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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道[修真]》第396章
第396章 宗主打臉

  夏侯煜明身形一閃,人已經在艦橋邊上,看到外面恐怖的景象之時,便是他也瞳孔一縮:“這狗日的!”

  王琷此時全不是原來那副生無可戀的模樣,不知是不是王洛兒的遭遇令他回過神來,他此時亦在艦橋邊上,看到這界壁防護陣大開、對方鋪天蓋地而來的景象,竟是開口向夏侯煜明道:“夏侯隊長,這恐怕是張氏的精銳傾巢而出!”

  夏侯煜明銳利的目光看向王琷,他卻夷然不懼,兀自盯著艦橋外道:“依據我對張氏的瞭解,其中有十餘個化神、其餘元嬰金丹不勝其數,更有一個化神大圓滿的修士!張氏……怕是對這漩鏡一號勢在必得!”

  以王琷對這周遭幾個姓氏盤踞勢力的瞭解,只要他肯去想,自然知道張氏的動機是什麼。

  張王林李四家之中,他們王氏向來以傳承悠久而傲慢已久,早年也沒有什麼大礙,可是人妖二族對戰之後,形勢急轉直下,張氏那送往曉林洞作妾的女兒竟是誕下一個天靈根的男孩兒,地位陡然直升,連帶的張氏諸人亦是雞犬升天。

  人一旦得勢,野心自然隨之膨脹,更何況在此亂世中,以下克上、道德崩塌之事不勝枚舉,張氏又怎麼會例外,一直在四家中有些趾高氣昂的王氏便顯得十分礙眼,吞併了王氏之後,其餘兩家自然亦是囊中之物,張氏算得分明。

  王書瑁雖然有些寡廉鮮恥,可卻也算是對族中負責,急急地攀上了前線一趙姓大將趙治,王氏畢竟傳承已久,送上祖上傳下的寶物,終是讓對方點頭答應庇佑。

  張氏的鉗制從來沒有放鬆,既有趙治明面上庇佑著,不能明著來,那就暗地裏用手段,王氏屬地不產丹藥,張氏便借了曉林洞統籌一方後勤的影響力將周遭丹藥的供應全部掐斷。

  一個家族的存續畢竟還要年輕子弟的發展來維繫的,沒有了丹藥,年輕的子弟如何修行?

  於是,弘宇找上來淺淺接觸之時,王書瑁明知弘宇身後新勢力來歷不明,卻也乾脆咬牙合作,誓要與那張氏拼到底——當然,這只是最初的設想。

  王書瑁萬萬沒有想到的是,他把嫡孫派往趙治所在的前線接應大批丹藥之時,前方竟傳來那樣的消息,小世界崩塌,戰局中兩敗俱傷,王琷失陷其中便算了,丹藥下落不明已經令王書瑁急怒攻心,甚至連趙治都下落不明,顯是凶多吉少,失卻這樣一座大靠山,丹藥那都不算是事了。

  對於王氏來說,天崩地裂也無過於是。

  短時間內,想再找一個像趙治這般的人又哪有那麼容易?更何況王氏要上哪里再找一件祖傳之物去打動另一個大人物?

  時也,命也。

  王書瑁最後的決定是將嫡親孫女王洛兒送給張從白這貪花好色出了名的小子,連妾都算不上,無名無分,只求張從白牽線,叫王氏從此趴伏在張氏腳下,哪怕是做條狗,也好過族滅。

  在任由張氏清洗了王氏族中的強硬分子和王氏的族地倉庫之後,張氏相信這塊地盤自己確實已是握在了手中,而弘宇的存在卻是暴露了王氏與修真聯盟先前的交易,漩鏡一號更是令張從白興奮不已。

  即使沒有親歷整個過程,王琷也將這一切推測得清楚分明,他原來……只是不願意去想。

  現在看到張氏精銳盡出,他的腦子十分清楚:“夏侯隊長,若是不敵,你恐怕要速作決定……”

  王琷本想建議漩鏡一號趕緊離開,夏侯煜明卻是冰冷地道:“已經來不及了。”

  漩鏡一號已經不再賣萌的嚴肅聲音冰冷地道:“警告!神識鎖定!”

  與此同時,張氏陣營中有修士輕笑道:“嘖,小白你還真是發現了一個有趣的玩意兒啊,這年頭能夠越過界壁的修士不少,飛行法器卻不多見……”

  一貫囂張的張少白在此人面前卻是低頭躬身:“有老祖親至,那飛行法器再怎麼也逃不過我張氏的掌心!”

  張氏這老祖哈哈大笑,神識緊緊鎖定漩鏡一號,目中隱隱流露出貪婪之色,他現在離分神不過只有半步之遙,若是能將這飛行法器擄獲,甚或是得到這法器背後的製造法訣,向曉林洞那些大能們換些突破所用的靈物……

  而後他的聲音冰冷又低沉:“好了,給我把它打下來!裏面的……給我留個活口能說話就行,不必顧忌。”

  當鋪天蓋地的靈力洶湧而來時,夏侯煜明亦在同一時刻狂吼道:“主力炮擊陣準備!!!”

  這一刻,守在自己位置上的每個隊員都手心冒汗,他們明白,這一次,恐怕無論如何都是在劫難逃,主力炮擊陣再威能巨大,一次卻也只能有一個攻擊目標,而對方動手的大修士卻是為數眾多,根本不可能在同一時間全數對付得下來……只要有一道攻擊落在漩鏡一號上,再是防護陣法強橫,恐怕也難逃劫數……

  也是在這一刻,夏侯煜明低沉堅定的聲音響起:“弟兄們,我很高興一路有你們!現在,主力炮擊陣,射!”

  心情激蕩之下,無數顫抖又堅定的聲音齊聲應道:“是!”

  這一刻,不必瞄準,只需要向著敵人的方向,發出漩鏡一號最強的一擊即可,即使會被擊落、即使也許會隕落在此,他們已經代表聯盟走到了這裏,他們相信,即使他們的步伐停下,聯盟的卻絕不會停下!

  在洶湧的靈光中,這一道堅定的反擊並不顯眼,甚至顯得那樣微弱,夏侯煜明都已經微微合上了眼睛,準備迎接最後的結局。

  張氏那老祖張一野甚至微微一嘲:“雕蟲小技,只止於此了。”

  可就在此時,張氏那些看到反擊開始冷笑的大修士卻突然像逼了狗一般驀然睜大了眼睛!

  那一道反擊就好像燎原的星火一般,不過只是第一道星火,只有一道光芒,可隨後洶湧滔滔、鋪天蓋地而來的無數光芒簡直要閃瞎天上地下所有人的眼!!!

  怎麼可能,那個方向上……剛剛那飛行法器上的氣息明明只能發出一道攻擊!怎麼可能有那麼多道攻擊!!!!

  而在這個時候,哪怕這個巨大的疑問再如何盤旋往復,張一野再也再顧不得裝逼地端著家主形象,只急吼一聲:“——避!!!!”

  他人已經先一步朝天際竄逃而去,張從白更是目瞪口呆看著那恐怖而洶湧的靈光,待他打個寒戰反應過來開始恐懼之時,身旁哪里還有剛剛那位德高望重的老祖身影,在無望的恐懼之中,那恐怖靈光很快將他完全吞噬。

  其他的張氏修士依據修為高低不同,自然結局不同,有的反應慢點或是跑得慢點,結局自然與張從白一般無二,而有的機靈點的跑得快的,就譬如那張氏家主張一野,算是逃過一劫,可即使如此,那種恐怖的、源源不絕的攻擊也足以嚇破他的膽子,叫他不敢再來。

  那種鋪天蓋地整齊劃一的攻擊靈光,在張一野看來,必是一隊上過戰場的強大修士以戰陣加持才可能那般可怖——他若有面對這種結戰陣修士的勇氣,早就去戰陣前線撈斬梧盟的功績去了,哪里犯得著走裙帶路線,還寄希望於靈物來突破修為。

  漩鏡一號的所有修士也是目瞪口呆,明明只有一炮而已,怎麼就突然跟天女散花似地滔滔而去……

  靈光之後,看著乾乾淨淨、晴朗一片的天空,別說修士了,連根鳥毛都沒有,這是他們幹的?

  夏侯煜明都情不自禁開始揉眼睛了,然後他喜動顏色地大笑道:“小漩漩,幹得不錯!”

  漩鏡一號:???

  夏侯煜明一臉欣慰地道:“雖然你老幹些不著調的事,但在這種關鍵時刻能把你那些秘密隱藏的技能使出來,救了大家,總算沒有白白養你一場。”

  這一刻,如果漩鏡一號有實體站在眾人面前,只怕定然會被抱起來狂親狂拋,實在是救了大家一命,而且這般威懾敵人的牛逼方式,簡直是屌爆了,絕對讓那些狗屎的張氏修士臉打得啪啪啪響,沒看他們嚇到跑得比漩鏡一號還快嗎?絕逼是嚇尿了啊,哈哈哈哈……

  就是王琷此時也是長長鬆了口氣露出了笑容,看著底下自家的王氏族人感慨萬千,他們王氏付出這麼沉重的代價,犧牲家族的尊嚴、未來、合作夥伴,不惜一切向張氏俯身,只求一個生存的機會,可這樣的張氏卻不是修真聯盟的一合之敵,而王氏卻剛剛把這樣強大的修真聯盟賣給了張氏,不知道祖父現在心情如何……

  然而,在一眾狂喜的情緒中,漩鏡一號卻有點懵圈地道:“……不是我呀……”

  夏侯煜明一怔,只聽得一道熟悉的嗓音裝模作樣地響起:“夏侯掌門,好久不見啊哈哈哈哈……哦,不不不,現在該叫夏侯隊長了!”

  然後,漩鏡一號所有隊員連帶王琷王洛兒便看到了一幕奇景——變臉。

  夏侯煜明那粗豪而坦率的面孔上露出一種從來沒有過的怨怒表情,王琷甚至覺得,下一秒這位外粗內細的夏侯隊長就要拋卻一切高位者的風範原地炸裂了。

  然而,夏侯煜明畢竟歷練了這麼些年,皮笑肉不笑地道:“嘖嘖,我當是誰,原來是公羊兄,許久未見哦哈哈……”

  這假得連半分真誠都不願意往裏摻的笑聲假得讓漩鏡一號的眾人磣得慌。

  那與夏侯煜明說話之人亦是功夫了得,這樣的對話居然也接得下去,竟是一副謙謙儀態道:“夏侯兄客氣了,路過此地,你我皆是聯盟的人,方才出手只是順勢為之,不必客氣不必客氣。”

  夏侯煜明:……

  漩鏡一號上的眾人:……

  媽的,還要點臉嗎?

  一邊說著不用客氣,一副謙和大度完全不用你感激的模樣,一邊自己主動提起剛剛出手相救的事,做著挾恩炫耀的事說著相反的謙遜話語,既要當XX又要立牌坊!

  對方卻渾然不覺般,語聲中充滿一貫的謙和風度。

  待那聲音越來越近,近到漩鏡一號可以看清後面靠上來的這艘飛行法器時,止不住的複雜情緒在漩鏡一號上蔓延。

  從外形上看,那是一艘與漩鏡一號幾乎一模一樣的飛行法器,艦橋、引擎等核心部件一應俱全,只需一眼,漩鏡一號上的諸人便可確認,這法器必是出自煉器學會,出自同一種設計思路。

  當然,這種外形,對比的是沒有變身前的漩鏡一號。

  而現在,漩鏡一號為了載入三個生鮮艙,一拖三的奇葩造型在對方那宏偉精緻的輪廓面前,生生就矮到了泥裏。

  再加上,那些明顯更精緻雕琢過的線條,更明顯的,是包裹整個法器周身,幾乎三百六十度無死角覆蓋的主力炮擊陣,是的,無死角覆蓋。

  現在,漩鏡一號所有人都知道了方才那鋪天蓋地的靈光到底是什麼,那根本不是漩鏡一號什麼突然的臨時發揮,而是因為這艘飛行法器突然出現相救。

  可是……去尼瑪的出手相救!

  他們壓根兒不稀罕好嗎?!

  看到那明顯輪廓一致、但更精緻的線條、更狂野的火力輸出,沒有一個漩鏡一號上的修士能夠淡定,這種對比之下感覺到自己彷彿是個未完成的不完美作品的感覺……非常受傷。

  雖然不想承認,但這一刻,那種嫉妒憤恨真的有些難以克制。

  反擊張氏、趕跑張氏帶來的喜悅登時蕩然無存,公羊炎光那種帶著淡淡炫耀與浮誇的口氣在這漩鏡二號的光彩映襯下更叫漩鏡一號上眾人胸臆難平。

  而漩鏡一號也委屈地出聲道:“啊……它都不搭理我……”

  夏侯煜明皺眉:“你方才聯絡……漩鏡二號了?”

  漩鏡一號此時也很受傷:“是啊,我管它叫‘弟兄’了,它都完全不搭理我,是不是我長得不好看……它就不理我了?”

  這一刻,顯得十分小白的漩鏡一號不知為何,分外叫夏侯煜明心中難過,比方才發現是公羊炎光帶著漩鏡二號救了自己更難過。

  他一時間竟不知道該用什麼話來安慰漩鏡一號好。

  而隊員裏有些年輕氣盛的已經按捺不住火氣道:“它不理你你還搭理它幹嘛!吃飽了撐的嗎?!”

  漩鏡一號“哇”地一聲就哭了出來,真的,說哭就哭,完全沒有給全隊的人任何反應時間,懵逼地看著艦內東西亂飛,一時間真是飛沙走石人蹤俱滅。

  夏侯煜明原本那些複雜的心情在此時被漩鏡一號一掃而空,他有些哭笑不得,這他娘的到底是什麼個器靈哦,難道因為他這漩鏡一號問世得太早所以不只是艦身不如漩鏡二號,連器靈也是個有缺陷的?

  算了……有缺陷那也是自家孩子,花了那麼多心(靈)血(石)好不容易餵養到現在,再混賬也捨不得啊。

  夏侯煜明好言安撫,簡直把他這輩子的好話都說盡了,漩鏡一號才抽抽噎噎平息下來,斷斷續續地道:“……你們、你們都有弟兄了,我、我也想有個一樣的兄弟呀!”

  夏侯煜明歎笑:“這滿艦的,誰敢說不是你兄弟的,你指出來,我揍他!”

  其中一個隊員頓時渾身一個機靈,下一瞬間他已經被艦橋上莫名多出來的許多繩索給圈了起來,漩鏡一號理直氣壯地道:“他!他上次罵我‘笨蛋’,說我沒帶腦子!根本沒把我當兄弟看!”

  那隊員簡直要哭了:“你上次把那麼多生鮮塞進來,擠壞的是我的休息室!還不許我罵一句嗎?!”

  “……耶?”有點懵圈的漩鏡一號對了對手指,那繩索不知不覺也放鬆了一些。

  夏侯煜明略微鬆了口氣,漩鏡一號本質上來講,跟個孩子沒啥差別,調皮搗蛋添點亂,好在……還講道理。

  但是……誰TMD在用飛行法器前還要給自己的法器講道理的?

  夏侯煜明再次覺得蛋疼,可是,當他講到口乾舌燥,漩鏡一號重新又恢復那個萌萌的聲音,並且還傲嬌地宣佈:“它不理我,我也不跟它玩了,哼!我可是有三個滿艙的生鮮呢!”

  夏侯煜明:……

  敢情要是漩鏡二號搭理你,你還打算把這些生鮮共用嘍?敗家玩意兒!

  他發誓自己一定要把這傢伙看好了!

  這一圈折騰下來,漩鏡二號已經完全靠了過來,再怎麼操蛋不憤也是友軍,不能幹架,兩艦很快在底下王氏的地盤上停靠,戰戰兢兢的王氏眾人此時屁都不敢放一個,沒見方才浩浩蕩蕩的張氏一個照面就被抹平了嗎?誰知道這種見鬼的飛行法器他們還有多少?

  公羊炎光與夏侯煜明這對老對頭多年之後,再次見了面,那笑容不鹹不淡,多少火花與心機在閃耀,只有他倆知道了。

  公羊炎光一瞥在方才的戰爭中有些破破爛爛的漩鏡一號,用一種欽佩萬分的口氣道:“……這般情形下,夏侯道友你還能跨越諸界,當真是精神可嘉。”

  夏侯煜明:“呵呵,過獎,漩鏡二號首航成功,還未恭賀呢,失禮失禮。”

  一個說另一個破破爛爛穿越諸界實在是太勉強,一個就戳另一個半點經驗也無還敢出航……

  這二人的對話間,不要刀子太多。

  一個聲音卻是直接打斷這二人無營養的對話:“二位隊長,如果不忙,可否容在下處理一下眼前之事?”

  夏侯煜明與公羊炎光登時同時收起面上那些打哈哈的表情,神情恭敬無比地行禮道:“杜宗主!”

  夏侯煜明更是把公羊炎光罵了個狗血噴頭,杜子騰在漩鏡二號上他竟然也半點沒透露,全無分寸耽誤杜宗主的時間,簡直混賬!

  公羊炎光亦是後悔不迭,杜子騰安排好漩鏡二號行程之後,便在漩鏡二號上閉關不出。一切事情,包括越界的路線、節點、出手的時機都在杜子騰預判之內,十分順利,公羊炎光一路上再沒有見過他。

  方才出手救了漩鏡一號,難得勝了夏侯煜明一籌,便有些得意忘形,竟忘了杜子騰還在艦上,有些失態了。

  其實也難怪公羊炎光,當初修真聯盟成立之時,他並不願意向蕭辰這麼一個乳臭未乾的後輩低頭,當眾被蕭辰打落,便長期借閉關躲避聯盟諸事,而反觀夏侯煜明卻因為一直對蕭杜二人支持有度,深得重用,二人的地位在聯盟中一時便天上地下,被壓制了這麼多年,好不容易揚眉吐氣一回,有些失態亦是人之常情。

  而叫夏侯煜明有些想不明白的是,他先前在漩鏡一號上因為靈石短缺之故同杜子騰是聯絡過,彼時杜子騰只讓他從王氏救下弘宇,並沒有透露會親自露面之事,怎麼會突然之間親至這斬梧盟腹地……

  於是,他忍不住上前道:“杜宗主,凡間有語曰:‘千金之子坐不垂堂,聖主不乘危,不徼幸’……您這般親履險地……”

  公羊炎光只覺得夏侯煜明這馬屁拍得無語,當初杜子騰要上漩鏡二號時,他也是勸過的,對方只笑而不語,壓根兒不接他的話,人現在來都來了,你夏侯煜明還勸什麼。

  結果杜子騰竟然一笑:“勞煩夏侯隊長擔心,此次我借漩鏡二號來,一是解圍,二是另有要務,安危之事,我必會多加小心。”

  竟然將夏侯煜明的話聽進去了?!公羊炎光不由有些吃驚。

  夏侯煜明皺眉,滿臉的不贊同,杜子騰卻問道:“弘宇道友可在?”

  漩鏡一號的隊員很快將昏迷的隊員送過來,公羊炎光出身妙思書院,諸派雜學俱懂一些,很快便解開了弘宇身上那張從白的法訣,畢竟張從白的修為不高,並未給公羊炎光帶來太多麻煩。

  而弘宇醒轉見到杜子騰與周遭諸人之後,便苦笑著朝杜子騰行禮道:“有負宗主所托,竟是著了那王氏的道,還要勞煩諸位相救,弘宇實是汗顏無地。”

  杜子騰卻按住他,眼神誠懇地道:“弘宇兄,你為聯盟出入險地,還遭遇這般險事,何負之有?不必如此。”

  杜子騰素來說話不喜歡繞圈,他說話的姿態向來讓人感覺到他的真誠,聽到杜子騰這樣的寬慰,不說弘宇,就是夏侯煜明、公羊炎光……甚至是後面的王琷都覺得追隨這樣的人,實在是十分有幸。

  弘宇亦不是那等沉溺於個人情緒的人,按凡世的說法,杜子騰能以國士之禮待之,那他回以國士之禮便是,何需多言?

  此時對於修真聯盟而言,最重要的是便是此地局勢,弘宇潛入斬梧盟內選擇此地早有判斷,與杜子騰的一些佈置不謀而合,要想再找到一個類似的地方並不容易,這關係到聯盟在斬梧盟內的商路發展,不容有失。

  於是,他三言兩語間便把與王書瑁約定交易、王書瑁突然翻臉之事簡要道來,與王琷推測的幾乎一般無二,夏侯煜明亦是迅速將張氏後來的事補充完整。

  事實上,這些事情杜子騰亦推測了一些,當初弘宇失聯,按照約定發送了一道處境不妙的暗語過去,杜子騰便知道王氏這裏失控了,安排漩鏡一號見機行事之外,亦是當機立斷,讓漩鏡二號速速馳援,計算好了兩邊抵達的時間,安排好了一切,否則時機怎麼可能那麼湊巧。

  這樣的計算謀劃之力已經可以算得上近乎神跡了,但有些事依舊是在杜子騰掌控之外的,比如張氏,餘人不說,那張一野必是逃了去。對於此人,杜子騰從手頭的情報上有些基本判斷,但不論如何,張氏和曉林洞有聯繫,現階段,修真聯盟不想正面與之衝突,打開聯盟在此地的商路,不驚動斬梧盟,便是眼前最大的難題。

  這樣的困境叫公羊炎光和夏侯煜明這樣見多識廣的前一派之主都不由深深蹙眉,不太好辦。

  花些代價,幹掉張一野?但張家有女在曉林洞,能不驚動對方?

  歸根到底,這張氏全不在控制……要想控制張氏,難度不是一點兩點……

  杜子騰俊秀面孔上卻未見絲毫為難,他視線一掃,竟是落到了角落裏貓著的王氏兄妹身上:“這位……想必就是王氏的公子了?我見您欲言又止,可有什麼以教我等?”

  杜子騰親自垂詢,王琷簡直受寵若驚。

  別說是王氏狠狠開罪了修真聯盟的現在,便是原先有交易在的時候,他在無名基地也是混過一段時日的,明鏡在基地說一不二,提起這位杜宗主卻絕對是發自內心的推崇,便是他眼前這看起來桀驁不馴的夏侯隊長在他面前亦是老老實實俯首。

  對方在修真聯盟的地位尊崇無比,卻在這樣的情境下,親自與自己說話,言語神情間沒有半分鄙夷傲慢,自己何德何能?

  王琷連忙行禮道:“見過杜宗主……”然後他有些局促地道:“我確是王氏子弟。”

  這句話他甚至都有些羞於啟齒。

  杜子騰卻是搖頭笑道:“王公子,請坐下說。無妨的,令祖父所為你在漩鏡一號上並不知曉,我修真聯盟行事清楚分明,不會無緣無故地遷怒,你不必多慮。”

  王琷心下略寬,他此時很明白,這位杜宗主看重自己,無非是因為自己對眼前與張氏間的情形更熟悉,而且,自己立場與祖父不同,這是他必須要表達明白的,從來沒有一刻王琷這樣清楚地意識到,整個王氏的命運……都握在自己手中。

  他深吸一口氣,便簡明扼要地將周遭局勢娓娓道來,張王林李四氏之間在此地錯綜複雜的關係,彼此敵對又彼此依賴,直到張氏獻女之後人妖兩族開戰、平衡打破。

  見這些聯盟之人俱是認真在聽自己的講述,王琷心神一定,將下面這段極為重要的話道了出來:“依在下愚見,林李二族未必就那麼甘心臣服于張氏,不過是懾于曉林洞聲名之威,交付如此之多的利益還要把自己的喉嚨送給別人鉗制,誰能甘心?而且,目下也許正是聯絡林李二族反張的最好時機!

  張氏精銳盡出卻被漩鏡二號出其不意地在一個照面間打得落花流水,損失精英不說,士氣銳氣更是大受打擊,如果能迅速聯絡林、李二族不是沒有機會!”

  這番話王琷說完之後,心中也是惴惴,以他王家人的身份,其實很不應該說這些話,極容易惹來對方的懷疑,可是,他卻不能不說。

  冥冥之中他感覺到,如果這一次他不說,也許王氏將以史上前所未有的速度更快地墮入深淵、就此一蹶不振,再也沒有光復之日。

  是成是敗,他屏息望向這位看起來年紀並不會比他大多少的修士。

  杜子騰卻是擊掌笑道:“王公子,你這可不是什麼愚見,乃是高見哪。”

  弘宇、夏侯煜明等人落在王琷身上的目光一時有些微妙複雜,令王琷更是局促不安。

  然後杜子騰起身,微微踱步,思忖了一瞬便朝王琷微微一笑:“那麼,王公子,在如你所願前往林李二族合縱反張之前,我只有一個問題,你……要怎麼處置你的族人?”

  杜子騰手指輕點,指向的正是周遭那些藏匿於暗處,想圍觀這強橫法器又不敢現身的王氏族人。

  王琷先是一喜,他沒有想到自己那點小心思竟被這位杜宗主點了出來,竟然還隱隱有贊同之意,可他隨後一愣,處置族人……那些族人裏,可還有他的祖父、他的叔父、他的堂兄……血脈至親的族人哪……

  他知道,這是這位杜宗主給他的考驗,可要命的是,他不知道這位杜宗主想要什麼樣的答案。

  是希望他大義滅親,讓他們為背叛修真聯盟付出代價嗎?可是……他王琷下得了這手嗎?那可是看著他長大、教過他修行、與他同吃同住的血脈至親……

  若是拒絕,那麼等著他、等著族人的……又會是什麼下場呢?

  王琷不敢忘記,那個囂張跋扈、不可一世的張從白在一個照面間是如何灰飛煙滅的。

  一時間,汗水涔涔從他的額頭淌下,場中聯盟諸人都能清晰地看到這王氏子弟的內心掙扎,就是王洛兒亦是滿面蒼白,緊張地捏著王琷的袖子,緊緊盯著他,大氣也不敢出。

  好半晌,王琷才輕聲道:“杜宗主,可否容我與族人商議之後再做定奪,”然後他哀求一般地抬頭道:“我回來……還尚未見過父母。”

  全然不知他們遭遇如何,在這場族內變故中是否安然。

  一個蒼老的聲音卻突然插入,冷冷地道:“不必去看了,你父母俱因不肯向張氏低頭而被逼自戕,你已經沒有什麼父母家人了。”

  王琷震痛地回頭,卻見那曾被他叫做祖父的人步履蹣跚卻神情冷漠而來:“我王氏族人俱在此,你想商議什麼?”

  每個字彷彿都夾著冰霜當頭而下,竟叫王琷都有些身形不穩,他雙唇顫抖,一時間,胸腔中彷彿有千言萬語要噴薄狂嘯而出,卻沒有一個字能吐露。

  好半晌天旋地轉之後,王琷才轉過身,緩慢推開身邊扶住自己的王洛兒,站直了身軀,定定看向杜子騰:“杜宗主,我無話可說。”

  然後他低了低頭,再抬起頭時,眼神滄桑卻又堅定,就好像歷經了千年道心洗練般,驀然成熟了許多,語氣堅定地道:“方才您問我如何處置族人,我已經想明白了。”

  他停頓了一會兒,才一字一字地道:“追隨我者,赦;反對我者,囚;陽奉陰違者,殺。我王琷在此立誓,從今往後我願追隨于您,王氏與您麾下結永世之好,如違此誓,便叫王氏闔族天人共棄,不得善終!”

  三個字,便是他王琷對於族人的最後處置。

  便是王書瑁面容堅硬若千溝萬壑的冰川,此時眼神亦不由有動搖。

  一個赦字,意味著他對父母之仇亦可既往不咎,這是情分;一個殺字,又斬絕一切血脈親緣,不留下任何迴旋反復的餘地。

  最後那一句誓言更是神來之筆。向杜子騰堅定地表達自己的立場之外,更是向在場所有王氏族人威懾:我可是追隨這位的人,身後有強大的靠山,放到他自己身上是“追隨”,放到王氏頭上卻只是“結好”,個人與家族的立場微妙不同,為今後與修真聯盟之間又留下了許多迴旋餘地,真是人才。

  杜子騰眼中都不由閃過激賞之情,不過短短一刹,這青年竟是成長如此之劇,對於眼前在斬梧盟布下的棋子,他竟突然有了更多的期待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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