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誰知他剛爆發，眼前一花，小哈的爪子已經縮回，取而代之是一條有力的尾巴卷起椅子，狠狠砸了過來。

　　大衛反應不及，腦袋立即被砸得頭破血流，眼前黑了好一會兒。

　　昏沉中依稀聽到小哈憤怒的嘶吼聲，等神志清明回來時，小哈已經不見蹤影，針管也被砸碎，連針頭都不知道飛哪里去了，裏面藍色的液體全部流淌到了地上。

　　大衛捂住頭上的大包，震驚於自己的失敗和小哈的反應速度，卻也同時鬆了口氣——終究還是捨不得盡全力紮那孩子，或許就是因為那猶豫的半秒才導致的失敗。

　　不是他要故意抗命，而是那藥劑的副作用裏，居然有一項是“有10%的幾率造成間歇性ED”——通俗的說法也就是不舉，或者間歇性不舉，或者間歇性早洩。

　　身為一個男人（公犬），大衛非常清楚這是多麼可怕的副作用。

　　只是這一擊失敗，再見哈迪斯恐怕難上加難了，本就艱巨的任務，越發雪上加霜。

　　他硬著頭皮聯繫了上將。

　　……

　　“是屬下失職。”大衛誠實地復述了所有的經過。

　　上將沉默了一會，似乎對整個結果並不算意外，只聽對方微微歎息：“我就知道你捨不得，一開始就沒指望你能把他迷倒。”

　　大衛對他的預知感到意外：“……是屬下能力不足。”

　　上將嗤笑：“所以這是你不能勝任統領之職的原因，婦人之仁！”但這笑聲聽不出什麼諷刺或貶意。

　　大衛：“……”

　　上將大人，別紮我心了。

　　“既然如此，就緩著來，務必保護他的安全，”上將頓了頓，“我這邊暫時不能增派援手，最近那些人在不斷施壓，可能要起一輪衝突。”

　　大衛心驚：“您那邊……”

　　上將的聲音透著無法掩飾的疲憊：“我會頂住壓力，直到他回來的。”

　　大衛：“……”

　　您還說我，自己其實也挺捨不得的不是？

　　“你等下一步指示吧。”

　　通話很快結束，大衛把特製的防跟蹤晶片抽出來粉碎，睜著滿是血絲的眼檢閱下屬們傳遞來的訊息，最近莫克斯帶著銀蛇族撤退了，可其他獸族並沒有死心，臨近的幾個星球有不少人在盯著呢。

　　他知道上將的壓力很大，他得想別的辦法。

　　•

　　跑出去的小哈則已經被氣瘋了！！！

　　臭老傢伙，居然敢襲擊它！

　　自己這麼信任他，結果還背後捅刀，幸好它反應足夠快，不然……不然被做成狗肉湯都不知道！

　　——呸，就應該由自己叼他回去扔給唐亦禾，咬破喉嚨放血扒皮，燉鍋老湯補身體！

　　不過真叼回去的話，農場主就該知道自己偷偷跟陌生人（狗）來往的事情，農場主的失望和怒火，它可不想承擔。

　　小哈氣急敗壞之餘，又有些安慰感，雖然唐亦禾整天放那個該死的音頻嚇唬它，但一次都沒有像大衛這樣利用自己的信任捅刀子。農場主面冷心善，不知比那老傢伙好多少倍。

　　當然唐亦禾要是也背叛自己的話，自己肯定不會讓他好過的！

　　它一定會好好懲罰他，給他脖子上也栓十根麻繩，捆在床柱子上不讓他亂跑；還要讓他給自己做好吃的，倫教糕？哼，它已經有點吃膩了，它只想吃他本人；不過農場主還是那麼瘦，它得他喂胖點，等胖乎乎肉墩墩了，自己就可以……

　　小哈舔舔舌，目露精光，心底瘋狂滋生著某種悸動。

　　想來想去，不知怎的心裏不僅沒有氣憤，反而有點一切盡在掌控中的期待——敢偷襲它的話，那就別怪它不顧種族差異了。

　　小哈一煙溜沖回唐亦禾的別墅，就看到他剛從浴室出來，頭髮微濕，浴袍鬆垮，整個人看著很居家很軟的樣子，它心頭才漸漸平靜下來。

　　唐亦禾擦了擦微濕的頭髮：“玩回來了？”

　　小哈湊上去，想用臉頰蹭他浴袍下光滑的小腿，卻被嫌棄地輕輕踹開。

　　唐亦禾從保溫盒裏端出溫熱的蛋羹，倒在狗盆裏一本正經道：“人腿不好吃，蛋羹好吃，快點過來。”

　　小哈：“……”

　　切。

　　平滑如鏡的雞蛋羹散發著香甜的氣息，小哈伸出舌頭舔了一口，滑嫩的口感和濃郁的蛋奶香讓它食指大動，三兩下就吸溜光光。

　　吃完夜宵，小哈又咬住唐亦禾的褲腳，把他拖到衛生間去，張開大嘴，用爪子指了指自己的嘴，示意要刷牙。

　　唐亦禾：“……”

　　雖然是每天都要重複的清潔習慣，原來也曾讓唐亦禾很欣慰小哈是頭講衛生的大狗狗，但不知道是不是他原來遲鈍，還是他今天晚上多心，把所有的詭異結合在一起，心頭那種違和更強烈了。

　　據說邊牧的智商能達到五六歲，可小哈的智商和克制力，怕不止小學生水準了吧？

　　給它刷完牙，它又亦步亦趨跟著自己回房間——自從那天晚上不小心在這小畜生面前流露了一些情緒，它就得寸進尺得厲害，辛辛苦苦打造的狗屋儼然淪為裝飾，完全沒有用武之地。

　　幸好一般情況下小哈不會爬床，它就在床旁邊趴著，時不時耳朵抖動著，跟警犬一樣留意周圍的風吹草動。

　　面對如此聰明又懂事的小哈，唐亦禾想趕它去睡狗屋，又有點不忍心起來。在需要陪伴的時候摸摸抱抱，不需要就趕出去，那自己不就是個渣男了嗎？

　　他嘴唇微張，最終還是把拒絕的話咽了下去。

　　這一猶豫，身體就被小哈的大爪子摁倒在鬆軟的床上，接著又見它一口咬住被角，把他從頭到尾蓋了個嚴嚴實實。

　　唐亦禾：“……”

　　腦海中頓時有滑稽的念頭劃過——不好，怕是要成精！小哈要其實跟他一樣從21世紀穿越過來，跨越時空來報恩的田螺犬？！

　　鎮定如唐老闆，忍不住回憶自己生平是不是救過什麼流浪狗，突然感覺整個人都不好了。

　　小哈無知無覺，舔了舔自己的爪子，認真地洗臉，然後大張著嘴打了個哈欠，把自己團成一個大團臥在一邊呼呼大睡，看起來跟平常的狗子沒什麼不同，甚至那時不時動彈的後爪撓腮還有點傻了吧唧的。

　　不過這些傻乎乎的舉動卻讓唐亦禾安心下來。還好還好，星際時代還是個講究科學的時代……

　　•

　　幾天後，唐亦禾又去做了個血檢，衰化進一步得到控制，降到危險值以下，看到結果的林醫生欣喜若狂，強烈要求他配合關於早衰症的醫學研究。

　　唐亦禾是怕麻煩的人，委婉地拒絕了。

　　林醫生很失望，盡力遊說。

　　唐亦禾想了想，答道：“我近日在吃一種補品，也許對您的研究有幫助。”

　　林醫生眼前一亮：“當真？是什麼補品？”

　　唐亦禾：“幾天後我再帶過來給你。”

　　林醫生激動道：“好、好！”

　　從醫院回來，唐亦禾就把那形同虛設的狗屋給拆了，在院子裏吭哧吭哧辟出一片空地，圍起一圈籬笆。

　　然後打開農場擺弄道具、檢查最近的成果。

　　雞窩裏的三隻雞已經是老雞，不光是蘆花妹，另外兩隻因為餵食過幾次高級飼料，也開始下金蛋。不過它們產蛋的效率不如蘆花妹，一般下十枚也只有一枚是金蛋，而蘆花妹下金蛋的幾率高達六成，因此連殘暴的“監工”小哈都對它格外客氣些，還叼來一些花草堆在它的窩裏。

　　唐亦禾頭一次看到裝飾時都快以為小哈愛上老母雞了。

　　現在倉庫裏已經堆了近五十枚普通雞蛋，連金蛋都有三五枚庫存，成雞卻是一隻都沒收穫過。

　　唐亦禾目光森森地盯向其中一隻。

　　雞：“……”

　　它、它怎麼覺得脖子冷颼颼的，命、命不久矣？

　　小哈也察覺到農場主的意圖了，搓搓爪子，因為想起那只酥皮蔥油雞的鮮美，口水已經反射性地大量分泌。

　　但小哈很有骨氣也很有理智地拉住了唐亦禾即將“收穫”的手：“汪！”

　　身為一隻肉食動物，小哈竟然是阻止農場主宰雞！

　　唐亦禾斜睨它一眼：“我沒想宰元老。”

　　雞：“……咕咕。”

　　就在它以為逃過一劫時，卻又聽農場主對監工犬說：“你把這兩隻叼出來，小蘆花留在裏面。”

　　雞再次感到脖子一涼。

　　小哈突然懂了農場主的意思，飛快地沖進去，一爪揪住一隻，將兩隻白羽雞給拽了出來。

　　別墅裏赫然傳來驚恐的雞叫——

　　“咯咯咯！”

　　“咕咕咕咕！”

　　兩隻雞嚇得毛都要禿了！

　　“吵什麼？你們又不是公雞。”唐亦禾一手抓一個，丟進了剛搭好的雞籠裏，然後又讓小哈把高級飼料叼出來，給它們的食槽滿上。

　　是的，從今天開始，他也要在自家養雞了。

　　理由也跟種莊稼一樣，如果他無限制地從農場裏取出雞蛋或者成品雞，到時候被調查肯定解釋不來。

　　農場裏四季如春，外邊卻有點微涼，兩隻雞明顯不適應，團在一起瑟瑟發抖。小哈見狀沖到籬笆前，汪汪朝它們狂吠，一如既往監督它們吃飯。

　　雞被嚇得拼命啄食，不過也虧得被小哈虐習慣，有它看著，它們竟然漸漸安下心來。

　　唐亦禾嘴角微抽，總覺得一只能喂雞的狗子似乎……似乎……

　　住腦，淡定，別多想。

　　他收回視線，在牧場空出來的雞窩裏又領養了兩隻小雞仔，打算等它們長大點再叼出來放外邊養，再過段時間，就可以宰來吃了。

　　雞崽子還沒長成時，許久沒來走動的大衛居然又來拜訪。

　　小哈兇神惡煞地朝門口用力一瞪，不用吩咐，就主動藏回了農場。它現在可討厭那只大串串了！

　　唐亦禾打開門，就見到大衛扛著一大堆亂七八糟的東西，其中大部分是狗狗玩具，還有一部分是指定給他的什麼取暖設備、專業的園林機器人等等。

　　“大衛先生，這怎麼好意思？”唐亦禾看著那些高精尖的澆水施肥機器人很驚訝，距離上次革新全屋設備才沒幾天，居然又來改善居住環境？

　　這房子住得真是彷彿天上掉餡餅一樣。

　　大衛溫厚的臉上表情幽幽：“……唐先生就收著吧。”

　　自從上次給少將扎針的任務失敗，哈迪斯就再也沒出現過，大衛想不到吸引他出來的方法，也不知道怎麼才能讓哈迪斯重新信任自己，便決定從唐亦禾入手。

　　既然少將提醒過不得干擾這個普通人，那就說明這個人在他心中還是不太一般的。大衛想著對他好一點，說不定能讓哈迪斯消消氣。

　　他看到院子裏的雞，驚訝道：“怎麼連這個也養了？”

　　唐亦禾“嗯”了一聲，問他要不要吃雞蛋。

　　大衛慌忙搖頭，他怎麼好意思跟少將搶東西吃，以前不知道這層緣由也罷了，現在既然知道少將喜歡這個人類的食物，他再來沒眼色地蹭吃蹭喝，怕是要進一步激怒少將？身為犬族哪有不護食的！

　　“不吃了，”大衛聲音透著蒼涼，“我再給唐先生配一個餵養機器人吧。”

　　唐亦禾：“……”

　　房東先生您這麼負責真的好嗎？

　　大衛很是討好了幾天，每天送這送那，都是不抬起眼又實用的小恩小惠，把唐亦禾都送怕了，小哈卻仍舊不肯出來。

　　最後看唐亦禾實在受不了他的殷勤，以至於好幾次都藉故不開門，大衛這笨拙的討好舉動才算止住。

　　小哈對農場主“富貴不能淫”的覺悟非常滿意。當然它還不想原諒大衛，雖然大衛身上的味道很安心。

　　大衛簡直悔得腸子都青了，恨不得時光倒流，那自己當初一定不會紮下去。然而正在這個艱巨任務一籌莫展之時，他終於獲得第二步指示。卻不是來自上將威拉，而是來自哈迪斯的母親。

　　她的資訊滯後嚴重，可不代表她沒有耳目，當聽到哈迪斯已經現世、並因為失憶一直漂泊時，這位母親哭得快要斷氣了，說什麼也要過來參與任務。

　　“我是他母親，我可以喚醒他。”上將夫人激動道，“我要去帕頓，你準備接應！”

　　“這需要個契機……您的身份太敏感了。”大衛頭疼道。

　　上將夫人：“哦，學廚藝算嗎？或者效仿莫克斯那條小貪吃蛇，來一場說走就走的美食之旅？”

　　大衛：“……”

　　作者有話要說：　　莫克斯：感覺七寸中了一箭……

　　上將：……別看我，本上將也不知道那麻醉居然還有斷子絕孫的副作用……

　　小哈：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