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九八
蔡玉蓮道:“你們雖然知道了一些內情,但恐怕未必知曉全盤詳情。”
一明大師道:“就事而論,江湖上對姑娘並未深責。”
蔡玉蓮道:“把所有的錯誤,都推在鄧玉龍的身上了。”
一明大師道:“江湖上對鄧大俠,似乎是尚無定論。他不算壞,但他卻犯了江湖最使人忌違的淫戒;除此一樁缺點,他一生都在盡他的心力做好事。”
蔡玉蓮道:“我無法批評他為人的好壞,我也是身犯大戒的人,也不夠資格批評他了,但我要向諸位洩漏一樁秘密。”
上清道長道:“姑娘要講什麼?
蔡玉蓮道:“那位容哥兒,是鄧玉龍的骨肉。”
一明大師怔了一怔,道:“原來如此?”
赤松子道:“元怪他要我們把武功都傳給那容哥兒。”
蔡玉蓮道:“容哥兒的體內,有著鄧玉龍仁俠精神,但他卻沒有鄧王龍那等喜愛女色的毛病。”
一明大師道:“女施主說出此言,用心何在?…
蔡玉蓮道:“我只是告訴諸位,他年事雖輕,但卻是可以信託的人。”
一明大師道:“老袖還是不太明白。”蔡玉蓮道:“諸位慢慢想吧!賤妾要先走一步了。”突然一頭撞在石地之上。但聞砰然一聲,蔡玉蓮一個腦袋,撞得破碎,當場氣絕而逝。赤松子等料不到她說死就死,一時間,竟然救援不及:赤松子輕輕嘆息一聲,道:“他們似乎是有著很真摯的情意。”
一明大師黯然說道:“蔡玉蓮犯了大錯,但她又能始終如一,鄧玉龍死去之後,竟然以身相殉,是那非那,老袖也無法瞭然了。”
上清道長道:“咱們把他們埋了吧……”
赤松子由地下撿起鄧玉龍的長劍,緩緩說道:“貧道代他們挖一個土坑去。”
一明大師道:“不敢有勞道兄,而且道兄也不宜太過勞累,不如由老袖招呼少林弟子動手。”
赤松子也不堅持,放下手中長劍。一明大師叫過一個少林僧侶,執劍動手,埋葬玉龍和蔡玉蓮的屍體,口中卻低聲對赤松子道:“道兄,咱們應該如何?”
赤松子道:“什麼事?”
一明大師道:“那鄧玉龍的話,是否照著去做呢?”
上清道長道:“傳授容哥兒的武功?”一明大師道:“傳授容哥兒武功的事,並非太急,但那鄧玉龍說那岳剛有意欺騙咱們一事,道長以為如何?”
赤松子緩緩說道:“不論鄧玉龍說的是真是假,咱們都不得不信,至少,咱們應該準備一下。”
上清道長笑道:“如何一個準備之法?”
赤松子道:“咱們各把武功手錄藏好,如是覺著毒性發作時,再行設法把這武功手錄,交給容哥兒,就算咱們毒發而死,也可以保留了武功。”。
上清道長嘆道:“貧道覺著,咱們幾人的生死,已然無足輕重,重要的是,鄧玉龍死去之後,應該由什麼人去完成這解救天下英雄大業的心願。”
一明大師道:“老袖也有此感,目下這孤島之上,還有著數百近千的武林同道,等待解救,除了少林幾個弟子和容哥兒之處,已然無有能夠行動之人。情勢如此,咱們似乎是無法再坐以待變了。”
赤松子搖搖頭,道:“只是,咱們應該先把一身武功錄下來,然後,再行設法尋找解藥。”
上清道長道:“此地沒有筆硯,咱們如何錄下武功呢。”
赤松子道:“那就只有口授容哥兒了……”語聲一頓,道:“道兄也許不同意貧道的看法,但貧道卻自有一番道理。”
一明大師道:“願聞高見。”
赤松子道:“那解藥渺不可期,如若動手尋藥,一旦不幸死去,不但未能救得天下英雄,而且甚多江湖絕學也將隨我們絕傳江湖,不如先行錄下武功,傳諸後世,一死也無遺憾了。”
一明大師道:“如是我等死於暗算之下,那容哥兒又怎能一定逃過呢?”
赤松子怔了一怔,道:“大師說得也是。”
上清道長突然輕輕嘆息一聲,欲言又止。一明大師道:“道兄,有什麼話,只管請說不妨。”
上清道長道:“貧道心中忽想到一樁十分可慮的事,但又覺著它太不吉利,故而隱忍未言。”
一明大師道:“咱們的處境,生機茫茫,還有什麼忌諱呢。”
上清道長道:“如若是咱們無法尋得解藥,那將眼看著君山之上。千百位武林同道死於此地了。”
赤松子笑道:“連咱們一樣也活不了啊!”
上清道長神色嚴肅他說道:“這是已成的慘局,還有一個更為悲慘可怕的後患,不知兩位是否想到了?”
赤松子道:“什麼事啊?”
上清道長道:“這山上死屍,都是身遭毒害無人收埋,必將腐壞,鳥爭食之外,必將有掉人湖中,毒傳魚蝦,魚蝦再傳人身,這等輾轉播,禍患所及,不知要有多少人身受其害了。”
赤松子道:“道兄所慮極是,但不知道冗有何良策對付。”
上清道長道:“貧道倒是想得一法,但不知兩位是否同意?”
一明大師道:“此乃救世大事,我等怎有不同的道理?”
上清道長道:“咱們盡最後的人事,尋救解藥,大師請遣派寺中弟子離開,連夜蒐集桐油等易燃之物,然後……”
赤松子道:“然後放起一把火,燒去武林中全部精英。”
上清道長道:“貧道願留主持火勢,殉身於此,如若咱們佈置得恰山,也可一舉燒盡餘孽。”
一明大師道:“主意倒是不錯,只不知時間是否來得及?”
上清道長嘆息道:“咱們早該行動才是,但卻自以為身中奇毒,不能有所作為。”
突然問,響起了一陣步履之聲,打斷了上清道長未完之言。轉頭看去,只見一個步履跟跪的人影,直行過來。一明大師暗中提聚功力,大步迎了上去,道:“什麼人?”只見來人停下腳步,道:“我找容哥兒……”一跤摔在地上。聲音清脆,分明是女子口音。一明天師待伸手去扶,但聽出她是女子口音後,突然又縮回手來,眼看著來人跌摔在地上。赤松子、上清道長急步行了過來。一明大師道:“是一位女施主。”
赤松子道:“大師怎不扶佳她?”
赤松子伸手扶起了來人,低聲問道:“姑娘有何見教,我等洗耳恭聽。”他一連問了數聲,始終不聞回答。
上清道長搖搖頭,道:“她傷得很重。”暗中提聚功力,右掌按在那人背心上。一股強大的熱流順著掌心湧出,直攻人那黑衣人的體內。來人得上清道長的強大內力相助,突然間清醒了過來,長長吁一口氣,道:“我要見容哥兒。”
上清道長低聲說道:“記著她的話,貧道只怕難以支撐多久了。”
一明大師黯然一嘆,望著那黑衣女子,道:“容施主有事他去,姑娘有什麼話,對我們說吧。”
黑衣女子道:“你是……”
赤松子道:“貧道昆倉門中赤松子。”
黑衣女子道:“告訴他去取解藥。”
一明大師怔了一怔,道:“在哪裡?”
黑衣女子道:“在一個小洞中,但你們不能去。”
赤松子道:“救人濟世;任何人都是一樣,為什麼一定要容哥兒呢?”
黑衣女子道:“因為,因為……”
她似是有著難言之隱,因為了半天,才說道:“我姊姊在那裡。”
赤松子道:“你姊姊在那裡,就一定要容哥兒去嗎?”
黑衣女子道:“不錯,你們快找他來。”
赤松子道:“夜暗茫茫,一時間哪裡找他,救人的事,僧亦願全力以赴。”
黑衣女子道:“不行啊……”
赤松子怒道:“為什麼?”
黑衣女子道:“因為我姊姊是容哥兒的妻子。”
赤松子道:“所以你姊姊一定要她丈夫去取解藥以救世,助他成名?”
黑衣女子搖搖頭,道:“不是為此。”
赤松子冷冷說道:“這就叫貧道想不通了,不是為此,那是為了什麼呢?”
黑衣女子哇的一聲,吐出一口鮮血,道:“因為,太難…看……了。”
上清道長左手一揮,點了那黑衣女子一處穴道,緩緩說道:“她只餘下了一口氣,保任護命的元氣,不能再讓她多話了。”
赤松子道:“她正說到重要之處,讓她多說兩句話就不行嗎?”
上清道長搖搖頭,道:“正因為太重要了,貧道才不能冒險。”
赤松子道:“怎麼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