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九章

　'嗯？！'雲曉霧心中一驚，她心虛地垂下眼瞼，強裝鎮定地問，'怎麼可能，我……'

　'你不知道麼？'姜離打斷了雲曉霧的話，他幽幽地輕聲說，'兩界山，不在了。百年前，它便塌了。'

　雲曉霧眸光一凝：'你試探我？'

　姜離不置可否，他眸光銳利得似乎穿透了雲曉霧整個人，表情卻有那麼點空洞、蒼涼：'即便是生活在再偏僻的角落，亦不會不知曉，百年前，兩界山崩塌，魔域、人界再無分隔，此後，戰火重燃，民不聊生。'

　沉默在兩人間發酵。

　'……試探？'姜離忽然反問了一聲，他扯了扯嘴角，嘲諷地笑了起來，眼底冰涼一片，'你若直說，我何須試探？這麼多年，我一直在等著你直說，可結果呢？'

　陰冷的寒氣瀰漫了整個靈識空間，雲曉霧打了個哆嗦。她忽然覺得有些索然無味，不願再花任何一點心思去掩蓋這件事了。她默默地在心底問系統：[他已經知道了，要處罰我嗎？抹殺？]

　空曠的靈識空間裡沒有一絲聲響，隱約間雲曉霧彷彿聽到了靈識律動的聲音。

　姜離在等著雲曉霧的回答，而云曉霧正等著系統。

　[系統？]雲曉霧不安地喊了一聲。

　[系統，你還在嗎？]

　'系統？系統是……？'雲曉霧沒等到系統，卻等來了姜離的聲音。

　'是天道。'雲曉霧恍惚地答了一聲。隨即，她收斂紊亂的心神，嘆息般說道，'我曾經說過吧？你想知道的那些事情，不是我不想告訴你，而是不能說。'

　姜離沉默了許久，靈識空間中的暗沉逐漸褪去，他亦嘆息道：'天道所限嗎？……我懂了。'

　雲曉霧拿起手邊的茶杯，輕抿了一口壓壓驚。

　她今天都快嚇死了好嗎？qaq賣萌的姿勢都快忘了！

　先是得知阿離未來會變成時珩那個大變態。

　這根本是成長的誤區吧？好好一小青年，怎麼就蛇精病了呢？時珩一點都不萌。

　對，這！是個問題，如果一個你有好感的對象，未來會變成一個你討厭的蛇精病，怎麼破！！還能愉快地繼續發展嗎？現在的幸福與未來的痛苦，哪個更重要？

　不不不，她一定不能讓阿離長成那樣。當然，她也沒命看到阿離變成時珩，在此之前，她就遠赴黃泉咯。

　赴死……雲曉霧端著茶杯的手微微顫抖，她忙把杯子放下。直到此時此刻，她只要一想起這件事，心底里仍是克制不住地湧現出深刻的惶恐。

　她會死啊。

　她快要死了。

　雲曉霧低低地喘了一口氣，強迫自己思考些其他事情。

　說起這個，先前她以為未來可能會有一日，姜離不再在意她的安危與死活，她現在認真回憶、思索了一番，覺得自己純屬多慮，鑽牛角尖了。

　為什麼？

　廢話，時珩的存在就是最好的證明啊。

　如果於他而言，她當真無足輕重了，他何必不辭辛苦地遊遍大千世界，只為尋覓她？

　還有，今天的最後一驚，姜離一舉猜到了她的來歷……今天真是暴露大集合啊，時珩暴露完，她跟著暴露。

　其實從她個人角度來看，來歷暴露了反而是好事，天大的好事，簡直喜大普奔、喜極而泣。她不需要再遮遮掩掩，弄出一堆似是而非的話，這裡藏藏，那裡躲躲。

　現在比較讓人擔心的是系統，它為什麼消失了？是研究她的懲罰措施去了，還是說……它被懲罰了？

　雲曉霧又抿了一口清茶，便起身前往內院里屋，想找張床歇歇，她還是有點暈。

　她在阿離的指導下，回到他的臥室歇息下。

　沒過半刻鐘，便聽到“咔嚓”一聲，一位女子推門而入。

　那女子淡粉色華衣裹身，外披白色紗衣，露出線條優美的頸項和清晰可見的鎖骨，裙擺褶褶如雪月光華流動輕瀉於地，墨色的秀發上輕輕挽起斜插著一支靈簪。肌膚晶瑩如玉，未施粉黛，卻美如畫中人。

　為毛腦子裡湧出這麼多高大上的形容詞？

　被對方美了一臉qaq。

　雲曉霧從床上支起身，懵逼地看著對方。

　那女子衝雲曉霧柔柔一笑，踏著婀娜地步子，撲進云曉霧的懷裡。

　啥鬼？！0.0

　“公子，奴家、奴家想您了。”女子羞紅著臉，貼在雲曉霧懷裡嬌聲說。

　雲曉霧虎軀一震，僵硬地轉開臉，視線亂瞟。

　想什麼鬼？阿離和你很熟嗎？→_→

　然後，她無意間掃到了倒映著兩人的銅鏡。

　姜離披散著一頭銀髮，只著單薄的里衣，又由於方才睡姿實在不雅，胸前的領口敞開了一大截。他懷裡靠著一個美若天仙的妹紙，妹子含羞帶怯，面露嬌紅之色。

　遠遠看去，兩人猶如一對壁·人。

　呵呵。

　還一副事後的樣子。

　wtf！！

　'她美嗎？'雲曉霧陰冷地問姜離。

　'…………？'

　'呵呵，一起多久了？'雲曉霧面無表情。

　'你這是……吃味了？'姜離遲疑地問。

　'…………'

　雲曉霧沒有回答，姜離倒是忽然笑出了聲，並越笑聲音越大。

　'笑個鬼！你再笑，我就劃花她的臉！'雲曉霧惱羞成怒地威脅道，'媽的，勞資要把她烤成肉乾！噫，有毛好笑？再笑，就絕交絕交絕交！'

　'可是……曉霧，她分明是你自己招惹來的。'姜離忍著笑意，攤攤手，'好吧，你想烤多少份狐狸肉，我都支持。'

　'……狐狸？'雲曉霧喃喃重複了一聲，心中冒出不詳的預感，接著她神色複雜地看向美人，輕喚：“憧憧？”

　“公子~~”憧憧浪蕩地應道。

　噫，太騷了！好想拍死她。

　“咳，那個，憧憧。我覺得你狐形更美。”雲曉霧由衷地說道。

　“哎？公子您真是深得奴家之心。”美人的水眸中盈滿了愛意。下一刻，美人消失了，雲曉霧懷裡出現了一隻嬌小的狐狸，它扭出了一個詭異的姿勢，“奴家美么？”

　雲曉霧滿頭黑線，卻仍回答：“美。 ”

　女生抱著正在臭美中的小狐狸，眼底閃過幾分困惑，憧憧在這裡，那他們還在雲夢谷咯？可是一個山谷又大雪又春暖花開的，科學嗎？

　她喚出系統面板，利用地圖功能查詢了一下——系統久不做聲，面板倒是可以用。

　根據系統地圖顯示，她確實還在雲夢谷。雲曉霧在地圖面板的角落，發現了一個隱秘的按鈕，她點開一看，是雲夢谷的簡介。雲夢谷中隱藏著人界與妖界的通道，常年由青玉狐一族看守。

　妖界與人界同屬一個大世界範疇，它雖然與人界不在一個空間中，卻是依附於人界而存在，而且，妖界最初也是由主大陸地界破碎而形成的。

　與妖界性質類似的還有專司輪迴的鬼界。

　而作為兩界通道的雲夢谷，向來是詭譎多端的。谷內各地差異巨大，這一片地冰天雪地，但緊鄰的另一片卻可能是炎夏酷暑。有人認為，這是因為兩界通道的存在扭曲了雲夢谷內的空間，也有人認為，此番種種皆是青玉狐狸所布下的幻術陣法。

　雲曉霧蹙著眉頭看完資料，不得不嘆了一句，果然不科學。

　“公子……公子是在煩惱谷外之事嗎？”小狐狸瞧了眼男人那俊美無雙的臉，羞澀地又把頭往爪子裡埋了埋，它忸怩了一會兒，才輕言細語道， “公子盡可留在谷內的。”

　“可以嗎？”雲曉霧沒多深想，順著憧憧的話，隨口問道，“我又不是你們妖族的。”

　“只要……只要……”

　白狐狸“只要”了好半天，沒說出個所以然，它皮膚上的粉意幾乎要透過濃郁的白色皮毛，噴薄而出了。

　“只要公子與奴家……”憧憧的聲音越來越小，頭也越埋越低，這讓雲曉霧不得不懷疑，它下一秒會不會刨一個狐狸洞鑽進去，再不出來。

　只要什麼？

　雲曉霧揉了揉鼻子，她還想和阿離啪啪啪嗎？

　門都沒有。

　當然，和她也不行，她不接受百合，她是筆直筆直的正常人，性別女，愛好男。

　真是的……

　這個世界怎麼了？為毛那麼多戀愛問題？看看她來這兒以後，遇到多少個人對她示愛了？阿離、茶茶、辭歸、憧憧……說好的古代人特別含蓄呢？全是騙人的吧？

　總覺得她認識的每一個人都在談戀愛，或者想談戀愛。

　整天都是談戀愛談戀愛談戀愛！能不能思考些其他事情了？

　功課做了嗎？道法背完了嗎？修煉了嗎？複習過世界局勢了嗎？法術都精通了嗎？碼字了嗎？

　單身狗心好累……等等，她貌似不是單身狗了。

　'談戀愛？單身狗？'某個古代人又發出了困惑的聲音。

　'……嗯，這個啊。'雲曉霧支吾了半晌，尋思著如何給談戀愛下個定義，古代人貌似不談愛吧？

　都是什麼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不過，修真者應該要談吧？他們的雙修伴侶是自己定下的，憑什麼定？當然要憑談戀愛定吧？

　思及此，雲曉霧不大確定地開口解釋：'談戀愛大概就是指，兩個人結為道侶之前，互相交流感情的這種狀態……吧？'

　'哦。'姜離若有所悟地點點頭，他結合起雲曉霧的所思所想，舉一反三，'就如同你與我這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