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如果宋如一去網上發帖， 將來龍去脈表述清楚後，向網友們求助怎麼挽回自家小馬的心，說不定會引來一片哈哈哈哈， 順便說她活該。好在她也沒想到這個辦法，而是非常務實的， 直接向馬術教練求助。

　因為沙利亞不肯讓宋如一牽，所以出馬廄的時候，它的韁繩是握在喬銳手上的。要知道， 在宋如一去美國之前，喬銳想要接近它，可要費不小的功夫，還得拿著蘋果來賄賂，慢慢的接近，安撫才行。

　現在， 一根胡蘿蔔就可以了。喬銳牽著馬走在裡側， 對她說道：“其實現在， 不用胡蘿蔔也可以。”說著還順了順沙利亞的毛， 摸了摸它的脖子。

　沙利亞發出一聲響鼻，搖晃了一下腦袋， 看上去心情不錯， 但是如果宋如一想要去拍它， 又會警覺的往邊上走兩步，簡直是馬中教科書一般的傲嬌。

　前來幫忙的馬術教練依舊是原來的那一個綁著馬尾的德國男人，他對這一幕也很感興趣， 一邊觀察宋如一和沙利亞的互動，一邊和他們說話：“你們知道嗎？我以前也養過一匹馬，它是我看著出生的，一直老了去世了，都陪在我的身邊，我們的關係非常好。記得有一年我去上大學，超過三個月沒見它了，回家的那天，我的母親還不知道我回來了，它已經像是提前感知到了一樣，跑出來迎接我了。”

　宋如一：“……沙利亞沒有出來迎接我，它現在在跟我鬧脾氣了，教練，我是向你尋求專業指導的，而不是聽你和你的馬感情多麼深厚。”

　教練哈哈大笑起來：“好了好了，女孩我知道了，不要嫉妒，我來想想辦法。”

　宋如一：誰嫉妒了！

　喬銳忍笑，見她瞪過去居然也不收斂，反而笑的更開心了。

　“你看，要是馬不喜歡你的話，現在就該揚起蹄子踢你了，而不是這樣站在你的身邊，安靜的連一絲抗拒都沒有。它還認識你，就是等你去哄它呢，相信我，它們都是很好懂的，也很好哄，就像個孩子一樣。”

　教練想了想道：“我們先試一試它喜歡的。”

　蜂蜜？蘋果？宋如一挑了一顆顏值最高的蘋果，在上面塗上了蜂蜜，喬銳看著突然說了一句：“白雪公主的繼母，是不是也是這樣做的？拿著有毒的蘋果去引誘她。”

　宋如一專心致志，一個眼神都不給他，道：“我對血腥的童話故事，一點興趣都沒有，我看的東西，一般來說都非常積極向上，只有你才會有那種危險的聯想。”

　“比如呢？”喬銳站在她身側看著她的動作，為了不影響她，後退了一些問道。

　“比如社會與法制？”

　“這聽上去不太像書名。”喬銳思考。

　“恩，一檔法治節目，照顧我長大的阿姨最近喜歡看這個。”

　“積極向上？”

　宋如一依舊看著沙利亞，說道：“我看過其中一集，天網恢恢疏而不漏，算不算得上？”

　喬銳無言以對：“算的上。”

　可是他話才剛說完，就看到宋如一手上的蘋果被幾口吃掉了，但是她並沒有獲得原諒，還被沙利亞用頭頂了一下。

　好在頂的不是很重，只是踉蹌了一下就站穩了，教練嚴肅的指責宋如一：“你應該專心的尋求原諒，而不是分心的和別人說話。”

　宋如一看著喬銳，抿著嘴道：“你是不是故意跟我說話的？！”

　“……不是，”喬銳道：“你不覺得這很奇怪嗎，你雖然在跟我說話，但是一直在看著沙利亞，它怎麼能知道你不專心呢？它只是一匹馬不是嗎？”

　“沙利亞很聰明的。”這是知道它有靈性的宋如一。

　“沙利亞很聰明的。”這是一輩子在跟馬打交道，真心喜愛馬、自帶濾鏡的德國教練。

　在二比一的情況下，喬銳自然表示認輸，教練道：“還有一個辦法。”

　“你這幾天多陪著它，陪著它一起吃住。”

　宋如一想了想離開學還有幾天，便不假思索的說道：“我要在俱樂部裡待兩天。”

　喬銳一驚：“你說真的嗎？”

　“當然。”

　今凌臨時接到了電話，給她拿了一些換洗的衣物過來，然後拎著一個小盒子問她：“我沒想到你還刻木頭，什麼時候對木雕感興趣了。”

　這些木牌宋如一原來隨意放在抽屜裡，也讓今凌一起帶過來了。

　她道：“我對木雕不感興趣，只是喜歡上兩個圖案而已。”

　“喜歡什麼圖案，定做不就好了？”

　宋如一笑了，“定做可不是我需要的。”

　“好吧，”但是過了一會兒，見今凌還留在這裡，宋如一就問：“你怎麼還在？”

　“陪你啊，難道你覺得慕總會讓你一個人留在郊外的一個馬術俱樂部裡嗎？”

　“可是我美國都一個人去了。”

　今凌回道：“你只是在路上一個人過去，那裡要不是有南澤在，你覺得慕總還會讓你去嗎？”

　“好吧，”宋如一低頭摩挲著木牌，站起來就往房間外面走去，“我去看看沙利亞。”

　今凌沒有見過宋如一口中的沙利亞，但是她知道這匹馬的身價，還在馬駒的時候就能賣到一百萬，她的工資不吃不喝都要存五六年，怎麼能夠不讓她好奇。而且在俱樂部裡也沒什麼是，便跟了上去。

　兩人坐在草地上，沙利亞站在她們身邊，低頭吃了一口草，但是草坪上長著草怎麼能跟精心種植的牧草還有其他專門定製的食物比呢，很快又吐了出去。

　今凌不住的去看沙利亞，問：“這樣不拴著它可以嗎？我們坐在地上，它不會上來踢我們一腳嗎？”

　宋如一無奈道：“今姐姐，沙利亞很好的。”

　“可是你不是說它在鬧脾氣嗎？”

　“它只是因為我太久沒來看它了才這樣，不是那種野性難馴的野馬，哄哄就好了。”

　今凌：“……”說的這麼確定，跟真的似得，不知道的還以為沙利亞親口告訴你的。

　但是過了一會，見它的確沒有什麼別的舉動，只是站在那裡，漸漸的放下心來，還能誇一誇道：“這馬還挺漂亮的，精神也好。我以後要是有空，也來學騎馬。”

　“它的身價，一百萬，還是折扣價。”

　今凌：“……”

　“俱樂部應該不會用這樣的馬駒，來教人練習，肯定是需要私人購買的。”

　今凌：“……”

　宋如一繼續道：“而且它吃的是專門定製的食物，定期體檢，每天都要梳毛，有專門的人對它進行訓練，這應該也是一大筆錢。”

　今凌：“我騎普通的馬就行了。”

　“普通的馬沒有沙利亞這麼漂亮，你說不定又不喜歡了。”

　“好吧好吧，我放棄了，但人總是要有夢想的，萬一我不小心走了錦鯉運，中了大獎呢？”

　宋如一把手放在膝蓋上，托著下巴沉思：“把一切寄託在中獎上？”她看了一眼今凌，想了想還是不要太打擊人家了，說了一句：“好吧，你中獎的時候，我會祝賀你的。”

　今凌：“……”她很想問一問宋如一，你知不知道有有一個詞叫做自我調侃和開玩笑，你為什麼會回答的這麼認真。

　宋如一在俱樂部陪了沙利亞兩天，最後拿著一個桃木刻的低級聚靈符問教練，“我給它準備了一個禮物，能給它掛起來嗎？”沒辦法，她現在刻中級靈符成功率低，低級的倒是沒什麼問題。

　教練看著那個迷你木牌：“……”良久後問：“這是證明身份的狗牌嗎？”

　“不是，是一個禮物。”

　教練問道：“馬鞍上怎麼樣？”

　馬其實不是時刻帶著馬鞍的，但宋如一想著也沒有什麼好的辦法，便道：“也可以。”

　接著她就和今凌一起回去了，開學第一天，黎素在宿舍裡見了宋如一的第一眼撲上來抱了她一下，然後說：“如一，你長高了。”而她媽媽楊女士則是笑著道：“不僅長高了，還變瘦了，你和素素兩個人，也不知道是怎麼回事，吃的東西不見長肉的。”

　在一邊收拾東西的今凌聽了摸了摸小肚子上的贅肉，默默縮小了自己的存在感，心裡想著她今晚要去跳兩個小時的健美操。

　“吃東西不長肉多好，你看今姐姐今晚肯定又要不吃晚飯了。”

　今凌：“……”你還真是瞭解我啊。

　楊女士笑道：“女孩子都這樣，太瘦了家裡人看著擔心，有一點肉自己就不斷發愁，其實我看今助理這樣剛好。”

　“恩，其實我也覺得今姐姐不胖，但是她總是說著要減肥，根本一點都沒必要。”宋如一看著今凌認真道：“而且，今姐姐，你就算不減肥，也很快會瘦下去的。”

　今凌好奇：“為什麼？”

　“小孩子長的很快的，等南祈長大了，你就知道了。”

　提到南祈，黎素期待道：“不知道南祈弟弟現在還記不記得我。”

　“肯定不記得你。”宋如一毫不猶豫的回答。

　黎素臉上的笑容漸漸消失，不過她很快被媽媽給安慰到了：“南祈弟弟還小，記不住人，等他大一點就好了。”

　“如一也記不住嗎？”

　楊女士道：“如一也記不住的。”

　宋如一低調的想：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麼，我就不說出來打擊你們了。

　到了班級裡，同學們很久沒見了，自然要說起暑假裡的見聞，學校裡也順便把新書給發了。臨近中午，裁縫過來量尺寸做校服，黎素看到了宋如一表格上填寫的身高：“你已經一米五七了。”

　“你忘記她比我們都大一歲了嗎！”是男孩子卻還沒有宋如一高的明彥，看著自己的一米五五眼睛都紅了。

　宋如一道：“在生理課上說過，女生比男生發育的早，所以在前期，同齡的女生一般會比男生高。但是到了十三四歲……”

　她話還沒說完，明彥的氣憤很快就消散了，他自信道：“我很快就會趕上來，然後變得和我爸爸一樣高。”

　黎素道：“可是明彥和喬銳同歲，喬銳比他高五釐米。”

　黎素話才說出口，宋如一站到了她的面前，擋住了明彥的目光，指責道：“現在比有什麼意思，你看明彥基因在這裡，威靈頓先生多高啊，他只是厚積薄發，素素你這句話說得不對。”

　黎素的腦袋探出來，對著明彥不住的點頭：“我就是這個意思。”

　明彥擺了擺手大方道：“行吧，放過你們了。”

　黎素想著要不要對他說一句謝主隆恩，突然反應過來自己為什麼會冒出這個多的想法。最後得出的結論是，肯定是在家裡，被那些電視劇給洗腦了。

　可是前有虎，後有狼，哄走了明彥，還有一個喬銳，他直到明彥走開了之後才秋後算賬，一字一句道：“厚積薄發，基因在那？宋如一同學，你是不是忘了我也在這裡站著了。”

　黎素雙眼冒出了圈圈，又有些緊張，怕他們吵起來，但是宋如一依舊淡定：“我說的是身高的基因，不是智商，兩者之間相差很大，除非你說，你爸爸比威靈頓先生高，還是明彥的智商比你……咳咳，你懂得。”

　“對了，我們去吃午飯了，”宋如一說著拉了黎素就走了，喬銳看著她們的背影，交了表格也離開了，量衣服的一個裁縫對著另外一個同事說道：“剛才那幾個孩子的話，你聽懂了嗎？他們才十三四歲吧！”

　“難道你聽不懂嗎？”

　“不，我想說的是……”

　話被打斷了，他認真的對著同事說道：“我知道你想說什麼，我跟你想的一樣，……我覺得我們只能當裁縫，連設計師都沒混上，不是沒有道理的。”

　同事：“……”謝謝你這麼懂我。

　“難道是剛開學的原因，餐廳的廚師們都瘋了嗎？他們為什麼做這麼多的菜。”黎素捧了一餐盤櫻桃放到了桌上。

　“你就吃櫻桃嗎？”

　“不是還有別的嗎？”

　是啊，還有別的，別的水果，楊桃、菠蘿、草莓還有橙子，再加一小盒酸奶和藍莓。

　這些水果平時也有，只不過剛好都是黎素喜歡的，還一起出現了。這很少見的，她道：“每天都這麼齊全就好了。”

　“你可以投意見卡，每天投一張，時間久了，說不定他們就這麼做了。”

　“不了，”她搖搖頭道：“偶爾一次覺得驚喜也很不錯，對了，你暑假在美國感覺怎麼樣，美國好玩嗎？”

　“繁榮，空曠。”

　黎素沒有讓她往下描述，問道：“到底是好玩還是不好玩？”

　“還可以，”宋如一回答：“對了，我拍了一部電影。”

　黎素：“！！！”

　但是讓她糾結的是，宋如一說了這麼一句話後就結束了，美國之行被她歸納到了一句話裡：一週待在紐約，兩週的公路旅行，還有一週半的電影之旅。

　雖然她說的乾巴巴，但是並不妨礙黎素對此產生想像，她憧憬的說道：“我也想試一試公路旅行是什麼感覺？”

　“很無聊，雖然會遇到不同的人，但是那些人並不是人人都有趣的。然後每天看差不多的景色，而且還有連環殺手。”

　黎素：“！！！”

　“你遇到連環殺手了？！”

　“咣當，”宋如一背後傳來的響動，一個餐盤掉在地上，明彥手還舉在那裡，目瞪口呆，喬銳也有些不可置信道：“我好像聽到了什麼了不得的東西，還是我聽錯了。”

　半個小時後，明彥質問道：“所以你只是在公路上看了一部有關連環殺手的電影！”

　黎素低著頭，接受著大家的批判，主要是來自明彥的：“你這樣咋咋呼呼的，很容易讓人誤會的。”

　宋如一轉著叉子，叉了一塊菠蘿問喬銳：“他剛才是不是說了一個成語。”

　明彥拍桌子：“我就坐在你面前，為什麼不直接問我！”

　“有些不敢置信而已。”

　明彥對著宋如一生氣，很快忘了黎素，主要是黎素這種食草系，贏過她好像也沒什麼成就感。

　黎素再一次抬頭，就見坐在對面的喬銳示意她去看宋如一和明彥兩人說話的樣子，然後對她眨了下眼睛，黎素捂著嘴偷笑。

　回宿舍休息的路上，她突然說了這麼一句：“認識你真好。”

　宋如一問：“什麼？”

　“我說，能和你成為朋友真好。”

　宋如一想了想，認真道：“你知道就好。”

　“恩，”黎素乖乖點頭。

　校園的生活果然是這麼美好單純，但是宋如一很快就覺得美好不起來了，也並不單純，她看著手機裡發過來的選修課重新選擇的通知，抿著嘴對喬銳道：“我的選修課為什麼會退回來，是不是學校的官網出故障了？”

　喬銳抬頭看了她一眼，拿出自己的手機遞了過去，一模一樣的兩條短信，“我不是學校的董事，也不是工作人員，無法回答你這個問題。”

　“但是我的法語課也被駁回了，要求選其他課程。”

　宋如一：“……”

　“你被退回來幾門？”看著她的表情，喬銳終於覺得有了不對，只是一門的話，她不該這麼糾結。

　“兩門。”

　宋如一把手機放在了桌上，道：“小提琴老師退回來的理由是，想要進步，請尋找更加專業的老師一對一教學。”

　“我對你表達深切的同情。”喬銳語氣裡一點同情都沒有。

　至於法語，法語老師拒絕他們的理由是一樣的：法語水平可以通過a級專業考試，建議選擇其他選修課。

　喬銳給她出主意：“網球怎麼樣？”

　“好吧，一門網球課，那還有一門。”

　黎素湊了過來：“你不是買了一匹馬嗎，可以選馬術啊。”

　喬銳伸出一根手指在黎素面前搖了搖：“不可以，黎素同學，宋如一跟我約好了的，等我十四歲的時候，再一起選馬術課。”

　宋如一看著黎素，點點頭，還感嘆道：“我當時哪裡知道，選修課還有不讓你選擇的。”

　黎素握拳：“難道你原來打算，小提琴、芭蕾還有法語一直學到畢業的嗎？”

　宋如一把她的拳頭放下來：“我哪裡知道往下教不了，還有，我的法語也就能夠普通的讀寫而已，沒有達到可以畢業的程度。”實力甩鍋給學校的老師水平不夠。

　“所以你要額外請老師嗎？”

　喬銳似笑非笑的看著宋如一，就等她怎麼回答。

　宋如一平靜道：“興趣嘛，會就行了，不一定要精通，我另外報一門語言課好了。”

　“意大利語。”

　喬銳知道後看著宋如一說道：“你可真會偷懶。”

　要知道，法語和意大利語都屬於拉丁語系羅曼語族的語言，兩者之間很多發音規則是通用的，很多語法特點也是一樣的。即使不知道一個詞的意思，按照發音規則去推測音標的就大致上能把這個詞念出來。基本上意大利語學好了，法語就能看懂百分之八十左右，反之亦然。

　但是等在意大利語的教室裡看到喬銳的時候，宋如一想，他當時是怎麼好意思對她說出，‘你真會偷懶’這句話來的。

　像是看出了她的疑惑，喬銳道：“因為我和你一樣啊，學校裡的課程太多了，老師又容易注意到你的進度，讓你一直不停的往前學。那樣會很辛苦的，學生還是要學會自我調節的好。”

　“我並沒有看出你平時哪裡辛苦了。”

　喬銳無辜的說：“我這是替廣大同學們發聲。”

　宋如一道：“你可以向你的父親建議要求減負，他不是董事長嗎？”

　“相比我的建議，我爸爸更願意聽專家們的建議的。”接著他又補充了一句：“還有家長們的建議。”

　只是讓兩人沒有想到的是，意大利語的選修課老師，和法語的選修課老師是同一個。

　兩人才在位置上坐了下來，就看到他走了進來，然後目光精準的落在了兩人身上，老師托著眼鏡認真的看著兩人，好像他們是第一次見面的樣子。

　喬銳：“……”

　宋如一：“……”

　下課後，宋如一對著喬銳說道：“我覺得你可以向你爸爸建議，在選擇選修課的時候，顯示老師的名字，正常來說，不都應該這樣嗎？”

　喬銳：“……我會建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