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20 章

　在宋如一捐書後的第二天， 給黎素看病的老軍醫就來問她：“才提的要求， 你就把書給捐了， 也太不懂事了？”

　他過來的時候兩個小姑娘正在餐廳裡吃早飯， 世上的東西都是看品質分等級的，療養院裡的食物也是， 宋如一託了黎叔叔一家的福，算是嘗到了所謂的特供食品是什麼味道。這裡做饅頭用的小麥粉都是特供的， 聽說產量都要比一般的小麥少上很多， 更別說其他的米飯水果一類了。

　她因為修煉的原因，其實對吃的東西要求很高， 可是這裡所謂的特供，比平時外面賣的是好上不少， 但也比不上在修真界路邊隨便長出來的一株野果，就像上次黎素媽媽帶到學校裡的那盒有機櫻桃一樣。

　所以她以前吃的少，到這裡也沒多吃幾口， 聽到這位老軍醫的問題，便將吃了一半的玉米饅頭放下，看著他一字一句道：“您可能沒有瞭解過到底是什麼情況。”

　老軍醫會在大領導面前提到她的名字，自然是對她有好感的，可沒想到領導問她要什麼獎勵，不懂事的就提，拿了東西又捐，也太任性了。

　宋如一其實想的很簡單，你自己問的我要什麼， 也是真心的，那我為什麼不能提？要是不願意或是覺得不合適，拒絕就是了，多麼簡單的事。不過她也不是傻的，現在看著面前這位的臉色自然猜到了他在想什麼，明白過來這些人的心思恐怕都是九轉迴廊，面對上級的一句話更是使勁琢磨，恨不得變成他們肚子裡的蛔蟲，生怕惹人不高興。

　宋如一手搭在桌子上，坐姿都沒有變一下，平靜道：“我一共拿到了一百三十五書，非常感激，昨天捐了二十一本，是因為這二十一本書我家裡都已經有了，再帶回去就浪費了，不如捐給圖書館，還能有點用。”

　老軍醫原來就不知道情況，聽了之後臉色緩和下來：“原來是這樣，這樣還說得過去。”

　他又跟兩人說了幾句話後才離開，黎素轉頭看了看他的背影，回頭一臉不解的看著宋如一：“我覺得他來的時候有些生氣了，現在又好了，怎麼回事？”

　“沒什麼。”宋如一重新拿起了那個吃了一半的饅頭，準備把它吃完：“只是產生了一些誤會，不過已經沒事了。”

　“哦，”黎素不是一個有好奇心的人，要不是宋如一是她的好朋友，壓根不會問這一句。

　宋如一吃東西吃的很慢，生生把一個無糖的饅頭嚼出了甜味，吃完後才問道：“他的醫術怎麼樣？我是說給你看病的這位老軍醫。”

　“軍醫爺爺的醫術很好。”

　醫術很好還這麼小心，要知道有能力的人大多都是驕傲的，她慢吞吞的問：“我看他走路的動作有些不大對的樣子。”

　黎素回想了一下，語氣不無同情道：“我也不是很清楚，不過我聽爸爸說起過，說軍醫爺爺以前被打斷腿過，但是沒有好好治療，也不知道是誰這麼壞。”她義憤填膺的說：“跟抓到的那兩個人販子一樣壞。”

　“原來如此。”

　吃完早飯之後，兩人到了那間放書的房間，黎素和她一起把那些書一本本的裝到泡沫箱子裡去，這樣的箱子送過來五六個，宋如一是要把這些書寄回燕京去的。

　整理過程中，兩人還時不時的翻開看一眼，要是遇上一些奇怪的植物，黎素看的稀奇，還會跟宋如一討論一番。她的父母對此也是樂見其成的，雖說兩個人都不是熱情開朗的個性，但是相互之間相處的好，比一個人安安靜靜的待著好多了。

　小寶寶咿咿呀呀的聲音在走廊上響起，黎素立刻放下書，高興的站了起來要去開門：“果果來了！”

　自從知道是宋如一救了果果之後，果果的媽媽還有爺爺奶奶簡直把她當成自家孩子的福星，就算這麼大冷天，只要他們還留在北戴河一天，就一天不落的抱著孩子到療養院來看她，還教她叫姐姐。

　‘媽媽’這麼容易發音的詞都還叫不好，更不要說‘姐姐’這個從來沒有教過的了。不過不知道為什麼，就算宋如一有時候木著臉坐在寶寶的另外一邊，很不想理她，果果都會手腳並用的爬到她的身邊去。而黎素一開始就對寶寶無比熱情，都比不過好朋友在果果心中的地位。

　孩子的奶奶不知道感慨了多少次：“這就是緣分啊。”

　干緣分屁事，奶香味又接近了，宋如一低頭，和寶寶兩人目光相對，寶寶開心的對她張開了雙手，求抱抱，而黎素看的眼巴巴。

　“哎呀，她要哭了，你快抱抱她。”黎素催促。

　宋如一無奈，只能把她抱了起來，果果立刻緊緊摟著她的脖子，一點都不想放開，馬上眉開眼笑的。

　這一幕居然把寶寶的媽給看感動了，真是多愁善感的女人，宋如一想。好在假期只有兩個星期，再有幾天他們就要回燕京了。

　這時，打電話叫的快遞員過來了：”哪一位要寄快遞。“

　宋如一身上還掛著一個寶寶，她想要站起來：“我要寄。”

　果果的媽媽怕她年紀小，沒有力氣抱著孩子站起來，連忙道：“你坐著吧，我來幫你。”說著接過裡快遞員手上的單子和筆。

　於是一個口述一個寫，兩人一起把快遞單完成了，最後看著快遞員給箱子纏了膠帶、貼了單子，一箱箱搬出去，她才好奇的問：“怎麼寄這麼多書啊？”

　宋如一不想多解釋：“好不容易拿到了，總要帶回去的。”黎素只顧著逗小寶寶，也沒有說話。

　等到果果母女待了一個上午回去後，宋如一都覺得自己身上帶了奶味，下午的時候，天上下起了雪，一直到晚上都沒有停，黎叔叔在晚飯後問兩個孩子：“明天帶你們去蓮峰山看雪好不好？”

　黎素眼睛亮了一下：“真的嗎？”

　“但是有兩個前提。”黎父認真的看著她們：“第一，你們晚上要早點休息，不要太晚睡。”這有什麼難的，她每天晚上十點鐘就睡著了，只不過不知道宋如一是幾點睡的？便猶疑的看了她一眼。

　因為黎素這幾天發現了，她睡著前宋如一有時閉著眼睛盤腿坐在床上，早上醒來後也常常看到她盤腿坐在床上，對道教文化真是愛的深刻。

　要不是見到過她躺著的樣子，還以為她就習慣坐著睡呢？黎叔叔也跟著女兒一起看著宋如一，只見她保證道：“我們一定早點休息。”

　“恩，”黎父滿意的點點頭繼續往下說：“第二，得明天雪停了我們才能去，要是雪不停，就不能去。”

　黎素擔憂：“那要是雪一直不停怎麼辦？”

　宋如一安撫她道：“這麼大的雪，不可能下很久的，不然就要發生雪災了。”她話音剛落，黎父不由挑眉看了她一眼，而黎素立聽了刻放心了，可以說是很相信她的話了。

　果然，第二天一早拉開窗簾的時候，雪已經停了，只不過入目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只能從輪廓上看出雪下面的是什麼。行程照舊，而既然要在雪後出門，自然全副武裝，化雪的時期往往是最冷的，素阿姨在她們每個人身上貼了四個暖寶寶：“這樣好幾個小時都不會冷了。”

　“如一，你不開心嗎？”

　因為雪天，陷入了曾經回憶的宋如一從早上起就一直很沉默，別人看她一如既往，並沒有什麼不對，但是黎素還是敏銳的察覺到。

　宋如一回過神來轉頭看著黎素道：“沒有，我只是想起了上一次看雪的時候，也是在山上，雪比今天的還厚。”

　“你上一次看的時候是什麼樣子的？”

　宋如一的語氣有些莫名的悵然，她合上了窗簾，說了一句：“太久了，不太記得了。”

　要是有大人在這，肯定會因為她這句話發笑的，一個十三歲的孩子說什麼太久了，也不看看自己才幾歲。不過黎素反而拍了拍她的肩膀：“沒有關係，我們這次好好看。”

　往者不可諫，來者猶可追，宋如一笑了起來：“好，我們這次好好看。”

　北戴河的蓮峰山能夠成為冬天有名的景點，自然有值得稱道的地方，一路上，遇到上山觀雪的人還不少，特別是一個凍住的冰瀑布那裡，不斷的有人去合影留念。

　兩位長輩讓她們站在瀑布前面，也給她們拍了照，最後選了一張滿意的，還順勢給誇了一句妻子：“老婆真是有先見之明，讓她們穿鮮亮的衣服過來。”

　的確，連身後冰瀑布旁邊的樹上都是滿滿的冰凌子，這樣的背景下，兩個小姑娘穿的鮮亮一點，照片裡整個世界的中心都是她們。

　“到時候洗兩張照片出來，你們一人一張，以後留作紀念。”黎父對捧著相機看照片的女兒說道。

　叫的上來名字的景點都去過了，照片也拍了不少，他們便打算回燕京了。要知道假期是兩週，可總不能兩週都留在這裡，訂的是第九天的機票，果果媽媽知道他們要走之後依依不捨的一直送他們到機場，要登機了還讓小寶寶一直揮手。

　黎素很捨不得，一直回頭看，直到看不見，才轉頭對著她媽媽說道：“要是我也有一個妹妹就好了。”語氣可以說是非常期盼了。

　素阿姨溫柔的摸了摸她的頭，然後毫不猶豫道：“別想了，養你一個就夠費勁了。”

　黎素垂下了頭，悶悶不樂，於是宋如一道：“我弟弟明年就要出生了，到時候送給你玩。”

　黎素馬上抬起了頭，“恩！”興奮+1。

　兩位長輩：“……”

　下了飛機後，來接機的今凌早就等著了，宋如一跟著黎素一家告別後就上了自家的車，一回到家，就受到了顧南澤的注目禮：“你寄回來的怎麼都是書，還都是一些有關植物，你說的禮物，難道就是這幾箱書？你覺得我像是會看這些亂七八糟書的人嗎？！”

　是啊，你壓根就不讀書，室內開著空調，宋如一正在脫外套，接著把圍巾還有手套摘下來扔到客廳的桌子上，一臉古怪的看著他：“不，你的禮物不是這些，那些書是我自己的。”

　顧南澤的臉色好了一些：“這還差不多，”他在沙發上坐下，翹著二郎腿看著她：“那送我的禮物是什麼？”看樣子已經做好挑刺的準備了。

　一個人不管做了什麼動作，最先注意到的都是顏值，顏值高的，翹著二郎腿坐著只讓人覺得他帥氣，顏值低的，那就是社會人。

　帥氣的顧南澤正在等她的回答，宋如一指了指跟她一起被託運回來的一個大箱子：“這個。”

　顧南澤看著箱子呆了一下：“這麼多？”的確，這箱子比之前寄書的箱子還大。

　拿過來打開一看，裡面魚豆腐香辣味、燒烤味、蟹黃味、麻辣味、五香味；蟹醬、蝦醬、魚子醬成雙成對；另外魷魚絲若干，這都是些什麼玩意啊，還不如那些書呢？

　“你就帶回來這些啊？”

　“你過年後不是要出國留學嗎？鑑於東西方口味的差異，我覺得你肯定不習慣吃那邊的東西，給你買這些，到時候你可以改善伙食。”

　顧南澤盯著她，發現她居然是認真的，不得不問了一句：“你覺得這些東西，哪些是能夠過國際安檢的？”

　宋如一沉默了，然後默默的拿起了魷魚絲舉在了他的面前。

　恩，全世界有海的地方，應該都不缺魷魚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