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想要縮回手已經來不及，小哈如同閃電般的攻擊速度，眨眼間那尖利的牙齒已深深陷入唐亦禾掌心的嫩肉裏。

　　鑽心的疼痛在下一秒從傷口傳來，殷紅的血珠子從齒洞中滲出，空氣中霎時彌漫著一股濃重的腥甜氣息。

　　唐亦禾疼得渾身一顫，大驚失色：“小哈！”他覺得自己的手似乎都要被咬下一塊肉了。

　　小哈咬住他後卻沒有大快朵頤，它大尾巴一掃，竟然是將企圖抽身而走的農場主圈住，纏上他細瘦的腰身，驀然纏緊。

　　這樣一上一下夾擊，唐亦禾臉都白了幾分，神情逐漸冷下來。

　　小哈被嘴裏的血腥味刺激得有些急躁，但農場主此刻的眼神極具威懾性，一時之間，小哈被看得心尖兒一抖，鬆開了牙關，只剩下尾巴執拗纏著。

　　唐亦禾手上的血滴滴答答滴下來，濃重的腥甜十分誘人。

　　小哈亮晶晶的紫眸散發出渴望的目光，瞅了農場主一眼，大逆不道地伸出舌頭，竟是把那殷紅的血給舔了去。

　　唐亦禾被它舔得只想罵娘！

　　傷口上撒鹽的滋味也不過如此了。

　　他又疼又怒，忍不住厲聲道：“小哈！”

　　小哈舔到了農場主珍貴的血，因為他這麼一吼，被支配、被栓住的臣服終於占回上風，紫眸裏露出一絲得逞的狡黠，隨即啪嘰一聲終於放開這個比自己想像中弱小的農場主，然後在唐亦禾青白交加的臉色中，一個跳躍，鑽回了他手心前的扭曲空間。

　　廚房裏的龐然大物驀然消失，又重回平靜。

　　只有被咬傷的手仍在不停滴血，提示著剛才發生的一切不是幻覺。

　　唐亦禾喘了口氣，發現自己後背竟已經被繼而連三的驚嚇打濕。

　　他咬牙看向傷口，不偏不倚，小哈的正是大拇指的那塊肌肉，傷口很深，最初的鑽心痛楚已經過去，現在一抽一抽的鈍痛著，尤其是當他試圖張開手心想進農場時，尖銳的疼痛讓他忍不住悶哼。

　　但……小哈到底怎麼會跑出來？

　　唐亦禾思前想後，覺得定是自己睡覺的姿勢太放鬆，沒有束縛，所以小哈出來得毫不費勁，甚至連整個身體都脫離了手機農場。只是他完全沒料到三次元的小哈居然是如此龐大的一隻野獸，而且品種更看不懂了，似狼非狼，比他在動物園看到的公狼要大一圈，毛色也並非純黑，透著點暗紫。

　　血還在滴，唐亦禾按住傷口，忍著劇痛簡單沖洗後，看到深深的傷口隱約可見的白骨時，他臉色有些難看。

　　——小白眼狼，竟然咬得這麼深！

　　而遠在另一個小行星上的上將夫人，此時一臉懵逼，她覺得自己對兒子的感應中段前夕，分明感受到另一股陌生的氣息入侵——抑或說跟自己兒子融合了，這動靜不僅使得她對兒子的感應力下降，還讓她想到自己和威拉剛結婚時，締結婚約的情景。

　　“我的天啊。”上將夫人喃喃自語，兒子到底要給她什麼驚喜……為什麼、為什麼就突然跟人定下了血契？！

　　•

　　唐亦禾白著臉，趁著天還沒有亮，匆匆去了附近的醫療機構。

　　幸運的是因為這裏有好幾間學校，所以也配置了大型醫院。唐亦禾去的最近的那家，掛了昂貴的急診。

　　醫生看到這個俊俏的病人臉上沒什麼血色，便關切地問：“你哪里不舒服嗎？”

　　唐亦禾伸出手，上面有草草包紮的創口貼。

　　“我被自己養的狗咬了。”

　　醫生輕輕剝開他的傷口，忍不住罵了一句：“你養的什麼狗啊，哪有這麼咬主人的！”

　　唐亦禾心裏默默說：就是。

　　“傷口要馬上處理，你忍一忍，先噴麻藥，一會給你縫兩針。”

　　唐亦禾其實有點點怕疼，但星際時代的醫療技術還是很發達的，整個治療過程都沒什麼痛苦，甚至他還因為睡眠不足，在縫針的時候睡著了。

　　等醒過來的時候，已經過去一個小時，醫生看在他長得帥的份上，也沒叫醒他。

　　“你可以走了，回去以後不要碰水，”醫生眨眨眼，“對了，我給你用的是超級美容線，保證不會留下任何疤痕哦。”

　　唐亦禾覺得自己一介粗糙的直男，有點疤痕無所謂，但還是謝過了醫生。

　　醫生又道：“剛才你睡覺的時候，我給你做了簡單的監測，發現你體質很虛，是有什麼慢性病嗎？”

　　唐亦禾搖搖頭。

　　“還是注意下吧，你心律不齊的現象比較嚴重，我建議你抽一管血檢查一下臟器功能。”

　　唐亦禾想到自己確實有點心臟的毛病，他不是諱疾忌醫的人，便依言抽了一管血。

　　“全面的血檢需要一點時間，幾天後才能出結果，到時候我們會將結果發送到您的郵箱上，請注意查收。如果有問題的話還要復查的。”

　　醫生叮囑道，看了一眼那管比別人色澤要淺的血液，再次長籲短歎讓他注意身體。

　　唐亦禾謝過醫生，正要抬腳離開，突然想到一件重要的事情，回過身有些謹慎地問：“不需要打狂犬病疫苗？”

　　醫生反問：“不是你自己養的狗咬的嗎？家養寵物一般不建議打。”

　　唐亦禾踟躕了幾秒，對小哈是否屬於家養一時難以界定。

　　醫生看他猶豫，便打趣：“難道你養的是瘋狗？”

　　唐亦禾緩緩開口：“……我覺得是。”

　　“哈哈哈……”醫生笑起來，寬慰道，“我們在醫學上有十日觀察法，如果您的狗是有病毒的狗，十日之內它出現病狀再補打也不遲，現在的疫苗已經很全能了，就算真的染上狂犬病也能治癒，放心吧。”

　　醫生都這麼建議了，唐亦禾只好放棄打針，畢竟那針不便宜，能省就省點。

　　回到小飯館時，溫立果已經提前來上班了，看到老闆包裹成粽子的手，他花容失色地問：“誒誒，老闆，你怎麼受傷了？誰欺負你了？”

　　“燙傷的，不用管。”唐亦禾擺擺另一隻沒受傷的手，“不過今天你可能要幫我多做點事情了。”

　　“沒問題！包在我身上，老闆讓我做什麼就做什麼！”

　　溫立果滿口答應，在吃過營養餐後，倆人開始忙活起來。

　　唐亦禾在黑板上寫了幾個乾脆漂亮的大字：“內有早餐供應。”然後讓溫立果擺在門口最顯眼處。

　　溫立果仔細端詳著老闆的字跡，猶豫一會，吞吞吐吐問：“老、老闆，我們真的要開始做早餐業務嗎？”

　　唐亦禾點點頭。

　　溫立果：“還不如做下午茶……”

　　唐亦禾楞了一下：“你是早上醒不過來上班？如果是這樣的話，我另招一個早上兼職的。”

　　“不是這個意思。”溫立果撓撓頭，“我很少見到其他人會在外面吃早餐……總覺得不會有市場。”

　　唐亦禾聽他這麼說，回憶了一下，恍然發現記憶裏帕頓星居民似乎確實沒有吃早餐的習慣，因為星際人上午的活動安排得比較滿，他們並沒有時間慢悠悠地坐下來享受早餐，往往是吞幾枚營養丸敷衍了事，久而久之，早餐成為一個遙遠的名詞。

　　星際人比起21世紀的地球人來說，生物鐘已經習慣在上午忙碌，下午放緩腳步，所以溫立果小聲建議：“下午茶業說不定可以呢。”

　　唐亦禾勾唇一笑，跟他說了一個典故：“曾經有個很窮困的荒島，那裏的人們不愛穿鞋，後來有兩個鞋商路徑此島，其中一個鞋商說‘人們不愛穿鞋，沒有市場’，很快離開了這座島，但另一個卻是在島上做起了生意。

　　一開始島上的人對鞋子這種新事物感到不屑，然而不久後，舒適的鞋卻獲得了全島人的青睞，讓鞋商賺得盆滿缽滿。所以，你明白我的意思了麼？”

　　溫立果一點就通：“您是要創造市場！”

　　唐亦禾豎起一根手指搖了搖：“市場一直在那，無需我創造。”

　　都是人，時隔幾千年而已，哪會有那麼大區別？

　　早餐是多麼重要的儀式，連減肥愛好者都會好好享用這份美味，怎可用幾粒營養丸打發呢！這世界，唯有早餐與午餐不可辜負，當然下午茶、晚餐、夜宵也能頂起半邊天！

　　唐老闆難得熱血上頭，即便手被包成粽子，他也幹勁十足。

　　他嘗了一口剩下的三屜倫教糕後，露出滿意的神色，信心滿滿地單手切起了糕，

　　切菜機忍不住想上來幫忙，畢竟主人的手受傷了行動不便，哪知他跟沒事人似的揮斥切菜機，單手切糕也切得乾脆俐落。要知道唐亦禾曾經跟買買提大叔學過真正的切糕，技藝之純熟，閉著眼睛都能精准切出半斤八兩是多少。

　　倫教糕被切成四四方方、掌心大的一片片，整齊地碼在籠屜中，像一塊塊瑩白的軟玉，上頭還冒著熱騰騰的水蒸氣。

　　唐亦禾取了幾片擺在一個小碟子裏，放在顯眼的餐廳鬥櫃上展示給客人看。

　　他定價1500星幣一份，價格並不便宜，甚至抵得上正餐了。但對於這種有工藝技巧、而且食材全部天然無污染的復古小點心，唐亦禾一點都沒覺得自己過分。

　　半個小時後。

　　客人：0。

　　唐亦禾：“……”

　　這不科學，怎麼會沒有人發現倫教糕的美？

　　溫立果窮鬼本性顯露，猶猶豫豫道：“老闆，要不降點價？”

　　唐亦禾給他一個白眼：“有眼不識泰山，你知道這時代出現倫教糕多不容易嗎？”

　　溫立果：“誒，可是大家都沒有在外面吃早餐的習慣，您看這個時間點連行人都少呢。”

　　唐亦禾並未受打擊，反而仔細的問：“平時你們學生怎麼解決早餐？”

　　原主這具身體生活習慣很惡劣，通常都是睡到日上三竿才行，所以他也跟著缺乏對星際早餐的常識。

　　“一粒維生素，一粒碳水化合物濃縮素，一粒再生水膠囊。”

　　唐亦禾：“……”

　　還挺豐富的，就是透著一種工業流水線的氣息，這麼沒有靈魂的早餐，星際人竟然習以為常？

　　呵，那就更有幹勁了！

　　然而又等了一個小時，倫教糕依舊沒能得到星際人的青睞。老食客已經習慣在中午來享用午餐，新食客還沒培養成吃天然早餐料理的習慣，匆匆路過的行人只是看了看，便叼著條狀的營養劑上班或上學去了。

　　一貫運籌帷幄、胸有成竹、不慌不忙的唐亦禾，此刻終於意識到，這是他來星際後頭一次在自己的專業領域翻了車。

　　十點鐘，唐亦禾默默收好籠屜，跟溫立果兩人分食了所有的倫教糕。因為倫教糕屬於發酵類食物，放太久會過酸，雖然也能下肚，但風味就大打折扣了。唐亦禾不想讓倫教糕留給食客的第一印象是平平無奇，只能趁新鮮吃掉。

　　溫立果吃得雙目發光，嘴裏鼓鼓囊囊地，也為唐亦禾打抱不平：“這麼好吃，怎麼就沒人來呢！”

　　唐亦禾已經想到了緣由，對於星際人來說，讓他們早餐吃營養劑、維生素片以外的東西，難度不亞於讓深諳養生之道的21世紀華夏人在大早上吃燒烤和麻辣火鍋，改變根深蒂固的生活習慣，有時候需要點技巧。

　　唐亦禾沒有氣餒，唐家的男人，字典裏可沒有認輸。

　　只是要開始思考怎麼吸引那群天真無知的小妖精了，既要挑起他們的興趣，又要讓他們知道，“新式”的復古早餐，除了好看好吃，營養價值也不會低於索然無味的營養劑。

　　又一個生意火爆的白天結束，溫立果正要像往常一樣告別，唐亦禾卻讓他再等半個小時。

　　溫立果：？？？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