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裴寧是在三天後才知道姚熙的事情， 姚遠在電話裡跟她道歉，說都怪他， 她一頭霧水。

　　後來姚遠把事情都說給了她， 她終於明白為什麼這幾天姚熙那邊風平浪靜， 原來是出了這事。

　　姚遠言語間全是歉疚：「我那時候根本就不知道我姐暗戀葉西城，她偶爾跟我聊天會問起跟我一起玩的人，提到你時， 她就會多問點，我沒多想，只要不涉及你隱私的我都會跟她聊聊， 有時還會跟她請教， 該怎麼開導你。」

　　他再次說了遍：「學姐，對不起。」

　　如果說裴甯曾經受的傷害是因為他堂姐，那他要負責五分之一，不然堂姐根本就不會那麼瞭解裴寧， 也不會直擊裴寧的要害。

　　裴甯並沒有責怪姚遠：「沒事的，你也是無心， 別自責。」說著，她笑了笑：「你要不跟我坦白，我也不會知道還有你的『功勞』，沒事， 別往心裡去， 過去就過去了。」

　　姚遠長長呼口氣，還是難受自責的不行， 忽然又想起來：「對了，學姐，你跟我爸實驗室合作的那個項目，不會受影響，我也跟我爸媽說清楚了，你是受害者，是我姐做得過分了。」

　　接下來十多分鐘，姚遠一直都在碎碎念式的自責，像是陷入了迴圈，一遍又一遍。

　　裴寧只好轉移話題，問他：「對了，姚教授實驗室有個叫黎帆的，長得還挺漂亮的。」

　　姚遠安靜了幾秒，忽然小聲說：「學姐，你也認識黎帆？」

　　裴寧：「嗯哼。」

　　姚遠撓撓鼻尖，猶豫了片刻，「學姐，我跟你說，我...」他有點語無倫次，「是這樣的，為了你這個項目，我只要有空就會到我爸實驗室樓，我想叮叮我爸，我怕他光顧著忙實驗，把這事給忘了，以前我從來沒去過我爸實驗樓，我也是剛認識黎帆不久，學姐，你猜怎麼著？」

　　裴寧：「你看上黎帆了？」

　　姚遠：「...不是，恰恰相反，黎帆那天把我堵在男洗手間門口，說看上我了，讓我看著辦。」

　　裴寧：「...................」

　　沒忍住，笑了出來。

　　姚遠無奈道：「學姐，你別笑呀。」

　　裴寧好不容易緩下來，問他怎麼想的。

　　姚遠此刻正坐在學校路邊長椅上，抬頭就能看到那棟實驗樓，今天是黎帆給他最後期限的日子，黎帆那天說，給你一周時間考慮，你要覺得我還行，你就來學校找我，你不來，我就知道什麼意思了。

　　然後，他今天上午忙完，竟然就來了...

　　他自己都覺得很迷。

　　裴寧笑了笑，沒說破。

　　掛了電話，她又充滿了信心，原本以為姚教授會因為姚熙，拒絕跟華甯和項氏合作。

　　她打了葉西城的電話，跟他預約時間。

　　葉西城正在開會，看到來電人，他趕緊拿了手機就出去接聽。

　　不止會議室其他人，就連葉董都多看了他幾眼，他開會時基本不接電話，今天破天荒了。

　　關鍵是，他一邊看著手機，一邊笑。

　　裴寧：「葉總，中午好。」

　　葉西城淡淡笑了笑，問她今天怎麼有時間給他打電話。

　　裴寧：「葉總今天有空嗎？想約個時間。」

　　葉西城也沒問她是公事還是私事，直接讓她過來。

　　裴甯的公司離華寧集團不遠，半小時後她就到了華甯大廈樓下。

　　再次過來，心情有點說不出的複雜。

　　只有那個『寧』字的標，讓她覺得有些東西始終沒變。

　　到了葉西城辦公室，葉西城已經早早給她準備好了優酪乳，連吸管都插好。

　　裴寧進來後，就被葉西城圈在懷裡，裴寧推他：「放開呀，摟摟抱抱的，還怎麼談公事？」

　　「有什麼不能談的？」葉西城靠在辦公桌沿，又把她往懷裡收緊一些，「找我談姚教授那個項目？」

　　裴寧點頭，笑著看他。

　　葉西城毫不留情的拒絕：「不予考慮。」

　　「真的一點面子都不給我？」

　　「這不是面不面子的問題，公事公辦。」

　　「行，我也不讓你給我面子了，你就當不認識我。葉總，您還沒聽我說說怎麼個合作呢，就拒我於千里之外？」

　　「就是你求我我都不會答應，所以裴經理，咱聊點別的。」

　　裴甯勾著他的脖子往下拉，在他下巴上咬了幾下。

　　她猜到葉西城為何要拒絕，因為他一旦同意了，她就會去找項氏，而說服項氏合作，難如登天，要去求項董。

　　葉西城不願她為了完成他的願望，而去求別人，這個別人還是項董。

　　葉西城不想提這茬，把優酪乳拿給她喝。

　　裴寧沒喝，把優酪乳瓶放在他辦公桌上，開始磨著他，不時親親他，摸摸他的小腹，把他折騰的不輕。

　　葉西城將她的手反剪在身後，「聽話。」

　　裴寧答應他：「我不是去求項董，正好借此把一些疙瘩解開，如果能皆大歡喜不是挺好？」

　　葉西城盯著她看了許久，想到童嘉禾跟他說過的，要是她敢於面對過去一些事，心裡的結就能打開的快一些，等她徹底能將過去翻篇了，她也就正常了。

　　掙扎數秒，他最終點點頭，答應了她。

　　「那好，晚上見，我去約項董。」裴寧一把將他推開，拿上優酪乳就離開。

　　葉西城：「......」

　　這就是典型的用完就扔。

　　裴寧到了電梯口，正好有部電梯的門打開，四目相對時，兩人微詫。

　　葉芮沒想到裴寧在這，臉色瞬間冷了下來，沒有絲毫表情。

　　裴寧淡淡的收回視線，也沒什麼好臉色。

　　兩人一出一進。

　　電梯門合上，葉芮回頭看了眼電梯，她本來是找葉西城彙報工作，現在也沒了什麼心情。

　　她折回自己辦公室，在視窗站了好一會兒，她始終不明白事情怎麼就成了這樣的局面。

　　裴甯對邵之昀所做的種種，直到現在她都耿耿於懷，那麼狠心的女人，差點毀了邵之昀，毀了她們這個家。

　　裴寧跟西城分手後，她也不想再那麼斤斤計較了，反正從此陌路，眼不見心不煩。

　　可現葉西城馬上就要跟裴寧結婚，前幾天還專程在高層會議上公佈了，以後她跟裴寧抬頭不見低頭見，心裡的窩囊氣都沒辦法發洩。

　　有時她會問自己，要是現在能穿回到小時候那會兒，葉西城為了給裴寧買洋娃娃，錢不夠時，她還會再把所有零花錢給他嗎？

　　也許。

　　還是會吧。

　　葉芮整理好心情，拿上資料夾再次上樓去找葉西城。

　　葉西城正在忙，還不等他開口，葉芮就把資料夾摔在他辦公桌上，繞到他身邊，兩手齊下，用力捶他的肩膀，「白眼狼！」還不解氣，又踹了他一腳，然後揚長而去。

　　葉西城：「.......」

　　午後的陽光灑進來，窗外，樹上冒出了新芽。

　　裴甯從華寧出來就直奔項氏，他之前找齊靳舟約好了項董。

　　出乎裴甯的意料，項董對她挺客氣的，她跟項董也不是第一次見面，之前在紐約見過幾次，每次都會一塊吃飯。

　　後來因為項太太，她跟項董之間，也基本是劍拔弩張的氛圍，今天卻難得的氣氛平和。

　　項董讓人專程給她泡了咖啡，是她經常喝的口味，她客氣的抿了抿，沒喝，之前葉西城千叮嚀萬囑咐，不許她再喝咖啡，對胎兒不好。

　　關於過去，項董隻字未提。

　　都已經過去了，是非對錯，早就沒了意義。

　　他知道，裴寧不會從心裡原諒，這次她能主動過來，也是利益的妥協，更多是為了華寧謀利益。

　　也許，等裴甯為人父母了，等到了他這個年紀，就能明白他曾經的一些決定，門當戶對的婚姻，總能走的更遠。

　　項董說起這次合作，「說實話，原本我沒想過要跟華寧合作，其中什麼原因你應該也知道，不過程絲前幾天專程找我聊了，聊了很多。」

　　裴甯一怔，程絲？

　　項董：「程絲說想跟你們華寧合作，我後來考慮很久，既然他們小倆口願意，那我也不說什麼了，畢竟以後項氏還是他們接管。」

　　之後項董打電話叫來了項氏的一個副總裁，讓裴寧以後項目上的細節直接跟副總裁對接。

　　這次談的還不錯，裴甯跟副總裁互留了聯繫方式。

　　從項董辦公室出來，裴甯舒口氣，項董秘書一直將她送到電梯口，到了樓下大廳，裴寧腳步一滯，迎面走來的是程絲，她正低頭看手機，行色匆匆。

　　感覺到前面有人，程絲抬眸，也是一怔。

　　大概過了三四秒，兩人不約而同互相點點頭。

　　擦肩時，裴甯特意道謝：「謝謝。」

　　程絲倒是受寵若驚，後知後覺反應過來，應該是項董跟裴寧說了什麼，她衝裴寧淺淺笑了笑，說了句：「Good luck」

　　出了項氏大樓，裴寧沒看到自己的車，她給司機打電話，司機說他已經回別墅了，裴寧：「......」

　　司機緊跟著又道：「葉總說要去接您。」

　　裴甯下意識去找葉西城的車，沒有。

　　她朝馬路那邊走去，在路邊等了好幾分鐘葉西城的車才姍姍來遲。

　　車停穩，葉西城下來給她開車門，「領導，上車。」

　　裴寧笑，在他肩膀上打了一下。

　　葉西城『嘶』了一聲，她剛才打的地方正好是被葉芮捶過的地方。

　　坐上車，裴寧趴在他耳邊小聲道：「你這麼緊張幹什麼？項太太不會在公司撒潑的，而且我之前跟她的心結也解了，不然我也不會來項氏。對了，今天她也沒去項董辦公室。」

　　葉西城抬手，將她環在懷裡，問她：「確定沒有求人？」

　　裴寧：「沒，本來拿下這個項目就是想讓你高興，要是我求人的話不就給你添堵了嗎？得不償失，我不會那麼做的。」

　　葉西城點點頭。

　　裴甯把今天談的結果告訴他後，就岔開話題，問他去哪家書店？

　　葉西城：「秘書推薦的，她們以前都在那裡買書。」

　　裴寧沒有懷疑分毫，趴在他懷裡休息了會兒。

　　書店離項氏不遠，過了兩個路口就是。

　　裴寧看到書店名字，挺眼熟的，以前走這邊時也看到過，不過從來沒進去過。

　　葉西城跟在她身後，若無其事的進了店裡。

　　裴甯經過閱讀區，腳步頓下，「小芒果？」

　　小芒果正在認真看繪本，旁邊有書店的工作人員陪著。

　　書店很靜，裴寧的聲音不大，小芒果沒聽見，她正要過去跟小芒果打聲招呼，問她跟誰來的，哪知肩膀上一沉。

　　裴甯轉身，童嘉禾笑著，「甯甯姐，好久不見。」

　　「好久不見。」裴寧抱抱她。

　　童嘉禾說起那次生日宴會，「我看到你了，本來想跟你打招呼的。」她欲言又止。

　　裴寧明白，她只是不想看到齊靳舟。

　　童嘉禾眼神示意她旁邊的葉西城：「我該怎麼稱呼？」

　　裴寧這才想起來替他們倆介紹，葉西城現在也會演戲了，裝作跟童嘉禾第一次見面。

　　童嘉禾跟裴寧聊了會兒，裴寧才知道這書店就是童嘉禾的，感歎緣分的奇妙，之後童嘉禾有電話進來，裴寧去挑書了。

　　葉西城在閱覽區陪著小芒果玩了會兒，童嘉禾結束通話後進來，問葉西城：「不是說了明天過來？」

　　葉西城：「今天正好有空。」

　　童嘉禾問他郵件的效果怎麼樣，葉西城頷首，挺好。

　　那晚他沒捨得裴寧哭時間長，算好了她差不多看完郵件，他就進了臥室。

　　童嘉禾：「以後裴寧再過來，你就不用跟著了，不然我跟她聊天也不方便，你老來的話，還容易穿幫。」

　　葉西城擔心：「你用什麼理由讓她天天逛書店？」

　　童嘉禾沉默半晌才說：「我跟她之間有共同話題，我要是問她跟坑有關的，她肯定會擠時間來書店。」

　　坑？

　　葉西城聽的一頭霧水，後來才恍然，這個坑是齊靳舟......

　　關於童嘉禾跟齊靳舟的過去，葉西城無意打聽，就岔開話題問童嘉禾，「小芒果名字誰取的？挺好聽。」

　　童嘉禾：「我取的，當時懷她時就愛吃芒果，後來就乾脆叫小芒果算了。」

　　葉西城點點頭，原來是這樣。

　　可裴寧隻喜歡喝優酪乳，總不能給孩子取名叫『瓶裝優酪乳』跟『盒裝優酪乳』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