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江彥面紅耳赤,看著程以寬懵住了。
程以寬原本是看他緊張,故意逗他的。這會兒看他的表情,倒是心裏“咯噔”一下,真有些忍不住了。
他輕輕咳了一聲,咽了口水,看向別處。江彥也趕緊收回視線搓了搓臉。
一直到食物上來,倆人才自然了一些。
“你電話裏說的,是沒時間去當伴郎了嗎?”程以寬問。
江彥覺得自己有點說話不算數,但還是點了點頭:“嗯,那天不一定能行……太抱歉了,現在才說。”
他以為程以寬會追問原因,或者責怪自己。沒想到後者笑了笑,反倒安慰他:“沒關係的。你到時候如果有時間就去看看,沒時間也沒關係。”
江彥有點過意不去:“不會耽誤你的事吧?”
“不會,本來也沒安排這個。”程以寬笑笑。
江彥有些詫異。
“我跟王嫣是形婚,所以都想儘量低調,一切從簡。”程以寬解釋說,“我這邊的原因是主要是我爸媽。他們的觀念比較守舊。”
江彥假裝自己才知道,“哦”了一聲點了點頭。
“以後你可以不用跟我爸媽打交道。”程以寬說完,頓了頓,小心看著他的表情,“這點你介意嗎?”
江彥心想交道已經打過了,那是相當慘烈的一架。程媽媽被擰的夠嗆,他也被揪掉了幾根毛。
“不介意。”江彥乖巧道,“我不擅長跟長輩打交道。”
倆人達成一致,都鬆了口氣,邊吃邊開始閒聊。話題主要繞著倆人分開後各自的生活。
說到後來,江彥聊起了他的那個網聊對象。
“他對我挺好的。”江彥有些不好意思,但更多的是感動,“我那時候才畢業,找了幾次工作都不太理想,所以就天天在出租房裏待著。有包的時候心態還能好點,檔期空的長了,心裏就發慌。那時候他經常給我打電話,過節的時候還會給我快遞禮物。”
程以寬偏過臉,詫異道:“那後來呢?”
“後來他建議我出去找工作,我覺得收入還可以,就不想出去。因為這個有了分歧。”江彥低頭吃東西,過了會兒忍不住問:“那你呢?”
程以寬看著他,笑了笑:“我什麼?”
江彥一直想知道他的感情經歷,但不好意思提,所以才從自己這入手。結果自己都交代完了,程以寬也沒有說的意思。
他臉上發熱,低頭默默吃飯。
程以寬給他夾了一筷子菜,順道用手指輕輕敲了一下他的腦袋。
“我可沒你那麼豐富的感情經歷。”程以寬突然道,“我過節的時候也沒人送禮物,心慌慌也沒人打電話。”
“啊?”江彥吃了一驚,睜大眼看他。
程以寬卻笑:“啊什麼啊,對我很失望嗎?”
“沒有沒有。”江彥忙擺手,“就是覺得不太可能吧?以前追你的人很多啊!”
“行情不一樣。”程以寬一本正經道,“尤其是我這麼帥的。學生們想法比較單純,喜歡就追了。但社會人不一樣。”
江彥愣了愣,有些意外:“是嗎?”
“是的。”程以寬慢條斯理道,“社會人比較現實,知道我這樣的帥哥是追不上的,所以就知難而退了。”
江彥:“……”
他忍不住笑起來,低聲嘟囔了句:“自戀。”
程以寬側頭看他,沒有反駁。
一頓飯慢吞吞吃完,外面的積雪已經很厚了。遠處的馬路上有鏟雪車在工作,氣溫也比下午的時候低了不少。
程以寬想約江彥去看電影,但心裏還有點擔心麻瓜,只得琢磨著改天。
江彥上了車,也問起了麻瓜的情況。
“它看著挺好的,今天做的檢查主要是篩查一下,看是不是曲黴菌病還是什麼病。”程以寬有些好奇,忍不住問,“你還沒見過麻瓜吧?怎麼這麼關心它?”
江彥被問住,忽然想起上午那個學長提起的事情。
“以前你不是建議我養一隻寵物鵝嗎?”江彥道,“我還是第一次見,所以很好奇,想多知道點。”
程以寬有些吃驚:“你們怎麼都記得。”
江彥笑了笑,默默為自己捏了一把汗。
這樣一來他不得不再次琢磨自己變鵝的事情。這幾天他當鵝的時間或長或短,也找不出點規律。
假如自己跟程以寬坦白了……對方不信的話,大概會覺得自己腦子有病;如果信了……好像也不太對勁。
江彥腦補了一下,到時候程以寬知道每天見到麻瓜,估計第一句就要先問個好了,然後問:“如果你是江彥你就點點頭?”
或者有一天自己變成鵝後再也回不來了,程以寬責任心強,決定不離不棄,守著鵝過一輩子。
人鵝之戀。
比跨性別更為震撼的,跨物種之戀。
程媽媽大概會瘋。
如果程以寬決定不守著鵝過,他自己去找下一任,大鵝還是跟著王嫣——那自己坦白這個,豈不是給大家徒增尷尬?王嫣到時候都會為難。
江彥越想越愁,心想這事兒還是誰都別告訴了。
他自己心裏翻來覆去地琢磨,到了自家樓底下都在走神。
程以寬喊了他一聲沒應,又輕輕喊了一聲,江彥才回過神。
程以寬關切地看著他,“你沒事吧?”
“沒事,剛剛在想事。”江彥搓了搓臉,朝外看了一眼,“我到家了啊,謝謝學長。”
程以寬笑笑:“不用謝。”
他把車停在路邊,跟著一塊下了車。江彥正猶豫是不是應該問問他要不要上樓喝水,就見程以寬停下了腳步。
“你上樓慢點。”程以寬站在那,囑咐道,“我上次來的時候,你們一樓的感應燈壞了。”
“啊,是。已經跟物業報修了。”江彥也停下,撓了撓頭,“那你回去也慢點。”
程以寬點了點頭。
江彥轉身進了樓棟,忽然又聽身後有人喊:“江彥!”
“怎麼了?”江彥轉回身,就見程以寬大步走了過來。不過沒等他問完,就覺得自己的胳膊被人拽住了。
程以寬沒答話,把他拉去一旁,按在後面的牆上,低頭吻了上去。
江彥完全沒有預料到,腦子裏“轟”地一下炸開了。
程以寬卻一觸即開,隨後輕輕按著他的嘴巴,低聲道:“既然都分了,就別想以前了,沒事多想想我不挺好嗎?”
江彥心裏突突直跳,他渾身發熱腦袋空空,竟也聽出了這句話裏的醋味。
嘴巴又被人親了一下。
“我先回去了。”程以寬親完退開,笑了笑,“等你電話。”
江彥覺得自己心裏的小鹿突突了幾下就過勞死了,等聽到外面發動機的聲音越來越遠後,他又發現那死去的小鹿大概提前生了——生了一群鹿崽子,此時正毫無目標和節奏的噠噠噠亂撞。
江彥一邊暗暗安撫自己的鹿群,心想大驚小怪,一邊自以為很淡定的上樓開門。
就是擰門把手的時候跟肌無力似的,哆嗦了好幾遍才把門打開。
才進門,手機鈴聲就響了。
江彥嚇了一跳,趕緊清了清嗓子掏出手機看。
來電人是王天奇。
江彥這才鬆了口氣,雖然他對王天奇有一點點的不好意思,但考慮到現在的心率,還是這位的電話要輕鬆點。
他接起來,就聽那邊王天奇跟小喇叭似的問他:“你真的不當伴郎了啊?怎麼就不當了呢?程以寬跟你表白了吧?”
“嗯,已經說了。”江彥往沙發上一撲,歎了口氣:“我不一定有時間去。”
“那太可惜了吧。”王天奇說,“程以寬這個心機婊,給你定的衣服和他的衣服是配套的。”
江彥:“……”他還真不知道。
“那你後天早上有時間嗎?”王天奇異常興奮,問,“不當伴郎的話,早上來我姐這幫個忙怎麼樣?差不多六點到七點之間。”
江彥心裏還惦記著給王嫣摔壞的化妝品,他一直想給王嫣送過去,但沒機會。這次倒是正好,而且一個小時應該沒有大問題。
“我這邊不是很確定。”江彥說,“只要有時間我就過去,這樣可以嗎?”
王天奇一拍手:“可以,那到時候你提前跟我聯繫。”
江彥怎麼聽都覺得王天奇好像很興奮,但他不好多問,聊了兩句就掛了。
時間還早,現在打電話給程以寬的話不知道該說什麼,江彥琢磨了一下,決定睡前再打,到時候說個晚安就可以了。
他拿定主意,又怕自己突然變身,便早早上床,拿了個筆電過去看。
才開機,就看到網頁上有一條推送——你對你的身體瞭解嗎?
江彥以為是揭秘類的科普,興致勃勃點進去看,才發現是健身房廣告。他覺得無聊,點了退出,剛要流覽點別的,腦子裏突然蹦出了一個資訊——人對自己很瞭解,那鵝呢?
如果他能更好的瞭解麻瓜,是不是就能避免很多麻煩,起碼不會出現睡覺打呼嚕這種情況?
江彥越想越有道理,乾脆搜了幾本電子書。看了幾頁,又暗暗琢磨起了程以寬那邊。
程以寬今晚衝動了一把,心裏正拿不准江彥是什麼反應,就見江彥來電話了。
只不過內容讓人十分意外。
“買書?”程以寬找出自己閒置的kindle,問,“買什麼?”
江彥說了幾本,有鵝病防治類的,也有標準化養殖的。
程以寬:“……”
“江彥,”程以寬忍不住問,“你是不是想養只鵝啊?”
“沒……有,有這個想法。”江彥忙改口,“就先看一下理論,以後再考慮實踐。”
“哦,那為什麼讓我買呢?”程以寬問。
“麻瓜不是在你那嗎?”江彥道,“我就看到了,順便推薦一下。”
“這樣啊。”程以寬歎了口氣,“我以為你要現在過來,跟我一塊學習養鵝技術呢。”
江彥這才聽出程以寬是故意逗他,忍不住哼了句:“美得你。”
“哎?”程以寬疑惑道,“你過來我就會很美嗎?”
江彥:“……”
程以寬又問:“那我辛苦一趟,過去讓你先美一下怎麼樣?”
“不要。”江彥忍不住笑起來。又想這麼下去哪說得過他,趕緊把電話掐斷了。
他抱著手機進了被窩,又跟程以寬聊了會兒微信,這才合上電腦睡覺。
然而這一晚卻睡得不太安生,江彥做了個重複又單調的夢——他跟程以寬在各處角落裏沒羞沒臊地摟在一起,一會兒是初中時操場講臺的角落,一會兒是高中的校醫室,又一會兒是大學時學校對面的酒店裏。
只不過夢裏的程以寬比現實中勇猛的多,他善用他的唇舌攻城掠地,說出的話也直接而讓人害臊。江彥覺得自己像是顆紅蘋果,搖身一變,又成了一條膽大的美女蛇。
一圈又一圈,把程以寬纏了起來,越纏血越冷。
江彥凍得哆嗦了一下,睜開眼,這才發現自己正手腳並用地抱著被子。
他趕緊把被子扯開蓋好,又朝窗外看了一眼。
天依然是黑的,月光稀薄。
江彥拿起手機看了看,才半夜兩點。
程以寬在幹什麼呢?應該是在休息吧?
江彥抱著手機翻了個身,突然不捨得睡了。他眨著眼,看著外面的月色,又忍不住想,如果做人的每一秒,都在他的身邊,那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