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竊取絕戶患者的遺物,導致一座村莊新增了三戶感染者。
半夜,當地村民聽見屋外響起家禽的嘶叫聲,慌慌張張披衣走出門,竟看見一個頭大如牛的古怪身影,忽然向自己突襲而來!
村民嚇癱在地,連連高呼:“救命!有鬼!”
深夜被打破寧靜,幾戶被驚擾的人家舉著油燈,出門查探究竟。
一群人聚集而來,離了幾丈遠,就見一個腦袋碩大怪異的身影,忽然一躍飛起,幾步踏上屋頂,轉身看向眾人。
慘澹的月光下,眾人隱約看出那身影脖子上,頂著的根本不是一張人臉,似乎是紅臉牛頭模樣的惡鬼臉容!
“鬼!有鬼啊!”
一群人驚呼著往後避退!
那惡鬼卻也並未襲擊眾人,或許是覺得人多勢眾,竟悄無聲息地轉身飛上屋樑,腳底一蹬,如同飛鳥般,鑽進密密匝匝的大樹枝椏之中,無聲無息的消失了。
*
薛遙在宅院中來回踱步,大約到了四更天,終於看見一個矯健的身影翻過圍牆,朝自己箭步走過來。
“怎麼樣?”薛遙快步迎上去。
張四把鬼面頭罩摘了下來,對薛遙點頭道:“五個村莊都照公子說的做了,驚動了至少三十戶人家。”
薛遙鬆了口氣,讓他回屋休息。
*
第二天天一亮,聽見一群老百姓在門外哭喊,求活菩薩救命。
門房透過門縫一看,發現外面站滿了人,都排到巷子裏去了,也不知來了多少人。
他不敢開門,先去通報薛遙。
不久之後,大門敞開,穿著道袍的薛遙神色萎頓,被門房扶了出來。
老百姓們驚訝極了,活神仙道長此刻臉色慘白如雪,唇無血色,眼下一片可怕的青黑,彷彿染上重病。
“道長這是怎麼了!”
老百姓們驚慌失措。
薛遙抬手讓大家稍安勿躁,無力地咳嗽兩聲,歎道:“各位鄉親,實不相瞞,前幾日,貧道已將疫鬼鬼王用八卦乾坤鏡暫時困住,沒想到,昨日那惡鬼忽然鬼力大增,破了我的陣法,將我打傷後,遁逃無蹤,唉……恐怕近日疫鬼又將肆虐人間了!”
村民們頓時滿面駭然,有人急忙問道:“道長!那鬼王是不是長了一顆牛一樣的腦袋,可以飛天遁地?”
薛遙一驚,慌忙問他:“你見到它了?”
“咱們都見到了!”周圍村民驚惶呼喊。
“道長!那鬼王昨夜來過我家後院,它是不是已經讓小鬼上了我娘兒倆的身了!”
“您可得救救咱們啊道長!”
“那鬼王為何忽然鬼力大增啊!”
薛遙等他們稍微安靜下來,才咳嗽兩聲,虛弱地解釋道:“說來可恨,此前被疫鬼附身染病、乃至全家暴斃的數十名鬼魂,家中遺物都被人竊走了,這些亡魂們因此生出怨恨,全都成了供瘟神驅使的疫鬼,增強了瘟神座下鬼王的鬼力,貧道已經無法壓制了!”
村民們一片譁然。
“是哪個缺德鬼!絕戶人家的東西也敢偷!”立即有村民暴怒激憤。
“是誰拿的!咱們就用誰的命告慰亡魂!”
“對!拿著殺千刀的狗東西祭奠亡魂!害道長受了傷,咱們全村老少都得跟著陪葬!”
人群中有三兩個人臉色灰白,估計都是拿了絕戶人家財物的人,此刻都不敢吱聲。
片刻後,其中一個中年男人站出來喊到:“誰敢拿疫鬼沾染過的東西?我親眼所見,只有那些外地流民和叫花子出入過那些絕戶人家,遺物一定都是他們偷的!”
有人接話道:“怪不得這兩天死了這麼些叫花子!原來都是被厲鬼尋仇!”
有人問薛遙:“道長!有冤報冤有仇報仇,偷遺物的叫花子們都死了,那些冤鬼應該不會招惹咱們吧?”
薛遙蹙眉道:“唉……成了疫鬼,哪里還認得人?不過供鬼王驅使罷了,那些叫花子之所以最先喪命,只是因為他們沒有貧道的聖石聖水,所以才讓疫鬼最先附體。”
人群中那幾個灰白臉色的人頓時鬆了口氣,本以為偷了遺物的人都會死,如今聽道長說,只要有聖石聖水的庇佑,依舊可以辟邪驅瘟,心裏才踏實了一些。
“但是……”薛遙繼續道:“這批冤魂的怨念讓全縣鬼氣大增,貧道的法力已經難以為繼,若是再出現更多因遺物被竊而化成冤鬼的亡魂,貧道的聖石聖水將徹底失去庇佑之力,大家就都會陷入危險。”
村民們一片惶然。
一個高大漢子站出來,轉身陰沉地看向村民:“誰敢再動死者的財物,不等疫鬼索命,我李三一定將那賊人就地打死!”
一個老大爺敲著拐杖道:“都是街坊鄰里,誰會沾死者的便宜,怕只怕那些流民叫花子!他們若是半夜偷竊,誰又能時刻提防著!”
“我倒是有一個辦法。”薛遙道:“從今往後,染病亡者的衣物用品,一概焚化成灰,讓亡魂帶走,不幸絕戶的人家,就勞煩鄰里將他們家中所有財物盡數焚化。讓死者帶著自己的東西,去地底下享用,可保亡魂不生怨念。”
村民聽到求生的希望,頓時喜出望外地回應:“這個好辦!道長儘管放心!”
“還有一事——”薛遙皺眉道:“如今貧道法力大損,長時間耗下去,疫鬼遲早會肆虐全縣,情況危機,必須速戰速決!”
村民們關切道:“咱們做些什麼,能幫道長驅鬼?”
薛遙說:“貧道用八卦盤找到了一處陽氣充裕之地,在那裏擺陣做法,七七四十九天,或能將患病百姓體內藏匿的疫鬼,全部驅逐封印。
這需要各位鄉親們監督配合,把村中所有染病者,都送往陣圈之中,貧道方能控住疫鬼,擔保四十九天之後,村中將無一人再遭附體。”
村民們聽聞此言,頓時歡呼一片,紛紛跪倒在地,磕頭感謝活菩薩救苦救難。
薛遙低頭對老百姓們繼續道:“這次封印疫鬼,必須得所有人配合,如有一個病患沒有被送入法陣,就可能前功盡棄。”
立即有人附和:“咱們一定一個不漏的把人送去法陣!”
薛遙點點頭,繼續道:“還有一事要事先告知諸位,這次做法,如若順利,可以徹底封印所有疫鬼,保全縣百年平安,但已經被疫鬼附身的病患,貧道未必能全數救回。”
村民們漸漸沉默了。
忽然有人歎息道:“道長,實不相瞞,您給的藥包根本不大見效,咱們村但凡被疫鬼纏身的人,沒有一個能活下來,別說是全數救回了,哪怕能有三成的生還機會,誰願意在家等死呢?您放心,染疫的人,咱們一定都給您送去,只盼您能封住所有疫鬼,別讓它們再出來害人!”
薛遙鬆了口氣。
這波忽悠算是成功了。
讓老百姓們把消息散播出去,要求三日後辰時初刻,所有病患去城西郊外集合待命。
回到內院,薛遙洗掉臉上的憔悴妝容,心情終於暢快了一些。
雖然隔離病患的事,尚不確定能順利執行,但至少五個鄉的代表村民全都積極支持,是個好的開端。
張四見他難得露出閒適的神色,不禁笑道:“可算撥雲見日了。”
薛遙深吸一口氣,搖頭道:“還早著呢。”
“我是說公子的臉色。”張四說:“前幾天都烏雲壓頂……”
他話未說完,薛遙忽然聽見腦海中的系統提示:【陸潛安全感減2】。
張四看見薛遙突變的臉色,驚愣道:“又怎麼了?”
“哦……沒事,就是有點累了。”薛遙心裏叫苦不迭。
怎麼又掉了兩個安全點!
這陰晴不定的小胖崽!
這次出門,小胖崽沒像上次那樣持續掉安全點,薛遙原本以為這小傢伙已經習慣了他出差。
沒想到一個月前的某個下午,忽然聽見系統提示,小胖崽安全感一下子掉了10點!
這是要麼不掉,一掉就跳樓下跌啊!
到底哪里讓小胖崽不滿意了,忽然掉這麼多!
難不成是奶又變質了?
*
一個月前,青穹殿寢殿內——
七皇子抬手,輕輕穩住紅蓋頭下瑟瑟發抖的腦袋,垂眸低聲警告:“別動,不蓋這個,就不能拜天地了。”
紅蓋頭下的側臉感受到七皇子掌心的溫度,似乎更加緊張了,整個身體都開始發抖。
七皇子微眯起眼,俯頭貼近紅蓋頭,嗓音難得溫柔:“開始了。”
說完便轉過身,朝殿門外的天空一鞠躬,完成儀式,迫不及待轉過頭,七皇子勾起唇角,勢在必得,抬手猛然掀開紅蓋頭!
蓋頭下茫然失措的禿毛小白兔,仰頭看向七皇子。
小白兔還是像當日在傻遙遙懷裏一樣傻。
“拜完了。”七皇子提起兔耳朵,與驚慌地兔子四目相對。
“從今以後,你就是爺的王妃了。”
演練得正起興,七皇子卻感覺身後站著的一個人很久沒走動了,似乎還注視著自己的背影。
不是讓太監宮女都別來打擾殿下練習拜天地麼?
七皇子神色不耐,提著“兔王妃”耳朵轉過身,剛要用小呼嚕威脅對方走開,卻對視上太子驚愕的目光。
眼睜睜看著自家傻弟弟跟兔子拜堂成親的太子爺:“?????”
“哦……哥?”七皇子立即掄起兔子,藏到身後。
稀疏的兔毛又被甩掉幾根。
太子爺神色絕望地看著自家傻弟弟:“沒打擾你跟兔子‘夫妻對拜’吧?”
“還要對拜?”七皇子一愣,趕忙彎腰撿起地上的紅蓋頭,把兔子放回茶几上,用蓋頭再蓋起來,準備補充對拜儀式。
太子忍無可忍打斷了弟弟的“婚禮”:“薛遙給你來信了,六百里加急。”
七皇子耳朵尖一抖,立即拋棄了兔王妃,投奔大哥:“信呢?”
太子把信交給弟弟。
七皇子展開信,一目十行。
因為總共就只有十行字,所以殿下一目就看完了。
遙遙讓七皇子不許在奶裏另外加糖,羊肉儘量清蒸,不要烤制……
還有一些七零八碎的囑咐,都是薛遙臨走前一天囑咐過的事情。
六百里加急信,寫這麼幾句廢話。
七皇子簡直……
得意極了!
但還是很委婉地向大哥炫耀:“哼,這點小事,沒必要加急送回來。”
傻遙遙果然是太想念殿下了。
“其實六百里加急信,主要是寫給孤的,捎帶也給你寫了一封。”太子實話實說,無意中擊碎了弟弟的驕傲。
“給哥寫信?”七皇子挑釁地挑眼看向大哥,輕笑一聲:“遙遙給哥寫什麼?請安麼?”
“寫了挺多事情的。”太子憂心忡忡地從袖子裏掏出薛遙給自己的信。
厚厚一疊信!!!
七皇子一眼目測出,大哥手裏至少有十二頁信紙,且密密麻麻寫滿了字!
再低頭看看自己手裏輕飄飄的一頁信紙,總共只有十行字……
實心殿下傷心如山倒!
“噗通”一聲坐進茶几旁的圈椅裏,震得地面一顫。
“兔王妃”嚇得頂著紅蓋頭,跳桌逃跑,兔毛又散落幾根。
七皇子一手扶額,滿面絕望。
“怎麼了?”太子緊張地詢問弟弟。
“遙遙不要兒臣了。”七皇子閉著眼,嗓音低啞。
“怎麼會?”太子安慰弟弟:“遙遙不是給你寫信了嗎?”
“只一張。”七皇子悲痛欲絕:“他給哥寫了一整套資治通鑒。”
“也沒那麼多啊!”太子把手裏一疊信紙甩得嘩嘩作響:“總共才十四頁而已。”
七皇子:“……”
假裝只看出十二頁的幻覺也被大哥毀滅了!
與此同時。
正在平榕縣製作肥皂的薛遙,正在跟張四閒聊——
“我把疫情的詳細情況全寫在信裏了,觸目驚心,太子殿下應該不會袖手不管吧?”
張四安慰他:“不會的,太子殿下很關心老百姓。”
薛遙點點頭,忽然聽到系統提示:【陸潛安全感減10】。
晴天霹靂!
張四還以為出了什麼事,警惕地看向四周,卻沒看見人。
回頭看向悲痛欲絕的薛遙:“你……你怎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