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成功升為大二學姐的向南星放假回家一見到商陸,開口就是一句:“快!叫學姐!”
商陸本就比她小一月,如今又比她低了一屆,向南星為了偶遇他再嘚瑟這麼一下,可是連續一個月每週末都回家住,可惜商陸不知是課業太忙還是新朋友太多,這段時間愣是一趟家都沒回,直到今天,終於被向南星逮個正著。
向南星從她爸口中得知商陸姥爺今天出院,心裡琢磨商陸就算再忙肯定也會親自接姥爺回家,週六當天一早就陪她媽去了趟菜市場,她媽收了只老母雞燉了一上午,給商陸姥爺送雞湯的活兒自然也就指派給了向南星。
向南星那個積極的,自己中午飯還沒吃,就端著保溫壺奪門而出下樓去,直到站定在了鄰居家門口,才順了口氣捋一捋頭髮,擺出隨意架勢,輕巧按下門鈴。
商陸開門當下稍稍一愣。
太久沒見,姑娘似乎……又變好看了。
大概因為她把頭髮徹底留長了,她前段時間半長不短的頭髮發尾翹得跟江姐似的,確實有點兒……影響美觀。
她是發現他在看她頭髮了麼?才突然這麼嘚瑟地一甩發,商陸避開視線的下一秒她卻開口就是一句:“快!叫學姐!”
這才是她嘚瑟的原因……
除了頭髮長點兒,這丫根本沒變。
商陸斂了斂眉,放開門把手自顧自往裡屋走,徑直把她撇在了門外。
“別高興太早,沒准我提前讀完大學而你——”腳下不停嘴上卻一頓,“成績太差延畢。”
*
向南星被他嚇得,趕緊:“呸呸呸!”
但畢竟商陸這人因上次事件一戰封神——起碼在她心裡是這樣的——向南星還真怕他一語成讖,直到想方設法弄來了生物醫學工程的課表,才險險鬆了口氣。
雖然她沒能弄來清華的課表,但她一心想著清華的課表和阜立的應該大同小異,便從同校的生物醫學工程系的同學那兒弄來一份仔細研究。
整整四頁紙,向南星忍不住驚歎:“你們怎麼這麼多課?”
中醫系的課業已經很吃重,一週三四十節都是小意思,相較之下,生醫的課表簡直非人類。
生理學,生物醫學工程概論,數位電子技術基礎,類比電子技術基礎,高階語言程式設計,微機原理與應用,電腦圖形學,信號與系統……
生醫的同學卻已然習慣:“這還只是我們大二的課表,你再去看看我們大三的,嚇不死你……”
一個專業學遍生理化,鬼才信商陸能提前畢業。
相反她自己自從升了大二之後,優勢開始漸漸變得明顯。方劑、內經、傷寒這些課,她從小在她爸那兒耳濡目染,和同系其他同學相比也算贏在了起跑線。
她這個“學姐”的名號沒那麼輕易被剝奪,向南星也就放心了。
向南星也開始理解最近商陸為什麼總見不到人影——
估計已經上課上瘋了。
眼看又一年的國慶日又要到來,向南星本還想喊上商陸他們一起去哪玩幾天,也只能作罷。
陳默倒是約她一起去澳洲。
陳默家在澳洲有親戚,向南星跟去的話可以住親戚家,省一筆錢不說,還有了免費地陪。這對於從沒出過國的向南星來說,誘惑真不小。
再者陳默已經申請到了院裡的交換生指標,下學期就要去墨爾本大學交換半年,這次去玩也算提前探探路。
向南星可是羡慕得不行,國內外的醫療體系相差很大,就連臨床醫學的學生都很難申請到交換名額,更別提向南星還是中醫系——
國外壓根就不認中醫是門醫學,她這一輩子都甭想做交換生了。
向家和陳家雖是老相識,但向南星她媽總歸不放心閨女一個人出遠門,也就一起辦了簽證,兩家結伴出國游,留向大夫一人在北京看家。
向南星還暗搓搓地在校內網發了個狀態:“澳洲現在是不是還很冷?要不要帶羽絨服?”
還自以為嘚瑟的不著痕跡。
已經快成失蹤人口的商陸第二天也現身了,打電話喊她週末吃飯。
向南星一看手機螢幕上備註“學弟”二字來電,接電話的速度與開心程度成正比,偏偏開口又是一句揶揄:“怎麼突然想起請我吃飯?我還以為你忙到一輩子都出不了清華校門了。”
電話那頭的商陸卻糾正道:“不好意思,我是請一個遠道而來的朋友吃飯,他讓我叫上你。”
向南星可就納悶了。
如果是她和商陸共同的朋友,應該會先聯繫她而不是商陸,畢竟她才是更平易近人的那一方。
“誰?”
“等見面你就知道了。”
商陸話雖這麼說,可真當向南星週末到了王府井,坐上桌她也沒認出對面這位是誰。
明顯是生臉。
這是個比她和商陸都年長的哥們兒,休閒襯衫,西褲白鞋,這打扮隨意之中又透著點正式,向南星可不記得自己認識這人,只能朝坐她斜對角的商陸使眼色。
這哥們兒自然接收到了向南星的疑問,微笑時就像個有些親切又有些生疏的鄰家哥哥:“你好。蔣方卓。”
向南星當即震驚地拉長了人中。
商陸輕咳一聲示意向南星趕緊把人中收回去:“512地震葉氏往四川捐了錢和物資,學長是四川人,這次從北京轉機去四川派發物資,順便見見我們。”
蔣方卓剛準備朝向南星伸出手去,就被向南星虎裡虎氣地雙手上前一把握住:“終於見著活的了!”
“……”
“咳……我是說,終於見著真人了。”
向南星可在網上查過他。
蔣方卓雖看著沒什麼架子,但畢竟比他倆大八歲,又是第一次見面,被向南星一把握住的手似乎有點想往回收,好在向南星也不是那麼遲鈍,感覺到的同時立即撒了手,有點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
蔣方卓這才又笑了:“我和商陸一直在網上交流,已經很熟了,倒是你,我早就聽我老闆說過你救過我老闆娘的命,只是沒想到,你們都這麼年輕。”
他這麼一說,向南星自然把他歸為了何葉志偉的同輩,不由客氣起來:“那我們該管你叫學長還是叫叔叔?”
正喝茶的蔣方卓差點被噎著。
一旁的商陸也瞬間有點想撫額——她這不是在變相損人老嗎?
商陸此刻欲言又止的表情,顯然已在內心深處萌生了一種近似於帶著醜媳婦見公婆的無力感。
蔣方卓畢竟第一次見,不好反駁什麼,索性繞過這個話題:“一會兒你們把身份證號發給我,我讓人訂機票,我們應該會國慶日前一天啟程去成都。”
向南星一聽,愣了。
商陸這才想起自己還沒來得及告訴學長:“她國慶要去澳洲玩,不跟我們去成都。”
*
向南星本就一頭霧水,如今更加不解。
商陸怎麼知道她要去澳洲?畢竟他這一個月都待在學校沒回過家,不可能從他姥爺那聽說這些。
或許……他看到了她在校內發的那則狀態?
可自從退學事件後他的校內就再沒更新過。
再說了,商陸又怎麼會有閒心關心她的動態?
向南星只能先把最開頭的疑問解了:“你倆要去成都?”
“商陸會和我們團隊一起去派物資。”
蔣方卓替商陸回答道。
但這並不妨礙向南星沖商陸興師問罪:“你怎麼都沒告訴我?”
商陸倒覺得是為她好:“告訴你幹嘛?你媽放心你一女孩子跑四川去?”
說來也是,蔣方卓也表示贊同:“倒也是,現在四川還時不時餘震,女孩子還是別去了。”
但轉念一想,蔣方卓又納悶了,不得不轉頭問商陸:“那你之前跟我提過的,有個女孩主動要求和我們一起去,是誰?”
“我一學姐。”
商陸面色如常。
向南星卻耳朵一凜。
雖說她如今自詡商陸的學姐,但此刻商陸口中提到的,顯然不是她。
蔣方卓看來也並不知道商陸口中那位學姐是誰,但已經很是贊許:“現在還能有這種奉獻精神的小姑娘已經很難得,替我謝謝她。”
向南星本還在猜商陸口中那人是誰,蔣方卓這麼一誇,向南星竟不知怎麼就被點醒,問商陸:“鄒然?”
商陸點點頭。
*
當晚向南星躺床上左思右想半晌,終是開了電腦,默默刪掉了她校內網上那則關於澳洲的動態。
512大地震那會兒,包括阜立在內的全國各大院校都舉行了悼念儀式,那陣子商陸剛與強勢的院領導周旋完畢,必須用最快速度補上他落下的功課,姥爺的病情又總是反復無常。
如今回想起來,對於向南星來說,整個五月也都是灰色的。
可對於那些身處災區的人來說,恐怕直到現在,他們的世界也還沒有轉晴。
澳洲對於向南星的吸引力,也在這個念頭萌生的那一刻消散殆盡。
等向南星刪完狀態,一看時間已近零點。
雖明知商陸已經睡了,她這種心裡藏不知事的性子,還是促使她發了條短信給他:“我也想跟你們一起去。”
只能等商陸明早起床回復她了。
不成想向南星躺回床上剛眯眼,她手機就震了。
兩個字:不行。
*
向南星抱著手機研究了半天也沒研究出來商陸是以什麼心態發來的這倆字。
又發過去一條:你放心,我說服我爸媽讓我去。
五分鐘後商陸才回復。
還是倆字:不行。
向南星這回可是火了,直接一個電話回撥過去:“憑什麼鄒然可以去我不可以去?”
商陸在電話那頭一頓。
不知是因為剛被吵醒思緒還沒接上,還是就單純不想告訴她。
向南星直接從床上站了起來:“你不給我個合理理由我就不掛電話,誰也甭想睡。”
“……”
“……”
商陸思索半晌,還真就給了她一個理由:“鄒然是真的想去幫忙,你是因為被學長的話刺激了才想去,性質不一樣,別勉強自己。”
向南星拿手機的手一僵。
半晌沒再吱聲。
再開口時,突然很平靜:“商陸,在你眼裡我就這點斤兩是吧?”
說完就把電話掛了。
拉開床頭櫃把手機扔進去,眼不見為淨。
他以為她是聽了學長誇鄒然,才想要東施效顰?
與其說是平靜,不如說是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