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驚豔
蕭燃深深看了他一眼,側過身。
沈拂出場時周圍很安靜,他剛那句話太狂傲,都在掂量著他到底有多大的本事。
施施然坐下,一副超然世外的樣子。
鏘——
隨著第一個音符響起,嘈雜的樂曲有如魔音灌入場上每一個人耳中。
沈拂也是嚇了一跳,身子一抖,又偏了幾個音。
【系統:這首曲子經過改編,我沒有收錄。】
沈拂眉心一跳:“為什麼不早說?”
【系統:我怕你罵我。】
差點嘔出一口血,但是自己豎起的高逼格,哭著也要裝完。
沈拂下巴微揚,作出一副世人不懂的孤傲表情,繼續撥弄琴弦。
啪!
一隻樹上的鳥掉在地上摔暈過去。
“快看!”有人再也忍不住:“人家彈琴招來鳥雀,他居然把鳥給彈死了!”
沈拂瞥了說話的那人一眼,兄台,我記住你了,運用一成內力,暗含警告。
不多時,又是一隻鳥墜地。
“小鳥,小鳥好可憐,”一位粉裝少女不忍道。
沈拂坐直身體,維持清高的模樣。
離的最近的就是蕭燃,按理說他該最遭罪,但看沈拂一副隱忍的模樣,不禁輕笑一聲。
對面的秦毓吃了一驚,教主居然笑了!
除了蕭燃,其餘挨得稍近一點的人都從位置上離開,站得要多遠有多遠。
一曲彈盡,沈拂淡定起身:“獻醜了。”
眾豪傑:……這是真正的獻醜,不摻任何自謙的水分!
有心人心生疑惑,這種水準是如何通過初選?
最尷尬的要數謝鳴,早知道沈拂的琴技可以達到讓人走火入魔的地步,說什麼他也不會將牌子給他。
聖女冷笑:“這位公子可真令人大開眼界。”
沈拂坐回原位,悠哉地倒了杯美酒:“這位姑娘可知《飛鳥曲》的精髓為何?”
“原曲描寫一隻小小的飛鳥俯瞰天地的豪邁,曲風講究的自是高亢寂寥,孤高傲遠。”
不少人暗暗點頭,聖女對此曲瞭解頗深,難怪方才能彈的如此絕妙。
“大錯特錯,”沈拂冷言以對,“顧名思義,它的精髓乃是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我剛剛將鳥彈死只是它的第一個境界……”
視線掃過四周眾人,帶著一股肅殺之氣道:“如果再深入一層,死得就不僅僅是鳥了。”
說話有理有據,擲地有聲,一邊蕭燃自飲自酌道:“高見。”
聖女叛教,沈拂有本事讓對方添堵,他當然是喜聞樂見。
“蕭大俠此言差矣,”血煞門的一名弟子開口:“照他所說,三歲小兒也能亂彈一通。”
沈拂噗嗤一聲笑出來,一隻手忍不住抓住蕭燃的手腕,笑得身子發抖:“聽見沒有,他叫你大俠。”
接二連三的低笑聲響起,被他一說,眾人覺得是有點可笑,天音教被劃分為邪道,血煞門在江湖上更是沒什麼好風評,門內的弟子稱呼蕭燃為大俠,有種莫名的喜感。
沈拂笑容漸淡,嚴肅道:“蕭大俠,他還等你回話呢。”
對面的秦毓覺得沈拂沒被當場一劍穿心真是一個奇跡。
收到蕭燃的死亡凝視,沈拂稍微收斂一些,將自己的爪子從對方手腕上鬆開。
他是倒數第二個上場,有了這場鬧劇,最後一個彈琴的人沒有引起多大注意,更何況沈拂剛才一曲的確很有殺傷力,輪到這人時還沒有調整好心境。
所有人參加完考核,氣氛再度緊張,炙熱的目光齊齊望向正中央高座上的謝老莊主。
沈拂例外,再高深的武學於他沒有多大用處,湊個熱鬧而已,他現在真正該發愁的是如何讓蕭燃破身。
偷偷用餘光瞧著對方,古人早熟,尤其是在男歡女愛上,蕭燃到二十多歲都沒有女子近身,會不會有什麼隱疾?
“鳴兒,你替爺爺好好招待來客,”謝老莊主眼睛卻是盯住沈拂:“這位公子且隨我來。”
沈拂在萬眾矚目中走上去。
眾人面面相覷。
“老莊主,我不服。”聖女首先道。
“就是,我等不遠萬里來此,最後卻讓一個完全不懂音律之人獲勝,有失公平。”
“公平?”謝老莊主冷哼一聲:“剛剛這位公子一共彈了六節,每一次換指都會在琴弦上注入內力,琴弦脆弱,能在不斷的情況下產生殺傷力,世上能有幾人做到?”
謝老莊主甩了下袖子,不再多做解釋,轉身離去。
沈拂跟了上去,別看老人家年紀大,腳下速度確實奇快,轉眼間就不見蹤影。
花園石山。
“武功不錯,竟能跟上老夫。”
沈拂:“小有所成。”
他朝著謝老莊主抱拳,“高山流水遇知音,沒想到老人家如此欣賞我的琴音。”
謝老莊主瞪了他一眼:“你那水準,說是侮辱琴都是客氣的,聽一曲,老夫起碼折壽三年。”
沈拂摸摸鼻子:“也沒那麼糟糕吧。”
大概是心頭有火氣,謝老莊主以掌擊石的時候多用了三分力,整個石山都為之一顫。
石門相對而開,謝老莊主邁步進去。
裏面空間還挺寬敞,空氣潮濕。
“你可知我為何選你為《飛鳥曲》的傳人?”
沈拂:“受人所托。”
謝老莊主雙目精光迸射,第一次正眼打量面前的年輕人:“原因。”
沈拂:“你我二人非親非故,老先生一生榮華,也沒必要從我身上圖什麼,想來只有這個原因。”
“好,好,”謝老莊主拍了下手:“你果然聰明,老夫再問一個問題,誰人所托?”
“蕭燃。”沈拂想都不想就答道。
謝老莊主瞳孔一縮,如果剛剛只是覺得他有些小聰明,現在就是真的心驚。
對於沈拂來說,這就不算個問題,他在這個世上認識的人加起來一個手就能數全,想來也只有蕭燃有這個能力。
“教主沒有看錯人,從今日起,你便在琴莊住下,老夫會將《飛鳥曲》全部傳授與你,但能不能學會,就要看你的悟性。”
沈拂眯了眯眼,他稱呼蕭燃為教主,豈不是說明堂堂琴莊老莊主居然是天音教的人。
【系統:水好深,我害怕。】
沈拂想將它遮罩了,想想還是忍了下來。
“多謝老莊主。”
“先別急著謝,我只是奉命行事,”謝老莊主搖頭:“坦白說,你的琴藝不堪造就,還有那些江湖上的人可不是容易糊弄的,方才的言論只能震懾住他們一時,具體怎麼將他們打發,是你自己的事情,老夫不會出手。”
沈拂頷首。
“什麼時候這些閒雜人等離去,我才會真正傳授你《飛鳥曲》。”
“一言為定。”
技多不壓身,學琴也不是件壞事。
沈拂從石山裏走出,暗自思忖,既然已經做出決定,為何還要大費周章召開群英會……一個轉彎,眼中光芒聚焦,莫非是想引出聖女?
陰謀詭計,環環相扣,看來這江湖遠比他想的精彩。
正如謝老莊主預料的那般,很多人賴在琴莊不走,要一個交代。
謝鳴看到沈拂,苦笑道:“這下麻煩了。”
沈拂不為所動,視線掠過人群落在蕭燃身上,對方靠在樹下,完全是看好戲的態度。
收回視線,沈拂率先走到般若寺的住持面前。
住持有所感,念了聲阿彌陀佛:“非老衲不願意離開,實在是結果難平人心。”
沈拂:“住持這是在質疑謝老莊主。”
“不敢。”
說著不敢,卻沒有絲毫客氣之意。
沈拂冷著臉道:“老莊主選我不僅僅是因為在下驚世駭俗的琴藝。”
住持疑惑:“莫非還有其他緣由?”
沈拂眼中生起一抹悵然:“說來話長,此事要追溯到二十二年前,一個風雨交加的夜晚。我出生在一個破舊的寺廟,自記事起便不知道生父是誰,母親只隱約提到他是個了不起的人物,直至她去世前,讓我來琴莊,幸也是不幸,剛好趕上了群英會……”
說到這裏長歎一聲:“後面的事不提也罷。”
他說得聲情並茂,住持駭然,想到什麼又連連搖頭,江湖誰人不知謝鳴父母恩愛異常,前莊主英年早逝,妻子不久鬱鬱而終,此人絕不可能是他在外的私生子。
沈拂:“住持想歪了。”
歪了。
難不成還能是謝老莊主的私生子?
住持驀地瞪大眼睛,他一生清心寡欲,這樣的事情對他而言堪稱驚世駭俗。
直覺告訴他是假的,然而這年輕人敢在琴莊大放厥詞,萬一是真的呢?
沈拂雖然壓低聲音,但在場的都是武林高手,聽得是一清二楚。
輕咳一聲,凝望眾人朗聲道:“諸位,老莊主已經認定了我是《飛鳥曲》的傳人,還請回去吧,最近天氣不太好,可能會有風雨,太晚離開,路上可就沒那麼容易走了。”
老莊主的私生子出現,萬一他覬覦莊主之位,未來幾天琴莊怕是會有場腥風血雨,誰都不想淌這趟渾水,一時間果真走了不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