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回家的路格外漫長。
雖然鏟雪車已經很賣力的在工作了,但仍有不少路段有積雪,大部分路面也都結了冰。來往車輛都是龜速挪動,程以寬一路上目睹了四五起事故,一直到家神經都是緊繃的。
江彥還是沒有回信,程以寬雖然失落,但還是決定給對方一點時間,等對方願意溝通的時候,自己再好好表現。
他把車停好,乘梯上樓,剛一開門就聽臥室似乎有動靜。
程以寬愣了愣,立刻警惕起來。物業前幾天才張貼了一張公告,提醒大家年關將至,小偷猖獗。他平時早出晚歸很有規律,有人敢入室也說不定。
程以寬屏住呼吸,左手按著手機準備報警,右手輕輕抄起了門邊放置的長柄雨傘,朝臥室走過去。
臥室的門半開著,程以寬悄悄推開,剛一開燈,就被眼前的景象震住了。
王嫣的大鵝這會兒正踩在他的枕頭上。
陽臺上一片狼藉,水盆食盆都被掀翻在地,玫瑰花枝散落的到處都是,有幾枝還被拖到了臥室的地毯上。當然更慘的是程以寬的被子,已經有一半被拖到地上了。
地毯、被子和枕頭上都是斑斑水漬和鵝屎。
程以寬:“!!”
他一口氣沒提上來,差點氣倒那在。大鵝還跟看陌生人似的瞅著他。程以寬氣不打一出來,拿雨傘指著那傢伙剛要開口,就見對方突然瞪圓了眼睛,伸直了脖子朝他沖了過來。
“臥槽!”程以寬丟下雨傘拔腿就跑,“你他媽講不講理了!”
他一路沖到沙發後面,“這是我家!”
大鵝昂叫著,不管不顧地拍打著翅膀飛了過來。
程以寬罵了一聲又趕緊拐彎,他本來想沖去次臥,可是大鵝追的正緊,結果一慌亂跑去了餐廳。餐廳空間小東西多,程以寬心裏罵娘,只得一邊躲閃一邊抄起餐桌上的紙盒朝鵝丟著,試圖嚇退它。
誰知道東西沒丟中,大鵝卻被激怒了,嘎嘎叫著飛上了餐桌。
程以寬本要從左邊逃走,就覺鵝嘴從自己臉旁擦了過去。
他嚇得一激靈,心想這要擰臉上自己可真沒臉了。左右都躲不開,他急中生智,麻溜兒鑽到了桌子底下,又手腳並用的爬起來。趁那鵝沒反應過來,三步並作兩步沖進了對面的廚房,哢噠一下落了鎖。
大鵝被擋在了廚房門外,氣急敗壞地拿翅膀拍打門板上的玻璃。
程以寬惱火地不行,但又害怕,只得隔著廚房門怒道:“我好吃好喝地養著你你還咬我!你有病吧!”
大鵝扭著頭瞅他,滿眼怒火。
程以寬更氣:“你還瞪我!我特麼真是好心喂了白眼鵝。”
他左右找趁手的東西,沒找到,又轉過身繼續喊:“你給我等著,小樣,你別囂張!我特麼還不稀罕燉你這個黑心鵝了。我現在就送你去吸甲醛!”
他邊說邊摸索手機,想著讓王嫣立刻過來把這東西領走。正左右拍著口袋,就隱約聽到外面有音樂聲響。
程以寬:“??”他愣了愣,拍完上衣口袋又去摸褲子,這才想起剛剛扔傘的時候,手機也給扔出去了。
程以寬嘿了一聲,覺得那旋律有些陌生,不是他默認的來電提示。正琢磨著,腦子裏靈光一閃。
是江彥!
他今天剛給江彥單獨設了鈴聲,但他自己沒聽完!
完了完了,江彥來電話了。
程以寬這下等不及了。他擰開門把手就要出去,才開了條縫,就見大鵝又朝廚房門懟了過來。
程以寬簡直要瘋了,他想不明白自己跟這鵝什麼仇什麼怨?為什麼每次都要被追?而且這還是王嫣的寵物,他也不敢真傷了它,只得趕緊把門又推上。
鈴聲響完一輪又來了一輪,程以寬心急,知道自己不能躲著,於是邊在心裏罵鵝邊滿廚房找防身的東西。
擀麵杖拿有點短,油桶太笨重……
鍋蓋!防身的!
他鼓足勇氣,二話不說拿起蒸鍋的鍋蓋擋在身前,像個武士一樣沖了出去。
許是他的行動太突然,大鵝被嚇地展翅往後退了兩步,沒立刻跟上來。
程以寬一路逃竄進臥室,關門開燈撲地上抓手機一氣呵成,終於把趕在鈴聲斷掉之前接了起來。
“哎……江彥!”程以寬差點一口氣喘不上來,趴在地上緩了緩。
“是我,學長。”江彥聽他口氣奇怪,想了想沒多問,決定還是先解釋,“我昨天睡著了,睡得有點死,才看見你的資訊。”
“啊?”程以寬愣了下,“你這是才睡醒?”
江彥才回魂沒幾分鐘,不想撒謊,但也實在找不出更好的解釋,只好“嗯”了一聲。
兩邊陷入了短暫的沉默。既然回電話了,總要有所表態,程以寬琢磨著怎麼提,江彥琢磨著怎麼問。
“那個……”
“那……”
倆人同時開口,江彥忍不住笑了笑:“這次你先說。”
“嗯。”程以寬緊張起來。
他翻了個身躺著,深吸了一口氣,問,“我說的你都看到了嗎?就是我跟王嫣形婚,還有……”
江彥心裏一蕩,有些發慌。
“想問你同不同意,”程以寬說到這忍不住摸了摸鼻子,聲音低柔了一點,“我們試著處一下?”
他的口氣十分小心,江彥幾乎想要立刻答應,卻又想到了自己的現狀。
動不動穿鵝身上,這事說出來會被當成神經病吧!可是這個很危險啊,萬一他跟程以寬一起約會,自己走著走著就暈倒了,豈不是很嚇人。
再退一萬步講,萬一自己有一天變成鵝後再也回不來了怎麼辦?現在答應了,那豈不是給程以寬安不定時炸彈嗎?
“我可以考慮一下嗎?”他握著手機,抿著嘴,既不想拒絕也不敢答應,小聲道,“就考慮一下下。”
程以寬道:“可以。不過你能跟我透露主要考慮哪方面嗎?”
江彥:“……”
“我看看自己該注意哪里。”程以寬看他沒回答,語氣溫柔道,“除了帥沒法改,別的地方都可以留意一下。”
“你哪兒都挺好的。”江彥想了想,琢磨著措辭道,“我就是覺得有點難以置信,太意外了,一點兒準備都沒有……”
“這個我倒是猜到了一點。”程以寬笑了笑,又有些好奇,“那你之前一點兒預感都沒有嗎?”
這個是真沒有。
江彥如實說了。
“……”程以寬忍不住疑惑道,“我以前對你不好嗎?你都不多想啊?”
“好啊,”江彥無辜道:“但是你對誰都挺好啊!而且因為你太善良,我們私底下還偷偷喊你小唐僧呢。”
“這個外號我知道。”程以寬愣了下,“但那不是因為我帥嗎,西遊記寫的,此人極其英俊……什麼的。”
“帥是帥,”江彥說,“主要還是因為你處處行善,像個活菩薩。”
程以寬:“……”
日了狗了,至少一小半殷勤是沖著江彥獻的。另外的多半是自己的偶像包袱,他可是學生會主席,能不完美著點嗎?
江彥說完,聽他在那邊“嘿”了一聲,像是不太服氣,忍不住笑了起來。
他以為自己說這種話會讓程以寬不高興的,畢竟以前都是他追著程以寬,現在後者主動,他反而猶猶豫豫,跟矯情似的。但是沒想到程以寬表現的很輕鬆。
江彥這會兒穿著浴袍在被窩裏裹著,舒服地不行,又不想掛電話,便沒話找話地問,“你在幹什麼呢學長?”
程以寬枕著胳膊看著天花板,也笑問:“你呢?”
“我在床上。”
“我在……”程以寬愣了下,這才意識道自己還躺在地上。他趕緊爬起來,又把被麻瓜糟蹋了的被子床單和枕頭一塊丟地上,也躺上去,“我也在床上。”
江彥笑了笑。
程以寬又問:“那你考慮的這段時間裏,可以和我一起吃飯嗎?”
江彥很想答應,但是不敢。
“我這幾天比較忙,”江彥說,“可能需要連著忙幾天,如果忙完了我就給你打電話,行嗎?”
程以寬本來有些失落,一聽最後倆字似乎帶著請求的意味,又立刻心軟。
“行。”程以寬道,“不著急,按你的時間。”
江彥立刻鬆了口氣,心裏又有些小小的愧疚。
倆人正聊著,程以寬就聽外間突然傳來一陣丁零噹啷的聲音,那只大鵝不知道弄翻了什麼東西,聽著聲音不太妙。
“我先去忙一下,”程以寬坐起來,道,“一會兒我再給你回過去。”
“不用,你忙就行。”江彥笑笑,忽然又道,“對了,能不能再跟你商量個事情。”
“什麼事?”
“可以讓麻瓜睡在屋裏嗎?”江彥想了想昨晚上的冷風,軟聲說,“外面有點太冷了。”
程以寬:“……”
“好的。”程以寬答應道,“我讓他睡屋裏。”
“嗯,那可以給他喂點你吃的東西嗎?”江彥說,“只要不會食物中毒就行,什麼麵包啊,火腿腸啊還有水果啊之類的,也給它一些。”
他說完覺得自己這樣好像太奇怪了,補充說,“這樣營養比較全面。”
“好的,我去問問王嫣。”程以寬在那邊道,“沒問題的話,就給他吃點麵包水果。”
江彥這下徹底放心,高高興興掛了電話。
他心裏還挺掛念麻瓜的。這次穿回來的時候,他剛睡醒要回陽臺,也不知道麻瓜回去了沒有。
應該回去了吧?江彥心想,自己當時都邁出去一隻鵝掌了,鵝應該不會走回頭路。而且程以寬剛剛表現的好像很平靜。
鵝子的食宿解決了,這樣以後自己過去不會遭罪。
程以寬的表白也解決了,也沒有惹他生氣。
江彥越想越開心,在床上幸福的眯了眯眼,這才拿起手機點了些好吃的。
商家很快接了單,江彥一邊看著騎手的路線一邊琢磨自己的事情。
總變鵝不行。
尤其是不知道什麼時候變,萬一他正在做飯或者開車,這樣暈過去就太危險了。
要不然明天去醫院看看?江彥開始糾結,自己應該看什麼呢?
晚飯很快就送到了,江彥吃完飯,給別人回了下消息,又在微博上發了一條之前才解禁的商稿。忙完這些,手機也沒有旁人來找,他便早早躺回床上,等著變鵝。
誰想這次一夜安睡。
江彥醒來後見在自己家,飯也沒吃,立刻打車去了醫院。
早上醫院的人也超多,自動掛號機前面排滿了人。江彥不知道自己該看哪兒,於是直奔了導醫台詢問,只說自己最近經常暈倒。
導醫問:“你家裏有無遺傳病史?”
江彥不確定地搖了搖頭:“我不知道,沒聽說過。”
導醫看他面嫩,猜著還是個學生,於是微笑著提示他:“如果經常突發性暈厥的話需要重視,你先打電話問問家裏吧,主要是心血管和神經方面的。”
她才說完,旁邊又有人過來諮詢。
江彥便等在一旁,等接連幾個人問完走了,他才舉了舉手。
“我家裏人聯繫不上。”江彥道,“我爸媽早就離婚了,我沒我爸的聯繫方式。”
導醫一怔,問他:“那你媽媽呢?她或許知道的多一些。”
“她在國外。”江彥看了看時間,那邊正是半夜,不好意思道,“不太想打擾她。”
“那你先掛個心內科的號吧。”導醫善意地笑了笑,又提醒,“如果什麼時候方便了,最好還是問問,這樣便於篩查。”
江彥連連點頭,又去掛號。等見到醫生已經是中午了。
“你是突然喪失意式?”醫生問,“家裏有遺傳病史嗎?你以前有沒有過心臟的疾病?”
江彥搖頭:“不知道有沒有遺傳病,我以前一直好好的。”
“第一次昏迷是什麼時候?”醫生在他的頸動脈那按摩了一下,又問,“是突然發生的嗎?大概多久?你把情況都說一下。”
江彥想了想,撇去了變鵝的那部分,把自己昏迷的時間和次數講了。
醫生點點頭,沒說話,示意江彥測血壓。
血壓正常。
他又開單子讓江彥去做心電圖。
江彥做完已經是下午了,拿了報告回來看,還是正常。
醫生的表情愈發嚴肅,又讓他去做個超聲。
超聲檢查最早只能預約到明天上午,拿不出結果醫生也沒法診斷,江彥只得先約上回家等著。
還好這次情況穩定了很多,江彥第二天醒來,發現自己還是個人,立刻繼續去醫院。
然而等做完超聲,把報告拿給醫生看,結果還是一切正常。
這次是另外一個醫生坐診,看樣很謹慎。
“首先我們要再次確定一下,你這是不是暈厥。”醫生道,“你確定你倒下後,是意識喪失了嗎?”
“是……吧?”江彥迷茫了,“這個除了意識喪失還能有什麼?”
醫生耐心道:“你倒下去,可能是摔倒啊,或者意識改變。”
江彥一怔:“什麼是意識改變?”
“簡單的說就像夢境,瀕死經驗,還有催眠啊,精神紊亂等等這些。”
“那變鵝呢?”江彥覺得聽著有點像,忙問,“我是感覺自己成了一隻鵝,這算是嗎?”
醫生的表情古怪起來。
“你是說你覺得自己成了一隻鵝?”醫生確認。
“是的,”江彥點頭,“很真實,就是鵝,還會飛會擰人。”
“你不是說你昏迷了嗎?”
“就是昏迷之後變的鵝。”江彥認真道,“每次都這樣,昏過去就成鵝了。”
“……哦。”醫生道,“那你就不是暈厥了。”
江彥激動地站了起來:“這是意識改變嗎?”
“這麼說也行。”醫生看著他,“當然,我們通常稱之為……做夢。”
江彥:“……”
他被醫生客氣地請了出去。
心內科沒法看了,江彥苦中作樂地自我安慰,心想起碼說明自己心臟沒毛病。
接下來是神經內科了……
江彥忍不住猶豫起來,自己會被當成神經病嗎?會不會被關起來電擊啊?
江彥:“……”
有點害怕,不敢自己去。
醫院小廣場上積雪已經被清理乾淨。江彥垂頭喪氣地往外走,路過花壇的時候,看到了一片新雪。江彥忍不住走過去踩了一腳,又抬起來看了看留下的形狀。
像個大花生。
還是麻瓜的楓葉好看。
也不知道麻瓜現在怎麼樣了,江彥在旁邊的長椅上坐下,忽然很想看看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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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以寬剛在機場接到人,就收到了江彥的電話。程媽媽正跟幾個兄妹在那聊天,程以寬看了看,走到遠處接了起來。
“學長,”江彥問,“可以去你家看看大鵝嗎?”
程以寬一愣,下意識地往遠處看了一眼。
“當然可以,”程以寬道,“就是今天可能不行,我媽他們回來了,要暫時在我那住一晚。等他們走了我給你打電話可以嗎?”
江彥不知道自己能維持多長時間,想了想道:“可以。”說完又打了個預防針,“就是我有時候畫畫會比較投入,你打電話我沒接的話不要著急,可能過個幾天就給你回復了。”
程以寬心想畫畫怎麼還要幾天,不吃不喝嗎?但是江彥一直很乖,這麼說估計是有自己的安排,便答應了下來。
等倆人才掛電話,程以寬就聽後面就有人喊他。
程媽媽等他走過去了,先是表現不滿:“幾個長輩都在這裏,你有什麼要緊的電話非接不可?讓大家在這兒等著你?”
程以寬笑了笑:“是王嫣的電話。不接的話婚就結不成了。”
“那你這媳婦兒夠厲害的啊。”大舅媽忍不住道,“小脾氣一出一出的。這架勢就是來當姑奶奶的。潤潔你以後這個婆婆可不好當。”
程媽媽臉色難看起來。
自打程以寬上大學開始,身邊的同事朋友就開始打聽著要給他介紹物件。其他人還好,起碼都是介紹小姑娘,家庭條件也算門當戶對。唯有這個大嫂討人嫌,要麼介紹年近三十的表妹,要麼就是她才離婚的堂姐。
那時候程以寬才18歲,程媽媽氣不打一處來,又不想跟大嫂總嗆聲。
直到程以寬公佈婚訊,周圍一波波的介紹人才消停許多。
但親戚們對王嫣卻不是很滿意,覺得那女孩雖然條件好,但家裏情況複雜,要求又多,不是賢妻人選。
只有程媽媽心裏憋著事,心想哪里還顧得上別人的家庭情況,只要能讓給他兒子改邪歸正,哪怕是那個四十多的離異婦女,她都恨不得給人磕頭。
一家人各懷心思地上了車。
程以寬的兩個舅舅和小姨都直接去了酒店入住。只有大舅媽嚷著要去他家看看,於是跟他媽和他姥爺一起坐他的車。
姥爺一路累地不輕,跟程以寬說了兩句話就歪著睡著了。
程媽媽心裏記著事,卻又沒法現在說,只得跟先陪舅媽有一搭沒一搭的聊著。
直到一行人到了家裏,把老人安排去了客臥,她才瞅空把程以寬喊去了一邊。
“你們以後怎麼打算的?還住這?”程媽媽皺眉,“婚房都買了,總不能不住一起吧。”
程以寬看她一眼,道:“對,不住一起。”
程媽媽盯著他沒說話。
“情況我已經彙報過了,我結婚,你跟我爸爸對親朋好友都有個交代,這就行了。”程以寬皺了皺眉,“但是之後我怎麼安排,那是我自己的事情,也跟別人沒關係。”
“我是別人嗎?”程媽媽問,“我是你媽,你是我生的我養的,我把你教育大的!你現在出息成這樣?!”
程以寬閉了閉眼,忽然就平靜了。
這些話他已經聽過無數次了,解釋沒用,溝通沒用,他發了那些報導,那些分析,她全都不看。
“變態!”程媽媽紅著眼眶,咬牙切齒道,“你就是個變態,是個異類!”
她越說越激動,壓低聲恨恨道:“你以前都是裝的!從一畢業你就在打你的小算盤,你說改好了其實一直都是在騙我!”
“是的。”程以寬忽然笑了笑,退後一步,輕輕朝她彎了下腰,“緩兵之計,多虧領導教得好。”
他說完笑笑,又道:“我沒念你定的大學,沒考公務員,沒去你指的企業工作,沒把工資上交……其實每一次,都是曲線救國,為自由而戰。”
倆人談話再次不歡而散,程以寬已經習慣了,除了心煩之外也沒別的感覺。他不想在這多待,藉口公司有事,乾脆開車走了。
程媽媽壓著火,坐沙發上半天緩不過來。一直等聽到有人喊,她才緩過神,看了過去。
是程以寬的大舅媽。
“以寬自己收拾家啊?”大舅媽沒注意她的表情,邊嗑著瓜子,邊來回溜達著看,問道,“你聞聞,怎麼一股雞糞味呢?”
剛剛才進門,程媽媽就聞著氣味不對了,但她知道程以寬一向愛收拾,所以只當是別處飄過來的。
“把窗戶關上吧,”程媽媽皺了皺眉,“可能是社區有人不講究,漚肥呢。”
“這麼好的社區,怎麼還有人漚雞糞啊。”大舅媽走到邊上,把客廳的窗戶關上順道朝樓下看了看,“嘖”了一聲,“不過以寬也是夠能的,這房子他花自己錢買的吧?”
程媽媽“嗯”了一聲。
“那他是真有本事,哪賺的這麼多錢?”大舅媽道,“你那會兒還非讓他去考公務員。我就說嗎,公務員有什麼好的。他又不像你,是個官迷。”
程媽媽煩她,心想簡直哪壺不開提哪壺,真要考了公務員現在反倒好辦了。
她皺著眉要走開,突然又覺得不對勁。
“臭味減輕了嗎?”程媽媽疑惑道,“我怎麼覺得關窗反而厲害了?”
客廳裏收拾的很利索,其他的房門也都是開著的,倆人挨個房間查看,最後停在了程以寬的主臥門口。
“就是這裏面的。”大舅媽十分肯定,“怎麼會這麼個味兒?”
她心裏疑惑,卻不好意思進別人的房間,只靠在門口叨叨。
程媽媽心裏也納悶,猶豫了一下,把門推開了。
大舅媽立刻把頭伸了進去。
“天啊!”大舅媽喊道,“那是只鵝嗎?”
程媽媽也愣了,床上沒有東西,看來程以寬不在這裏面住。但床位那有個一米來高的鐵欄杆,裏面圈著一隻白白的東西。
她難以置信地往裏走了兩步,盯著看了看,的確是只鵝。
剛剛那鵝正低著頭背對著她們,這會兒聽見人喊,受驚了一樣跳了一下。
大鵝瞅著程媽媽看。
程媽媽也看它,過了兩秒,又看了看它腳底下。
鵝屎……圈起來的那塊地毯上,滿是鵝屎。
程媽媽要瘋了。
“他幹什麼呢?”程媽媽震驚道,“怎麼養了只鵝在屋裏?”
“他也不吃鵝蛋啊!”大舅媽看了看,忽然“啊”了一聲,恍然大悟,“上次他是不是跟他姥爺說,來了要請吃竹蓀鵝來著?”
“他說過嗎?”程媽媽扭頭,疑惑道,“我怎麼不記得了。”
大舅媽嘖道:“就你剛到家的時候,你想想。”
程媽媽怔了怔,忽然想起來了,是有這麼回事。
當時她剛知道程以寬是形婚,氣得不輕,程以寬打了電話過去她也沒接。
於是老爺子就跟外孫聊,說想吃野味。程以寬笑著說野味不好弄,但他認識一個做竹蓀鵝的大師傅,等老爺子過來後就給他做一頓。
這孩子一向嘴甜會哄長輩,程媽媽嗤之以鼻,卻沒想到這次竟然是真的。
她猶豫了一下,又去觀察那鵝,溜光水滑,是養的很好的樣子。
應該很貴吧。
江彥這會兒卻傻眼了。
他才穿過來沒一會兒。剛剛正愁著麻瓜把地面都弄髒了,自己怎麼用菜葉子墊墊方便落腳呢,就聽到外面有人說話。
等那倆人一開門,他就愣了。
雖然上次見面還是五六年前,但他還是一眼認出了程以寬的媽媽。
江彥有點怕她,下意識的就想縮起來。但轉念又想,她也算未來的婆婆來,自己得表現的好一點,於是又昂首挺胸,輕輕揮動了一下自己漂亮的羽毛。
他以為這位至少會跟自己打個招呼,起碼說句“你好”之類的。
誰想聽來這麼一段對話。
“以寬是說過。”程媽媽鬆了口氣,想了想下了決定:“竹蓀鵝我就會做。你去廚房燒鍋熱水吧,回頭拔毛用。我去超市買材料,爭取他回來之前,我們就把鵝燉上。”
江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