅速捂住鼻子。

  眼裡還有紅絲。周竟又道。

  吳晨這次不敢閉眼,手指往上挪了挪。睫毛划過皮膚,他頓時窘得滿面通紅。

  心裡當然沒有絲毫埋怨。卻依舊有些難過,難過連哭都不能肆無忌憚。

  還好周竟並沒有為難他。拿過吸管杯餵他喝水,周竟說:「有什麼不開心的,其實可以說出來,告訴我。」

  吳晨沒有第一時間開口。周竟有種異樣的魔力,說什麼都心平氣和,讓人聽不出一點弦外之音。安慰就是安慰,沒有虛偽;責備就是責備,沒有遷怒。每次同他說話,同他吃飯,吳晨都會覺得自己被賦予一種從前不曾感受的權力,或者說勇氣。

  只是這些小小的勇氣像是附著在髮絲上的星屑,搖搖頭,就被撣落。

  怪只怪自己不爭氣。

  想了想,他說:「師兄,我很……很愛哭。」

  「嗯,是的。」

  「這樣,是不是,很惹人厭?」

  你還是不是男人,這麼喜歡哭。太娘了。你天生就是被人操哭的料。

  這些都是別人說的。

  但話一問出口,他便後悔了。無論怎樣,周竟都會說不吧。

  周竟坐著的是一把藤椅。椅子應當年頭久遠,他雙肘撐在膝蓋上,目光如同藤椅彎折的藤蔓般,泛出柔和的光:「換做別人,會有一點。但你不一樣。」

  吳晨聽著。

  「你看,你不喜歡說話,沒有朋友,膽子還小。如果連哭都不能哭,那就真的太可憐了。」

  放下一直捂在臉上的手,吳晨咬住下唇。

  「實在不想說,只是想哭的話,可以當著我的面。我不會笑話你的。」

  語氣中沒有一點開玩笑的成分。但還是惹得吳晨微微張嘴,想笑。又還怎麼哭得出來。

  是的,就是這樣。那種星屑一般的勇氣,又飄回來一些,在他頭上閃著微光。

  從回憶中回神,吳晨昂頭,打量著庭院。中式建築,中庭處有片小池,池中金紅的錦鯉看起來充滿活力,在假山和水草之間穿行。

 院中沒有種花,清一色全是綠植,兩株枝葉茂盛的桂花樹一左一右立在院子兩側,不出兩個月,這裡一定香氣盈門。

 只是環境這樣優雅,偏偏在小池一側擺了一張自動麻將桌,長長的插板連線拖了一地。

 聶哥叼著煙,穿著褲衩,招呼兩人:「阿竟,小傻子,二等二啊,來摸兩把?」

  然後被周竟輕輕一瞥就瞬間收斂,從桌子抽屜裡掏出一副撲克:「算了,小六,咱們倆來打拖拉機。」

  六哥正拿著水壺給鐵樹澆水:「沒空。」

  「我他媽快憋死了。」

  六哥回頭,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是嗎?」

  空氣突然安靜了幾秒。而後,聶哥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起桌上的麻將就往六哥身上砸,邊砸還邊罵,字句難聽到吳晨恨不得捂住耳朵。

 六哥邊躲邊往聶哥身邊走,終於繞過槍林彈雨來到桌邊後,他一張一張拾起地上散落的牌,說,好了好了,陪你玩拖拉機,別鬧了。

  聶哥笑得陰沈:「行啊,輸一次脫一件衣服,誰賴皮誰孫子。」

  正看得有趣,輪椅突然被調了個頭。吳晨回頭看周竟:「怎麼了?」

  「……馬上我哥就要裸了。我們還是去外頭轉轉吧。」

  外頭是條僻靜的小巷,兩邊都是獨門獨戶的院落。現下是下午四五點鐘的模樣,有的院子大門緊閉,有的門外樹下坐著三三兩兩納涼聊天的居民。

 偶爾響起幾聲安靜的犬吠,順著陽光一路追到吳晨耳邊。

 「是不是覺得這裡很適合養老?」周竟推得不急不慢,「那個院子本來是六哥爺爺奶奶的,後來兩位老人過世,將房子留給了他。」

   吳晨思忖半晌,就是記不得秋城還有這樣一個地方。他說了出來,周竟則笑了:「你除開知道楓林街和你家,還認識哪裡?」

   很多酒吧和會所啊,吳晨心道。

  心裡倒是平和。

  「等你好了,我帶你再去幾個地方玩一玩,看看景。」

  吳晨說不出一個「好」字,憋了許久,才問:「六哥,家裡是做什麼的?」

  「看起來很像黑社會是不是?」周竟反問,「其實也差不多。不過不是電影小說裡的那種。」

  「他們家算起來也是書香門第,他的爺爺當了一輩子的大學教授。只是他父親年輕時比較叛逆,認得我爸爸之後就走上了歪路。

  吳晨失笑:「……哪有這樣說自己父親的。」

  「等你看見他用門夾斷人家手指的樣子之後,就不會覺得我過分了。」

  這話裡當真帶些揶揄。吳晨早就有些猜測,此時聽周竟親口說出來,還是愣住了。

  「我第一次親眼見他施刑……那個時候還叫施刑,刑罰的刑,就是夾手指。那個被夾的人臉上全是鼻涕,還尿了褲子,整個屋子都是尿騷味……太髒。」

  「……嗯。」

  「所以我初中就去了外地,自己報的學校。」

  吳晨真心一直以為是他父母為了他的學業著想。

  「全日制住校,寒暑假補習,可以不用回家。我媽想我了,我就偷跑回來,和她在外公外婆那邊見面。我爸後來知道了,拿著棍子追我,被我媽好一頓訓。」

  周竟說著說著就笑了:「現在他改行開公司,不過那些手段還是沒怎麼變,只是花樣又翻新了。」

  街中央躍過一隻黑白花的狸貓,綠色的眼,毛茸茸的大尾巴。吳晨的目光順著它一直跟到巷子深處,好幾秒沒有接話。

  「害怕嗎?」周竟突然問。

  「啊?」

  「放心吧,其實我一點也不喜歡打打殺殺。」

  吳晨忍不住,微微笑了起來。

  「何況,是對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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