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唐亦禾等了半天，都沒能見到小哈再次發聲。不過他並沒有想得很深遠，因為他以前看過一些寵物視頻，確實會有寵物模仿主人講人話，甚至還會罵主人。

　　曾經有個主人牽錯了別人家的狗，把自家的狗留在原地，那狗急得甚至大罵：“XXX，你給我回來！”

　　小哈剛才又說得含糊，只能依稀辨出是“大衛”，也許是因為才跟大衛見過面的緣故吧？

　　看它那裏抱頭哼哼，唐亦禾有些擔心，想要過去摸摸它，誰知小哈一咕嚕爬起來，不知道竄哪去了。

　　一整個白天，它都是怪裏怪氣的，好像在思考狗生。

　　直到晚上又喂了它好吃的，它才恢復精神。

　　唐亦禾說要給它洗澡的時候，小哈整只狗都開心地要飛起來，想像上次一樣卷他進浴缸，不過很可惜，邪惡的農場主已經做好防範，幹乾脆脆地穿了套雨衣，沒被水濺濕身體。

　　小哈在他胸口瞄來瞄去，美景沒能重現令它有些失望。

　　等夜深要睡覺的時候，小哈再次精神抖擻起來，它是一條有原則的狗，說要爬床，就爬床。

　　放著農場主辛辛苦苦打造的狗屋不睡，唐亦禾剛躺上床，它就屁顛屁顛地把爪子搭在旁邊，一副要共用他柔軟大床的架勢。

　　雖然剛洗完澡，小哈渾身的毛髮既香噴噴又蓬鬆，但唐亦禾還是黑著臉拿枕頭趕它下床。

　　軟乎乎的枕頭不痛不癢，小哈厚顏無恥地不肯下床。

　　狗肉湯已經無效果了，唐亦禾瞪著它，突然計上心來，走下床，從倉庫裏拎出一個玩偶，這玩偶還是之前買大窩墊的時候寵物店送的，狗狗造型，憨態可掬。

　　唐亦禾一手抓玩偶，一手拎著一根鍋鏟柄，瞪了小哈一眼：“看好了。”

　　小哈：？

　　只見唐亦禾抓著玩偶，模擬它爬上自己的床，緊接著，鍋鏟從天而降，啪嘰一聲打在玩偶狗身上。玩偶裏面有個氣囊發生器，被擠壓時便會嗷嗷叫喚。

　　“汪汪汪！！！”做作的工業化狗吠，淒厲無比的響起！

　　贈送的玩偶品質不好，沒揍兩下，腦袋竟然和身體分家了！

　　小哈：“……”

　　唐亦禾冷酷地又拿鍋鏟揍了一下，那玩具腦袋就咕嚕嚕滾下來，滾到小哈腳邊。

　　小哈：！！！

　　它毛都豎起來了！

　　唐亦禾挑起鍋鏟，指了指小哈：“再不聽話，這就是你結局。”

　　小哈：“……”

　　被轟出房間的時候，小哈忿忿不平，簡直懷疑狗生，恨不得撲上去把農場主拆吃入腹。

　　這，這該死的農場主，仗著自己捨不得吃掉他，就恃寵而驕！

　　小哈不開心地趴回狗屋，腦袋擱在屋外，眼睛睜得亮亮的，毫無睡意。它又想起了白天來的中老年男人，不過它沒敢細想，因為只要想得猛了腦袋就跟有針在裏面似的，紮得它只想滿地打滾。

　　它覺得他的味道熟悉，聲音熟悉，一切一切都很熟悉。

　　小哈實在按捺不住，決定再次偷偷去前面那家別墅探探。它輕車熟路地溜到小樹林，想像上次那樣從後面繞到前面，誰知在半路就發現不對勁的地方。

　　監視的人多了，而且還有三兩隻笨蛋在盯著自家農場主的門。

　　小哈又驚又怒，不知道這些人盯著唐亦禾做什麼，很想沖上去咬死他們，不過想到之前咬那幾個賊後，滿嘴都是難聞的味道，它又嫌棄地避過了，橫豎唐亦禾也不喜歡它惹是生非。

　　人雖然多了，但盯梢的本事顯然沒什麼長進，小哈還是順順利利地繞近了前面那座別墅。

　　令它意外的是，那個中老年男人並沒有在裏面！

　　小哈不甘心地在別墅附近嗅了半天，它靈敏無比的鼻子告訴它，裏邊確實沒有那個人，倒是有個人影兒，但味道明顯不對。

　　既想不起來又找不到，小哈很是煩躁地回到家，故技重施又轉回主臥，想偷偷爬床騷擾農場主。

　　星光下，唐亦禾已經睡著了。小哈看他睡得這麼香非常不滿，自己輾轉難眠呢，結果他就呼呼大睡，還有沒有點鏟屎官的自覺了？

　　小哈抬起爪子，想撥拉唐亦禾那高挺秀氣、輕輕呼吸著的鼻樑，突然借著星光看到他的鬢角有幾絲銀髮。

　　……這，這什麼時候長出來的？

　　小哈愣愣地收回爪子，湊過去仔細看，發現果然是幾根白髮。它好奇地看了眼自己的爪子，嗯，也是白的，但是聽說人類長白頭髮就是快要死的徵兆……

　　小哈眼睛睜得大大的，農農農農農場主都還沒胖起來呢，就要死了？

　　它慌張地轉了幾圈，看起來就像只傻狗在追著自己的尾巴跑，彷彿跑得快些腦子就能轉得快些，就能想到方法。

　　最後，小哈得出結論，肯定是因為他吃得太少了，以後自己一定要多多監督他多吃東西！

　　它冷靜下來，沒繼續打擾這個脆弱的人類，也沒離開，而是趴在一邊，繼續守著他入睡。它決定以後不管農場主怎麼害羞，它都要守著他，早上再偷偷溜走，這樣他就不會不好意思了吧？

　　•

　　莫克斯一臉不耐煩地癱在躺椅上，等著屬下的人報告。

　　“報告少將大人，今天中午11點四十分，大衛中將去了唐亦禾的家。”

　　莫克斯身體一挺：“什麼？他去那裏幹嘛？”

　　“不出意外的話，應該是去蹭飯，因為我們在別墅附近聞到了香味……”屬下偷偷咽口水，當時他們都快饞死了，也不知道唐亦禾到底做了什麼，簡直香出五裏地。

　　“這只不要臉的老狗！”莫克斯怒駡一聲，“然後呢？”

　　“然後他呆了五十二分鐘，就回了自己家，直到現在都沒出來，期間接見過一些帕頓政府的人，還有他的助理小方，不過都沒呆多久。”

　　“繼續盯著。”

　　“唐亦禾那邊呢？我們增派了幾個人手……”

　　“盯他做什麼？！浪費精力，他就是個普通人！”莫克斯心裏恨恨地想，他不想聽到屬下報導唐亦禾每天做什麼好吃的，因為“吃不到”這個認知會讓他心痛得無法呼吸！

　　“是、是……我們馬上撤掉。”

　　莫克斯煩躁極了，覺得自己的手下真是一群飯桶，蛇族一定是因為這群窩囊才一蹶不振。沒辦法，誰讓蛇腦袋就那麼點，真的還不如讓唐亦禾燉了算了……

　　但令莫克斯和一眾蹲點人想不到的是，大衛卻沒乖乖呆在別墅，誰也不知道，看似普通的老別墅其實底下有暗道，他已經在小方的掩護下，早早離開了老別墅，現在裏面的不過是為他吸引火力的人。

　　在小方一天的努力下，唐亦禾生平的資料越發全面了。

　　大衛古怪地看著資料：“他……不是親生的？”

　　“是棄嬰，但根據情報，他自己可能不知道這件事，父親很疼愛他，小時候簡直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因此跟兩個哥哥有結怨，對了兩個哥哥也是混賬，不過最近都被關起來了。”

　　大衛想了想：“這些沒用，還有什麼嗎？我要知道少將‘去世’後他的動態。”

　　“有！”小方又翻出一遝，“不久前，他的家裏和店裏都遭過賊，據說是同行想偷他的配方，不過這件事也很快擺平了，莫克斯有插手，但唐亦禾並沒有領情，不久後還讓他當場現行丟盡臉面。可見我們的唐老闆確實沒跟銀蛇有太多瓜葛。”

　　大衛點點頭，瞥了一眼資料，卻被一行字吸引：“他被舉報豢養大型野獸？”

　　“對，那天員警就是接到這個舉報才去搜家的，不過什麼都沒搜到。”

　　“不……”大衛的聲音透著驚喜，“這是你今天調查的最有用的東西，我要知道細節！”

　　他今天在唐亦禾那裏發現少將的蹤跡這件事誰都沒說，偏偏小方給的這條資訊剛好吻合上——少將應該是以獸化的形態在附近出沒過！

　　小方的辦事效率還是很不錯的，而且他的身份沒有大衛顯眼，很快他就偷偷去探了那幾個賊子的監，並向大衛報告了當天晚上的經過。

　　“有一個被咬傷的人說出了那只野獸的外貌特徵……”

　　大衛越聽越驚訝，全星際的人大概都不知道哈迪斯的獸態長什麼樣，甚至連長相也沒流出完整的照片，但大衛十分清楚，那幾乎就是哈迪斯的獸態，就是那些人形容的體型要比哈迪斯本人的更小許多。

　　“被咬了之後，他們就逃走了，具體後來怎麼樣我也實在查不到，總之第二天員警去搜得很仔細都沒有發現蛛絲馬跡，唐先生也矢口否認。”

　　矢口否認……大衛想到唐亦禾確實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樣子，連哈迪斯的名字都沒想起來，顯然也不知道少將大人出沒在自家。

　　可大衛越想越糊塗，少將沒事去那裏做什麼？

　　難道……

　　大衛不知怎麼的，突然想起唐亦禾請自己吃的粽子，再聯想到他其他的拿手好菜，有了個滑稽的想法——哈迪斯少爺流浪在外面，肚子餓或者嘴饞也是難免的……

　　大衛咳嗽兩聲，一邊阻止自己的腦補，一邊卻忍不住心疼起來：可憐的哈迪斯少爺，漂泊至今，怕是很辛苦吧？

　　一直不現身必定有不得已的理由。

　　他知道哈迪斯身上有個秘密任務，神秘到甚至連他都不知道任務內容，恐怕就是那個任務讓哈迪斯選擇隱藏蹤跡。

　　既然如此，大衛不能拖他後腿，這件事必須慎重再慎重。

　　不過那套別墅顯然跟哈迪斯有千絲萬縷的關係，雖然不能直接大張旗鼓地找，但大衛還是可以想辦法悄悄聯繫。

　　之後大衛又借了新的理由去了唐亦禾家裏做客，然後趁他不注意，在那個狗屋——他覺得少將最有可能留意到的地方，悄悄在裏面留下了一樣東西。

　　小哈這天窩回自己的狗屋，突然感覺屁股膈到什麼東西，猛地像豌豆上的公主一樣，嗷嗚一聲，從屋裏彈跳起來！

　　把唐亦禾嚇了一跳：“幹什麼？突然抽風？”

　　小哈委屈地轉過腦袋，舔了舔PP，感覺有點刺疼刺疼，它剛要扒拉自己的窩給唐亦禾看，洗刷自己抽風的罪名，不過鼻子一抽，覺得窩裏的味道不太對。

　　“嗷嗚。”小哈轉個身子，背對著農場主，顯然是拒絕搭理的意思。

　　唐亦禾莫名其妙地走開後，它才警惕地重新鑽回去，還不放心地撅起屁股，揚起尾巴，盡可能擋住唐亦禾時不時投來的視線，然後小心翼翼地在窩裏扒拉，終於看到一枚袖章。

　　看到袖章瞬間，它腦袋一陣迷糊，覺得自己似乎也曾經擁有這玩意兒！

　　“小哈，吃飯了。”農場主的呼喚響起。

　　小哈來不及細想為什麼自己的窩裏會有這個東西，慌忙把袖章咬到嘴裏，然後走到唐亦禾面前時，頭一次沒有馬上埋頭吃飯，而是跳進了農場空間。

　　唐亦禾：“嗯？”

　　小哈咬著那個東西，在農場裏轉來轉去，最後決定藏起來，不給唐亦禾知道。它自從吞了那些奇怪的礁石後，就有了個自己的專屬空間，連農場主都進不去，雖然空間很小，只能放點金幣，不過再放一個袖章也是綽綽有餘的。

　　小哈放好袖章，又清點自己的全部資產，皺了皺鼻子，怎麼才一千多？

　　那塊石頭得好多個零才能贖回來呢，得攢到什麼時候？

　　它涼涼地看了袖章一眼，認真思考把那玩意典當出去是否能換到足夠的金幣。

　　大衛沒過多久又登門拜訪，首先他觀察了一下唐亦禾的表情，只見對方一如既往的淡漠，應該沒有察覺自己的小動作。隨後才悄悄去看狗屋的情況，當發現袖章不在時，他欣喜地又放入另一樣東西。

　　小哈於是又像豌豆上的公主從窩裏彈跳起來，這次卻扒拉到一枚勳章，而且明顯帶有大衛的氣息。

　　小哈對這枚勳章毫無興趣，但是它明白過來，是那個叫大衛的中老年放的。

　　他想幹什麼？

　　小哈百思不得其解，嫌棄地撥拉了一下，並不想要，於是也沒叼走，而是留在窩裏。它總覺得對方還會過來，希望那個大衛聰明點，進貢的話，要選一些聞起來舒服的。

　　大衛看到自己的勳章遺落在窩裏時臉色不太好看，因為這枚就是他自己的勳章，而且是“後勤”“大後方”的意思，哈迪斯拒絕了，是不是表示不希望自己插手？

　　他歎了口氣，雖然不能直接跟哈迪斯接觸很失望，但他得為少將的行事減輕阻力。

　　於是這天，莫克斯接到通知，自己派去的十幾個盯梢的人，一夜之間被大衛察覺，還以“妨礙公共安全”為由關了起來。

　　“好你個大衛！”莫克斯牙癢癢，“真是欠咬！”

　　“接、接下來怎麼辦……”

　　“先收起來吧，咱已經打草驚狗了！”

　　……

　　唐亦禾依然不明所以。盯梢的人多人少，他是一點都不知情，他的店裏快忙死了。

　　最近因為國宴風味菜的菜單曝光，很多人都知道他是那道女神蓑衣土豆的主廚，不少人前來點菜，聲明哪怕不是蓑衣也好，他們想嘗嘗女神醬。

　　出於對女神的尊重，唐亦禾把菜名改回了老乾媽土豆片。有歷史專業的人查了查，發現這道名字不太好聽的醬，居然是一千多年前的古華夏名醬！

　　“臥槽啊，難道唐記私房菜又要多一道‘非遺’了嗎？！”

　　“哈哈哈，馬上年度特色美食評比也要開始了，就是不知道是倫教糕支持率高，還是蓑衣土豆支持率高了！”

　　“我押倫教糕！群眾基礎好！”

　　“我押蓑衣土豆，顏值高，技藝更高！”

　　“今年的美食行業風起雲湧啊，肯麥德基垮了，怕是唐記私房菜要崛起的節奏喲！”

　　“喜聞樂見喜聞樂見~我大吃貨的福音惹~”

　　……

　　肯麥德基事件已經開始淡出視野，唐記私房菜又重新奪人眼球。不過還有一批人依然在給肯麥德基擦屁股——帕頓的各大醫院因為有大批民眾來檢查身體、洗胃、換血，醫生們都忙瘋了。

　　林醫生就是其中之一，本來是急診科的，最近也被迫去其他科室幫忙，同事們沒少抱怨肯麥德基惹出來的禍事，害他們連連加班。

　　“哎，想當年我也是肯麥德基的食客，誰知這家破店這麼黑心。”一個女同事吐槽，忙碌了一整天，好不容易換來十分鐘休息。

　　“好久沒下館子了，聽說那家什麼唐記很火……”她打開一個前段時間朋友轉發的視頻，標題名為《神一樣的刀功，醫生自愧不如》。剛看到題目她還不屑呢，誰知看了沒幾秒，她下巴都要兜不住了！

　　“臥槽，這廚子好厲害啊！”

　　林醫生本來閉目養神，她一直在那裏驚歎，弄得林醫生都休息不好了，鬱悶道：“看什麼呢？”

　　女同事就把視頻也展示給他看。

　　這群可憐的醫生，因為被牽連忙於加班，什麼消息都滯後了。

　　林醫生看著視頻上面的刀功也是很震驚，不過看著看著，他覺得那雙手有點眼熟。

　　醫生這種職業，可能記不得病人的長相，但會記得自己醫治過的部位，比如牙醫，甚至隔了幾十年都能記得曾經病人的那口爛牙。林醫生經常負責小型包紮，能記住很多病人的手或者腳，尤其是那些長得特別醜的或者長得特別漂亮的。

　　視頻裏的這雙手就是長得特別好看的類型，明明是男人的手，卻非常纖細，但關節又比女人的大一些，依然很有力量感；明明是廚師，卻又很滑嫩，並沒有因為長期用手而生出粗糙的繭子，他當時醫治的時候甚至以為病人是什麼不沾陽春水的小少爺。

　　林醫生回想起那天的情形，那個年輕人因為被家裏的狗咬傷半夜過來包紮的，當時林醫生還注意到他臉色很差，特地讓他多做了血液檢查。

　　對了，他記得這個病人了，情況有點複雜，自己特別叮囑要注意查收體檢單。

　　想到這裏，林醫生開口問女同事：“視頻上的廚師叫什麼？”

　　“我查查哈，誒，姓唐，才24歲……”

　　林醫生隨即打開自己的全息螢幕，鎖定大致的日期，查找了唐姓的病人，很幸運那段時間唐姓的病人就一個，沒費什麼時間就找到了唐亦禾的就診記錄。

　　看到體檢結果，林醫生臉色有些嚴肅，因為結果確實不太好，而且那位唐亦禾事後並沒有過來複檢。

　　又看了一眼自己的發送記錄，明明體檢單已經發送到病人郵箱裏，但上面顯示病人沒有打開。

　　誒，現在的年輕人，怎麼對自己身體一點都不關心！

　　對比最近那些體檢大軍，林醫生簡直對這個手很漂亮的病人痛心疾首，負責任的他，果斷又把體檢單發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