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琴莊
抵達琴莊是在第二天中午,烈日高照,曬得人頭暈。
“虧得琴莊不是太遠,路程再長一些,馬都跑不動了。”
老馬已經累得不行,沈拂在它頭上摸了摸,門口的弟子看到二人持劍阻攔:“來者何人?”
沈拂挑眉,不愧是琴莊的弟子,連守門的武功都不弱。
蕭燃沒有回答,這二人正欲驅趕,裏面快步走出一位老者,抱拳道:“蕭公子。”
蕭燃微微頷首,算是打了招呼。
“我家莊主等您已久,快請進。”
沈拂:“消息傳得夠快的。”
蕭燃:“附近都是琴莊的勢力。”
老者笑道:“這次蕭公子可說錯了,莊主早在那之前就知道您會來。”
“哦?”蕭燃抬眼。
“師父!”
兩人對話的功夫,一個肉乎乎的小和尚跑出來。
沈拂失笑:“你們倒是聰明,知道來這裏匯合。”
小和尚:“秦施主帶我來的,不過師父給他下的藥被這裏的莊主化解了。”
沈拂順著他來的方向看去,不遠處正緩緩走來一人,俊逸無雙,腰墜金玉,身上的衣服做工很是講究,最吸引人的是他的氣質,給人一種美玉無瑕之感。
“蕭兄。”聲音溫和從容。
蕭燃:“莊內人多了不少。”
“在外闖蕩的弟子很多都趕了回來。”
蕭燃隨意瞥了一眼:“林蔭,張天照……都是些本事不錯的,不知道的還以為你琴莊要和哪個門派開戰。”
“蕭兄又不是不知道我對打打殺殺不感興趣,”謝鳴笑了聲道:“何止他們,怕是三日後中原武林排上名的勢力都會趕來。”
一旁的沈拂不由一歎,這就是主世界線的不好,他所瞭解的世界進程裏關於琴莊的描述並不多。
蕭燃:“老莊主的命令?”
以謝鳴的性格,不是特殊情況,不會弄出這麼大的動作。
“爺爺召開群英會,會選出一名他認為資質合格之人,傳贈《飛鳥曲》。”
《飛鳥曲》在當今武林功法排名中位在第三,更有傳言,如果能將《飛鳥曲》練到第九層,除了《天魔殘卷》,沒有任何武功能和它抗衡。
謝鳴:“莊裏的人私下都在議論說爺爺老糊塗了,但他老人家很早之前就跟我說過莊內弟子沒有一人具備學習此曲的天賦,不忍失傳,才會舉辦群英會。”
“連你也不行?”
謝鳴搖頭,目光中也有幾分遺憾。
自琴莊放出消息,各方風雲湧動,附近的客棧全部爆滿,還有不少正邪兩道的高手,紛紛趕往琴莊。
沈拂以蕭燃的救命恩人自居,和謝鳴熟識幾分後,住著琴莊最好的廂房,每日和美婢嬉笑,閒暇時教小和尚分辨美酒,日子過得可謂是不成體統。
此刻他又在賣弄自己在丹青一途上的才情,引得不少婢女前來觀看。
“還請蕭兄不要放在心上。”遠處傳來一道聲音,婢女作鳥雀狀散開。
“無妨。老爺子不見客自有他的理由。”
沈拂循聲望去……這是吃了閉門羹?
片刻的功夫,謝鳴和蕭燃已經並肩走來。
謝鳴雙眼一亮,“好畫!”
就連蕭燃都高看了沈拂一眼,都說擅畫之人必要心境淡泊,看來傳言不能盡信。
沈拂:“依莊主看,這畫價值幾何?”
“此畫已經達到渾然天成的境界,至少也要萬兩。”
沈拂:“人生難得一知己,莊主如此欣賞,就賣給你了。”
謝鳴嘴角的笑容一瞬間有些凝固。
沈拂:“價格你看著給就行。”
琴莊收集了名家名作上千幅,沈拂就算畫的再好,也值不了萬兩銀子,剛才所說,不過是正常人間的恭維。
“沈公子真會開玩笑。”
沈拂充滿誠意地在畫上提了一首詩:《贈謝鳴》。
“……”
最終,謝鳴花了一萬兩買下。
蕭燃在一旁饒有興味,以謝鳴的性格,居然也有吃虧的時候。
沈拂將銀票往袖子裏一塞,望著他道:“你是不是有點招搖了?”
武林中不少人都恨不得將蕭燃除之而後快,這幾日莊中也住進了幾位貴客,未必就沒有人發現他。
謝鳴替蕭燃作答:“此次為《飛鳥曲》選傳人,爺爺說了不問身份,只怕明日會來不少邪教之人,誰還顧得上蕭兄。”
蕭燃頷首:“屆時我天音教也會來人。”
沈拂冷笑,已經猜到多半蕭燃功力已經恢復,才會如此肆無忌憚:“參加群英會需不需要事先登記?”
“各大門派可派一名門中弟子參加,沒有門派的則需要先進行考核,”謝鳴怔了一下:“莫非沈公子也想參加?”
“正有此意。”
“既然是沈公子,考核流程可以省去。”
一枚葉子形狀的權杖飛入沈拂掌心:“明日系著它入場。”
六月初八,天下英雄齊聚琴莊。
莊內熱鬧至極,小廝和婢女忙得都是小跑著來去。
有資格參與者寥寥,但都有門中高手護送,如今琴莊龍蛇混雜,誰能保證獲得資格之後不被人襲殺。
“血煞門的人也來湊這個熱鬧,”秦毓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還有般若寺的和尚,這下可有好戲看了。”
小和尚堅持道:“不管是誰,最後贏的一定是師父。”
秦毓不以為然,蕭燃倒是瞥了一眼沈拂,對方畫技高超,想必琴藝不會差到哪里去。
“謝老莊主來了。”人群傳來低呼。
眾人從座位上站起來抱拳行禮。
琴莊在江湖上地位超然,謝老莊主本人更是一代傳奇。
謝老莊主十分威嚴,單就站在那裏不動,自有一番氣魄。
“勞煩諸位跑一趟,旁的話不多說,參與比試者曲目由琴莊提供,老夫會從中甄選是否有合格者。”
沈拂低聲問蕭燃:“比試的是那種樂器?”
蕭燃:“連這個都不知道,你還好意思參賽。”
沈拂沖他眨眨眼。
蕭燃:“……琴。”
“哦。”
謝老莊主環顧一圈:“考核現在開始,鳴兒,你將譜子發下去。”
謝鳴逐一派發,到沈拂身邊時,提醒一句:“牌子上有順序,按順序上場。”
沈拂這才注意到昨天謝鳴給他的牌子上刻著數字十二。
參選者都是先流覽曲譜,沈拂亦然。
“此曲乃是老夫節選《飛鳥曲》的一部分,不過進行了改編。”
此話一出,眾人再看曲譜,眼神炙熱。
第一個上場的是血煞門的弟子,別看他渾身煞氣,彈起琴來卻是悠揚悅耳。
沈拂打了個呵欠,湊近蕭燃:“我睡一會兒,快到我的時候麻煩叫一聲。”
蕭燃眼皮一跳,再看沈拂已經雙手抱臂,闔上雙目,一副老僧入定的狀態。
一曲結束,不少人暗暗點頭,謝老莊主:“彈得不錯,可惜中間錯了一個音。”
血煞門的弟子心裏咯噔一聲,沒想到如此細微的失誤都被察覺到。
謝老莊主再沒發表評價,沒說行,也沒說不行。
緊接著彈琴的是一名琴莊弟子,琴藝更勝剛才那人一籌。
眾人陶醉在琴音中,謝鳴自身就是個琴癡,水準不知比正在彈琴的弟子高多少,自然不會沉溺在樂曲中,余光望見爺爺輕輕搖了下頭,不由心下悵然。
他幾次想要學習《飛鳥曲》都被拒絕,理由是他的琴音中少了靈性。
謝鳴有些悵然地望著天上流雲,靈性大概就跟這些虛無縹緲的東西一樣,無法觸摸更談不上學習。
“是天音教的聖女!”不知何時,一聲低呼讓謝鳴回過神。
場上一名身著藍裙的女子緩緩走向琴旁,手指白的近乎透明,放在琴弦上美得讓人心顫。
好事者朝蕭燃投來幸災樂禍的目光,江湖上誰人不知天音教聖女叛教,害的蕭燃差點被埋伏身亡。
如珠落玉盤,如高山流水。
他們準備看好戲的時候,聖女已經開始撥弄琴弦。
完全沒有女子的柔和,一曲彈奏下來比之前面的演奏者都要高蕩起伏,每一次變音,猶如虎嘯山林,曼妙無比。
謝鳴心中暗道一聲厲害,謝老莊主雙目更是難得掠過一抹讚賞。
曲子結束眾人還久久沒能回神。
“獻醜了。”聖女微微頷首。
“在場的恐怕沒有人能勝過她。”
“彈得的確是好,連我一個不懂琴的都聽得意猶未盡。”
讚美聲不絕於耳,沈拂遲遲沒有上臺,離的近一人打趣道:“這小兄弟都聽入迷了。”
蕭燃用胳膊肘不著痕跡撞了下他。
沈拂自睡夢中清醒,眼睛霧濛濛的,一副還沒睡醒的樣子。
聖女眸子暗了暗,“這位公子想必是有大才,我的琴音還不能入他的耳。”
沈拂伸了個懶腰:“大才不敢說,只比你彈得好一些。”
起身,他坐在最裏面不方便出去,私下瞄了眼蕭燃,“借個道。”
你擋著我裝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