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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鈞侯[重生]》第26章
  第26章 反水

  「小侯爺也與平日不大一樣。」蕭桓道。

  帳中有侍從提前備好的巾子,蕭桓取了一塊,輕輕拭過林熠臉頰,給他敷在額頭,以軀酒氣。

  「裝樣子罷了」,林熠搖搖頭,又笑嘻嘻看著蕭桓,「我扮起紈褲子弟來,是不是也很像那麼回事?」

  「真假難辨。」蕭桓笑道。

  「從前……確實有過那麼一段,算是年少輕狂。」林熠閉上眼。

  上一世無憂無慮的少年時,林熠也有過鬥雞走狗、玩鬧不羈的日子,幸而他根骨正,沒長歪。

  「你呢,阮尋」,林熠睜開眼,有些疑惑地笑著看他,「真正的你是今天這樣嗎?」

  「哪樣?」蕭桓微微偏過頭看他。

  「……風流。」林熠想了想,說道。

  蕭桓聞言輕笑,搖搖頭:「也不過逢場作戲。」

  蕭桓墨黑的長髮垂下來,林熠抬手繞在指間又鬆開:「你還有多少驚喜等著我?」

  「這話,我也想問問姿曜。」蕭桓抬手撫了撫林熠眉骨,又收回手,扶林熠起來。

  林熠躺了那麼一會兒,身上就有些憊懶,邊往屏風那邊走,邊脫衣服,外袍、單衣、腰帶,一件件隨手丟了一路。

  繞到屏風後,上身漂亮的肩背線條一閃而過,浴桶備著熱水,林熠邁進去,水聲輕漾,輕輕呼出一口氣。

  此情此景,著實有些灼人,蕭桓站在帳內,深深吸了口氣,平復心裡的擾動。

  「姿曜,我先回帳。」蕭桓說道。

  林熠模模糊糊應了一聲。

  蕭桓回去也簡單沐浴了一番,擔心林熠醉酒直接在浴桶中睡著,便打算再去看看。

  剛到門口,林熠卻逕自掀了帳門踏進來,一下子撞進蕭桓懷裡,溫熱的身體,腰身線條觸感清晰。

  蕭桓扶住他:「真是醉了?」

  林熠站好了,笑哈哈道:「沒,就是睡不著,來找你聊一會兒。」

  蕭桓無奈笑著搖搖頭,分明是半醉了,比平時還活潑。

  兩人頭髮半乾,身上裹著件單袍,並肩躺在榻上。

  「彭老將軍是我爹的老師,德高望重,剛正不阿。」林熠翻個身趴著,側過頭,「他兒子完全不一樣。」

  蕭桓說,「彭陌這人,說他世故老道也不為過。」

  林熠聲音有些悶:「我想不出,彭老將軍的兒子,會有什麼緣由對昭武軍不忠心。」

  「人心易變,有時候不需要理由。」蕭桓拍拍林熠。

  林熠從到九軍部開始,早出晚歸,那身鎧甲撂在帳子裡再沒動過。

  他把無所事事大少爺的形象發揮得淋漓盡致,還順便打了幾架,前呼後擁,北大營的人原本對林熠都不太瞭解,只當他是尋常的子弟,這下都明白林熠的「真面目」。

  林熠用了三天,就成為九軍部第一兵痞,彭陌對他很縱容,只要不鬧出大事,任由林熠開心。

  今天下午,蕭桓應彭陌的邀請去品了新酒,回來路上,正瞧見林熠嘴裡叼著根草莖,小混混一樣與幾個人圍在一處打牌。

  林熠抬眼看見他,吹了聲口哨,挑挑眉毛,單眼一眨,蕭桓見他這副小痞子作態,卻比哪條街上的流氓都養眼。

  「累死小爺了,這幫傢伙……」

  小痞子林熠夜裡又帶著一身酒氣鑽回帳內,洗了澡就抱著枕頭去找蕭桓,嘻嘻哈哈給他說今天又做了什麼壞事。

  「天天拉著我打牌,又不玩真的,癮還那麼大,看來彭陌平時管得夠嚴。」林熠躺在蕭桓旁邊,枕著手臂,「今天我把他們贏了個慘,總算清靜了。」

  蕭桓聽得直笑:「彭陌今天跟我旁敲側擊,打聽你是不是真的不練兵了。」

  林熠哈哈一笑,往蕭桓旁邊湊了湊:「他這麼迫不及待,可不能辜負他。」

  各軍部一年一換防,林斯鴻對手下的人管得不鬆不緊,軍紀嚴明,小事上放權,各軍部的風氣也略有差異,彭陌在此任職,九軍部的氛圍就輕鬆一些,原則上的事情卻也是沒得商量。

  林熠一早和蕭桓溜躂去了校場,彭陌身著武將袍,看見他們過來,便邀林熠上了高台。

  前些天林斯鴻試陣時只安排了一千人馬,今日彭陌這裡卻是一萬兵馬,步履齊整,腳步踏地、高喝口號時,便是震撼人心的雷霆之勢。

  林熠拉著蕭桓坐在台上,看得饒有興味:「先前我爹提點了幾句,稀里糊塗就破了陣,今日這情景,我是沒有底氣了,就且當觀摩罷。」

  彭陌的手下陪著招待了林熠幾天,自認對他脾性摸透了,擺擺手便道:「小侯爺過謙了,稀里糊塗都能破陣,若認真起來,那還了得?」

  林熠哈哈大笑,對蕭桓眨眨眼道:「九軍部待著就是舒心。」

  蕭桓笑笑,想著若林熠真是這樣的輕狂少年,也沒什麼不好。

  彭陌在一旁看著,笑容可掬,原本半信半疑,如今也認定了,林斯鴻的兒子只是個心思簡單的少年,金玉堆裡養大,除了功夫好些,便與尋常紈褲別無二致,繡花枕頭是也。

  他心中對林熠評價如斯,卻仍舊不表現出一絲看輕,客客氣氣道:「九軍部演練海月陣已有七日,小侯爺便看一看,有什麼不對的還請指教。」

  練兵台上旗號一動,場中萬人兵馬陣如暗色岩漿流動起來,依舊以新月陣為基礎,逐漸演變成不同陣型。

  「這個我眼熟,那天我被我爹丟進去,好像就是這麼個情形,嘖嘖。」

  林熠起身靠在蕭桓椅子旁,指了指校場,笑嘻嘻道。

  彭陌笑道:「倒不完全一樣,眼下步兵位列前陣,騎兵列於左右翼。」

  林熠恍然大悟:「那還真是挺不一樣的。」

  旗號一變,兵鐵聲和腳步聲隆隆,陣型隨之如潮起潮落,轉眼又換一局。

  「小侯爺且看,此時得陣型便與林將軍所布差不多了。」

  彭陌隨口解釋道,只當是哄哄林熠,海月陣變幻奇多,以林熠的表現,能破陣根本就是因為林斯鴻指點過。

  人面對聰明人時,便要提起心神,不露出一絲閃失,面對無知的人,不需費心較量,說了真話也無所謂。

  彭陌面對不學無術的兵痞林熠,也沒什麼保留,此時的海月陣,正是林斯鴻那天讓林熠他們試的陣型。

  林熠和蕭桓看向校場內陣型,林熠撐在椅子扶手上,俯身在蕭桓耳邊說了幾句,兩人笑笑,看起來漫不經心。

  沒過多一會兒,林熠就有些待不住了,彭陌看出來,便讓手下帶林熠和蕭桓出營打獵消遣。

  傍晚林熠和蕭桓回營,林斯鴻已至,正在主張內與彭陌相談。

  「爹,怎麼來了?」林熠把弓箭塞給旁邊小兵,和蕭桓進帳。

  「來看看你怎麼野的。」林斯鴻抬頭,似笑非笑。

  彭陌便順手賣林熠一個人情,跟林斯鴻道:「小侯爺頗有治軍之能。」

  林熠笑道:「爹,今天彭大哥已排出了你那套陣型,一萬兵馬比一千兵馬壯觀得多,難得的是,那陣型幾乎一絲不差。」

  林斯鴻聞言,依舊垂眼看著桌上輿圖:「哦?一絲不差,未免誇張。」

  彭陌的神色有些僵硬,打趣道:「小侯爺今日還差點認錯了陣型,想必是開玩笑的。」

  林熠搖搖頭,坐在蕭桓的椅子扶手上,側頭一笑:「我記性很好的,若不信我,還可問問阮尋,是不是一模一樣?」

  蕭桓端著茶盞抿了口茶,抬眼看了看林熠,微笑道:「騎兵排布尤其精準,只是略有差異。」

  林熠笑呵呵地看著彭陌,一臉崇拜:「彭大哥真是厲害。」

  彭陌:「……」

  林斯鴻抬眼看了看彭陌,神情很平靜:「騎兵?沒記錯的話,那套陣型傳給各軍部的時候,標注得可沒有那麼細。」

  「林將軍……小侯爺只是誇張了些。」

  彭陌臉色有些發白,沒想到林熠整日沒心沒肺,怎麼看也是無知又無害,竟把這事捅了出來。

  「爹,今天見到一張圖稿,這圖比今天校場上的陣型還精準。」

  林熠又遞給林斯鴻一張圖稿,回去坐在椅子扶手上,倚著蕭桓,剝了顆花生丟進嘴裡,笑嘻嘻又道,「彭大哥做事認真,是好事吧?」

  林斯鴻看了看林熠,無奈搖搖頭,沒想到林熠把他叫來,竟是因為這事。

  「小侯爺,你!」

  林斯鴻展開那圖稿,彭陌在一旁看見,臉色煞白之極,不知林熠何時拿到的。

  「彭陌,你父親是我的老師,我總是欣慰,老將軍後繼有人。」

  林斯鴻走到帳內主座上坐下,看著彭陌,他身上有統率千軍萬馬的威嚴氣勢,彭陌站在原處,一言不發。

  林斯鴻淡淡問道:「你身在第九軍部,卻緊緊盯著主營的動作,對我布的陣型這麼感興趣,一絲不差記下來,是為了什麼?」

  研究主帥的用兵路數,無可厚非,但緊盯主營的一舉一動,卻是大忌。

  「沒什麼可解釋的。」

  彭陌臉色冷下來,此時眉眼間乍一看去,倒像足了彭老將軍,他轉身就要出去,林熠卻傾身一躍,攔住了他。

  「彭大哥若是惦記著九軍部的那些人,指望他們率軍嘩變,送你離營,可就做錯了打算。」

  帳外一陣喧嘩,十幾個人被五花大綁丟在帳門口,都是熟面孔,正是這幾天裡圍著林熠,陪他玩樂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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