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酸甜蘿蔔下

　　鹹甜之爭從評論區也悄悄波及到現實，一三五供應酸甜蘿蔔，二四六供應醬蘿蔔，這都還算好，關鍵是周日“看心情”三個字就大有文章了，因為心情這種東西，食客們也看不出來，等於是不透明的操作，於是大家默認是老闆看銷量決定推出哪款蘿蔔。

　　鹹黨和甜黨暗自較勁，在第一個星期裏，竟然偷偷艸銷量，企圖喚起唐亦禾的注意。

　　——總的來說，這兩方人就是閑的，不爭饅頭爭口氣。鹹甜黨眼巴巴地盼他pick自己的口味封太子，到時候可以在大眾點評那兩棟高樓上嘲對方，以證明自己的口味才是老闆的心頭好、唐門料理的政治正確。

　　唐亦禾哪里知道這小波撕逼，經過幾天核算，發現兩種蘿蔔銷量基本持平，便有些欣慰起來。他原先還擔心星際人嗜甜，而自己其實不太擅長甜系菜，所以推出鹹甜口的醬蘿蔔探探路，沒想到食客們嘴上說不要，身體卻很誠實地接受了新的口味。

　　甜食讓人愉悅，但容易有飽腹感，鹹鮮則激發食欲，以長遠的目光看更有錢途。

　　醬蘿蔔成功打開局面後，唐亦禾便開始有意識地繼續在菜單中減少甜系菜，尤其是那些他看不懂的、匪夷所思的星際食材——比比獸、孟乾果之類，一旦用完，他就把相關的菜譜撤下去，換成自己熟悉的古法菜。

　　農場裏的作物品質很高，加上有大蒜在手，唐亦禾開始主推清炒大白菜、清炒白蘿蔔絲。

　　大幅變動的菜單跟外面無肉不歡、甜膩的料理店區別明顯，別說新食客懵逼，部分舊食客也懷疑純素材有什麼吃頭。

　　不加水果，他們忍了，不加肉？開什麼玩笑？？？

　　最後還是附近的學生群體有冒險精神，率先嘗試這幾道素菜。之前那對情侶又來光顧唐門料理了。

　　“嘿嘿，老闆，聽說你們有新菜？”女孩子翻了翻菜單，“怎麼肉菜只剩下這幾道了？”

　　唐亦禾見是熟客，難得解釋一句：“肉源一般，不想委屈你們。”

　　“哈哈哈哈老闆真愛開玩笑，在你這裏吃飯，我們才不會委屈！”

　　唐亦禾淡笑：“點菜吧。”

　　“那就炒大白菜和蘿蔔絲。”女孩子眨眨眼，“別讓我們失望哦。”

　　男生默默給唐亦禾一個複雜的眼神：別看我女朋友之前不留餘力地在朋友圈推你，可你一旦發揮不好，她分分鐘粉轉黑，脫坑回踩，就問你怕不怕！

　　唐亦禾轉到廚房，配菜機器人已經為他備好所有食材。那兩道菜看似簡單，可越簡易的菜式，往往就越考究食材的品質以及廚師的火候，所以反而不能交給機器人，必須自己親手操作。

　　先將油燒熱，再撒入拍碎的蒜和鹽到油裏一起爆香，等爆到蒜表面有些微金黃時，緊接著倒入撕成條的白菜條，大火猛炒。炒青菜就是要這樣，必須一氣呵成，翻炒的動作慢點，那菜的火候就差了、不均勻了，吃起來要麼夾生要麼帶酸。

　　炒至八成熟就可以起鍋，唐亦禾又重新炒制一份醬汁，佐以蒜蓉，一起淋在冒著熱氣、嫩芽兒綠的大白菜上。

　　對待蘿蔔絲要稍微溫柔點，中火翻炒至透明即可出鍋，還不忘在上面撒一點切成細屑的蔥絲、以及紅色的辣椒丁裝飾。

　　兩道菜，一白一芽綠，還有明豔的紅椒丁點綴，從端上來起，那情侶們就忍不住舉起相機啪啪拍。

　　女生：“擺盤還是那麼漂亮~~”

　　男生：“你喜歡的話我們周年紀念日還來這裏吃。”

　　“嘻嘻，也介紹給思思他們兩口子，還有你宿舍的鐘哥不是也新交女朋友了嗎？推薦他們來這裏約會！”

　　“寶貝說什麼就是什麼~”

　　這倆人說著說著，就甜甜蜜蜜地合拍了一張跟食物一起的狗糧照。

　　唐亦禾：“……”

　　這裏真的不是情侶餐廳。

　　大概是這倆人喜歡得太真情實感了，一貫淡定的唐老闆突然有點慚愧，因為受制於材料不足，他的擺盤和廚藝都沒能得到完全發揮，放在以前是普通到不能在普通的家常菜，偏偏人家那麼給面子，難免有點心虛。

　　不過那倆人確實沒去過更好的餐廳，在他們眼中，這裏又乾淨、又美味，還充滿著小清新范兒，消費也比中檔餐廳便宜，非常適合他們這種經濟還未獨立的學生情侶。

　　沒拍幾張，饑腸轆轆的兩人就忍不住吃起來。

　　白菜葉子很嫩，軟軟的，菜梗的部分卻十分脆口，本來味道有點淡，可是沾上醬汁，蒜香和白菜的清甜被激發到極致；那蘿蔔切得又細又長，絲絲透明，咬在嘴裏帶點兒脆，味道很特別，是白蘿蔔特有的微微辛辣，因為很新鮮，辣中帶著甜，甜中又回了點甘。

　　倆人完全沒想到簡單的純素炒也能有如此豐富的滋味口感，而且無論是蒜濃烈的香氣，還是蘿蔔的辛甜，白菜的脆甜，都極有層次，一點都不含糊。明明是簡單的餐食，卻吃出了香水般的中前後調。

　　女生的少女心完全被戳中，忍不住在朋友圈發了一篇自己的感慨，還聲稱這是“古華夏料理中的麗麗夫人”（麗麗夫人是星際有名的香水）。

　　底下姐妹們大笑：【你到底是吃飯還是去了香水鋪？】

　　女生：【想知道就來試試！真的超級有層次】

　　姐妹們：【說吧，你是不是那家飯館的托？】

　　【有道理，你們說我是不是得跟那帥老闆討要水軍費？聽說水軍5毛一條，我這條品質高，估計值1塊】

　　【哈哈哈……】

　　倆人風捲殘雲，很快吃得盤子都空了，連白菜碟上面的醬汁都沒放過，舔的乾乾淨淨，彷彿被涮過。

　　臨走前女生笑嘻嘻道：“以後我們每個星期都來這裏約會。”

　　唐亦禾：“……謝謝支持。”

　　重申一次，我這裏真的沒有定位成情侶餐廳。

　　這對情侶只能算小插曲，畢竟學生們周內要上課，不算他的主要食客群體，他的食客多半還是附近上班的白領們，接受度比年輕熱血的學生略謹慎。

　　一開始白領食客對於素小炒都報以懷疑的態度，但真正試過後，女性食客尤其喜歡，反應跟那對情侶十分相似，甚至更勝一籌。因為這些素菜卡路里很低，適合陳代謝變緩、又想保持身材、又不願吃營養粉的她們。

　　有嚴謹的女博士，更是親自打包一份素炒大白菜和蘿蔔絲去了實驗室，經過一番檢驗，發現消耗它們所需要的卡路里，竟然跟吸收到的相差無幾，也就是說即便飽餐一頓，消化完也不長肥肉。

　　酸甜蘿蔔和醬蘿蔔就更絕了，居然是負卡路里！吃一口醬蘿蔔補充的卡路里甚至比不上消化它需要的卡路里，簡直是減肥人士的福音。

　　於是唐家小飯館憑藉那個檢測結果，在附近的減肥圈子裏引發了一波小熱度，開始吸引微胖人士過來消費。

　　唐門料理隱隱出現奇怪的打卡，附近的女白領們每每來吃一頓，必定要在朋友圈和星域上提一句：【#燃燒我的卡路里#打卡，今天的午餐是營養粉配醬蘿蔔，感覺又瘦了0.05斤呢！】

　　短短一個星期不到，#燃燒我的卡路里#居然刷出了一百多條，裏面不乏跟風者也來湊熱鬧。這個話題很快蓋過了不太和諧、尚未成氣候的鹹甜之爭，“清爽不油膩”一時間成了唐門料理的標籤。

　　小飯館營業額提升，食客人次增至三四十每天，竟然達到收支平衡、有所結餘了。

　　•

　　唐門生意變好，附近的餐館也受到一定波及，最嚴重的，就是那家東瀛料理店，因為它家也打著“古法料理”的稱號，並且也主打鹹甜口味。

　　只不過東瀛店是工業鹹香，哪里比得上唐亦禾天然鮮美的食材做出來的風味？這下客人流失得越發嚴重。

　　看著對面一天比一天暖起來的場子，章老闆眼睛紅得幾乎滴血。

　　幸好唐門料理店門就那麼大，接待人數有限，在唐亦禾忙不過來的時候，趕時間的食客們也會去東瀛料理消費。

　　章老闆悲哀地發現，自己居然等著從唐亦禾嘴裏摳肉吃……

　　呸，唐家那小子到底哪來的狗屎運！莫非是自己送過的骨灰盒的保佑？

　　這麼一想，他對自己店裏擺著的骨灰盒越發虔誠起來。

　　每天開門前必定三杯清水三炷香供奉，口中念念有詞：“少將，願您的好運與我同在！”

　　骨灰盒：“……”

　　農場裏某條被拴著的狗突然一個激靈，連連狠狠打了個噴嚏。

　　“汪汪汪！”誰在罵它？！

　　……哼，一定是那個邪惡的農場主。

　　作者有話要說：　　章老闆：求庇佑！

　　小哈：滾，本汪尚且自顧不暇哪里有空保佑你們？

　　章老闆：┭┮﹏┭┮

　　小哈：……慢著

　　章老闆：！？

　　小哈：黴運分你一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