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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病吃糖》第2章
第01章

靳寒在候機廳接到了家裡打來的電話,黎叔說季瀾不肯打針也不肯吃藥,從早上開始不吃早飯不喝水,一直鬧到現在。

靳寒叫黎叔轉了視頻通話,季瀾還穿著開始他離開前親手準備的那套睡衣,領口和袖口已經有些污漬了,應該是拒絕吃藥或吃飯的時候蹭上去。

季瀾抓著那隻小鸚鵡蜷在窗邊的地毯上,他腰胯的骨傷沒有好全,所以不能正常的抱膝坐或是盤腿坐,興許是剛剛鬧得沒力氣了,屏幕裡的季瀾正在安安靜靜的看著窗外,半長的頭髮披在他的肩頸上,僅僅是那一撮頭髮,似乎就能將他單薄的脊背盡數攏住。

靳寒指骨收緊,他捏著手機的力道大了一些,黎叔察覺到了他的異樣,於是低聲詢問他要不要改乘高鐵回來。

季瀾不肯見外人,他對靳寒之外的任何人都抱有敵意和畏懼,前兩日是聽靳寒的話,醫生來給他打針餵藥他都乖乖照做,黎叔給他準備的三餐他也按時吃,可他一旦鬧起來,當真是誰都不好使。

季瀾生理和心理都脆弱得很,外界的刺激一大就可能徹底將他逼瘋,黎叔是在門外用手機把鏡頭拉近拍得視頻,他還是算是個與季瀾熟絡的故人,此刻同樣不敢貿進半分。

靳寒原定是坐今天最早的一趟航班,想趕在季瀾睡醒前到家,結果被天氣耽誤了行程。

航班受大霧影響不能起飛,他在航站樓裡等了半日,等來航班取消,現在臨近傍午他就是想改乘下午的高鐵也買不到空席。

靳寒最終借了輛車走高速回去,幾百公里的路程可能是他近幾年來自己開車走得最遠的一段路。

靳寒是個很討厭駕駛的人,他早年在邊境謀生路,從那會他就覺得四個輪子的汽車永遠靠不住,他只信自己的兩條腿。

在邊境那個勢力混雜不堪的地界,什麼事情都有可能發生,靳寒見過太多血肉模糊的背叛和捨棄。

他曾為了逃命,不得不從副駕駛上踹開車門躍下山崖,渾身懸空的時候他看見司機被座位下的炸藥氣浪撕扯到四肢分離。

從那以後靳寒每次一坐到駕駛位上就渾身不自在,總覺得座位下被人埋了雷,他在公司用車也一樣,車輛每次啟動前都必須仔細檢查,司機是他親自招得,家世經歷審查數次,最終還要把人家一家老小的工作和性命統統握在手中才勉強放心。

儘管靳寒路上一刻沒停,但他還是在第二天凌晨時分才回到家裡,他快步上樓直奔季瀾的房間,黎叔備了季瀾的飯食和藥品在門口等他,他接過托盤推開房門,季瀾還是他早上在屏幕裡見到的那副模樣。

季瀾的手腳早就涼透了,他一整天滴水未進,該打的營養針也沒打,他面上慘白一片血色全無,恍惚渙散的眸子裡沒有光亮,卻仍舊在看著窗外,季瀾的意識已經不太清楚了,否則院裡那輛還沒熄火的轎車應該會讓他有所反應。

靳寒放下手中的東西將季瀾擁進懷裡,他想把季瀾抱起來,儘管天氣不冷,但季瀾這個身子還是一點涼氣都不能沾,他嘗試著撈過季瀾的膝彎將他打橫抱起,他的動作很笨,起身的時候還因為平衡感不好而踉蹌了一下。

靳寒擰亮了床頭燈,他實在是不會照顧人,季瀾蜷在床頭嗚咽著摀住了眼睛,等他慌慌張張的把亮度調暗了,季瀾早就紅著眼眶躲到了離他遠遠的床邊。

「你…你先吃點東西,不是藥,不苦,是甜的,熱可可,記得嗎?你以前總喝。」

靳寒尷尬又自責,他同手同腳的起身拿過托盤端到床頭櫃上,又用雙手捧著杯子俯身湊到季瀾身邊試圖哄著他喝一口。

很少有人會拒絕這種甜膩的香氣,往日的季瀾幾乎從不喝咖啡,總是只喝這個,經常帶著一身甜味在他身邊晃來晃去。

靳寒將杯沿貼上季瀾的唇,季瀾的嘴型很好看,他有唇珠,即使嘴唇緊緊抿著也有漂亮動人的弧線。

燈下的季瀾愈發瘦弱精緻,靳寒喉嚨發緊,他一邊唾棄自己不是東西,一邊耐心的哄著他張嘴。

他心知自己違約在先,以季瀾現在的狀態怎麼跟他鬧都是情理之中,他只想著讓季瀾先喝點東西墊墊肚子,省得再引出別的病症。

「先喝一口嘗嘗好不好?就一口,就一口,聽話。」

靳寒不說最後那兩個字還好,「聽話」這兩個字一說出口,季瀾眼裡噙得眼淚立馬辟里啪啦的掉了下來。

清瘦的青年使勁抬起僵硬無力的小臂,卯足力氣將手裡呆頭呆腦的小鸚鵡直直砸向了靳寒的面門,靳寒下意識的一晃一躲,手裡的熱可可灑了一小半在床上,膩人的甜香味讓季瀾脾氣更大。

還站不穩的奶貓撓人是什麼樣,此刻的季瀾就是什麼樣,他推搡著靳寒的手臂拚命讓男人遠離自己,他用另一隻手指著床頭的電子錶,言辭含糊卻邏輯清楚的衝他嚷嚷著上面的日期。

「三號!三號!明天!四!四是後天!!五——!現在,五!五不是後天——!五不是!騙子!騙子!」

季瀾虛弱到連高聲說話都喘,他眼眶泛紅,彷彿受盡了天大的委屈,他皺著一張臉邊哭邊把被熱可可浸透的床褥往地上扯,看起來是實在嫌惡這個東西。

即使是張牙舞爪的凶成這樣,季瀾的臉上也還是沒有血色,靳寒估摸著自己用一根手指就能把他戳到爬不起來。

他連歎氣的功夫都騰不出來,他手忙腳亂的放下杯子去將季瀾抱起,小他十歲的青年像個耍賴撒潑的孩子一樣拿枕頭往他臉上打,他只能咬牙受著,唯恐自己一不小心再把季瀾傷到。

不過片刻,季瀾就喘息著沒了力氣,他驟然歪斜下身子咳得很凶,弓起的脊背瘦骨嶙峋。

季瀾彷彿渾身的骨頭都被抽走了,他癱在靳寒懷裡只剩下呼吸的力氣,並不連貫的氣息很快就被急咳割裂的支離破碎,缺氧的恐懼讓他下意識的縮緊瞳孔,繼而又開始胡亂的蹬著腿腳。

靳寒托著他的後頸讓他仰躺,他吻上季瀾的唇慢慢送氣誘導他平復呼吸,季瀾的心肺也有創傷,儘管在當時看來比不上其他地方的傷嚴重,但也是會留下病根的程度。

靳寒用了一刻才讓季瀾的呼吸恢復正常,季瀾的唇很乾,他手邊除去那杯熱可可之外實在沒有別的液體,靳寒一時鬆懈也沒細想,他俯身含了一口小心翼翼的渡過去,怕季瀾嚥不下去他還特意用手輕輕撫著季瀾的胸口順了兩下。

濃郁的甜味讓季瀾頭皮發麻,他用虛弱無力的四肢努力奮起反抗,剛剛緩過來的身體壓根不停他使喚,他渾渾噩噩的哭叫出聲,硬是憑著一股對甜味的厭惡將床頭那些連同水杯在內的東西一起掃到了地上。

東西稀里嘩啦的落地之後季瀾呆滯了一會,他怔怔的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抬頭看了看床邊的靳寒,靳寒一動不動的坐在那裡,英挺俊朗的臉上沒有任何表情。

季瀾後知後覺的開始害怕,寒意從背後緩緩滲出來,他不能這樣,潛意識裡存在的場景清晰無比的印刻在腦海裡,季瀾驚恐的顫慄著,他拚命的想俯身去撿地上那些東西,可他彎不下腰。

「我……我不是…我錯……靳…靳先生,我錯……我……」

季瀾脊背發抖,他夠不到地上那些東西,更不知道靳寒有沒有被砸到,他連指尖都在抖個不停,靳寒身體前傾衝他伸出手的時候,他近乎尖叫著從另一側的床邊滾了下去。

他依稀想起來他像剛才那樣反抗過,他曾經撬開腕上的鎖鏈將手邊的試劑架推倒,地面上同樣是液體傾灑托盤翻落,同樣是一片狼藉。

他被人七手八腳的按在冰冷的地上,有人踢斷了他的腿骨,有人一腳踹上他的腰胯,碎裂的試管扎透了皮肉,另一塊透明的玻璃碎片離他的眼睛只有毫釐。

他那時連逃跑的勇氣都沒有,他只能死死的護住自己的臉,因為他害怕一旦被割壞了臉,靳寒就連他的屍體都認不出來了。

季瀾只剩下間歇性的記憶,他被藥物和催眠毀了個徹底,此時此刻他腦海裡所有的場景都是零碎的,沒有前後連接的噩夢要比任何陰影都可怕。

季瀾蜷在地上四肢痙攣,單薄的手背上青筋暴起,靳寒繞去床邊跪到地上將他抱進懷裡,季瀾嘶啞的啜泣從齒關裡斷斷續續的溢出來,他仍在叫靳先生這三個字,反反覆覆的在嘴裡念著,帶著濃重而絕望的哭音。

這間臥房是不能待了,靳寒抱著季瀾去了三樓的主臥,這是他的房間,接季瀾出院的時候還沒有徹底整頓好,所以就沒帶他上來。

牆壁重新粉刷,深色的地板掀掉換成淺米色,衣櫃、書櫃全部清空出一半,連窗外陽台的茶台邊上都多放了一個蒲團。

所有的東西都是努力打點成一式兩份的,這本來是他想給季瀾的驚喜。

靳寒以肩膀撞開了頂燈的開關,比以前略顯昏黃的燈光靜靜籠罩著室內,他抱著還在發抖的季瀾去了那張還從未擺過兩個枕頭的大床上。

青年人原本修長柔韌的身體瘦得只剩一副架子,他擁著季瀾陷進床裡,試圖用親吻和擁抱撫平他此刻的恐懼。

靳寒整顆心像是被刀剜著一樣,季瀾十五歲被他帶進靳宅,他手把手的教他生意場上的頭腦和心思,教他怎樣打點公司和家裡的繁瑣事務。

他起先只是想要個聰明可靠的助理,後來十八歲的季瀾硬是爬上了他的床,他為此發過天大的火氣,可那時的季瀾也只是衝他乖巧又狡黠的笑著,漂亮清俊的眉眼間藏著天底下最可口的甘甜和青年人特有的張揚。

季瀾不該是這樣的,任何人都不能把季瀾害成這樣,靳寒恨到想拿一把刀親手把自己凌遲,他捧著季瀾的面頰不厭其煩的重複著最簡單最輕柔的親吻,他虧欠的太多了,區區贖罪兩個字根本無法概括他的餘生。

「靳……靳先生……靳先生……」

沒有什麼東西能比靳寒的親吻更值錢了,季瀾抽噎的動靜稍弱,他迷迷糊糊的攥住了靳寒的手指,腦海裡亂糟糟的場景也隨之消失了一些。

他睜開濕潤的眼眸,小小的淚痣凝在眼尾,那片皮肉早就被哭紅了,昏黃的燈光讓靳寒的五官變得柔和了一點,他遲疑又膽怯的伸出另一隻手,指腹輕輕的碰在了靳寒的眼角。

「別哭了,你摔什麼都行,你沒錯,是我錯了,是我沒有按時回來,要是還不解氣的話,你,你想,你想摔我都行。」

季瀾其實什麼都沒聽進去,他哭得發懵,耳邊嗡嗡得響著雜音,他只能看見靳寒眼尾的細小紋路,沒有生氣時那種緊繃繃的樣子,而是有一種陌生但是很溫暖的小弧度。

他因而吸著鼻子懵懵懂懂的湊過去,還壯著膽子手腳並用的繞去了靳寒的頸後,像個樹袋熊似的把自己掛了上去。

有靳寒在,季瀾吃飯的時候算聽話,黎叔煮了碗麵送到門口,靳寒端進來一點一點的餵給他,靳寒連要用勺子兜一下麵條都不知道,就傻愣愣的拿筷子夾著讓季瀾嘬,季瀾吃得再認真也還是掉了幾根。

季瀾確實是餓了,滿滿一碗手□面他吃得見底,兩個荷包蛋統統打掃乾淨,到最後就給靳寒剩了一口湯。

吃飯容易不代表吃藥也容易,靳寒口對口的把藥片哺給他,他皺緊眉頭跟靳寒僵持了好一會才不得不被哄著嚥下去。

治療精神創傷的藥物或多或少都帶著安神助眠的功效,季瀾對此抗拒的厲害,他前兩天乖乖吃藥,結果每天起床的時候都格外乏力睏倦。

針也是靳寒連哄帶騙親手給他打得,季瀾照舊是一身冷汗,臉上剛剛捂出來的那點血色又消失全無,他癱在靳寒懷裡垂著胳膊,被汗水打濕的髮絲黏在面上,靳寒心疼的指尖發顫,握慣了槍的手從沒有抖得這麼厲害。

季瀾從小就怕打針,他把季瀾從孤兒院裡領出來,院長扯著他袖子跟他叮囑的唯一一句話就是季瀾這個孩子什麼都好,就是一到打針掛點滴的時候就煩熊。

靳寒還記得季瀾剛到靳宅的時候補了一堆疫苗,滿屋的人追著一個半大的孩子上躥下跳,最後還是他親自開口威脅不打針就要被送回去,季瀾才紅著眼眶委委屈屈的挽起了袖子。

遍體鱗傷的季瀾不是他親自找到的,他到醫院的時候季瀾已經被送進了監護室,後來他鼓足勇氣進去看了,昏睡的季瀾小臂青紫,上面全是密密麻麻的血點。

靳寒悄無聲息的紅了眼眶,他心疼則亂,也是腦子冷不丁的一抽,他猛地想起了落在樓下的那個小鸚鵡,靳寒一時間還覺得自己是靈光一閃聰明絕頂,立馬一蹭眼睛抱著季瀾蹬蹬蹬下樓去找。

靳寒下樓的動作跑得太快,季瀾難受歸難受,但畢竟吃了藥就困,正昏昏欲睡的枕在他肩上犯迷糊,被他急三火四的顛醒了不說,結果一睜眼還要再次看見這個丑黃丑黃的東西。

正在二樓收拾房間的黎叔是靳宅的老人了,他快速捲起拿起髒兮兮的地毯和床褥往門外走,非常有眼力見的給正在被愛人用小鸚鵡砸臉的大老闆騰出了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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