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我認識莫白，已經有一個月了。

　隨著相識的時間變長，莫白開朗了許多，去醫院照顧他這件事情變得沒那麼無趣。

　上次跟他聊天時他說想吃蛋糕，我打算今天繞過去買給他。

　去醫院的路上，我看著手中精美可口的蛋糕，想像著莫白看到這個的時候臉上會出現怎麼樣的表情，嘴角不自覺地上揚。

　他真的很漂亮，長長的睫毛、大大的眼睛，笑起來比太陽還燦爛。很容易受到驚嚇，發出來的叫聲軟綿綿的，比女孩子還可愛……

　……奇怪，我一直強調他可愛做什麼呢？又不是愛上他了。

　我熟門熟路的找到莫白的病房，他似是沒料到會有人來，一雙赤紅的眼睜得大大的。

　「你今天不用上課嗎？」

　「我說等不及要見你，你信嗎？」

　莫白聽到之後哈哈笑了兩聲，笑聲清脆好聽。

　他只有笑的時候身上病懨懨的氣質才會少一些，整個人看起來也沒那麼憂鬱。

　我喜歡莫白的笑容。

　「今天是校慶補假，沒什麼事就提早來了。」

　我想說這大白天的病房怎麼那麼暗，原來是窗簾全都拉得緊緊的。

　我把窗簾拉開來，陽光立刻透過玻璃窗照射到了莫白身上。

　「別開窗簾！」他難受的遮住眼睛，「我不能看太亮。」

　聞言我趕緊把窗簾拉上了，不忘調侃道，「你是吸血鬼啊？」

　「紅眼，畏光，蒼白的皮膚，可能吧。」

　我們同時笑了。

　「諾，你的蛋糕。」

　「哇，好棒！」

　他打開蛋糕的動作就像是第一次拆禮物的小孩，我不自覺莞爾一笑。

　「咦、怎麼是香草的？」他對我噘著嘴，「我不是說要巧克力的嗎？」

　「……你這個病人要求可真多啊？我都幫你買了還嫌棄什麼呢？」

　「我就是想要巧克力的嘛！」他瞪著一雙大眼，看上去很無辜。

　「巧克力熱量太高了，小心肥死！」

　「我不管，人家要巧克力的啦！」

　「……」

　他居然連「人家」這種少女的詞彙都用上了，但意外的沒有違和感，甚至是……蠻可愛的？

　結果他為了買錯口味這件事跟我爭了老半天，才心甘情願的吃了蛋糕。

　莫白想說來擦個嘴巴，伸手一摸卻抓了個空，這才發現紙盒已經空了。

　「唉唉，幫我拿下那邊的衛生紙。」

　我正在唸書，就敷衍道，「自己拿。」

　新的衛生紙距離他不過幾公尺，只要稍微站起來伸長手就可以了。

　「幫我一下啦。」他又道。

　「你加油。」我果斷的拒絕。

　「……」

　似乎是領悟到求我不如靠自己，他掀開了棉被準備起身。

　我的眼睛悄悄跟著他，只見他光是雙腳著地就花了好一段時間，好像不是很能活動的樣子。

　我覺得不對勁，下一秒他站了起來，站不到兩秒重心就不穩，整個人向前撲去。

　「小心！」我眼明手快的衝到他面前，趕在他跌倒之前抱住了他。

　莫白也受到了不小的驚嚇，雙手緊緊抱著我的脖子。我的雙手環在他的腰上，那細瘦的腰肢觸感極佳，儘管他幾乎全身的重量都壓在我身上，我也一點都不覺得重，其實……其實這姿勢挺好的。

　我把莫白抱回床邊坐下，看著他消瘦的腿，忽然之間想到了什麼。

　「你的腿……不能走路嗎？」

　他露出一個苦澀的笑容，「嗯……最近連站著也不行了。」

　說到這個我才注意到，我還沒看過莫白走路，甚至是站起來。

　「這種事情你早說就好了，要是摔倒了豈不是我害了你！」

　我想幫他把腿放回床上，手伸過去的時候莫白縮了一下，但我不理會他的退縮，逕自抱起他的腿，順便替他把棉被給蓋上了。

　我替他把衛生紙拿了過來，「我在的時候就盡量麻煩我吧。」

　「哦，好……」他回答的有些遲疑。

　我坐回到原位讀書，這次真的不能再被打擾了。

　我感覺的到莫白的視線一直盯著我，這樣的注視雖說不上難受，但還是讓人很在意，我的身體變得有些緊繃。

　過了半晌他語帶笑意道，「你不是說不喜歡在醫院讀書嗎？」

　「待在家裡也是浪費電，醫院有冷氣，病房也安靜，還是這裡舒服些。」我想起來時路上的氣溫，奇怪道，「明明已經十一月了，天氣還是這麼熱。」

　「嗯……」

　就算氣溫沒有變冷，時間還是在走，他的生命，還是在減少。

　「如果是這樣，你還是來久一點吧。」莫白衝著我一笑，「有你在，我比較不會寂寞。」

　我沒有辦法形容對上他那明亮雙眼時的感觸，似乎就是所謂的……怦然心動？

　這驟然加快的心跳……對著男人也能心動，我真是瘋了。

　這炎熱的十一月天，把人都變得奇怪了。

　……但有時連我自己都不知道，來到這裡，究竟是我讓莫白不寂寞，還是莫白讓我不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