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七
容哥兒寶劍平轉,啪的一聲,拍在那青衣人右腕之上,青衣人鬆手丟去了手中的金刀,容哥兒手腕一振,長劍閃動,挑破了青衣人前胸的衣服,冷冷說道:“閣下也許不怕死,不過在下亦將是真的殺人。”心中卻暗暗奇道:“這青衣人的武功,平常得很,那黃十峰怎會對這人如此畏懼。”
只聽那青衣人說道:“黃十峰,你膽子……”
容哥兒長劍平腕微顫,在青衣人胸前劃了一道兩寸長短的口子,道:“這和黃幫主不相關連,在下亦非丐幫中人,自然也不用聽他之命,閣下的生死,全操在我容某手中,什麼事,最好和我商談。”
青衣人眼看黃十峰不肯過問,心中雖然氣怒,但卻無法發作,只好強自忍下,冷冷說道:“你是什麼人?”
容哥兒道:“似乎在下應該問你。”手腕一沉,森森寒鋒,又在那青衣人的小腹上劃了一道傷痕。
那青衣人腿上血流如注,前胸小腹間,也有鮮血流出,這些傷都不致命,但卻在他精神上構成了一種緊張無比的威協。
容哥兒冷冷接道:“閣下左腿傷得重,但右腿尚完好無傷,那末免有些不配合了。”說著長劍一沉,又在那青衣人右腿上刺了一劍。
這一劍刺得很重,鮮血泉湧而出。
黃十峰眼看客哥兒忽然間變得十分殘忍,心中暗暗忖道:“數月不見,他似是有了極大的轉變。”
那青衣人精神,果然完全被容哥兒擊潰,神態大變,緩緩說道:“閣下問什麼?
容哥兒只覺千頭萬緒一時卻不知該如何問起,沉吟一陣,道:“你是一天君主的屬下嗎?”
青衣人道:“不錯。”
容哥兒道:“別人不識那一天君主真正面目,在下卻是知曉甚多,三位公主,七大劍主,四怪、三魔,乃是貴君主手下的精銳,但閣下卻非其中人物。”
青衣人道:“不錯,看來閣下確和敝上見過。”
容哥兒冷冷說道:“他舉行那求命大會的用心何在?”
青衣人道:“用心在一網打盡天下英雄人物。
容哥兒道:“這和丐幫何關,那一天君主為何要對丐幫中人下毒呢?”
青衣人淡淡一笑,道:“中毒的又何止丐幫中人,普天之下那一門源中人,都有中毒的人。”
容哥兒道:“那又為何特別找丐幫中人,為一天君主效命?”
青衣人道:“我們人手雖多,但因那‘求命大會’太過重要,需人甚多,故而尚需借重他們之力。”
容哥兒冷笑一聲,道:“不至如此吧!”長劍一揮,又在那青衣人前胸上,劃了一個傷口。
青衣人急急說道:“還有一作用。”
容哥兒道:“什麼作用。”
青衣人望了黃十峰一眼,突然一揚左手,疾向自己臉上拍去。
容哥兒早已有備,長劍一揮,刷地一聲,斜斜削去。
但聞一聲慘叫傳來,那青衣人一條左臂,齊肘間生生斷落。
容哥兒冷冷說道:“我知道你說出內情,難再有活命之望,不過,你如不據實回在下的問話,卻是求死不能!”
青衣人一臂被斷,其疼刺心,更重要的是,他的精神,已經完全屈服在容哥兒利劍威迫之下。長吁一口氣,道:“丐幫的黃幫主已得敝上答允了他一個條件。”
容哥兒似是突然感覺到前胸被人重重擊了一拳,半天說不出話,呆了一呆才道:“你可知曉那一天君主,答應了黃幫主什麼條件?”
那青衣人道:“詳細內情,在下不知,但那自然不是很小的事情。”
容哥兒左手伸出,點了那青衣人兩處穴道,回頭望了黃十峰一眼,道:“大哥,這人的話,是真是假?”
黃十峰哈哈一笑道:“容兄弟,相信嗎?”
容哥兒道:“在下半信半疑。”
黃十峰道:“小兄弟舉說一事,若他說的都是實言,也不用他來監視為兄了。”
容哥兒道:“這青衣人武功並不高強,但黃幫主對他卻視若蛇蠍,不知是為了何故?”
黃十峰道:“因為他控制著我的生命。”
容哥兒道:“不知怎麼一個控制之法?”
黃十峰道:“不瞞你容兄弟說,小兄身中之毒,已經發作,每十二個時辰之間,必得服用一次解藥……”
容哥兒望了那青衣人一眼,接道:“這解藥可就控制在那青衣人的手中嗎?”
黃十降道:“容兄弟可是認為那解藥帶在他身上嗎?”
容哥兒徵了一怔,道:“不帶在他身上,帶在何處?”
黃十峰搖搖頭笑道:“除這青衣人,再無知曉那解藥存在何處了。也許在樹上,也許在一處屋簷之下,或是在河溪旁邊的大石之後,每當為兄毒性要發之時,他就能適時取出解藥來給為兄服下,我如殺了他,也不過再活一十二個時辰……”
容哥兒目光轉到那青衣人的身上,道:“究竟是怎麼回事?”
青衣人道:“他說的不錯,我雖然控制著他的生死,但身上卻未有解藥,每次能取到的解藥,只夠供他一次應用,下一次那解藥會在何處出現,連我也不知曉……”
容哥兒道:“黃幫主,我如殺了這青衣人,那是要連累你也不能活了?”
黃十峰道:“正是如此。”
容哥兒道:“好!為了你黃幫主的生死,在下留下他的性命,我要告辭了!”
舉步向外行去。
青衣人高聲說道:“站住!你為何不殺了我?”
容哥兒淡淡一笑,道:“殺了你,那黃幫主無法取得解藥,豈不是也得死嗎?”
青衣人道:“他和敝上有著承諾,也有聯絡,敝上絕不會看著他死。”
容哥兒沉吟了一陣,道:“如是你情急之言,我豈不中了你的詭計,害死黃幫主。”不再理會那青衣人,縱身幾個飛躍,走得蹤影全無。
一口氣奔行出數里之遙,才停了下來,長長吁一口氣,暗暗忖道:“黃十峰言語支吾,神態冷靜,看起來,倒是那青衣人說的是真話了,其間的真實內情,實叫人無法測出,先得看看那黃十峰如何對付那青衣人,再作計議了。”
心中念轉,事時拼向西行,到了大道旁側,縱身躍上一棵大樹,藏好身子。
足足等了半個時辰之久,仍不見了個行人,容哥兒心中大感失望,暗道:“看來他們不會從此地經過了。”正待躍下大樹,突見幾條人影,遠遠而來。
凝目望去,只見五個身著勁裝的大漢,一排而行,身後緊隨著黃十峰和青衣人。
那青衣人斷了一臂,傷痕纍纍,像似已經敷過藥,包紮了起來。
大約是因那青衣人傷勢不輕,所以九人行得並不很快。
容哥兒仔細瞧那青衣人和黃十峰,似是毫無敵意,一面走,二面低聲交談。
這情景使容哥兒心中授起了一陣茫然,他雖然是極度聰明,但究竟是極少閱歷的人,面對這等繁雜的情勢,心中大感困惑。
思忖之間,黃十峰和那青衣人已然匆匆行過。
容哥兒眼看著幾個人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才躍下大樹,長長嘆息一聲,自言自語地說道:“江湖中事,果然是複雜得很,變化多端,莫可預測,剛才,我傷那青衣人時,黃十峰為何不出手阻止,這青衣人能夠控制他,那是等於抓著他的生死啊!”心中不想也還罷了,這一想,更覺得複雜萬端,理不出一個頭緒。
呆呆出神良久,突然想到此行目的,必得早些回家,晉謁母親,自己一身武功,都為母親所授,算起來母親也是一位不平凡的人物,只是她深居簡出,不肯過問江湖中事,那鄧夫人既然堅持要見她,只作是心中早有猜疑了。心意一轉間,興起了急欲歸家之念。
這時,他坐下之馬,尚留在那古樹林之外,只好施展開陸地飛行功夫,放腿奔去。這一陣耽誤,延擱了不少時間,天色已然是將明的分。
奔行到中午時分,到了一座大鎮之上,選購了一匹駿馬,立時又兼程而進。
第三日太陽下山時,趕回到自己家門。
這是一座傍山臨溪的山村,三五人家,晚霞中炊煙裊裊。
容哥兒躍下馬背,轉身潦望了二陣,不見有人跟蹤,才牽馬直行,繞過山村,行入了一座幽谷之中。行數十丈,只見林木掩映中,露出了一角茅屋。
容哥兒直奔那茅舍之前,只見木門緊閉,一片寂靜。當下伸手打動門環,三晌之後,木門呀然而開,一個十八九歲,面目清秀的少女,當門而立。
只見那少女微一欠身,道:“公子回來了,夫人早餐時還談起呢。”
容哥兒牽馬而入,一面低聲說道:“家母呢?我有要事,必須立交晉見。”
那少女關上木門,接過容哥兒手中坐騎,拴在院中一株龍松上,搖頭答道:“不行,夫人正在入定,要到子時,才能醒來。”
容哥兒抓著頭皮道:“我有火急要事,不能多等……”
那少女嫣然一笑,接道:“我先替你煮碗麵吃。”轉身向廚房行去。
片刻之後,玉梅端了一碗麵和兩樣小菜進來,道:“相公長途跋涉而來,腹中定然飢餓,先吃一碗麵吧!”轉身而去。
這一去,足足過了將近一個更次之久,才珊珊而來。
容哥兒早已等得不耐,急急說道:“我母親醒了沒有?”
玉梅道:“醒了,現在廳中等你。”容哥兒急急奔向廳中。
只見廳中高燃著一支火燭,一位身著青衣的中年夫人,端坐在廳中。
容哥兒整整衣衫,進入廳中,欠身一禮,說道,“見過母親。”
那中年夫人生得十一分美麗,但美麗中另有著一股威嚴之氣,當下微一欠動身軀說道:“你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