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番外一：《有心人》

　　　第三次敲門，林舟渡被冷風激得打了個哆嗦。

　　　謝總是怎麼回事，這是上床，不是招聘，還要他三顧別墅以表誠信嗎？

　　　林舟渡把風衣的領子豎起來，擋住已經快要被吹得面癱的臉。選這件衣服的時候，只想著穿起來不錯，卻忘了外面的溫度。謝總家裡有暖氣嗎？沒有的話他還是回去吧。

　　　不然凍都凍硬了，還搞什麼搞。

　　　林舟渡到現在，還沒有跟那位謝總說過一句話。消息遞過去，地址是謝總的助理給他發來的，上面甚至連個約定的時間都沒有。林舟渡卻不知道該什麼時候去，他在家裡翻了不止一次日曆，似乎天天都不是適合跟老闆上床的黃道吉日，但機會不等人，他總不能一直拖著不面對現實，今天想著擇日不如撞日，準備好了出門之前才突然想起，今天的黃曆似乎寫的是：宜出喪。

　　　林舟渡覺得自己還是不能太封建迷信， 這也不一定預示著自己出門就要被凍死，說不定是等會兒死床上了呢？

　　　面前終於傳來聲音，林舟渡看過去，門已經開了。

　　　「進來吧。」謝總說。

　　　林舟渡如釋重負。

　　　謝總家裡有暖氣，而且很足。林舟渡坐下來，謝總給他倒了一杯熱茶。林舟渡抱著杯子喝了一口，感覺總算緩過來了。

　　　緩過來了才是尷尬開始的時刻，如何進入正題呢？謝總如果沒穿衣服或者穿著浴袍，似乎都要好辦一點，要赤裸裸一點。但他現在還穿著大衣，裡面應該也有衣服，十分像一個正經人——除非謝總是一個喜歡裸體裹大衣嚇人的暴露狂。

　　　「我叫林舟渡。」林舟渡只好自我介紹，希望謝總睡完了不要記錯名字認錯了人，別讓他白來一趟最後資源給了別人。

　　　「我知道。」謝總愣了片刻才回答，「謝成文。」

　　　他在說自己的名字。

　　　謝成文也坐下來，林舟渡沒有別的話可說，只能繼續喝茶，但一杯茶很快就喝完了，他又不可能讓謝成文來給他續杯。

　　　「外面溫度很低。」謝成文卻先說話了，「冷不冷？」

　　　廢話，當然冷，你這是虐待員工你知道嗎，要是剛剛再不開門我就要回去睡覺了。林舟渡想著，然後說：「不冷，就一會兒。」

　　　「要吃糖嗎？」謝成文又問他。

　　　林舟渡才發現面前的桌子上還放著糖罐和零食。他不怎麼吃這些，但人家謝總問了，吃幾顆也沒什麼。

　　　也許應該再配些點心，林舟渡想，茶、糖，如果再加上點心，那就是完整的一頓下午茶了。

　　　甜蜜的味道在口腔中蔓延，林舟渡感覺到謝成文坐近了一點，奇怪的是，他不怎麼緊張。大概是謝成文的糖衣炮彈麻痺了他的神經，又或者是暖氣開得太足，讓他有點貪戀這個地方。

　　　可是總不能這麼吃吃喝喝下去，總要進入正題，既然謝成文不說，那就由他來說，林舟渡嚥下那顆糖，準備開口了。

　　　「謝總……」林舟渡的話才起了頭，就被截斷了，他睜大了眼睛，感知到一個事實：謝成文在吻他。

　　　但只是蜻蜓點水的一個吻，謝成文很快退開，他看起來甚至有些緊張：「你不介意吧？」

　　　林舟渡摸了摸嘴唇，他沒什麼介意的，只是有些意外。原來總裁沒什麼只打炮不接吻的習慣嗎，比如吻只留給真愛的人這種？

　　　「不介意。」林舟渡說，為了表達自己誠意，他甚至湊過去，主動地和謝成文交換了下一個吻。

　　　呼吸冒出的白氣蓋住了謝成文戴著的眼鏡，林舟渡有些看不清謝成文的眼神。他只能感受到最真實的體溫，謝成文的唇很涼，正放在他脖子上的手也很冰。連林舟渡都暖和過來了，照理來說，待在屋子的謝成文不該這麼冷。

　　　除非謝成文剛才根本不在室內。

　　　「你來的時候，我在窗檯上看你。」謝成文果然說。

　　　看什麼，驗貨嗎？林舟渡想問。

　　　但他沒有開口的機會，謝成文說完那句又開始吻他。這屋子裡的暖氣也許溫度太高了，林舟渡開始有些熱，熱得需要把外衣脫掉，然後他們貼得更近。

　　　「我在想你什麼時候走，但你一直沒走。」謝成文說著，林舟渡聽不出他的情緒，「既然你不走，那就留下來吧。」

　　　為什麼要讓他走呢？林舟渡不知道。林舟渡已經留了下來，而且非常清楚接下來要發生什麼。奇怪的是，好像到了最後關頭，倒沒有那麼難以接受了。他如果回去，沒有茶，沒有糖，孤獨一個人，還要等著冷掉的屋子慢慢升溫。而在這裡，謝總似乎並不打算如何迫害他，或者玩些奇怪的play，他只是一直在吻林舟渡。

　　　這或許就是附加的茶點。

　　　「我當然不走。」林舟渡回應說，「我不回去了。」

　　　他的手掌覆蓋上謝成文的手，企圖傳遞一些溫度過去，以免謝成文的手指過於冰冷。謝成文沒有再繼續說話，只是暫時停止，帶著他去房間，沙發太過狹窄，大床才是真正的發揮之地。謝成文將他壓在床上，他們很快會變得一絲不掛，體內的多巴胺、力比多，或是其他什麼亂七八糟的東西在飛速上升，體溫開始升高，皮膚開始發熱，外面的寒冷與他們無關。而謝成文的高定大衣會變得皺巴巴被扔在床角。

　　　那天的天氣預報說，氣溫驟降，市民朋友們要注意保暖，謹防感冒。這兩個人都沒有看電視做好準備，所以在這個突然進入嚴冬的日子裡，他們汲取對方的體溫。這是真正意義上第一次認識，也是從那天開始，彼此的人生，開始進入一個新的季節。

　　　註：

　　　從眉梢中感覺到，從眼角看不到，彷彿已是最直接的裸露。——林夕《有心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