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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道[修真]》第543章
第543章 凡夫之怒

  其實早在看到那些修真者那些暴虐地對待村民時,靳一斯就已經按捺不住心中的憤怒,他沒有想到,原來所謂的“出事”竟會是這樣殘暴到令人無法髮指的行為。

  他曾經在現代社會也聽聞過許多不忍卒睹的暴行,可是,這樣集體將自己的同胞當成豬羊一般來對待的行為,簡直令人無法想像……不,豬羊或許都要更得到善待,至少在現代,還有國家已經出臺了動物福利方面的條款,人可以因為食物需求屠宰牲畜,卻不能無故虐待它們。

  眼前這些修真者,他們是真的將自己的同胞當真了自己圈養的牲畜,否則無法解釋他們為什麼在這麼多流血與痛苦、甚至之後更多的暴行之外還能如此淡定、如此談笑風生。

  人類飼養牲畜,最後不也是要殺掉它們來獲取自己所需之物嗎?這些修真者……大概也是這麼認為的吧。

  這一刻,靳一斯只覺得自己來到這個異界之後,哪怕對於這裏所謂實力為尊的叢林法則已經感到頗多不適,卻從來沒有像這一刻一樣,從內心底泛出這種刺骨的寒冷來,只覺得眼前一切如此黑暗,如此幽森。

  看到靳一斯的神情,追隨著草妖一同而來的天冥族人卻是覺得眼前這個凡人才是真正奇怪,這等情形雖說那些人族修真者手段狠辣殘酷了些,可修真界本就如此,有何可驚訝的,看向靳一斯的眼神中都透著股奇怪,莫非這凡人不知道凡人在修真界的境遇?可周天諸界,哪界凡人不是如此?

  好像看明白那些眼神中的含義,靳一斯忍不住低聲呐喊道:“可他們同樣是人類啊!”

  本是同根生……連畜生都不會這樣去做!

  天冥族人更是覺得這般的呐喊令人啼笑皆非:便同樣是人類,修真者修為精深之時壽元千萬載,舉手投足間便可移山倒海,甚至傾覆界域,而一凡人,便是無病無災壽元也不過一甲子之數,千斤之力便敢稱神力……這要如何才能相提並論?更何況那些人類修真者一朝踏上大道便斬斷紅塵凡俗一切牽絆,自然更不可能將弱小的凡人視為己類。

  哪怕靳一斯強行與草妖打賭,是想著以防萬一回來幫幫忙,在他的設想裏,無非也只是一次恃強淩弱的欺壓,一次羞辱,而眼前一切早已經遠遠超過他最黑暗的想像。

  這些村民會被驅趕到哪里去呢?看著天上那個巨大的白鶴虛影,它所覆蓋之處不知幾千幾萬里,這樣龐大的疆域內會有多少人因此而遭受同樣淒慘的命運?

  這一刻靳一斯的血是涼的,腦海中卻有什麼熱意在不斷上湧。

  此時,那邊再傳來莊家上下的淒厲哭號,看到虎子小小的身子朝那修真者飛去,靳一斯再也無法忍耐。

  他們所站之處十分之近,聽那些天冥族人的口氣,那些修真者不過只是煉氣一層左右的低階修真者,根本不可能覺察他們的存在,靳一斯十分果斷,一躍出去口中喝罵,卻是利用自己的距離優勢在半空中將虎子小小的身子牢牢截在懷中。

  然後他自地上翻滾起身之時,便將大聲抽泣的虎子遞還給莊家大嫂,且上前一步,攔在那郭裏正與莊二妮之間,寸步不讓。

  突然竄出個人來,那些修真者俱是驚疑不定:“誰?!”“什麼人!”

  莊家人一見靳一斯俱是十分激動,莊家大嫂緊緊抱著虎子,看著靳一斯哭得泣不成聲,而莊二妮更是嘶啞道:“靳二哥……”

  莊家男子俱是雙目通紅看著那些修真者,看到是靳一斯出手,他們心中感激卻又焦慮難言,已經不辭而別的客人卻在這等危險時刻回來,救了虎子卻也必然將他自己陷入了這等危機之中。

  而那些低階修真者雖沒有修煉出神識,基本的氣息判別卻是知道的,但如此近的距離突然多出一人,一個凡人根本不可能做到,但對方方才的身手偏偏又像個凡人……修真界中諸多詭異莫測的傳說實在太多。

  偽裝成凡人的高階修真者突然暴起反擊之類的事情不要太多,而一個高階修真者要讓自己看起來似個凡人一般也實在太容易,聽到靳一斯竟與這些村民認識,這些修真者心中更是疑懼,一時竟拿捏不住靳一斯的真正來歷:“我等乃是鶴遠門下弟子,現在門派屬地之內征仙賦,敢問閣下何人?”

  這短短一句話卻是極有講究,我們門派在自己屬地範圍內征賦,本是天經地義之事,哪怕對方是高階修真者,想要出手,也得要看鶴遠門的面子!

  一旁那郭裏正卻是不知修真者間那種彎彎繞繞,看清靳一斯的面孔時,他立時大聲道:“各位仙長,這是那莊家先前救下的一個凡人!先時不知怎麼離開,現在又回來了!哼,竟敢阻攔仙長行事,簡直是不知好歹!”

  郭裏正這麼一開口,那幾個修真者卻沒有阻攔,只是牢牢盯著靳一斯一舉一動,要看他如何反應。

  靳一斯聽到那幾個修真者開口說了他們自己來歷,心中一動,已經知道剛才自己突然現身已經令對方心中起疑,他目光掃過去,那些修真者中身著統一制服的也不過四五人,他們身後的更多還是像郭裏正這種人。

  靳一斯知道,這小小的郭裏正便是眼前這番微妙局勢中一顆十分微妙的棋子,那些修真者……在借著郭裏正觀望自己,他們沒有辦法斷定自己到底是什麼來歷!

  靳一斯胸膛之中的心臟瘋狂地跳動,眼角餘光掃過郭裏正那囂張跋扈狗仗人勢的身影,一個從來沒有過的危險而恐怖的想法在他腦海中盤旋。

  靳一斯雖然是異界人,可是他在異界經歷亦非泛泛,而來到這個異界之後,他見得最多的……卻是草妖這樣站在修真者頂端的大修士,自然而然,這一刹那,靳一斯挺直了背脊,面上帶著淡然的冷漠,目光掃過那幾個修真者,尤其是郭裏正,猶如草雞瓦礫般視如無物。

  一時間,那幾個修真者心間猛然一跳,這種眼神,他們竟不約而同腳下後退半步。

  郭裏正這一生魚肉鄉里,所見過最為了不得的人物也不過就是這麼幾個煉氣一層上下的小修士,站在雲端的大修士他何曾見識過?而靳一斯心胸中所謂借時借勢翻雲覆雨的棋局手段,以這等卑劣心性又怎麼可能想像得到?

  他只是見幾個仙人不再說話,而這不知好歹的傢伙竟然還在這裏攔在莊二妮身前,充什麼神氣樣子,他登時就覺得他自己的機會來,聞到鼻端的血腥氣,想到仙人們方才將整個村子的人全都串起來,這是何等的威風!何等的快意!他郭屠狗一生在這八坪鎮作威作福都從來沒有過那樣風光的時刻!

  盯著那陌生年輕的面孔,對方卻根本看也不看他,郭屠狗心中油然而生一種惡意,你TM也不過和我一樣,竟然也敢和那些仙人一樣不把我放在眼裏!老子今天就要你看看!!!

  只聽“刷”地一聲,他竟從身後家丁腰間抽出一把尖銳的鐵戟:“你這小子竟敢不把諸位仙長看在眼裏,老子今天就代仙長們教教你好好做人!”

  在莊家上下齊齊色變的尖叫聲中,根本沒有人想到這郭屠狗會如此喪心病狂,他滿臉的興奮瘋狂已然高高舉起鐵戟便要朝靳一斯狠狠刺去!

  可是他卻忘記了,哪怕同為凡人,他再怎麼說也已然上了年紀,而靳一斯年紀輕輕,大抵是在他眼中,靳一斯與那些平素被欺壓卻不敢作聲的鄉民一般只是不會還手的羔羊,可他卻忘記了,靳一斯不是。

  危險的、恐怖的、黑暗的,在腦海中盤旋不去的念頭在這一刹那終於釋然。

  靳一斯沒有想到,他竟會如此平靜。

  也許在看到所有村民被自己的同胞當成豬牛羊一般串起來驅趕的時候,便已經註定此刻的平靜。

  這一刻,那曾經瘋狂躁動的心臟奇異般地平靜下來,甚至心跳都奇異地放緩了節拍,怦——、怦——、怦——,穩定恒一,一如靳一斯此刻的姿勢與舉動。

  所有人,包括那些修真者,都不見靳一斯怎麼動彈,只是見他好像腳下一轉,一個側身,下一瞬間 ,一道絢麗的血色長虹飛濺起三尺高的血色水花,場中所有濃重的血腥味全然不敵這一刹那的空氣驟然爆發彌散開來的氣息,那是新鮮的、熾熱的血液的味道。

  所有修真者,所有的村民都怔怔地看著倒在地上、抓著自己喉嚨呵呵作響、卻無論如何沒有辦法發出一點聲音、更無法捂住指縫間那汩汩噴湧而出的鮮血,魚肉鄉間、讓無數鄉民恨之入骨卻始終無法奈何的郭屠狗就這樣像條死狗般躺在那裏,瞪大了眼睛,雙手捂著自己的喉嚨,咽下了最後一口氣,漸漸失去光彩的眼珠裏還能看到依稀的難以置信與……恐懼。

  是的,恐懼。

  這一刹那,不只是已經倒地的郭屠狗覺得恐懼,就是那些修真者也感覺到一種恐懼。

  這一刻的靳一斯,半身鮮血淋漓,但他的面孔還是乾淨的,奇跡般的一滴血也沒有濺到,這種乾淨與那種血跡淋漓形成詭異的反差,也正是因為這種乾淨,才讓這些修真者隱隱覺得恐懼。

  因為那張乾乾淨淨的面孔上,好像乾乾淨淨沒有一絲波瀾的湖面,漂亮、乾淨、平靜。是的,平靜得連一絲波紋都沒有,從眼神到表情,都是那樣的平靜,沒有一個凡人會以這種暴烈的方式殺了一個人之後還能如此平靜!

  那手法十分乾淨,沒有一絲猶豫,縱然感覺不到一絲靈力波動,還是令所有修真者情不自禁膽寒,哪怕是他們中任何一人,以這種方式動手殺了人染了半身鮮血,總歸會有一絲心境上的波動,可眼前此人卻如此平靜。

  他們只在那些立在雲端、掌握著力量、抬手間殺人如麻的真正強者身上見識過這種淡定,眼前這樣平靜的,還可能是個凡人嗎?而如果是那些真正的強者,他們會和倒在地上的郭屠狗有半分差別嗎?

  這些修真者的面孔之上,竟開始藏不住那一絲隱約的慌亂與恐懼:“我等皆是鶴遠門弟子,身上帶著傳訊符,一旦出現意外,門派立時可知……”

  靳一斯平靜的面孔上卻奇異般地露出一個笑容:“你們的門派,允許你們可以隨便處置凡人?”

  此時靳一斯的問話,奇異般帶著種叫他們不敢不如實回答的恐怖力量:“本就是門派屬地的凡民,自然是任由我們處置,只要按照一定數目提回去給掌事便算完成門派任務……”

  靳一斯卻好像自言自語般地道:“就因為你們能修真,他們不能修煉,他們就只能像豬狗一樣任由你們處置?同樣在這天地間生而為人……憑什麼?”

  憑什麼?

  這些修真者一時竟有些張口結舌,這話問得這樣詭異,強者為尊,弱肉強食,修真者處置自己屬地內的凡民,就像農人處置自己地裏的莊稼,天經地義,修真界從來如此,誰會問一句憑什麼?

  有人下意識結結巴巴地道:“我們是、是修真者啊!”

  靳一斯嘴角露出一種諷刺的微笑來,修真者?而那些疼痛到麻木、害怕至絕望的村民雙目中竟蜿蜒流下眼淚來……

  修真者……他們這一生在這小小的村中,從來聽說過有什麼恐怖的仙人存在,從來都沒有聽說過修真者呀……他們到底做錯了什麼,為啥會遇著這樣的事……

  那些眼淚順著臉上的猙獰傷口,刺痛了心卻渾如不覺一般,只是淚水卻在不知不覺間殷紅勝血。

  忽然那宋姓修士在奇怪的感覺中回過神來猛然大叫道:“師兄!他不是修士!”

  他那師兄只是一怔,隨即也恍然大悟,是極!哪一個修士會問如此古怪的問題!修真者處置凡人,天經地義,又怎麼可能問出“憑什麼”這樣古怪的問題!這一刹那的回想中,他便已經發現對方無數的馬腳,出場時不帶靈力便罷了,修真者殺人怎麼可能濺上自己半身鮮血,一個小小的清塵符便可避免,更何況,他淩厲的目光看向依舊淡然自若的靳一斯,如果對方真的是一個大修士,抬手間便能將他們一指捏死,又怎麼同他們磨嘰這麼半晌!

  看到他們的模樣,靳一斯唇邊那種嘲諷更加明顯,這種嘲諷連同剛才那一句“憑什麼?”好像一個巨大的巴掌扇在場中所有修真者的臉上,令他們臉上或紅或青,猶如打翻調色盤般,十分精彩。

  是啊,你們不是修真者嗎?難道還分不清眼前到底是不是個凡人?

  巨大的嘲諷撲面而來,一時間,這種被一個凡人愚弄的巨大憤怒、夾雜著剛才那一句“憑什麼”帶來的羞惱令這些修士不約而同祭出了手中的符籙,或是擺出了術法起手式——他們還不過煉氣一二層左右,所習著實有限。

  看到這樣的表現,實在與靳一斯曾經見識過的那些鬥轉星移變換天地的手段相差太遠,他實在表現不出半分敬畏,他這樣的表現卻叫一個心性格外軟弱的修真者怯怯小聲道:“各、各位師兄,他、他、他真是凡人嗎?”

  這般看起來無懼無怖的模樣,實在不像偽裝得來,倒像是有恃無恐,這種桀驁睥睨不將他們放在眼中的姿態……真的是一個凡人嗎?

  這一句問話讓那些符籙、那些起手勢差點也開始動搖來。

  這一次,不需要那修士中的師兄轉頭呵斥這些蠢貨,靳一斯已經忍不住仰天大笑起來,他笑得眼淚都快流了下來,他一手指著這幾個看起來期期艾艾、慌慌張張、遲疑不定的修真者,眼神自一個個村民的臉上看過去:“你們看到了嗎?這些……就是所謂的修真者!”

  眼前這個人確實是靳家老二,村民們都在莊家見過他,跟他打過照面,他們都見過他下地幹活的模樣,和他吵過爭過那些地裏的事兒,聽過他吹牛打屁講那些天馬行空不著調的古怪想法,打過趣、起過哄,和他一起搶過吃食……

  面對著這樣的靳家老二,這些東西一個個古裏古怪想動手又一個個畏手畏腳不敢上前……這他娘的,就是剛才敢把他們串起來的……修、真、者?!

  莊老漢跪在那裏,臉上的血跡已經乾涸,他的身子顫抖得如風中落葉,眼睛卻死死地盯著那幾個修真者,動也不動,血絲一根根暴出來,他卻不知道眨眼似,狠狠地盯著,多年以前,他年紀還小時,不敢抬頭,他從來沒有看得這樣清清楚楚,原來,這他娘的,就是所謂的修真者的模樣!

  那些修真者莫名覺得周遭氣氛忽然變得危險,他們中那修為略長一點的修真者覺察不對,當即大聲喝道:“都傻著幹嘛!不論對方到底是誰,今日你我齊心協力,務必將之拿下!”

  幾個修真者一個激靈,才醒悟過來,確是他們傻了,對方若是個大修士,他們齊心協力還可爭出一線生機,至不濟向門派求援時也能少受些責難,若對方只是個凡人……幾個修真者的神情同時猙獰。

  靳一斯卻舉起手中鐵戟,露出白森森的牙齒一笑:“我是個凡人。”

  這句自承身份的話無疑讓幾個修真者瞬間殺氣沸騰,可此時哪怕明知對方只是個凡人,對方那森然的笑容卻又莫名他們有些隱隱的膽寒。

  然後,他們就聽到這凡人一字一句道:“我不想被修真者殺,所以我只能殺了他們,父老鄉親們,有一道的嗎?”

  有一道的嗎?

  曾經他們一同去地裏摘黃瓜的時候,也有人在村口嚷嚷一聲:有一道的嗎?

  曾經他們一起跑去偷看鄰村來的漂亮新媳婦,也有人在地裏悄悄道:有一道的嗎?

  曾經後山不知啥時候來了一隻兇惡的野豬,有人拎著扁擔在村口大吼一聲:有一道的嗎?

  我們是普普通通的凡人,但我們不想被修真者殺,所以我們只能殺了他們!有一道的嗎?!

  待覺察到底下這數百凡民的眼神時,這些修真者神情大變,可是,就算是沒有爪牙的牛羊,當數量巨大、悍不畏死地集結成一股洪流朝虎狼衝擊而至時,縱有虎狼爪牙……又、能、如、何!

  他們沒有符籙、沒有法術、沒有所謂的靈力護體,甚至他們中的很多人舌頭上還穿著恐怖堅韌的金絲,可是,當你看到他們一個個狠狠用力將自己的舌頭從金絲上生生地撕下來,不顧鮮血淋漓的傷口、一個個狠狠向那些修真者沖過去時,沒有敢懷疑,凡人胸中之怒聚集成江海,將是一股多麼可怕的力量。

  而靳一斯冷靜的聲音猶如一道道鋒利的箭矢,簡短卻有力地不時傳來:“堵住他的嘴,不要給念符的機會!”“抱住他的腰,不要給他施展身法的空間!”“踩他的手,不要給他擺手勢的時機!”“搶他腰上那個錦囊,不要給他報信的機會!”

  這大概是所謂高高在上的天冥族人有生之年見過的最醜陋的一場戰鬥,沒有靈力洶湧沒有妖力滔天,更沒有法器光影無邊威能,這比普通的凡人鬥毆還要醜陋,甚至連把像樣的武器都沒有,這些凡人用牙咬、用手捶、用指甲摳、用腳踢、用膝蓋頂,凡人肉體每一寸可以用到的地方,都被用到了極致。

  這大概也是天冥族人見過的最古怪的一場戰鬥,明明一方擁有靈力,另一方靈氣全無,可擁有靈力的那一方從頭到尾不論慌亂掙扎,幾乎都沒有像樣的靈力攻擊出現,竟然真的倒在了那些醜陋不堪的肉體攻擊之下!那場面到後面無疑是極為血腥的,修真界的戰鬥固然不乏血腥,可是,這種血腥,因為背後雙方力量的極致對比、因為眼前這戰鬥方式的醜陋而帶著一種令天冥族人也不得不心神動搖的強大力量。

  不得不承認,這是他們見過的最震撼的戰鬥之一,修真界中,不是沒有以弱勝強的逆襲之戰,可那是修真者之間啊!踏上道途,心性便默認早已經不同凡俗,堅毅無畏,才有可能在強者碾壓之下保持著心性不崩潰不放棄,才有可能尋找並抓住每一絲勝利的契機!

  可是,眼前這些,都是凡人哪!甚至是一些從來沒有接受過任何訓練、只在田間地頭刨食謀生的凡人,是周天諸界在眾多修真者看起來那廣袤荒涼的土地上猶如野草般遍地都是、自生自滅最為普通的凡人哪!

  可眼下,公認身有靈根、乃是被天道優待的修真者竟被這些庸庸碌碌的凡人這般狠狠撕扯碾壓慘叫……直到不再掙扎氣息全無。

  這一幕直叫所有天冥族人心中震撼難言,被認為最沒有用的凡人體內……竟也會有如此恐怖震撼的力量嗎?

  所有視線最後都情不自禁地集中那半身鮮血站在原地的凡人身上,這,也是一個凡人哪。這,還是一個凡人嗎?

  這一刻,這些天冥族人心中竟情不自禁湧上這個與那些倒下的低階修真者一樣荒唐的疑問。

  什麼樣的凡人,才能自手無縛雞之力的場面下,領著一群羔羊反殺一群修真者,甚至還能這樣平靜地向所有自激動中恢復過來、害怕哭泣戰慄的村民說話:

  “諸位鄉親,仙賦既然已經開徵,那便不會只有這幾個修真者。”

  這樣的推斷無疑是極其正確的,正是因為它的正確與勿庸置疑,才有人自方才的情緒中回過神來,感覺到了徹骨的痛苦與絕望,大聲哭泣起來,為遭受的這場苦難,為即將到來的無望。

  這些人中,莊老漢的哭泣令人覺得尤其淒切,嘶啞蒼老的聲音甚至不斷呼喚著曾經逝去的親人,聯想他曾經的經歷,更令許多村民對仙人的殘暴、不知會如何收拾他們而感到無比恐懼。一時間,場面十分悽惶。

  到得此時,天冥族人亦不再對王上方才聽信這凡人的蠱惑回來的決定有任何看法了,他們好奇地觀望下去,這凡人說得不錯,一個能統禦一界的凡人門派,這幾個修真者不過只是門下最低微的嘍囉而已,接下來他們要如何做呢?要知道,一個修真者門派,哪怕再不被天冥族人看在眼中,於底下這些最卑微的凡民而言,也是龐然大物了,不說他們,便是那些凡間金字塔頂端的所謂帝國王朝也絕不敢招惹。

  這樣的危局,這凡人不但不回避,反而向所有卑微凡民一語道破,看著那些軟弱只知道哭泣的面孔,這些天冥族人搖頭想道,便是能爆發些許力量,凡人依舊只是凡人,心性軟弱低劣,可天冥族人又好奇地看向靳一斯,接下來,他還能如何呢?

  靳一斯什麼也沒有做,他只是靜靜站在那裏,看著他們哭泣,可漸漸地,這些人止住了哭泣,一個個抬頭看向靳一斯,不知何時起,那些軟弱已經順著眼淚流淌出去。

  他們原本是沒有別的辦法,他們也不知該如何去做,那些仙人們在天上打架,落下的火燒了他們的地頭,他們只能哭泣著去救地裏的莊稼,什麼也做不了;那些仙人現在來征仙賦,他們原本只能哭泣著如豬羊被牽走、等待更加悽惶的命運降臨而不知該如何去做……可是,這一切沒有發生,隱約間,村民大概知道,他們可以做些什麼,對,做點啥,讓那一切不發生,讓一切不一樣!

  在這些星星點點的念頭中,平靜站在那裏的靳一斯無疑猶如一座燈塔。

  莊老漢擦幹了眼淚,低聲安撫自家老妻,看看兒女孫子俱是安靜下來,才平靜地擦乾淨身上血污——方才動手之時,他以老邁之軀卻是沖在了所有人前面——莊老漢努力整理好身上髒汙的衣服,才挺直了背脊規規矩矩走到靳一斯面前。

  然後,他躬身向靳一斯一禮:“靳兄弟你大恩大德,闔村上下無以為報。”

  靳一斯本想避開,可看到那一雙雙看過來的眼睛,那不分男女老幼跟著鞠躬的拘謹遲疑,又沒有再避開了。

  莊老漢深吸一口氣道:“靳兄弟,你本也不是俺們八坪人,今日之事你肯回來冒死相救,論理,俺們不該再多添煩擾,可是,如你方才所說,這些、這些牲畜定是不肯善罷甘休的!”

  靳一斯靜靜聽莊老漢道來:“早在俺還只有虎子這麼大時,也征過一次仙賦,彼時也如現在這般,整個莊家村全部被拉到一處……”

  說到這裏,他的聲音再度哽咽,顯是難以再說下去:“最後,闔村上下逃回來的也只得俺一個,還是裏面有個姑娘看俺年紀小給俺偷偷放走的。現如今,這村裏姓莊的,也只得俺家這一戶了……”

  莊家幾兄弟雙目通紅:“爹!”

  他們從來沒有聽過自家老爹說過以前那些事,逢年過節是要給故去先人告祭,可爹從來不提,他們只當是先人大概遇上災年逃荒什麼的故去較早,卻沒有想到,竟是與仙人有關!

  然後,莊家老三情不自禁朝地上那幾具屍體吐了口唾沫,目光灼灼看向靳一斯:“靳二兄弟,你是個有大主意的,你說俺們該怎麼辦!”

  他兄長和他爹俱是忍不住瞪他,莊老三有些不知所措,莊老爹心想,俺不知道向這位靳二兄弟討主意嗎?只是他那兄長不見身影,從方才這位靳二兄弟行事來看,絕非常人,原來寄居他們家之時,對方平易近人他們未能識出而已,現在怎麼能這般煩擾對方?

  莊老爹他看了一眼自家閨女,心下一陣歎息,似這般人中龍鳳,那些仙人口中似是覺得靳二沒有那等成為仙人的資質,可在莊老爹這般經歷世事風雨的老人看來,這般手段胸懷,可不比那些仙人強到哪里去了,定非泛泛,自家閨女之事已然不能再提,可他心中還有另一重期盼,此時三兒子貿然開口,有些打亂他的步調。

  事已至此,也無法扭轉,莊老爹便同闔村上下一般,看著靳一斯,等他拿一個主意。不說他,就是天冥族人們都非常好奇,甚至他們悄悄看了一眼自家王上,若是按照先前那賭約,王上豈非已經……輸了?咳,這想法有些大逆不道,可他們卻情不自禁想道,若依那凡人行事手段,王上輸得也不算冤枉。接下來,那凡人會否該用賭約請王上出手助那些凡民逃脫追捕、甚至請他們受天冥族庇佑得以安享此生?

  雖然不是很喜歡帶上一群凡民作為累贅,但若是作為王上的賭約的話……他們雖然不悅,卻也不能反對的。

  而靳一斯卻是帶著半身血污,略略思忖了一會兒便道:“如莊老爹方才所說,這些修真者奉命來帶人走,卻沒有人回去複命,時間一長,對方定能覺察出不對——修真者手段之酷烈,大家已然見識到了,今日之事,哪怕是為了維護修真門派威嚴,在場之人,他們是絕不可能放過的。”

  不待有人嘀咕些什麼,莊老爹已然嚴厲地補充道:“以他們的能耐,裏面那些厲害的仙人眨眼間看遍千萬裏壓根兒不是什麼難事,要逃,也是不可能的!”

  所有人生生打了一個寒噤,連忙如小雞啄米似地紛紛點頭。

  靳一斯此時對莊家上下卻有些激賞起來,特別是莊老爹,不是每個人在童年經歷那樣的殘暴和血腥,在那麼多的怯懦與畏懼之後還能再重新燃起勇氣來進行對抗、甚至將這種對抗堅持到底的——哪怕是知道沒有其他退路的時候。沒有退路的時候,完全放棄、任由自己隨波逐流也大有人在,而不肯屈從、不願低頭,打斷筋骨、咬碎牙齒也堅持到底才是真正的少數。

  靳一斯從來不相信修真者那套什麼天道擇人、修真者與凡人有本質不同的言論,現下更是堅信自己心中所想,芸芸眾生中有莊老爹這樣的人,有他靳一斯這樣的人,那些修真者……不過是在給自己尋找一個所謂的道德高地站著罷了。

  正因為如此,靳一斯才對自己接下來要安排的事情充滿了無比的信心——沒有信心,是不可能安排出如此瘋狂到已經喪心病狂的計畫的。

  靳一斯低聲道:“既然如此,那我們在場一共多少人?”

  莊家老大上過幾天蒙學,立時清點了人數:“五百零一人。”

  “好,我們這五百零一人便是一根繩子上的螞蚱,可是,同修真門派那樣的龐然大物相比,我們的力量依然太弱小。”

  所有村民黯然,確是如此,按莊老爹所說,仙人中也有強弱之分,似他們今天打倒的這幾個顯是他們中最弱的,那最強的,恐怕與神話傳說中的也不差什麼了。

  “可這不意味著我們沒有任何機會,似今日之局,咱們五百零一人團結起來,這幾個修真者,他們也有很多神奇的手段,能夠輕易殺掉我們的,卻在團結一心的情況下,來不及施展。”靳一斯堅定的目光像黑暗中的星辰一般,不容任何人忽視點亮在所有心中:“就是再強大的修真門派也是這樣!只要我們團結所有人,一定能夠擊垮它!五百人不夠!就五千人!五千人不夠,那五萬人人呢?五十萬人呢?五百萬人呢?”

  靳一斯的話瘋狂得令他們每個人的心臟都開始不爭氣地加速跳起來,他他他是在說著要弄垮那些恐怖的大仙人嗎?那些神話傳說裏翻江倒海的真正仙人呀!俺滴娘哦……

  莊家上下卻不知為何,將靳一斯這番話的每一個字都牢牢記在心中,眼神灼熱得彷彿有團火在裏面燃燒。

  靳一斯卻渾然不覺得他在講著多麼恐怖的話:“不必覺得害怕,在打倒今天這幾個修真者之前,你們都見過他們的手段吧?”

  有人怯怯地低聲道,聲音還因為舌頭上的傷而有些含混:“他們、那根、金絲……俺們、動不了、躲不開……”

  靳一斯卻是看著對方帶著畏懼的眼神,心平氣和地道:“可是我們還是將他們打敗了。”

  那人深吸一口氣,點了點頭。

  靳一斯一指頭頂那巨大的仙鶴:“這標誌覆蓋之處,皆要徵收仙賦。”

  所有村民倒吸一口氣,心中油然升起一種隱隱的無力,這是多大一塊地界啊……能在這麼大的地界收仙賦,那些仙人又該多麼強大?

  靳一斯卻是微微一笑:“你們不要光想著他們有多麼強大,你們該想,這麼大一片地方,有多少人會像我們一樣,受這修真門派的壓迫,有多少人會和我們一樣,不得不家破人亡、妻離子散,被這些修真者肆意屠戮壓迫,不敢反抗……”

  “……就像俺們原來一般?”莊老三低聲喃喃道。

  “是,就像我們原來一樣。”

  莊老三的心怦怦躁動得很快:“那得是多少人……能有五百、五百萬嗎?”

  靳一斯語氣平靜堅定,透著種無所畏懼一往無前的強大與震撼:“一定有!”

  再仰望著頭頂那象徵敵人強大力量的仙鶴時,所有村民竟開始恍惚起來,原來,這不只是在說敵人的強大,也在說著,他們可以團結的力量有多麼龐大……

  天冥族人此時心中更驚濤駭浪一片,也許是太過驚愕,也許是覺得難以置信,又或者是種他們自己也不知道的恐懼,有人當即大聲道:“胡說八道,將如此多的凡民組織到一處,如何可能!”“這凡人定是在胡亂畫大餅要哄騙這些凡民!”

  下一瞬間,便見靳一斯朝莊老三微微一笑:“你那定過親的妻子可是在鄰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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