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商陸把她架到椅子上坐著,替她把抽屜安回去,散落一地的東西也一併放回了抽屜,只余那封信,和那張卡。
他站起,低眸,鎖著眉:“我的老婆本你既然還留著,就還是我的人。怎麼可以嫁別人?”
*
向南星皺著眉,眨巴眨巴眼睛,看他的臉,看他手裡的東西。
突然一把扯過銀行卡和信封,揚手甩到了他臉上:“不!稀!罕!”
她都醉成這樣了,還能和他照常對話,商陸三分好笑七分鬱悶:“你都沒查過裡頭有多少錢,怎麼就知道你不稀罕?”
她砸吧砸吧嘴,縮在椅子裡,摟著扶手,打著哈欠,眯著眼,一臉瞧不上:“卡裡頂多幾萬,你要你拿去……”
這張卡,他剛給她那會兒,裡頭確實只有幾萬。
可這幾年,他一直往裡存錢,沒斷過。包括他拿到的專利費,都在裡頭了。
商陸正要繼續說,手機卻震了。
是蔣方卓打來的。
原來蔣方卓還在樓下的車裡頭等他倆。
“遲佳剛提了一嘴,她們的酒店房卡應該在向南星外套兜裡。你翻翻她兜裡有沒有。”
“好。”
商陸把手機夾在耳朵與肩膀之間,保持著通話,空出倆手去翻她外套的口袋。
可她壓根不配合,他一挨著她,她就踹他。生怕他在摟著她啃似的。
商陸為了避開她的無影腳,夾在耳朵與肩膀之間的手機都掉了。
啪地一聲,也不知手機有沒有摔壞。商陸也顧不上去關心手機了,煩躁地解了襯衣紐扣,當即上前,武力制服這個醉鬼——
把她扔床上的下一秒,商陸撲過去,三下五除二脫了她的外套。她還想拿腳踹他,商陸索性屈膝壓住她的腿,一手攥住她的雙腕,幾乎是鼻尖抵著鼻尖,低聲呵斥道:“別動!”
可她哪會聽?
商陸右手控制著她,絲毫不敢鬆懈,商陸左手摸進她外套的口袋,果然摸到了一張卡。
應該就是蔣方卓所說的房卡了吧。
商陸神情一松,剛要把房卡從兜裡摸出來,她卻突然掙脫了他的鉗制,撲過來,一把搶回她的外套,抱在懷裡死活不撒手。
“不准脫我衣服!”
……
*
自我保護意識還挺強,可商陸並不想表揚她,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她這麼個叫喚法,遲早把隔壁的都吵醒。
剛想說他只是想要她兜裡的房卡,勸她把外套交出來,卻意識到自己跟個醉鬼解釋什麼都是白搭,索性一聲不吭,直接去搶她懷裡的外套。
被他捂著嘴的向南星,一邊躲一邊還在他掌心下抗議:“……不,唔……不准脫我衣服!”
這一來一回,商陸都出汗了,早忘了他最初只是想從她兜裡拿房卡,放開捂住她嘴的手,直接拿嘴堵她:“不准我脫,那你准誰脫?”
一把將她護在懷裡的外套扯了,再一次吻住她,把她的回答也吞去。
他不想從她嘴裡聽到另一個人的名字……
吻聲,交錯的呼吸聲,床單摩擦的聲音,在沒開暖氣的宿舍裡肆意地發著熱,後來回想起那荒唐的一刻,她醉眼朦朧壓根認不出他,他卻並不想停下。明知不該。
想她,想要佔有她。
一如當年。
*
商陸掉在一旁的手機,其實還一直保持著通話。
商陸不知道的是,手機彼端的蔣方卓,聽到聽筒裡傳來商陸不知對誰低喝的那一句“別動!”時,人就已經僵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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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時隔那晚整整一周後的此時此刻,蔣方卓提著打包好的粥上了車,降下車窗和向南星告別。
當然還有被醉酒的趙伯言緊緊靠著,騰不出手的遲佳。
向南星知道他這是去找商陸,另外點的粥也是替商陸打包的,在蔣方卓點了道雞湯小米粥後,她順嘴提了句,請廚房在粥里加點藜麥、紅棗一起熬。
雖然她表現得漠不關心,但蔣方卓能猜到,這大概是某種針對發燒的食療方子。
讓蔣方卓開著車在夜色闌珊中穿行,剪影落在車窗上,一如上周的那晚,坐在車裡的他,聽著未掛斷的電話那端傳來的,那些曖昧至極的聲音。
其實那晚他不該在宿舍樓下等著的。
就應該把遲佳安頓好了之後,而他回到自己家,睡個安穩覺——
不去管宿舍樓上的那對男女究竟會怎樣。
可他沒有這麼做。
商陸把向南星送上樓後,15分鐘還沒下來。蔣方卓作為一個過來人,很明白這15分鐘,足夠一個男人幹很多事。
蔣方卓知道自己不該在這個時間點打電話過去的。
可他打了。
告訴商陸,遲佳的房卡在向南星的兜裡。
其實也是在變相告訴商陸,他和遲佳,都還在樓下等著。
商陸是個懂分寸的人,蔣方卓知道他會很快拿到房卡,下樓和他會合。
只是在那一刻,蔣方卓暫時遺忘掉了他自己的分寸。
這個分寸感,蔣方卓成功地拿捏了很久。不管是對於商陸還是對於向南星,他都是個前輩,是個學長,不是一個可以有一己私欲的男人。
可人總歸會有拿捏不住的時候,就像那一晚,他打了這通電話,打攪了樓上可能會發生的“好事”。
同樣是在那一晚,當商陸並沒有如他預料的那樣,很快拿著房卡下樓,當他聽到沒掛斷的手機傳來商陸的一句“別動”時,內斂自持如他,也是前所未有地僵在了駕駛座上。
就更別提隨後手機裡傳出的,出自向南星的那句:不准脫我衣服……
蔣方卓“啪”地掛了電話。
倒在車後座、醉到囈語的遲佳,被隨後響起的砰地一聲關車門聲驚醒了大半,醉眼朦朧環顧車內,怎麼就剩她一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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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時的蔣方卓,下了車,徑直朝宿舍樓走去。
向南星的宿舍,蔣方卓曾經來過,三樓右起第三間,門外放著的地墊,是有一次向南星約他吃飯、飯後隨便在商場的家居店裡買的。
這一年半,蔣方卓雖頻繁往返於北京紐約兩地之間,但其實,他超半數的工作依舊是在紐約。
葉氏的靶向藥物一直是主營方向,他負責的抗癌藥第三代,Ⅱ期臨床試驗表現不佳,和FDA耗了已經有一年多,他其實大可以直接把北京這邊的事務交給其他人來做,可他依舊兩邊兼顧。
每次身心俱疲地回北京待一小段時間,訴求都簡單——吃頓火鍋。
卻不知何時,漸漸演變成了,和她吃頓火鍋。
這一年半裡,他幾乎吃遍了北京大大小小的火鍋店,知名到需要等位元一個小時以上的,亦或不知名的老闆都快要關張結業的……
向南星問過他,既然這麼想念火鍋,想念到能千里迢迢從紐約飛回來,何不索性再多花幾小時,飛回成都吃更正宗的?
蔣方卓沒有告訴她為什麼。
那是個蔣方卓自己都不願承認的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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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方卓站在這道宿舍門外,輕叩了兩聲。
宿舍門內的一切,也因他這兩聲輕叩聲,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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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方卓在外頭等了三分鐘左右,門開了。
他其實以為會是商陸來開門的。
可當門被拉開,門裡站著的卻是站都站不穩的向南星。
蔣方卓的目光將她上下一掃。衣服只是有些淩亂,但都還好好地穿在身上。
而商陸——
蔣方卓的目光越過向南星肩頭往屋裡瞧。那一刻的商陸,正背對著門的方向,彎腰從地上撿起了什麼東西。
蔣方卓來不及去看商陸撿起的是什麼,近在跟前、看著就沒站穩的向南星,就突然朝他栽了過來。
蔣方卓條件反射兩手一抄,扶穩她的腰,她終於站穩,只是腦袋徹底耷拉了下去,額頭正好抵在蔣方卓胸前。
她就這麼臉朝地,打了個響亮的噴嚏。
過後幾天,蔣方卓才知道,向南星的宿舍暖氣壞了。向南星只是被凍得打了個噴嚏,而商陸,直接凍感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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蔣方卓把粥送到商陸手裡時,粥還是熱的。
他讓商陸先趁熱把粥喝了,再說正事。
商陸拎著外賣紙袋去了餐桌。蔣方卓則坐到沙發上,隨手翻了翻茶几上的那一大袋藥。
全是OTC非處方藥,看來都是在藥房隨便買的。
“你怎麼沒去醫院看看?”
“沒時間。”商陸剛喝上粥便是一頓,用小勺撥了一下粥里加的料,“怎麼還有紅棗和……”
“藜麥。”蔣方卓猶豫片刻,還是補充道,“聽說是中醫食療的方子。”
商陸那邊安靜了一會兒。
喝粥的聲音再次傳來,蔣方卓雖沒回頭看,眉梢卻已因詫異微微一揚。
以前的商陸,一聽中醫,大概會直接把粥都倒了。
如今卻什麼也沒說,照常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