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本還哈欠連天的向南星突然就不睏了。
林助理似乎默認這是對小情侶,直接給開了大床房,向南星卻始終想不明白他倆究竟做了什麼才會讓那大哥有這種錯覺。
商陸撥給前臺要求換房,卻被告知國慶期間所有房源已滿,要換只能等明天。
明天?明天他們都回烏鎮了……
向南星坐在床尾,姿態已經很明顯,反正她是不會睡地上的,先霸著床再說,以防商陸跟她搶。
直到被商陸一記虛咳喚回神:“咳……”
他似乎在用這種方式提醒她趕緊給個解決方案。
向南星義正言辭一抬臉:“我睡床,你睡地。”
她畢竟是女生,他怎麼也得讓著她吧……
雖然他很少把她當女生優待……除了前晚的列車上破天荒讓她睡了一次他的上鋪。
向南星可從沒奢望自己能接二連三從這小子身上佔便宜,不料她話音剛落,商陸便接道:“那你幫我弄床被子鋪地上,我先去洗個澡。”
畢竟他以為她坐在床尾摩拳擦掌是準備攆他出去。
還以為要上演一齣搶床大戰的向南星有點傻眼,竟這麼爽快地同意了?
他也確實調頭去了洗手間。
向南星頓時激動得翻床上劃槳,直到耳邊傳來洗澡聲,才終於成功止住她的得意忘形。
倆人雖然熟,但畢竟一想到他在隔壁洗澡,向南星還是拿出了點非`禮勿視的架勢,正了臉色,翻箱倒櫃找出備用被子,往床邊的地毯上一鋪。
倆人手機都沒電了,向南星從北京出發就帶了這麼一個隨身包,如今翻包也只找到充電線沒找到充電頭,看來她救人那會兒弄丟了不少東西。
這倒也難不住向南星,房間配有電腦,她直接開了電腦,把線連電腦上充電。
順便查下許志偉。
百度沒能查到的,穀歌倒是很快出了檢索,令向南星驚歎的除了許志偉名下那一串專利技術,還有許志偉的年紀。
才36歲?
她還以為他起碼45。
谷歌上許志偉的照片還挺年輕,大概因為他孩子的死,這個男人才蒼老成如今這副模樣。
谷歌上關於許志偉的最新消息,是他這次回國和國內多家展開合作,進行嬰幼兒基因缺陷篩查技術的臨床試點。可以想像有多少和他女兒一樣的基因缺陷兒能因此受惠。
相比脆弱的許太,向南星更佩服許志偉,他把失獨的悲痛變成了救人的動力。
向南星也莫名覺得自己被激勵了,以後從醫,也要做這樣一個有情懷的醫者……
可惜剛重新開機的手機瞬間就把氣氛破壞得一乾二淨,向南星關機這段時間漏接的短信,她都來不及再往下翻網頁,已被一股腦轟炸開來的短信聲炸得趕緊丟了滑鼠,拿起手機先趕緊調成靜音,這才心有餘悸地點開來看。
全是遲佳發來的消息。
【你真跟商陸私奔啦?】
【快回我消息啊,商陸沒對你做什麼吧?】
【好吧好吧,你倆玩歸玩,注意做好那啥措施。】
字裡行間中分明能讀出遲佳的心路歷程。從最初的震驚到最終的成人之美……
向南星每個字都看得懂,卻依舊傻了眼。
她手機一早就沒電了,商陸的手機還堅持了會兒,在來杭州的路上,她分明見商陸和趙伯言發短信,還以為商陸把這一切都和趙伯言說了,她當時還不忘提醒商陸別忘了告訴趙伯言,她是怎麼靠針灸救下邢璐的。商陸為此還睨了她一眼。怎麼到頭來……
向南星抱著手機就跑去敲洗手間的門,急聲不帶喘:“商陸商陸商陸!”
她敲得這麼急,商陸豁然拉開洗手間門的那一刻,臉上還帶著和向南星差不離的不解和倉促。只不過向南星是不解於那幫同學怎會以為他倆私奔,商陸則是以為她出了什麼事才這麼著急忙慌。
商陸剛想問她怎麼了,回應他的卻是她陡然僵住的臉。
商陸渾身上下就一條浴巾繫在腰上,繫得還不怎麼牢,肉眼可見的搖搖欲墜,身上沒擦乾的水珠正順著肌肉的紋理,徐徐滴落在地。
水珠似有魔力,向南星的目光不知怎的就順著它下滑的方向而去,一路明火執仗地檢閱過這個少年的身體,卻還不自知。
直到被她盯得渾身不自在的商陸打著響指提醒她魂魄歸位,她才終於,驀地醒過神來。
“你衣服呢?!”向南星幾乎是尖聲責怪,背過身去。
“這也能怪我?”商陸有點冤,“你敲門敲這麼響,我還以為又出什麼事了,哪有時間穿衣服?”
向南星這回可是不敢回頭瞧半眼了,嘴上磕絆著:“我手機剛充上電,全是遲佳發給我的消息,你沒跟他們說咱倆救人的事?他們都以為我倆私……”
“私奔”這倆字如果不是和“注意做好那啥措施”串聯在了一起,或許還沒那麼難說出口,“……私自跑出來玩了?”
她鵪鶉似地以背相對,都沒發覺商陸已經折返回淋浴房外,一邊套T恤一邊說:“今晚發生這麼多事,三言兩語壓根說不清楚,我直接告訴他們咱倆既沒走失更沒出事,只是單蹦兒了,讓他們別管。”
“……”
“再說了,你學醫的沒聽過一句話?不能洩露病人隱私。”
此等移花接木的辯論技巧那時的向南星還沒掌握,正不知該如何反駁,聽見他窸窸窣窣穿衣服的聲音,向南星的膽兒也回來了,直接扭頭進浴室跟他強:“那你也不能說咱倆單蹦兒啊。”
北京土話還是向南星教他的,不論字面上是什麼意思,他們從小可都是默認了,男的和男的單蹦兒,基本上除了打架就是打遊戲,男的和女的單蹦兒,基本都是背著老師開小會談戀愛去了,是會被全班起哄的。
他怎麼會不懂?卻跟她謅白話:“唔好意思,我外地嘅,唔識單蹦嘅意思。”
還一臉無辜。
向南星這句話竟然聽懂了,也快隨之氣絕了。
剛想到要怎麼反擊,又被他一句話堵了嘴:“你怎麼還不出去,難不成想看我換褲子?”
向南星這才意識到他手裡已經拿著褲子很久了。
可她如今一心只想辯出個高下,就不信他還真敢在她面前扯了浴巾換褲子,索性無視掉:“你怎麼會不懂單蹦兒什麼意思?你高二那會兒和你們班班長成天單蹦兒開小會,全校都知道你不知道?”
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商陸捏了捏眉心,以此隱藏自己忍不住皺起的眉。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真就作勢解開浴巾,要直接當著她面套褲子。
向南星這回真的看傻了。
當然,最終解開浴巾的死結之前,他的動作還是很隱秘地頓了下,給她投降的時間。
他連這都算到了,向南星哪是對手,他手上一頓,就已嚇得她悶頭逃竄而出,直到一路跑回床上用被子全副武裝蒙住頭,才膽敢任臉紅了個透。
等商陸從洗手間裡出來,床上已經安靜得不像樣。
他知道她沒睡,坐地鋪上揶她:“就睡了?”
床上離他最遠一角的那一塊凸起一動不動,商陸一笑,也翻身睡了。
*
但其實商陸也沒睡著。
雖然成功把人救下了,但今晚的這一切睡前回想起來,還是令他緊了眉。
不如暗示自己想些開心的。
比如床上那個傻缺。
但商陸很快又意識到,腦子裡真的不能胡亂想人,他剛被她剛才在洗手間裡那樣逗笑,耳邊就傳來被子窸窣聲——
床上那人真以為他睡著了,這時又貓手貓腳起了床,壓著聲去洗手間洗漱。
她大概不知道洗手間對床的那面牆雖是兩面不透的磨砂玻璃,但洗手間的光線斜映過來,她洗澡時的剪影就落在他眼前——
在此之前商陸也並不知道。
她把水聲壓得再小有什麼用,那剪影早將他的睏意攪得支離破碎。
商陸只知她看著瘦,可那剪影分明還挺凹凸有……
商陸所幸還有自製力,一頭栽回地鋪上,閉眼。
閉眼卻全是那剪影。
又睜眼。
看著天花板。
天花板上交錯的幾重光線微微一變動,是她洗完澡打開了浴室門。
商陸又不得不閉上眼。
她趿著酒店的軟拖踩在地毯上,本該是悄無聲息的,商陸卻分明能聽見她靠近的聲音——
她沒去她那側,而是來了他這邊。
商陸聽見自己的心跳聲,卻無暇顧及,因為她分明在他的地鋪旁蹲了下來,一點一點靠近他。
他能感覺到她的體溫。
“商陸?”她甚至,試探性地喚了他一聲。
商陸不為所動——
當然只是表面。
她的體溫又更近了。
對著他的唇。
商陸嘴唇下意識一抿。
或許……
迎向商陸的,卻不是預想中的甜軟嘴唇——
向南星趁他睡著,隔空給了他一拳,卸完了心頭恨,這才心滿意足地直起身準備回床上睡覺。
手卻忽被猛地一拉。
向南星嚇一跳,以為他醒了發現她在衝他揮拳,剛要主動承認錯誤,就被他翻身壓在了地鋪上。
糟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