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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尖銳沉默》第18章
第十八章

  “他這麼說你?”

  “我操這老王八蛋!你把他聯繫方式給我,老娘偏要去給姐妹出這口惡氣!”

  霍賈正花枝招展地坐在露天咖啡廳,穿得山青水綠,稍稍畫了眉,一雙眼跟狐狸精似的,可勁兒勾人。

  他約了魏北出門做造型,說是今晚要跟哪個電視台台長吃飯,挺重要,說不定就勾搭上呢。

  魏北嫌造型師太嘈雜,揣著本書走進隔壁咖啡廳。霍賈剛打扮撐展,扭著小胯和屁股出來。大老遠,看著魏北一臉老沉。騷霍嘖嘖聲四起,說什麼就你這模樣,水流成瀑布都留不住男人。來跟妹妹說說,到底咋了。

  魏北將那晚發生的經過大致概括,還沒說完,霍賈就炸了。

  “搞他娘的老王八蛋!”

  “嗯,這是他號碼。”

  魏北二話不說,把手機遞過去。眼神裡有戲謔,有調笑,有逗弄。

  陽光投在魏北臉上,如情人雙手撫摸。五官雕琢地立體又柔和,光線住進他狹長的笑眼,燒出千萬盞熱。

  果然事情一來真的,霍賈這小騷雞立馬哇哇叫著後退。

  “幹什麼幹什麼!要我勾搭你男人嗎。我可不干,這事兒我幹不了。”

  “你等我組織下語言,姐妹罵人也是要養精蓄銳的好伐!”

  魏北嗤笑幾聲,收回手機,“瞧你那小婆娘樣兒。”

  “小婆娘怎麼啦,啊。姐妹我走的就是這一卦。想當初名媛齊聚,燕肥紅瘦,老娘怎麼著也是尖兒貨。就說這鑑人撕逼吧,啊。”

  “有哪個自稱三個18的假Gay與找上門的撕逼架,老娘沒有吵贏過。沈南逸沒遇上我,那是他幸運。”

  “妹妹我不吃這一款。”

  霍賈劈裡啪啦的,又是一頓自我辯解。語畢,翹著蘭花指端起咖啡,眼睛斜著瞧魏北,等待他回應。

  魏北人狠話不多,“嗯。”

  “我說你嗯就完事兒啦,”騷霍說,“你都不誇我幾句!”

  魏北翻動手中書頁,眼神掃到第一行:精妙的惡比粗雜的善更美。*

  他適時更換話題,“不聊這個。”

  “你上次去伊甸園約的大吊男,情況怎麼樣。爽麼。”

  “豁!那個龜兒子!怎他媽一個爽字了得!”

  霍賈難得跟上魏北跳躍的思維,提起這個特來勁。他雙眼放光,像個吃人陽氣兒的妖精。

  魏北示意他繼續說,霍賈就掰著手指,跟他講用了哪些姿勢,差不離兩盒套子。道具搞得一地,大吊男操得霍賈滿屋子亂跑,。嘴上說著不來了不來了,受不了吃不下。眼看著那巨物撲上來,又心甘情願地崛起屁股。

  一整晚沒停,第二天直接無法下床。騷霍喜滋滋地在“全國騷雞top”群裡做分享,氣得那些姐妹原地翻跟頭。又是咬碎銀牙叫他滾,又是紅著眼睛求聯繫方式。

  “挺爽就行,至少這回沒挨打。”魏北點頭表示贊同,叼著根煙,不抽。他抬起眼皮,似笑非笑地掃了霍賈一眼。

  霍賈立馬警覺地摀住屁股,“幹什麼!露出這等赤.裸誘人的表情。”

  “姐妹不磨逼的好嗎!”

  “嘖,腦子裡一天天都想什麼玩意,”魏北嘆口氣, “火,有麼。”

  “哎你早說嘛。”

  霍賈傾身過去,給魏北點上。臨了,還捏一把北哥的臉。

  “我說你跟那老王八蛋,多久沒做了。嗯,瞧瞧這臉色,白裡沒有紅,一點都不是滋潤人兒。”

  魏北不講話,持續看書沉默。霍賈沒得趣,把口中吸管咬得吱吱作響。

  末了,他終於忍不住,“北哥,不是我說你。既然跟沈南逸過不舒心,離開唄。三條腿的男人還不好找?”

  魏北淡淡道:“合約到二十四,違約金你幫我付?”

  霍賈火大,“你就為等王克奇那麼一個機會,甘心受這氣?”

  “忍耐和等待,對人生來說很重要。”

  “北哥,你別跟我講這些。大道理誰不會啊,要真如此,你才不是這表情。”

  “那我該是什麼表情。”

  “你不離開沈南逸,是不是有其他原因。”

  初春剛過,露台下的樹木綠得張牙舞爪。市內見不著幾支野花,唯有夾道玉蘭怒放。大片大片的花瓣宛如人類脖頸,昂揚著,傲慢地張望蒼穹。

  遠處的城市天際線大樓睥睨世間,錦官城是個大平原,而魏北覺得自己坐在窪地裡。

  距天遠,三尺三。

  霍賈問得很隨意,確是有疑惑在裡頭。而魏北眼神稍黯,語意調侃卻壓根不是那麼回事兒。

  他說得很真。

  “我是怕,如果哪天我走了。沈南逸什麼時候死的,都沒人知道。”

  只有眼睜睜見過的人,才知道。沒見過那本書的人,不會明了。

  沈南逸或許真有過一心求死,在三十六歲那年。

  亦是魏北跟著他的第一年。

  彼時沈南逸滿三十六,不久。剛脫離青年尾巴,距離真正的成熟男人也還有幾年。渾身氣質矛盾又絕妙,外人看來冷靜而強大,優雅且豪放。著實叫人管不住心。

  魏北已滿十九歲,正朝二十進發。嚴格來說並未脫離少年行列,卻努力地想成為大人。

  兩人起始於一張冷冰冰的合約,走向卻有點不太一樣。

  沈南逸不阻止魏北看他的手稿,一是認為這小孩兒有時能講幾句妙語,二是那年的沈南逸還沒學會真正的內斂鋒芒。人一生都在成長,三十六與三十七,那可不是一片天。

  魏北喜歡讀書,沒戲拍便整日浸泡書房。某次沈南逸不在家,魏北踮著腳尖,在巨大的書櫃前埋頭翻找。

  那本“書”夾在《純粹理性批判》與《論精神的實質》之間。紙張硬實,新得不行。實際講來不算書,是一張張厚厚的稿紙裝訂而成。粗棉線穿過邊緣,有些鬆動。一看便知,是手工完成。

  字跡很清晰,墨水黑得發藍。魏北僅是快速掃視幾行,後背冷汗就下來了。他抬首,茫然四顧幾秒,舔了舔髮乾的嘴唇。

  這是一本私小說。是沈南逸在誠實地剖析自己。

  “要確認存在,只能是'存在'被毀滅的那一瞬。即凋零,即死亡。”

  “我不認為自己是作家,甚至談不上藝術。但我畢生所追求的,無一與文字和藝術不相干。如今眼前卻只有黑暗,黑暗中人們手舞足蹈。”

  “青春與旺盛的生命,頹敗與永恆的死亡。唯有生命止步的一瞬,死亡才將帶來更大可能。肉體的使命終結,而存在的意義無限壯大。有人用蜜糖表達愛,那種甜膩的粘稠感,無疑叫人窒息。愛不當是如此,它的別名叫血腥。”

  “作者必然涉及真實,而清醒令人憤然。我不得不在這渾濁社會尋找黑暗,然後去呼喊,可無人聽見。於是我苟且偷生,在這俗世間。”

  魏北看得口乾舌燥,卻儼然忘卻手中水杯。他急急忙忙翻往下一頁,玻璃杯就順勢跌落。碎片灑一地,魏北顧不上收拾,他看見——

  “將人的雙眼矇住,告訴他們什麼可以看,什麼不可以聽。再扔一塊遮羞布,以傳統灌輸上面人想要的三觀。人就像韭菜,長出來,割掉。他們告訴你,這是不好的,不利的,如此做是出於保護。最後摀住他們的耳朵,關上他們的嘴,四肢牽上繩索,取走大腦。”

  “能吃能喝能睡能玩能工作,就夠了。”

  “他們說,人不必想那麼多。”

  魏北關上“書”時,心臟砰砰跳。有生以來,從未有哪本書給予他如此動蕩的心緒。沈南逸將自己寫得太直白,剖析地太粗暴,簡直不留丁點餘地。

  他寫自我,也寫人生,寫政治,也唾棄制度。那一把狂傲、偏執、遊走在美學刀鋒的氣度,真真是可以在文壇叫囂幾十年。

  而書中最後一句——這本書並沒寫完,殘作的最後一段是——寫作的本能,是從作者的身體里長出來。不可遏制地瘋長,要獻世,要不死不休。可當一個作家不再能產出真實,他就不應當活下去了。

  我不應當再活下去了。

  魏北拿著手稿,想放回去,裝作什麼都沒發生。又想帶著它,立即去找沈南逸理論。他抬腳走幾步,直到看見窗外紅彤彤的太陽,如火燒巨輪,他才停下。

  接著感覺腳底一陣陣痛。

  魏北低頭,輕抬起腳,玻璃片扎進皮肉中。血流不止。

  他迷茫了。那是魏北第一次察覺自己應當懂得沈南逸,也是第一次察覺自己完全不了解沈南逸。

  迷人的,薄情的。專注的,熾熱的。都是沈南逸。

  三十六歲的沈南逸,帶給二十歲的魏北的衝擊,那種力透紙背的吶喊聲,可謂振聾發聵。

  當晚沈南逸回家,在床上察覺了魏北的異樣。兩人做得很不契合,不是身體,而是狀態。

  沈南逸把魏北的小腿架在自己肩上,整個身軀卡進魏北腿間。他吻得又深又亂,啃著魏北脖頸,時不時以大舌狠狠舔過。像蟄伏的野獸不願再偽裝,露出獠牙。

  而魏北抱不住他,只得抓住床單。修長五指根根曲起,只差一點便要拽起這層單薄的布料。

  沈南逸像一頭雄獅,肌肉健壯而雄渾。他散發著蓬勃的男性之美,這種天生的侵略本性與粗暴,激得魏北浪.叫迭起,快感不斷。而魏北被一陣近似撕裂的楚痛感叫醒,他喊了聲,“南哥!停,我疼。”

  腳底的傷口又開始流血,沈南逸的五指恰好捏住。鮮紅液體滴落,在純灰床單上。視覺衝擊感極強。

  “怎麼回事,”沈南逸就停下,瞧了眼傷口,“被玻璃劃了?”

  魏北倒抽口涼氣兒,“下午不小心打碎杯子,踩著了。”

  沈南逸:“為什麼會打碎杯子。”

  魏北沉默:“......”

  “那就繼續做。”沈南逸將鮮血擦在魏北臉頰上,白襯紅,簡直妖艷到極致。

  魏北來不及出聲阻止,新一輪侵略就罩了下來。直到凌晨四五點,床單被子與衣物滾落一地,震動才停止。

  沈南逸抱著魏北抽煙,手掌捏在少年人瘦削的肩頭。白霧瀰漫,在黑夜中有一點辨識度。

  “給你一次機會,說。”

  魏北知道他性子不夠耐心,猶豫半晌,到底是將有關那本書的事說出。沈南逸沒想到被他看見,一時無話。良久,他道:“那你說說你的看法。”

  那晚他們聊了很多,有關美學,有關二律背反。美與醜,善與惡,人性與背德。魏北那時還很小,不足用年輕形容。在沈南逸眼裡,就像個沒長大的孩子。

  故意裝作成熟的面具下,經歷社會與現實的熔煉後,仍保有十足的赤誠,十足的積極,與不願放棄的熱忱。彌足珍貴。

  在有分歧的觀點上,沈南逸不與他爭辯。魏北出言不遜,他也只是懲罰性地打他屁股,不下重手。魏北趴在枕頭上,問沈南逸為什麼。

  “以後你就知道了,”沈南逸說,“你現在還不必知道。”

  懂太多的人,與提前知曉未來的人,其實都不幸。

  魏北躊躇道:“南哥,我有個問題,不好開口。”

  沈南逸吞雲吐霧,“沒想好就不要問。說話得過腦子。”

  算了。魏北想,或許是自己想太多。他曾以為沈南逸患有抑鬱症,實則此病症在作家這行當裡,屬於高發。因為舞動文字的人,總比別人更敏銳、敏感。

  “你可不要死。”二十歲的魏北,在睡前如是說道。

  “死了多可惜啊,你還有那麼多的故事沒有寫。”

  沈南逸凝視著窗外緩緩升起的太陽,通紅。似一把匕首刺穿雲朵的內臟。

  魏北就是這初生的太陽,未曾見識全部骯髒。沈南逸戳滅煙蒂,低頭去看他。

  “那你是要守我一輩子。”

  似反問句。也像陳述句。

  魏北困得迷糊,又有點清醒。他后腰酸痛,腿已無法抬起。床單皺成枯萎的花,污濁的液體早已乾涸。

  “守就守著。”

  魏北說。

  “不就是一輩子麼。”

作者有話要說:

注:“*”

“精妙……更美。*”——三島由紀夫

伊甸園梗,取材朋友聊天。非原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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