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一
申三娘道:“我知道,她太像她了,所以,我一眼就瞧了出來。”
申保元道:“她像誰?”
申三娘道:“像她的娘。”
申保元道:“娘認識她們母女?”
申三娘道:“我見她時,她還不過三五歲罷了,此時,她已是大姑娘了,縱然見過,也難相識。”
申保元道:“她父親就是爹的兩個好朋友之一!”
申三娘道:“崔家產金,而且,金礦越挖越大,原本,把金砂賣給別人,後來崔家設了煉金爐,那些金砂就不再外賣,改由自己煉金子,孩子,說崔家富可敵國,大概你可以相信了。”
申保元點點頭。
申三娘接道:“崔家的錢太多了,開始產生野心,他們第一個目標,就是你爹。”
申保元道:“我爹不是他很好的朋友麼?”
申三娘道:“但你爹也是他最敬畏的人,你爹要他安分守己,不要擴展崔家的實力,有南堡、北寨的相峙,已經可以保持了江湖上的微妙平衡。”
申保元道:“崔家聽不聽是崔家的事,但為什麼要加害我爹呢?”
申三娘苦笑一下,道:“因為他最怕你爹,你爹的武功、道德,都使他生出了畏懼,但他又無法控制自己勃勃的野心,在此等局面之下,只有一個辦法,他收斂自己,再不然,就害死你爹,他採取了後者。”
申保元道:“他們怎麼害死了我爹?”
申三娘眼中淚落下兩行清淚,道:“藥物,一種由紅花綠蕉之處生長的媚藥,和入了酒中,讓你爹喝下去。”
申保元道:“爹就全無防備麼?”
申三娘道:“你爹是一個很細心的人,他功力奇高,任何毒藥,都無法逃過他的雙目,但那媚藥,采自天生的植物上,無色無味,混入酒中,誰也看不出來。”
申保元道:“爹如很精明,應該看出,他們都不敢喝的酒,爹怎麼會獨喝?”
申三娘道:“他們陪著你爹喝,不過,他們早有了準備,你爹卻是全然無備,就那樣造成一件大恨大悲的事。”
申保元道:“什麼事?”
申三娘道:“你爹在藥力強迫之下,跑到了崔夫人的房中……”
申保元接道:“娘,你當時在那裡?”
申三娘道:“那一次,娘沒有同去,我留在家中。”
申保元道:“娘!你為什麼不去呢?”
申三娘苦笑一下,道:“我不喜歡那姓崔的,為了這件事,我已不知道和你爹吵過幾次架了。”
申保元道:“以後呢?”
申三娘道:“以後,你爹究竟作了些什麼事,娘無法知道,但崔夫人卻為此自絕而死。”
申保元道:“那,那……”
申三娘接道:“也許你爹真的做了對不起人家的事,反正崔夫人因此而死。”
申保元道:“我爹呢?”
申三娘道:“你爹也因崔夫人之死傷痛萬分,深覺對不起兩位義弟。”
申保元道:“以後呢?”
申三娘道:“以後,那個姓崔的,發了一道訃聞,你爹看到了那道訃聞之後,也自絕而死。”
申保元道:“這中間還有隱情?”
申三娘道:“唉!孩子,這中間,十分複雜,有些事,做娘的也無法說得出口,好在這件事,你勞叔父一直在場,你們叔侄,可以好好的談談了。”
申保元道:“我去問問他?”
申三娘道:“孩子,不可衝動,那位崔姑娘,不會離開太遠!你離開此地,可能會引起她的誤會。”
申保元道:“勞叔父幾時會來?”
申三娘道:“今日下午。”
轉過身子,緩步向內室行去。
申保元正想開口,但他忽然發覺娘舉起右手,似是在拭去臉上的淚痕。
怔了一怔,暗道:“娘哭了,難道父親之死,還有很多足以使娘傷心之處不成?”
他不敢再喊住母親,忍下心中疑問。
崔玉蓮並沒有退遠,她隱在裡許外一株大樹之上。
但隨車五衛和隨身女婢,卻一直退出山區,在客棧中等她。
她開始對崔家塢一切發生了懷疑,磨劍老人死了,因為他收藏了寒鐵神針。
但為什麼要殺這一對隱居於深山中的孤兒寡母呢?
他們難道也對崔家塢構成了威脅?
崔玉蓮忽然感覺到,自己的身份,不是崔家塢的大小姐,而是崔家塢中的一個特級殺手。
她每隔一段時間,出巡一次,一切的行程,都有了預定的安排。
金二姑控制了一切,表面上看去,一切都由她作主,事實上,所有的行程,都是金二姑計畫好的,只不過,再經自己認可一下,就照計行事。
仔細想一下,只有一件是她辦的,那就是殺人。
其實,殺些什麼人?
也是金二姑的安排。
她忽然發覺自己只是一條牛,金二姑是那條繩索,但真正牽著繩索的,卻是自己的父親。
三年多了,父女倆就沒有見過一面,連父親坐關的事,也是由金二姑口中傳過來。
金二姑死在申保元的劍下,她忽然有著一種輕鬆的感覺,像是被人斬斷了牽著自己的那條繩索。
人!很奇怪,不想一件事,覺著什麼問題也沒有,但如一旦想起來,那就覺得問題重重了。
她成就過人,運足目力,竟可看到那茅舍中的大概景物。
這時,申三娘已回內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