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62章
真真和許翊川一起下了樓,這酒店後面有條小河,河邊蜿蜒著一條青石板修成的小路,此時正值雲南的雨季,昨天這裡才剛下過一場雨,空氣裡還是濕漉漉的,暗綠色的青苔從青石板的縫隙裡蔓延上來,帶著些滑膩。
真真出門的時候穿了雙硬底鞋,沒留神一腳踩上去,險些滑倒,好在許翊川眼疾手快,一把將她扶住了。
她穿得單薄,他的手掌就貼著她的胳膊,薄薄的一層布料根本擋不住那掌心的溫度,一陣陣傳進她的身體裡。
“沒事吧?”許翊川盯著她問。
真真趕緊穩了穩身子,連聲道:“沒事沒事……”
不過,他的手並沒有放開的意思,悠悠道:“還是小心點好,路挺滑的,而且你還不看路。”
我哪裡不看路了?真真一臉的黑線,堅持道:“我剛剛只是不小心而已,你鬆手,我能走!”
聞言,他的手總算是鬆開了,不過目光還是沒有從她身上挪開,那眼神明顯的不信任。
有必要這樣嗎?不就走個路……真真心裡不服,特別想證明給他看自己沒問題,很誇張地大步往前走,邊走邊在心裡嘚瑟:你看,我說了能走吧?不就走個路嗎?至於讓人扶著那麼誇張嗎?我走,我走,我……哎呦,不好!
她太嘚瑟,腳下一滑,再次摔了下去,這回許翊川沒來得及接住她,她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屁股倒是不怎麼疼,臉挺疼的。
許翊川快步走了過來,真真還以為他又要來諷刺一番了,沒想到這次竟轉了性,蹲下身,一把將她從地上抱了起來,徑直走到旁邊的石凳上輕輕放下,這才問:“沒事吧,疼嗎?”
“沒事,不疼。”真真紅著臉,嘴硬,目光閃爍著不敢去看他的眼睛。
他卻以為她又在逞強,不放心地拉起她的手掌查看,她的手掌剛才摔倒的時候在地上撐了一下,現在髒兮兮的全是泥,許翊川一點兒都沒在意,用手指把她手掌上的泥抹掉,確認沒有傷口,這才松了口氣,又要去看她的另一隻手。
真真急忙把那只手藏到身後:“別看了,髒。”他應該剛才在房間裡洗過澡了,出門時換了身乾淨的白襯衫,頭髮上還殘留著淡淡的洗髮水味,剛才把她抱起來的時候,白襯衫上已經沾染了污漬,髒兮兮的,很是扎眼。
“把手伸過來。”他沉著聲命令,語氣不容置否。
沒辦法,她只能扭扭捏捏地把手從背後拿了出來,下一刻就被她抓住了手腕,拿到了他的面前。
雖然態度很堅決,但許翊川的動作卻很輕柔,用指腹輕輕抹去已經有些結塊的泥漬,直到那白裡透紅的手掌全都露出來方才甘休,放下她的手,又要往她剛才與石板路親密接觸的某個部位看去。
“這裡……就不用看了吧……”真真躲閃了一下,她的運動褲屁股上那塊也沾了泥,總不能脫了看吧……
許翊川似乎也意識到了這點,默了默,抬頭注視她:“都說了叫你看路了,你不用腦子的嗎?”
來了來了,嘲諷來了,不過真真卻莫名松了口氣,總覺得這樣的總裁大人才是正常的,比剛才那突如其來的關心,叫人能接受多了……
“我錯了。”真真吐了吐舌頭,“是我低估了地面的濕滑程度。”
“是你低估了自己的愚蠢程度。”
“……”她決定收回剛才的想法,小聲嘀咕了句,“鞋底太滑,怪我咯?”
許翊川似乎聽到了,看了眼她的鞋,突然站起來:“你坐這,等我一會兒。”
“哦。”真真不知道他這是要去做什麼,才點了點頭,就見他飛快地朝酒店的方向大步跑了過去,從她這個角度望過去,西褲包裹下的腿又長又直,腰身窄,屁股翹……極品啊!
阿彌陀佛,不看了不看了。
真真把臉轉過來,只覺得臉熱熱的,手心癢癢的,心裡暖烘烘的……
一陣微風吹來,她的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了今天白天的那一幕,在那個逼仄的小巷子裡,兩塊破舊的看板中間,他綿軟濕潤的唇舌,就像剛出爐的芝士蛋糕,散發著迷人的香甜,融化在舌尖……
阿彌陀佛,不想了不想了。
“你臉怎麼那麼紅?”許翊川不知何時跑了回來,盯著她問。
“熱!”真真斬釘截鐵地說。
“……”他無語,卻沒有深究,坐到她身旁,命令道,“把腳抬起來。”
“幹什麼?”真真一頭霧水,我沒摔到腳啊。
“抬起來。”他堅持,並沒有打算解釋的意思。
真真無奈,只好乖乖抬起腳,下一刻就被他抓著腳踝,脫去鞋子,擱到了他的腿上。
他這是要幹什麼?沒等真真想明白,許翊川手上突然多出兩個創可貼,撕開,貼在了她的鞋底上,然後把她的鞋又穿回腳上,說道:“還有條腿也抬起來。”
真真趕緊把另一隻腳抬起來,見他如法炮製地在那只鞋的鞋底也貼了兩個創可貼,忍不住問:“為什麼要貼這個?”
“防滑。”他說完,又把還有只鞋也穿回她腳上,道,“好了,走走看。”
真真小心翼翼地站起來,這次沒敢和剛才那樣嘚瑟,扶著旁邊的樹,小心翼翼地探出一隻腳,在石板上來回踩了踩……咦,好像真不滑了?她又試著走了幾步,創可貼為鞋底提供了足夠的摩擦力,走起路來穩穩當當,果然一點兒都不滑了。
真真心裡高興極了,在石板路上蹦躂了一會兒,輕盈地轉了個圈,臉上笑開了花:“居然一點兒都不滑了,你這辦法真好,太管用了!”她邊說邊轉過身,看向依舊坐在石凳上的許翊川。
此刻昏黃的路燈下,他眼裡噙著淺淺的笑,目光溫柔得像旁邊蜿蜒流過的小河,清澈的河水在微風吹拂下,掀起陣陣漣漪。
真真心裡一顫,內心深處突然升出一股衝動,小步跑過去,彎腰對上他漆黑的眸,叫了聲:“許翊川。”
他眼底一閃而過的驚訝,收起笑,正色問:“怎麼?”
“你為什麼對我這麼好?”她眨了眨眼睛,雙眸在燈光下閃著晶亮的光。
許翊川愣住了,半晌,把頭撇開:“你知道,還要問我?”
“我不知道啊!”真真追著他的目光,跳到他對面,一臉執著地問,“你不說,我怎麼知道呀?”
“那就當不知道好了。”他再次撇開眼,從石凳上站了起來。
靠,哪有這樣的?真真心裡一急,站直身,踮起腳尖,伸手搭上了他的肩膀。
“你……”許翊川順勢抬起頭,還沒來得及和她的目光交匯,真真的臉已經悄無聲息地湊上來,貼上了他的唇,蜻蜓點水般的一觸。
河面突然吹起一陣涼風,吹得真真一個激靈清醒了過來,燒紅了臉,趕緊想要撤回去,卻已經來不及了……
許翊川攬住她的腰,伸手扣在她腦後,毫不猶豫地親了回去,那炙熱的氣息打在她的臉上,她忽然整個人都軟了,不由自主地往他身上靠過去,像極了在主動投懷送抱。
許翊川頓了一下,呼吸急促了起來,將她壓到一旁的樹幹上,長腿往前一步,愈發貼近她,將扣在她後腦勺的手往上挪了挪,手指纏進她的長髮裡,趁她因為驚訝微微張嘴的瞬間,順勢撬開她的唇齒,魚貫而入……
這一個吻,遠比白天那個要激烈得多,漫長而深入,衝擊著她身上的每一根神經、每一個細胞……她感覺渾身都酥酥麻麻的,即便背靠著身後的樹幹,都覺得隨時會癱軟下去,只能本能地緊緊拽著許翊川的肩膀,連指節都拽得發白。
也不知持續了多久,直到兩人都透不過氣來,這個吻方才結束,許翊川伸手把她的下巴抬起來,盯著她問:“現在,知道了嗎?”
她咬了咬嘴唇,撇開眼,嘴硬:“不知道。”
“看來我還表達得不夠清楚。”他欺身上前,一副要再來一次的架勢。
真真怕了,連連點頭:“知道了知道了……”
說話間,她目光四處亂瞟,看見了河裡漂著的河燈,立刻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眼前一亮,飛快推開他:“我要放河燈!”說罷,身子一矮,從他懷裡鑽出來,像只兔子似的一下竄出好幾米。
許翊川好笑地看著她,無可奈何地跟了上去。
……
不遠處有個滿頭銀髮的老太太正支著攤賣河燈,邊賣邊疊,每個都是荷花形狀的,五顏六色都有,中間放著支矮蠟燭,一塊錢一個,買五個還送盒火柴,算是良心價了。
真真一口氣買了十個,拉著許翊川就往河邊跑,這個點已經有不少人蹲在河埠頭放河燈了,好在沿河燈光很暗,大家都顧著各自手裡的河燈,沒空注意身邊的人長什麼樣,他倆也就沒像白天那樣被人認出來。
真真走了一路,好不容易才發現一個沒人的河埠頭,趕緊跑過去占了位置,這才回頭朝許翊川招手:“過來,在這兒!”
許翊川不緊不慢地走過去,等走到時,真真已經迫不及待的劃著了火柴想點蠟燭了,可惜火焰還沒來得及觸到燭芯,那小小的火苗就被風無情地吹滅了,火光消失,飄起一縷白煙。
“怎麼沒點著?”她自言自語了一句,又劃著一根火柴,一陣風吹來,很快又滅了。
呃……她撓了撓後腦勺,抬頭向許翊川求助。
他湊過來,將她半樓在懷裡,背對著風來的方向,又伸出手擋在她拿著火柴的手前面,說:“再試試看。”
真真的臉也像被點著了似的,一下子燒到了耳根,顫顫地抽出一根火柴,劃一下,再劃一下,又劃一下……哎,還不如自己點呢,現在太緊張,連火柴都劃不開了。
“我來。”許翊川說。
真真松了口氣,正想把手裡的火柴交出去,許翊川的大手忽然覆上她的手,手把手地幫她劃開了火柴。
瞬間,火光燃起,她僵了一下,回過神趕緊拿了河燈過來,將燭芯湊近火源,許翊川低下頭,幾乎貼著她的臉,輕輕地朝燭芯吹了吹氣,氣息越過她的臉頰,打在火苗上,那原本只有豆子般大小的火苗忽然一下子竄了上來,照亮了真真通紅的臉頰。
她手一顫,差點被燒著手指,趕緊縮回來,目光不小心瞥到許翊川,火光裡,他英俊的臉上,黑曜石般的眼眸,正含笑看著她呢。
真真的心漏了半拍,趕緊把目光收回來,道:“點著了,可以放了。”
說罷,從他懷裡走出來,飛快地蹲到河邊,將手中的河燈放了出去,只見那朵粉色的荷花燈隨著河水的流動緩緩飄遠,很快便與其他人放的河燈融在了一起,放眼望去,長長的河道裡星星點點的河燈,蜿蜒流淌,璀璨得如同銀河一般。
“真好看……”她感歎了句,一回頭,看見許翊川也點亮了一盞河燈,蹲到了她的身旁,作勢要放。
“等一下!”真真叫住他。
“怎麼了?”他問。
“等我許個願,你再放吧。”
“這又不是生日蠟燭。”許翊川輕笑。
真真皺了皺眉頭:“就當它是生日蠟燭好啦!”
“那許完願,豈不是還要吹滅了才行?”
這傢伙,還真有夠不解風情的,真真嘟起嘴:“我不管,反正我要許願,你蒙住耳朵不許偷聽。”
許翊川愈發覺得好笑:“你在心裡許不就行了?”
“不行,心裡許河神聽不到的。”真真說完,見許翊川沒有要捂耳朵的意思,乾脆伸手捂住了他的耳朵。
“永遠在一起……”她小聲又飛快地說完,沒等許翊川反應,奪過他手裡的河燈便放了下去。
“你說了什麼?”他靠近些,低聲詢問。
“沒說什麼呀。”她盯著河燈飄走的方向,頭也不回地回答。
突然,她周身一熱,身子被人從後面抱住了,許翊川貼著她的耳朵,炙熱的呼吸打在她的耳畔、臉頰上,沙沙的低語聲像暖風拂過新葉,在她耳邊摩挲。
他說:“我都聽見了……”
真真身子一僵,聲音微微發顫:“聽見什麼了?”
“聽見河神說,他會滿足你的願望……”
……
作者有話要說:
河神:我什麼時候說過這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