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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病吃糖》第1章
楔子

靳寒再見季瀾的時候隔著玻璃,總是對他笑吟吟的青年渾身插滿了維持生命的儀器,季瀾陷在病床裡,送氧的罩子遮住了那張溫潤如玉的臉。

靳寒下意識伸出手去用力抹了抹ICU的隔離窗,邊上的醫護小心翼翼的跟他說可以去換一身無菌服進去探視,他沉默良久,線條優美的唇角漸漸繃成一條看上去快要斷裂的線。

他沒勇氣去看,靳寒活了三十五年,神擋殺神佛擋殺佛,道上的人若是聽說他不敢去做什麼事情,怕是都會第一時間懷疑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他被愧疚和悔意擊垮了,就那麼一層玻璃的距離,他連邁前一步的勇氣也沒有。

季瀾清醒時是春日三月,要命的骨傷和那些猙獰的皮肉傷已經癒合的差不多,季瀾瘦到脫相,架不起來的病號服一再從他肩上滑落下來,他的頭髮沒有修剪,眼下已經是能在背上披散開的長度。

靳寒掛了電話就往樓下跑,他撇下一屋子上千萬的生意從公司驅車趕到醫院,他推開病房的門,一眼就陷進了季瀾那雙渙散茫然的眸子裡。

季瀾蜷縮在牆角,手背上帶著掙脫吊針之後的血跡,病床邊的藥水滴滴答答的落在了地上。他虛弱得可憐,半長的頭髮遮著他的眉眼,連同眼底那枚淚痣都擋得嚴嚴實實。

他躲在窗台下的小角落裡,彷彿極其害怕別人的接觸。

季瀾在床上躺了整整四個月,他的下肢根本不能行動,他是直接從床上滾下來的,醫護和繁瑣複雜的醫用儀器對他而言都是恐怖的怪物。

靳寒下意識的放輕動作一步步朝著季瀾走過去,除了他之外,沒有第二個人敢貿然靠近。

季瀾是整個醫院裡最特殊的病人,他虛弱到經不起絲毫刺激,在他傷情反覆的那一個月裡,幾乎所有的主治醫師都被靳寒用槍頂過腦袋。

靳寒走到他面前緩緩俯身下來,帶著槍繭的掌心裡托著窗外照進到的一縷陽光,他單膝跪在地上前傾了身子,足夠親密的距離可以讓季瀾毫無阻礙的將一柄刀送進他的咽喉。

靳寒就這樣做出了他成年後第一次主動跟人拉近距離的舉動,他看著季瀾血色全無的面頰和那雙空洞的眼睛,素來加以遏制的情感破天荒的有了決堤的傾向。

「不要怕,你記得我嗎?我是靳寒,你…記得我嗎?」

季瀾的手很涼,單薄的手背針孔密佈,重新長出的指甲還有些皺皺巴巴的扭曲,他半知半解的歪過了頭,乾裂的唇瓣反覆開合了幾下像是個剛剛學語的孩童。

他能將靳寒的名字念得很清楚,沙啞的音色不復往日清亮,季瀾緩慢的重複了兩遍,他看上去稍有困惑,但最終還是猶豫著將原本修長漂亮的手指放進了靳寒的掌心。

靳寒指尖發抖,他幾乎是立刻就握緊了季瀾的手,他將季瀾拉過來死死的攬入懷中,彷彿擁抱著一個馬上就要破碎的幻像。

虛弱的青年半驚半駭的叫出了聲,啞透的叫喊更像是一聲微弱的呻吟,他意識恍惚的抖了兩下,肢體被擁抱的溫暖在給予他驚嚇的同時還給了他一種恍若隔世的欣喜。

季瀾懵懂的動了動指尖,新生的指甲上帶著怪異的褶皺,他遲疑著伸出手抓近緊了靳寒的衣領,然後很小聲重複起了這個無比熟悉的名字。

簡簡單單的兩個字彷彿是垂死之時的救命稻草,刻骨銘心的印在空白一片的腦海裡。

季瀾慢慢鬆懈下疲憊不已的神經,熟悉的氣息讓他異常心安,他合上眼睛呢喃出聲,不過片刻就將自己完整的托付了出去,「靳寒……靳先生……靳先生……」

季瀾醒後的第三天靳寒給他辦了出院,他親自接季瀾回家,短短十幾分鐘的路程將他的一生劃成涇渭分明的兩個階段,在他真正將季瀾帶回靳宅的那一刻,他才勉強得到了重新開始的機會。

靳寒的審美喜好和他的實際年齡能差出三十年,靳宅的裝潢古樸肅穆,三層高的主棟裡幾乎找不出一點明艷的顏色。

季瀾跟著靳寒的腳步慢慢往裡走著,他腳底虛浮,沒走兩步就歪歪斜斜的打了晃。

他是被靳寒抱著上樓的,腳上毛絨絨的軟底拖鞋隨著他雙腳騰空的動作掉去了台階上,他懵懵懂懂的驚呼出聲,軟乎乎的氣音帶著一股令人心軟的可愛。

靳寒面上沒什麼表情,心裡則冷不丁的酥了那麼一下,他強行板著一張俊臉試圖做出天塌不驚的神色,但環在季瀾腰臀上的手早就緊了又緊。

他其實不太擅長這個姿勢,季瀾不是嬌氣的人,在他們過去的那些日子裡,他給予季瀾的擁抱屈指可數。

季瀾抱著靳寒的頸子,柔軟的髮絲披散在背上,他瞇了瞇眼睛露出一個貓兒一樣的淺笑,似乎很滿意這種陌生的待遇。

季瀾偏頭蹭上靳寒鬍子拉碴的面頰,清澈澄明的眼睛還裡藏著一點小小的雀躍,他腦海裡空蕩蕩的,除去一個靳寒之外再也沒有其他東西了。

他蹭夠了就心滿意足的把臉拱進了男人的肩窩裡,靳寒每上一個台階他的發尾還會跟著晃一下。

房間是精心佈置過的,只可惜靳寒的品味永遠定格在呆板肅穆這四個字上,即使是時下最流行的地毯和床上用品也難以掩蓋房間裡這一股濃濃的違和感。

季瀾老老實實的坐在床頭,小號的睡衣對他而言依舊是有些大,他的手腳被袖口和褲腿一一遮去,能露出來的只有小半截指尖和圓潤白皙的腳趾。

靳寒抓過一個抱枕就往他懷裡塞,黃色的小鸚鵡睜著一雙圓圓的大眼睛,腦袋頂上還有一撮蠢兮兮的呆毛。

這是季瀾以前特別願意用的一個表情包,靳寒跑了好多地方才在一個街邊的娃娃機裡找到。

「你……睡,睡覺,先歇一會,醒了想吃什麼就找黎叔要。」靳寒半蹲在床邊開口,他聲線偏低,平日裡冷言冷語慣了,一旦放柔放緩他自己聽著都渾身不自在。

他三點左右要趕一班飛機,季瀾受傷之後他手上的生意停了大半,眼下到了該逐漸恢復的時候,他不知道該怎麼面對這樣的季瀾,親自出差去一次外地於他而言,更像是一種逃避的手段。

「你別,你別動啊!你,你待著別動,你不是喜歡這個嗎?你聽話,季瀾,季瀾抱著它,聽話。」

季瀾單手抓著那個小鸚鵡低頭看著床邊的男人,他很困惑的歪了歪頭,根本不知道這個小東西有什麼特殊,相比之下靳寒的衣角有更大的吸引力,要不是靳寒出口要求,他恐怕早就把這個東西扔了。

「靳……靳……」

季瀾在靳寒身上有完美的第六感,他能感覺到靳寒要走了,澀苦惶恐的滋味從心底悄然蔓延開,受過太大刺激的腦部神經使得他沒有辦法說出一句完整的挽留。

「你聽黎叔的話,睡覺休息、吃藥、吃飯,你聽話些,我後天就回來。」靳寒哄孩子似的慢聲細語,他還握著季瀾冰涼的指尖落下一個淺淺的吻。

季瀾低垂的眸子驀地亮了一下,依依不捨的情緒從他面上退散許多,他眨眨眼睛語意含糊的問詢著是不是真的,待靳寒點頭過後他就欣喜的就像個過年才能吃到糖果的小孩子一樣。

靳寒趁機起身將他扶去床頭拉高被子,他貼著季瀾的額頭輕輕碰了碰,滿心都是化不開的酸澀。

季瀾腦部的損傷導致心智退化,出院時大夫就一再叮囑他一定要耐心照顧,從前他們的境遇是相反的,一向是季瀾替他事無鉅細的打點瑣事,有時候多吃兩口青菜少喝一杯酒都要季瀾低三下四的哄著他。

靳寒獨自下樓出門,沒有了季瀾三步之內的陪伴,他把領帶系得歪歪扭扭,他逃也似的大步離開宅院沒有回頭,所以他看不到從床上費力挪到地下的季瀾是怎樣趴在落地窗邊目送他離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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