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眼前的欄杆一米多高,江彥穿到麻瓜身上後一直都是老老實實的,除了鬥猥瑣男那次之外,他還沒試過掌控大鵝的身體,但這次顯然不用不行了。
江彥拍了拍翅膀,發現自己能離地一點兒,乾脆往後退了一步,隨後屏息凝神,拼盡全力飛了起來。
麻瓜的翅膀很有力量,江彥第一次體會到飛的感覺,心裏又驚又喜,還不敢聲張。
外面是肯定不行的,陽臺倒是可以考慮一下,就是樓層太高,跳下去的話可能會摔壞。如果能先跑去鄰居家就好了。
江彥想了想,覺得這個辦法可行,就是陽臺門現在上了鎖,他得先把卡扣打開。
江彥踮著腳,悄悄走向門口,探頭往外看了一眼。見沒人注意,這才繞回來輕輕推著臥室門,虛掩了過去。
他在臥室裏對付陽臺門鎖,外面的大舅媽毫無察覺,還給自己老公打電話。
“老郭,你們快來以寬這兒吧,潤潔今晚要燉竹蓀鵝。”
程以寬的大舅舅愣了一下,有些意外:“不是說好在酒店吃的嗎?”
“以寬給他姥爺準備了一隻大鵝,潤潔說今晚先做了。”大舅媽樂呵道,“正好過來熱鬧熱鬧,這第一頓在外面吃有什麼好?”
“在外面吃怎麼了?跑別人家裏去討人嫌嗎?”程以寬的小姨在一旁笑了起來,“主人家還沒說話呢,大嫂倒是先安排上了,真不拿自己當外人啊。”
她說話聲音高,那邊的大舅媽隔著話筒聽見,立刻不願意了,嚷嚷:“老郭,靜靜她什麼意思?她是不是瞧不起人呢?”
郭靜笑了笑。他們兄妹四個裏,大哥耳根子最軟,當年娶老婆愣是因為老爺子說給他定過娃娃親,就聽話地跟要好的女同學疏遠了,娶了老爺子的戰友之女。
她那時候還是小姑娘,對這位咋咋呼呼的大嫂極為不喜,也能看出大哥過得十分壓抑,所以經常和大姐私下討論,說以後婚姻大事一定要自己做主。
也多虧那時候她們有了警惕,尤其是大姐主意極正,這才避開了舊時盲婚啞嫁的命運。
只不過這幾年大姐越來越獨斷,姐妹倆幾次意見不合,又各自有家庭要照顧,所以她就很少跟這邊來往了。這次要不是程以寬結婚,她都懶得從外省跑回來這一趟。
這會兒大嫂隔空開戰,她便只笑了笑,看著大哥。
大嫂聽她不說話,“呵”了一聲,冷笑道:“反正我可跟你們說了,燉鵝在家吃是潤潔說的,你們過不過來自己看著辦。”
“行行行,這就過去。”大舅皺眉安撫,又問,“爸呢?”
“在睡覺呢。”大舅媽催促,“你們快點的吧,拔毛這種活兒可不能我一個人幹。”
她說完掛掉電話,又四處閒逛著看程以寬的房間,摸摸這裏看看那裏。客廳裏有一件小的博古架,上面放著幾樣瓷器,她看著挺好,忍不住拿起來,暗暗琢磨這是不是大姑子收的禮。
正瞎看著,就聽見門鎖被人擰動的聲音。大舅媽忙把東西放回去,快步走過來查看。
程媽媽拿腳頂開門,催促道:“快幫我拿一把,外面凍死了。”
“哎喲,看你這凍的啊。”大舅媽往提兜裏看了眼,“怎麼還買這麼多料?”
“做倆菜,那鵝太大了,一半兒燉湯一半兒醬炒,我之前才跟惠州的一個朋友學過扒鵝。”程媽媽進門,把外套脫下來,扭頭問,“水燒得怎麼樣了?”
“應該就好了。”大舅媽道,“我給老郭他們打電話,讓他們過來收拾。”
“等他們過來得幾點了,這倆菜都費事著呢。”程媽媽皺眉,微抬著下巴,“咱倆給處理了就行。”
她說完就往臥室走,大舅媽不想動,在後面撇撇嘴。
江彥把外面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他還沒把門鎖弄開,一聽那倆人正往這邊走,簡直要嚇哭了。
程媽媽推門,看見陽臺門口的大鵝時愣了一下,立刻反應過來:“別讓它跑了,快過去!”
大舅媽甩著膀子走了過去:“那我抓了一會兒你燙吧,我覺得我這腰有點疼。”
江彥:“!!!”
他嚇得瞪著眼直往後退,怎麼辦?這倆人是認真的,水都燒好了!
必須跑!
可是倆人圍攻自己,怎麼跑?
大舅媽越走越近,江彥死死地盯著她,余光瞅見程媽媽轉了下身,鼓足勇氣“昂”了一聲,拍打著翅膀飛了起來。
他連拍帶撞,徑直上了程以寬的大床,又直沖門口而去。程媽媽剛看那鵝挺擔心,本來正要走,這下頓時被叫聲嚇了一跳,回頭的工夫,只覺眼前白影一閃。
“它跑出去了!”大舅媽撲了個空,在後面喊,“你快抓住它!”
程媽媽嫌棄她廢,皺了皺眉立刻跟了出去。江彥慌不擇路地沖上了程以寬的博古架,架子被沖得晃了晃,轟的一下倒了下來。幾樣琉璃和瓷器先後落地,啪嘰一下摔得粉碎。
程媽媽倒吸了一口涼氣,趕緊去抓同樣被嚇到的鵝,眼見著要追上了,就見這鵝忽然回神,踩著一旁的落地花瓶從旁邊又逃了出去,飛過沙發,越過茶几……瓶子杯子被掃了一地。
“你快,從那邊堵它!”程媽媽氣瘋了,命令道,“這東西太能闖禍了!這怎麼跟以寬交代!”
她來不及回頭看摔了一地的東西,指揮著大舅媽從對面包抄。倆人一個揮著拖把杆,一個拿著抱枕,終於把大鵝逼進了死胡同——程以寬的餐廳。
對面的廚房門開著,灶上的蒸鍋蒸咕嘟咕嘟冒著熱氣。江彥看著步步緊逼的程媽媽和另一個人,感覺心跳都要停止了。
被燙死!被拔毛!
你們怎麼能這樣!
江彥又委屈又憤怒,眼睛忽的一下冒出了淚花。
淚水模糊了視線,他使勁眨了眨眼,忽然想起了王嫣抱著自己晨跑的時候。
跟她們拼了!
頭頂的羽毛炸了起來,江彥又氣又緊張,身體忍不住地發抖。
他看著眼前的倆人朝自己步步緊逼,往後退了一步,忽然伸直脖子沖大舅媽沖了過去。
大舅媽看見這鵝快嚇死的樣子,本來放鬆警惕了,這下“啊”了一聲就要躲。然而江彥的目標並不是她,她塊頭大,膀肥腰圓又拿著拖把杆,太危險了。
江彥沖過去,趁這倆人都分神的工夫,轉過身照著程媽媽的小腿就咬了上去。然後扭頭一擰。
是婆婆也不好使了!
江彥心想,為了保命,只能咬你!
程媽媽慘叫一聲,拿著抱枕就朝下砸了過去。然而她轉身的時候這鵝也跟著轉,總是繞到她屁股後面。程媽媽疼得直抽氣,扭頭喊大舅媽:“你愣著幹什麼!”
大舅媽回過神,掄起棍子就朝下砸。
江彥瞅見她的動作後,在她揮胳膊的時候突然鬆口,拍打著翅膀飛開了。
兩人一鵝開始在屋裏追了起來,江彥認准程媽媽威脅小,力氣也不大,每次危急時刻都照著她一個人叮。腿上,腳後跟,肩膀,後脖子……
大舅媽每次都會作勢揮棍子,但江彥還是察覺出來了,那人有點幸災樂禍的意思。
這邊雞飛狗跳地砸了一地的東西,江彥正累得夠嗆,就聽外面有門鈴響。
程媽媽立刻鬆手,開門去了。
程以寬回來了?!
江彥又驚又喜,心想程以寬回來了我一定要告狀!告你們!我要告訴王嫣!
他心裏罵罵咧咧,拍打著翅膀飛到一個稍高的櫃子上,死死盯著門口。
進來的是陌生的兩男一女。
江彥慌了。
高個男子拿過了棍子,往櫃頂一掃,江彥不得不飛下來。才要落地,就覺脖子一緊——他被一個老頭子抓住了。
老爺子本來在午休,外面吵吵嚷嚷半天,他越躺越氣,正要出來發火,就見幾個兒女在追鵝。
他“哼”了一聲,把鵝提起來給大兒子,又問情況。
大舅媽立刻道:“這是孝順你的,你先去歇著吧。等燉好且得時間呢。”
她說完送老爺子回屋,又笑著走了回來。
程媽媽被擰得夠嗆,這會兒站也不行坐也不是,臉色鐵青著很難看。
雖然江彥知道三男三女一起來,自己被抓住是早晚的事情。可真到了被人拿繩子捆腳的這一刻,他還是忍不住掙扎著叫了起來。
“這家裏都打成什麼樣了。”新來的女子皺眉看了他一眼,“這鵝是要吃的嗎,你們問過以寬了嗎?”
“就圈在屋裏的,不是吃的還能是幹什麼的?”大舅媽問。
“幹什麼的你問問啊。”女子狐疑道,“萬一是養著玩的呢?”
“他有病他養個鵝玩!”程媽媽怒氣沒處發,指著江彥道,“現在就捆好了,我這就去給它拔毛!”
女子沒說話,想了想,轉過身給程以寬打了個電話。
那邊江彥被綁住翅膀放進了廚房裏。
“以寬,我是你小姨。”女子問,“你媽跟你大舅媽捆了只鵝,說是你要燉的,是這樣嗎?”
程以寬正在忙,他下午躲出來,也沒別的地方去,乾脆回了公司。這下倒好,下面有人跟他彙報英雄城的結果出來了。
黑風公司的老余和江彥都跟此事無關。但這倆人自覺受辱,從那邊辭職了。
老余和江彥都是從一期開始跟他們合作的,不少玩家特別喜歡他們設計的角色和場景。如果這倆人從黑風辭職,那之後恐怕要找別人了。
程以寬對這專案上了心,正要了之前的資料慢慢翻看,就聽了這麼一出。
他的冷汗都要下來了!
“那不是吃的!那是王嫣的寵物鵝!”程以寬又驚又氣,忙喊,“快把它放了!我現在就回去!”
“聽見沒!那鵝是別人的寵物。”他小姨反應快,三兩步沖了過去,一把把江彥從廚房提了出來。
“還好,就差了一步。”她鬆了口氣,跟程以寬彙報了情況,皺眉看了看她大姐,又低頭查看被嚇壞的寵物鵝。
另一邊的程以寬也被嚇得不輕,他確認麻瓜還安全後,邊開車邊給王嫣去了電話。
一聽他說完,王嫣就炸了。
“誰敢吃我鵝子!我撕了他!”王嫣急地噌的一下站起來,邊往外跑著邊帶上了哭腔,“誰敢欺負我瓜瓜我跟他沒完!”
“還好救下來了,我怕它受傷。”程以寬愧疚得不行,心裏也惱火,對她道,“告訴你就是怕萬一需要看醫生,你那邊比較熟。還有就是,你找個幫手。”
王嫣已經開車沖出去了,問他:“什麼幫手?”
“比較……混一點的。”程以寬在紅燈前慢慢停住,手指敲了敲方向盤,“你脾氣太軟了,找個厲害點能發威的。我會配合你們。”
“那不都是你親戚嗎?”王嫣問。
“就因為是親戚,而且到全了。”程以寬道,“我現在有點後悔弄這個形婚了,後面不知道有什麼等著呢。所以長痛不如短痛,今天不講理一點,以後大家就別見面了吧。”
他們之前商定的是雙方家裏有需要,尤其是年節活動的時候會共同出席一下。但王家情況複雜,很少聚會,主要是程以寬的家裏保守封建,麻煩事多。這次親戚捅了大簍子,王嫣正好可以把關係搞僵,以後不用來往。
她立刻明白過來。
“明白了。”王嫣吐出一口氣,掛掉電話,打給了王天奇,“天奇?”
王天奇悶悶不樂地“哼”了一聲,他姐跟他說過江彥和程以寬的事情後,他不高興了好久,想不開,自己去染了一頭綠毛。結果染完自己又嫌棄,好幾天沒出門了。
“過來幫姐姐個忙。”王嫣道。
“什麼忙?”王天奇悶聲說,“我還在失戀期呢。”
王嫣說:“你外甥差點被活剝,現在我們要去程以寬家撒潑去,姐姐不會,就靠你了。”
作者有話要說:
王天奇:撒潑後的我還會是你的小可愛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