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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東君問柳》第2章
【第二章】

有一個武藝高超的博野在隊伍中,固然可以緩解不少,可是剩下隊伍裡必定個個都有高手在。而且根據謝問柳的觀察,只怕自己這支隊伍在二十六支中只屬於中流水平。他躺在床上翻來覆去,再加上睡在腳邊的老俞呼聲震天,謝問柳怎麼也睡不著。

想了一整晚,第二天早上起來修書二十四封,除去已被全滅的土拔族他都派人送去了一封信,意思自己能力所限,絕無意與各位好手爭奪勇士之位,若有勝者自己甘願當俘虜云云。他這封信讓剩下的二十四支隊伍當作了笑柄,都道果然是雜種,爛泥扶不上牆,北國人個個以當勇士為榮,哪裡瞧得起這種懦夫行徑,就連謝問柳的部下也是既氣又羞,暗暗瞧謝問柳不起。

只因謝問柳這支伍實在不算高手行列,他願意自跌身價,別人也就不再理會,只集中精力對付那些實力強勁的隊伍。

謝問柳卻毫不在意,但是一有兩營決戰,他必去觀戰,一旦哪營贏了,他立馬帶著人馬給人送水送吃的。最初其他營的人還小心提防,時間久了,謝問柳一臉老實膽小怕事的模樣讓他們既不屑又放下了心。

博野雖然名義上是葛爾朗養在府裡的家丁,但有一些遠房的親戚關係,武藝不錯,很有幾分野心。他有心甩了謝問柳單幹,可此地與葛爾朗音信皆無,他不知道得罪這位名義上的少爺會不會有乾系。但謝問柳的所作所為,又讓他很是看不起。不但未戰先降,如今還自降身份去給其他原本平起平坐的隊伍為奴為婢,終日帶著一個瘋瘋顛顛的老瘋子丟人現眼。博野最終忍無可忍與幾個人私下商量了一下,決定當晚軍變先反了這個沒骨氣的假冒少爺。

謝問柳剛給戰勝了的軍營送完東西,回來的時候只見營前一片安靜,那個守營的士兵偷偷掃來的視線與謝問柳一碰,連忙收了回去。謝問柳心中一動,喊道:「去,把博野給我叫來,我要再去一趟巴赫查家大營。」

守衛遲疑了一下,轉身往營內走去。謝問柳見身後的幾個侍衛都不約而同的貼近了自己,他拉著在身後撓頭抓癢的老俞走前幾步低聲說:「他們要造反,等下我一吼,你就跑! 」他見老俞皺著一對糾結的眉毛,仍舊忙著跟自己的蝨子過不去,像是根本沒有把自己的話聽進去。謝問柳心想也顧不得這個老瘋子了。

他悄悄從懷裡掏出一把短劍縮在衣袖裡,這把短劍是當年鑄劍名師歐陽冶子晚年的遺世之作。長約五寸,一寸半寬,與其說它是劍不如說它是匕首,劍身漆黑,不知道是用什麼材質打造。可能是這位名師鑄造了一輩子的凶器,晚年大徹大悟,這柄劍刃口極鈍,根本割不傷人,所以連劍套也省了。

這也是為什麼由如此著名鑄劍師打造的劍卻籍籍無名,連個正名都沒有,後人索性用無名來稱呼它。謝問柳臨出門之前,葛爾朗打開庫門讓謝問柳隨意地挑一把。葛爾朗雖然是文官,卻對兵器頗有研究,收藏也頗豐,按常人進去自然要挑一把稀世名器。誰知道謝問柳進去逛了一圈,就挑了這麼一把不顯眼的匕首,讓葛兒朗著實驚訝了一番。謝問柳心裡自然有計較,他文不成武不就,若挑了一把名器,什麼叫作匹夫無罪,懷璧其罪還是懂得。謝問柳來了御史令府這麼二個月,已經深知藏拙在侯門裡的重要性。

謝問柳將劍在衣袖裡面藏好,他見長得黝黑的博野走出來,便微笑著走上前去。謝問柳自小在非漢人的蘭都長大,在這民風驃悍,好勇善鬥的國度裡要想活得滋潤,就要比別人更狠。可是作為體質相對較弱的漢人,出奇制勝是最好的辦法。無名雖然是一把鈍器,但謝問柳從小磨豆腐,臂力驚人,他自問一劍就可以卸了博野的一隻胳膊。

他滿面春風地走近博野,四周的士兵也在慢慢小心的走近他們。謝問柳突然大吼了一聲,指著博野的背後道:「巴赫查家的箭隊!」自從土拔的隊伍一夜間被亂箭射死,巴赫查家最擅長的箭隊就成了其他隊伍的夢魘。

博野下意識的轉頭,謝問柳一劍揮出,可博野武藝算得蘭都城內一流高手之內,觸覺靈敏,頭也不回一把抓住了謝問柳的胳膊將他甩了出去。北國人天性兇猛,他與謝問柳這麼短兵一相交,心裡便起了殺機,只見他手一伸露出黑色的鋼刺拳套,一拳朝謝問柳的腦門擊過去。謝問柳眼一閉,心想必死無疑,誰知道半天不見他的拳砸下來。他微微抬眼一看,只見老瘋子鬚眉張揚,大眼圓睜,他的手握著博野的拳頭一點點往上抬,博眼面紅耳赤,顯然竭盡所能卻不能撼動老瘋子的手掌。四周的士兵稍許有一些驚愣,臉上顯出遲疑的神色,猶疑著挪動著腳步。

突然從士兵中跳出一個瘦小的士兵喝道:「博野已經被制住了,你們當中誰想要當葛家的叛逆!」那士兵雖然個小,卻用了一把大刀,兵衣下只見胳膊肌肉糾結,顯然也是一位好手。

謝問柳心中一動,立刻起聲喝道:「老俞卸了叛逆者的胳膊!」瘋子一聲大吼,果真將博野的胳膊折斷了,按他的意思似乎想要將博野的胳膊整個扯下來,謝問柳急忙制止了他。

原本猶豫不決的家丁們被老瘋子猙獰的樣子一駭,連忙退回原處。他們都是葛爾朗訓練有素的家丁,跟著博野造反,只不過是不確定謝問柳的地位,眼見博野出來被委以重任,而謝問柳只不過是一個擺設。可沒想到謝問柳身邊這個不起眼瘋瘋顛顛的貼身老傭如此凶悍,不知道老爺是否其中早有安排。再加上北國人崇拜武力,眼見這個老傭人只不過一招間就斷了博野的胳膊,看來整個營中無人能敵,所以駭怕之餘也有一些敬佩。

博野很快就被士兵們一擁而上捆了起來,他胳膊被折斷,疼得臉上直冒大汗,但嘴裡仍然大嚷著不服。謝問柳沒想到老瘋子居然是武術行家,心情一鬆,讓人將博野拖到營內。他高高坐在營內的帥座上,以前雖然天天坐,但從無像今日這般,心情暢快。

「你有什麼不服?」謝問柳悠悠地道。

「是主將先攻擊屬下,屬下只是正當防衛而已。」博野昂著頭道。

謝問柳將手中的短劍往地下一扔,眾人見只不過是一柄還沒有開過刃的匕首,不由一陣嘩然。

謝問柳道:「漢書常說君臣之道,主僕之義,我是主,你是僕,莫說我只不過是想試試你的身手,就算我真取你性命,你又怎敢以下犯上!」謝問柳這番話說得鏗鏘有力,眾人低頭不語,謝問柳知道他們已經有了懼意,正是收服他們的好機會。博野武藝高超,原本謝問柳一讓再讓就是想到要仰仗他這一點,如今來了一個武藝高出他十倍不止的老瘋子,他存了心想要滅了博野的野性。

謝問柳指著博野道:「你以下犯上是死罪,我念你過去的一個半月中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如今死罪可免,活罪難逃,責令打一百軍棍!」他說到這裡頓了一頓,博野果真面如土色,一百軍棍打下去不死也殘,其他參與的士兵也個個噤若寒蟬。謝問柳才滿意地道:「但是你胳膊已斷,可抵五十軍棍,剩下五十軍棍暫記帳上,你滅敵一人抵消一棍,你可願意?」

博野死裡逃生,連連叩頭謝恩。

謝問柳又將那位瘦小個子的士兵喊上前來,得知他叫葛雲,是葛爾朗家的家生奴才。謝問柳將他誇讚了一番,原本想提升他的位置,但想到現在升了也不過是一個空位,便賞了他一百兩白銀,著實讓其他同樣清苦的士兵一陣羨慕,謝問柳這樣一罰一賞,無形地在他們心目得到應有的地位。

謝問柳去了他們的勢力,才吩咐人替博野松梆,讓人替他診治過之後,將懷裡的一張圖紙攤桌上,咐咐他們上前來看。

上面粗粗略略的畫了五朵紅瓣黑芯的梅花,眾人不解,再仔細一看只見每一朵梅花周圍都標著著小字,如巴赫查家,土拔家,呼兒金家等等。

「這是我們二十六家的營地所在的圖形!」博野脫口道。

謝問柳讚許地看了他一眼,點了點頭,道:「凡是我用黑色標記的就證明這一營已經被滅。你們看......」

眾人一看,心中都一震,葛雲大聲道:「所有在梅花花芯位置的營地全都被滅了。」

「不錯!」博野點頭看著那些營地邊的黑字道:「而且這一些營地都是被偷襲所致,全營皆滅,卻又不知道是哪一營幹的。這麼看來是有人蓄意為之。」眾位士兵一陣竊竊私語。

「我認為不管是哪一個營,或者哪幾營所為,他們的目的就是為了引起周邊的互相廝殺,他們坐收漁翁之利。」

「簡單,一共五朵梅花卻有二十六隊,最好坐收漁翁之利的就是不在這梅花陣形裡面的一隊......」葛雲興高采烈地道,他的聲音越說越細,那張圖紙的最東南端單獨駐營地赫然寫著葛爾朗家,他住了嘴,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後腦勺。

「所以這支隊伍的實力,他們一定遠遠高於其他的隊伍,才能自信在魚水混雜中,仍能漁翁得利!」

「遠遠高於其他的隊伍的實力......」眾人都若有所思,博野道:「那麼豈不是等我們自相殘殺夠了,他只需要出面收拾一個殘局,我們就死無葬身之地了。」

眾人想到此處都是一陣駭怕,如果說剛才還有人對謝問柳不滿的,現在都只剩下了對這位不起眼的豆腐少爺的欽佩。

謝問柳又用朱筆標出了所有曾經火拼的營地,人手有折損的,這樣很快就畫出了兩個營地,貴都與羅煞。這兩個營地一直都是置身於外,沒有參於任何戰役,也沒有受到任何損傷。眾人紛紛揣測貴都就是這一起系列屠殺的主謀,因為唯有呼兒金王府才能組建一支強於所有勢力的隊伍,至於羅煞,別人不動他,大約是認為軍部也派不出什麼好手給他。謝問柳皺眉看了一眼羅煞,點了點頭。

眾人吃過晚飯之後,謝問柳回了帳中,盤問了許久老瘋子的來歷,但他瘋瘋顛顛,根本說不清楚自己從何而來。這時博野求見,謝問柳剛滅了他的威風,沒想到他主動來找自己。

謝問柳出了帳,見博野吊著一支胳膊站在營外。博野見了他出來,也不出聲,往營外走去,謝問柳也默不作聲地跟上。博野撿了一塊清靜的高地坐了下來,謝問柳走過去坐到他身邊。

「少爺,你不怕我找個沒人的地方殺了你?」博野濃黑的眉毛挑起,一臉的野性,笑道:「就算我一隻手,要殺少爺您這樣的武藝還是綽綽有餘的。」

謝問柳拔了一根草轉動著,看著遠處夕陽下的營地,笑道:「我相信博野是一條漢子,不會做勝之不武的事情!」

博野惡狠狠地盯著謝問柳,突然哈哈大笑了起來,拍了拍謝問柳肩,道:「我現在才明白老爺為什麼會選中你,比起我們,你果然有氣度!」

謝問柳不置可否,只是微微一笑道:「你也知道我這個少爺是一個冒牌貨,看得起我謝問柳,以後我們兄弟相稱。」他說著與博野相視一笑。

「你知不知道羅煞其人?」博野突然間轉換了話題。

「不清楚,只知道此人每場比武都是險胜對手,都說此人運氣比實力要好,他的兵營應該是二十六支隊伍中最弱的一支!」

博野冷笑了一聲,道:「一場比武險勝可以說運氣,可是如果場場險胜對手,那就不是運氣了......」

謝問柳若有所思,道:「他如果不是運氣,就證明他的實力遠在眾人之上,以至於可以操縱勝負結果......你懷疑此人?」

「搏才會其實是新君藉口招募自己的心腹人才,但這當中的規矩卻是呼兒金與朝堂上的貴族硬是逼新君定下的。而且搏才會的軍考最終勝利者,會被封為長侍郎,負責蘭都要防......」

謝問柳默不出聲,博野接著道:「這是個小官,卻是皇家必爭的要位。現任的長侍郎是先帝的心腹,如果當初不是他列軍迎新君入城,只怕現在的蘭都新主是誰......還很難講。」他的聲音幽幽的在漸漸暗淡下來的暮色中述說,謝問柳忽然覺得這初春的風冷得徹骨,吹得心寒。

「可是這位老長侍郎年紀大了,已經長臥病榻許久,呼兒金家等他閉眼已經等很久了......這些營地代表北國所有勢力,你想羅煞會代表誰? 」

謝問柳心中一動,輕輕地道:「新君......」

博野點了點頭,道:「其實這一場爭鬥只不過是新君與呼兒金家的鬥爭。長侍郎的位置對呼兒金家來說是只欠東風,而對新君來說是保住位置的最後一道防線......」

謝問柳看著營地漸漸亮起的燈火,輕輕地道:「貴都挑起這場血鬥,一是可以明正言順的將不是呼兒金家勢力的人除去,而且此次前來的都是各家勢力中最有希望的子嗣,他們因搏才會而亡,將來呼兒金家起事,新君就會牆推眾人倒......此計當真狠毒。」

博野似乎沒想到謝問柳在政治計謀上的反應如此靈敏,興奮道:「所以雖然我們看似凶險,卻也是我們出人頭地的好機會!」他深吸了一口氣,道:「這一場搏才會其實就是新君與皇家的一場大決戰,我們現在只要選對了一邊去投靠......」

謝問柳的眉頭輕輕顫抖了幾下,竭力平靜地道:「按理我們是應該幫新君的......」

博野嘿嘿冷笑道:「兄弟,你也說了按理......別說新君的勢力差了呼兒金家一截,就算是這裡的貴都只怕也比羅煞強,即便羅煞勝出,可是那又怎麼樣呢,新君把朝裡所有的勢力都得罪乾淨了......」

謝問柳皺著眉有一絲猶豫,博野已經急不可待地拍了拍謝問柳的肩道:「這朝堂的事我遠比你熟,既然我們是兄弟,我就不會害你,明天我們就去查一下羅煞的底。」謝問柳長嘆了一下,心想形勢所逼,那也是沒辦法的事情。他素來圓滑,深通形勢比人強,所以點了點頭,與博野商定好對付羅煞的計策。

隔天一早,謝問柳與博野兩人就偷偷摸到了羅煞營地附近。因為要送水送吃的,謝問柳幾乎跑遍了所有開戰的營地,唯有羅煞與貴都一直按兵不動,所以謝問柳也沒有藉口來過。羅煞的營地在河的上流,背靠天山山脈,是一塊不錯的地形。遠遠望去營地守衛森嚴,駐營外的樹林被砍了一大片,露出一片空地,只留下營前二棵大樹充作哨所。

「這個羅煞治軍嚴謹,怪不得到現在還沒有隊伍敢來挑戰。」博野小聲道,他見謝問柳盯著營地不吭聲,小聲問怎麼了。

「我奇怪為什麼這些守衛一動不動?」

博野一愣,這時一陣風吹來,兩人連忙摀住鼻子道:「好臭!」

「是腐屍的味道!」博野脫口道。

謝問柳起身道:「去看看!」

博野猶豫了一下,跟了上去。走得近前,兩人都駭了一跳,那筆直挺立的守衛已經腐爛不堪。

謝問柳捂著口鼻,道:「屍體腐爛成這樣,羅煞營地的人至少死了有二十來天了。」

兩人小心翼翼靠近帳營,只見每個帳蓬裡士兵都已經死去,而且嚴重腐爛。看他們的姿勢,似乎在沉睡間就無聲無息的死去。整個營地的屍體還保持著生前的場面,放哨的還在放哨,休息的也依舊在休息,整個場面顯得詭異又恐怖。他們顯然都在一夕間被一種巨毒給毒死,連反抗的餘地都沒有。

「這毒真他媽惡毒!」博野捂著鼻子咒罵道:「我們還是早一點走!」

依照謝問柳的性格,當然絕不會犯險再逗留在這裡,可這一天,他不知道怎麼,總覺得冥冥中似有一種東西在招喚自己。

帥帳的外面同樣是一具死屍守衛,帥帳內也有一具身著黑衣的屍體,跟傳聞一樣,他臉帶著一個猙獰的羅煞面具。謝問柳小心的掀開那面具,裡面是一張同樣腐敗的面容,但五官依稀可辯,相貌平平。謝問柳心裡一鬆,連他都為自己的反應覺得奇怪。

謝問柳與博野走出羅煞的營帳,兩人都長嘆一口氣,現在毫無疑問只剩下了投靠貴都一途,想到貴都凶狠的眼神,謝問柳不由打了一個寒顫。

走出約一里地,兩人在水流裡清洗自己的雙手,以免沾上剛才那種奇毒。這時候一塊黑色的布條載沉載浮的慢慢從上游漂下來,謝問流猛然衝到小溪裡,將那布條撿了起來。

博野不解他為何如此衝動,謝問柳已經沿著小溪往上跑,兩人猛跑了一陣,一直跑到小溪流的盡頭,才看到山腳下一片藹藹未消融的春雪裡躺著一個黑衣人,他的手腕上血跡斑斑,一頭烏黑的長髮順著溪水慢慢飄蕩著。謝問柳跑過去,只掃了一眼,他的心就猛烈的跳了起來。雖然那個黑衣人面色烏黑,但英挺的五官正是他上次碰見的那位黑衣人。

謝問柳好像已經完全忘了這人極其凶狠,連忙小心翼翼將他抱了起來,見他身體還溫熱,只是嘴唇發紫,呼吸急促,急問博野道:「他是不是也中了那種毒?」

博野用一根枯枝挑起雪地裡一條僵硬的銀白色小蛇,道:「我看他中的是天山雪蛇之毒。」

「天山雪蛇?」謝問柳吃了一驚,這種蛇奇毒無比,而且動作快如閃電,通體雪白,埋於雪中,防不勝防,是北國人最為害怕的動物之一。不過因為它從來冬出夏伏,所以倒也不常遇到。

「兄弟,我們發財了!」博野突然興奮地道,他拿起黑衣人細膩的頸間滑出的一枚碧綠色的翡翠玉牌,那枚玉牌正面刻著「受命於天」,反面則是「既壽永昌」的隸體字。即使謝問柳與這些貴族打交道不久,也知道這必屬於皇家之物。

「我猜這個才是真羅煞,是新君派來的人!」博野喜道:「我們本來就算投靠了貴都,他也不會重用我們,如今有了這個進獻,那就大大不同了!」

謝問柳卻好像什麼也沒聽進去,他突然抓起羅煞的手腕替他吸起毒來。一口口黑色的毒液吐在地上,才冒出尖的綠芽立刻一片焦黃。博野張嘴結舌地看著謝問柳直吸到手腕傷口處冒出鮮紅色血液,才去溪水漱口。

「你......這是做什麼?」博野訝然道:「對貴都來說,羅煞死的比活的要好!」

「我想過了,我們不投靠貴都了!」

「這,這......」

謝問柳走上前去拍著博野的肩,道:「你想,我們就算投靠了貴都,他已經大勢所向,多我們兩個也不過是多了兩條狗!」他指著地上還躺著的羅煞道:「可是我們投靠新君就不同,混得好,我們就是開國功臣......就是不知道兄弟有沒有這個膽?」謝問柳一邊巧舌如簧,一邊暗暗掏出匕首,心想若是博野不答應,就先殺了他再說。

博野想了一下,粗黑的眉毛一挑,左手大力一拍謝問柳的肩膀,道:「是兄弟眼光短淺了,我們當然做開國功臣,去當兩條狗有什麼意思?」

謝問柳暗地鬆了一口氣,眉開眼笑地道:「兄弟你果然夠膽!」

「可是就現在的形勢我們要走出這個山谷都難啊!」博野到底粗中有細,很快就想到了他們的實際困難。

謝問柳皺了一下眉頭,道:「我們回去商量!」

從羅煞的營地到謝問柳的營地當中要途經好幾個營地,為了以免當中出錯,謝問柳讓博野回去取藥物,自己留下照顧羅煞。

博野走了之後,謝問柳見羅煞嘴唇發紫,身體微微顫抖,連忙脫下外套披在他的身上,又將他抱起來摟在懷中。隔了好一會兒,發現他的身體不是暖和,而是滾燙了起來。謝問柳撕下衣袂一角,不斷用冰冷的溪水擦拭他的額頭。謝問柳看到他飛揚的長眉,英挺的鼻子,雖然臉色發黑,卻還是俊美絕倫,心跳得有時連氣都喘不過來。

腦子裡迴盪的竟然都是相公坊那些不堪入耳的呻吟聲,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撫摸著黑衣人光滑細膩的皮膚,心想,只怕相公坊裡頭所有的頭牌加起來都沒有他那麼好看呢。謝問柳渾然不知道他這個念頭如果露出一星半點,足夠他死很多次的。他越摸越上癮,只覺得腹中一股暖流在動,一個硬梆梆的東西已經頂著自己的大腿。謝問柳嚇了一跳,連忙靜心平氣,可是卻越憋越難受。正心癢難耐間,忽然聞到一陣火油味,他最近在各個營地走動,知道這是用來做火箭的燃料。

謝問柳慌忙將羅煞背在背上向山中針葉林裡撤去,遠遠只看見貴都帶著一隊人馬往這裡面走來。貴都穿著一身紫色的緊身衣,係金色的腰帶,謝問柳隔著大老遠都能聞到他身上散放出來的血腥味。

他身後的隨從中有一個長相奇特,身著古怪服飾的人驅著幾條白蛇過來,那幾條白蛇並排而行,昂首挺胸,在寒冷的空氣裡吐著紅信。那人皮膚黎黑,勾鼻深眼,驅蛇猶如驅狗,那些蛇不多一會兒就找到了謝問柳剛才所待的地方。那人挑起僵硬的蛇體,與貴都小聲嘀嘀咕咕,貴都的目光隨即朝這邊而來。

羅煞的臉突然泛起潮紅,手無意識的抓著衣襟,似乎異常難受。謝問柳看了他一眼,一咬牙將他拖至樹下放好,又用山間的雪泥將臉塗抹了個遍,掩去本來面目,再看了他一眼,就往另一邊爬去。他原本是想要爬到另一邊,再弄出一點動靜,就可以吸引貴都去追自己。謝問柳是一個天生懂得明哲保身的人,對他來說,當個將軍也罷,俠義之士也好,都只不過是一種夢想,想想罷了,可是當他挺身去救這個素昧平生,而且差點要了自己命的人的時候,他都沒問過為什麼,似乎很順其自然的就去做了。

可是他沒有爬出多遠,羅煞似乎失控了,他在地上打著滾,腳踩出的碎石屑不斷地滾下山去。謝問柳駭得連忙往回爬,但似乎為時已晚,貴都他們已經聽到了,他身後的那排隨從紛紛抽出兵器圍了上來。

貴都不知道為何,他一揚手示意眾人退下去,反而自己抽出兵刃單獨走上山來。謝問柳想了一下,掩在了樹後。貴都很快就找到還在掙扎的羅煞,他先環顧了一下四周,然後如臨大敵一般持著兵器慢慢接近羅煞,但看見羅煞神智不清,不停地在撕扯衣服。貴都大喜,收起兵刃,原本不算難看的面目有一些扭曲,眼睛露出貪婪之色。他捉住羅煞的手,從懷裡掏出一根繩索,匆匆忙的系上,然後喘著氣撫摸著羅煞的臉,嘴裡反复念著裕。然後就急不可待地抽開他的腰帶,露出裡面雪白的褻衣。貴都吞嚥著唾沫,手哆嗦著隔著褻衣撫摸著面前修長的軀體,深吸著那具身體散放出來的味道。

謝問柳只覺得腦門轟的一聲炸開了,他想要下去救羅煞,無奈與他隔著一條山道,如果此刻就下去,不用走幾步就被貴都瞧見了。他心急如焚,牙根咬得嘴裡都有了血腥味。他慌然地摸了一遍身上,摸到了無名,一咬牙將之取了出來。他躲的地方離著貴都足足有三四丈遠,如果一擲不能令貴都致命,就算能傷著他,自己與羅煞的命也要葬送在這裡,可眼見的形勢又不容許他再猶豫,貴都已經解開了羅煞褻衣,正喘著氣去脫他的褻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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