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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道[修真]》第459章
第459章 打穿秘境6

  世間哪有如此多的巧合,童青是不相信的,而柳夜闌卻越發篤定了自己先前的判斷:這模樣古怪的小孩兒衣衫恐怕才是這一連串古怪事件的核心。

  童青忍不住道:“此事當真如你所料……你對於兇手可是有了眉目?”

  柳夜闌沉吟不語,此時,滿頭大汗的蔣叔致好不容易擺脫了那些張氏族人進得屋來,看到那件小小的白色衣衫,亦是覺得詭異而震驚,聽到童青如此一問,他也不由看向柳夜闌。

  這兩個案子均是安平縣中極其罕見的滅門血案,在縣城中已經引來不少風雨,驚動了郡守……對於父親而言實在不是什麼好消息,不論是為了蔣氏一門,還是為了整個縣城的安全,蔣叔致都極其希望此案能夠儘快告破。

  可此案案發到現在,多少捕快仵作折戟沉沙,卻唯有眼前這書生,竟能預料到張氏中這件小小衣衫,似是在冥冥中抓到了這詭異事件的蛛絲馬跡,蔣叔致焉能不關注。

  柳夜闌搖頭道:“我亦談不上對真凶能有多少瞭解,不過是對於這兩戶人家遭遇的凶案有了一些眉目而已。”

  童青與蔣叔致、甚至是那些結束了搜捕的捕快刑名皆是不由自主凝神細聽。

  “先是張、王兩家都出這等命案,都經過縣衙仔細查驗,門戶緊閉、無甚異常,不論是情怨、仇家、債主……一一排查,俱是一無所獲,兩戶無頭冤案,顯然當中必有關聯。

  當初在王氏看到馬三燒那件小孩兒衣衫,我便隱隱有種感覺,他去王氏凶宅,目的十分單純,就是為了燒那件衣衫……那件衣衫必是關鍵,故此才想到來張氏搜尋一二。如今,既然已經找到此物,至少印證兩件命案確有關聯。而且,甚至可進一步推測,此案若要追查,恐怕要著落在王氏身上。”

  蔣叔致忍不住問道:“那要如何從王氏查起?”

  柳夜闌解釋道:“馬三本就出身王氏,更兼這張氏一門祖祖輩輩居住安平,無甚特異之處,只除了與王氏交好一事可能與凶案有關,當然只能查王氏。既要查王氏,怕就是免不了要從溪塗鎮開始,從那馬三言辭間不難看出,王氏種種難以言說的古怪,便是從那鎮上而起!”

  旁邊有一刑名便道:“柳公子,那溪塗鎮我是去過的,當初奉大人之命前往打探王氏底細,可也未曾收到什麼特異的消息……”

  蔣叔致卻是沉默之後堅定地道:“那就再去一次!看看這王氏當初在溪塗鎮到底是發生了什麼!”

  蔣叔致決心既定,連蔣衡藍氏兩個兄長那裏也不過稟報一二便連夜帶著柳夜闌與童青出發前往溪塗鎮,事關縣中大案,既然柳夜闌是唯一一個能抓到些許端倪之人,蔣衡亦無二話,只派足了人手,令他們注意安全便也放他們出發。

  山路難行,柳夜闌與童青一路自京城到安平雖說路途迢迢,但好歹都是沿著官道宿著驛站,而溪塗鎮乃是安平境內極其邊遠的一個小鎮,安平到溪塗卻要穿越山間密林,其中車馬顛簸,辛苦難以描述,童青作為一個京城長大的公子哥兒何曾吃過這等苦頭,上吐下瀉的淒慘模樣叫蔣叔致與柳夜闌俱是不忍,他自個兒卻是咬著牙一路撐了下來,倒叫不少跟隨而來的縣中兵吏刮目相看。

  待得抵達溪塗鎮之後,柳夜闌與童青才明白此地何以叫溪塗,只見一條清澈小溪彎彎曲曲在小小的鎮上反復穿插,留下無數小橋流水人家的風景,雖則不如安平熱鬧,卻有種山下人家的寧靜別致。

  而王氏的老宅便在鎮上,聽到耳邊淙淙水聲,柳夜闌站在這幽靜門戶之內,低頭看到院後門經流向遠方的溪水,突然轉頭向蔣叔致問道:“這王氏子嗣後人如何?”

  蔣叔致一怔,隨即不假思索地道:“王氏當日滅門十三口人中,只有兩個孩子,便是王氏長子的一子一女。”

  而柳夜闌看著溪水,再次皺眉不語。

  蔣叔致不及開口,便有衙役匆匆來報:“三公子,那件衣衫……好像我們打聽了一點線索!”

  柳夜闌與蔣叔致俱是精神一振,這王氏故宅中,他們並沒有發現太多值得一探之物,那件作為唯一線索的詭異童衫、王氏陳年舊事便成了他們最後的突破口,此時聽說那衣衫的消息有了眉目如何不喜。

  是了,那樣模樣詭異的童衫,看起來直不像是給孩童所用,卻又偏偏出現在王張兩處凶宅……終於是在這溪塗鎮有了打探之處!

  二人匆匆到下榻之處時,便看到一個焦灼不安的老婦人在與一個衙役爭辯道:“大人,我當真不知,您放老婦走吧……”

  “大娘,您稍待,我們只是打聽一下消息,並無他意。”

  “啊,可是……”

  蔣叔致匆忙問道:“這便是知道消息之人?”

  衙役悄聲道:“是,我等偽作商人在溪塗鎮四散打聽王氏消息,因著您先前交待要打聽那孩童衣衫之事,我等便著意留心那些與小孩兒、衣衫相關之事,於是便探聽得這鎮上有一竇姓女人最擅長女紅,尤其擅長做那小孩子衣衫的花樣子,年年鎮上不少人家都前往她那裏學小孩兒的新衣衫模樣,最是巧手不過。

  隨即我等便佯作布匹販子前往她那裏打探詳細消息,還真叫我等聽得了那古怪童衫的消息!聽那竇姓婦人一不小心說出的名字,那衣衫竟還有個特別的名字,喚作‘敬水衫’!

  可更古怪的是,那竇姓婦人一說出這名字便一臉懊悔不迭,再不想多說。任是我等再如何套話她不肯再吐露半點,甚至神情中還隱有驚懼之色……我等不敢擅專,只得將她請來,還要幾位公子定奪一二。”

  敬水衫?

  柳夜闌與蔣叔致對視一眼,這小孩兒衣衫的名字聽起來……怎麼如此怪異。

  柳夜闌是知道這些衙役平素辦事的風格的,說得好聽是請,恐怕也少不了威逼利誘的手段,這竇姓婦人究竟是因為害怕他們這一行看起來不簡單的青壯,還是因為偶然提及那敬水衫的消息而驚懼……可真不一定。

  思忖了一會兒,柳夜闌便道:“還是我去問問吧。”

  蔣叔致回身一望,得,他們這一行,衙役們個個自然是五大三粗,他自己也是滿臉粗豪,童青倒是生得一臉富貴公子哥兒的模樣,可惜這會兒躺平在床上奄奄一息,看來看去,也只有柳夜闌溫文爾雅,氣息柔和,能叫那老婦人放下一二防備了。

  “這位大娘,我等自安平而來,別無它意,亦絕不會勉強您做任何您願之事,您先不必害怕。”

  那竇姓婦人聽著柳夜闌柔和語音鄭重許諾,神情確是放鬆了一二。可她語氣哀求中卻帶著堅決:“這位公子,老婦愚鈍,確是什麼也不知道,家中還有諸多雜事,可否讓老婦先回去……”

  柳夜闌微微一笑道:“好,我送您回去吧。”

  那竇姓婦人一怔,沒有想到柳夜闌這麼好說話,竟一口答應了下來,隨即又連忙擺手道:“如何敢勞煩公子……”

  就是在這小鎮過了大半輩子沒見過什麼世事,這竇姓婦人也看得出來,這滿面書卷氣的書生吐屬溫雅不凡,如何能勞煩這樣的人物送她?

  柳夜闌卻沒有給她推拒的機會,竟是真的親自起身相送了,甚至在身後擺手,叫蔣叔致帶的衙役們心領神會,只遠遠動用探子身法綴著,並不叫前面的兩人知曉。

  到得此時,那竇姓婦人才算真正放下心事來鬆了口氣,朝柳夜闌歉然道:“愚婦無知,只在這鎮上沒見過什麼世事,叫公子見笑了。”

  柳夜闌連道:“哪里的事。”這樣一番話來,就不是無知愚婦能說得出來的。

  這鎮上並不大,且節奏悠閒,一路不時有人與老婦招呼嘮嗑,柳夜闌也只耐心在一旁微笑傾聽,一副竇姓老婦家中子侄的溫順模樣,一路收割誇讚無數。

  而也在竇姓老婦一路絮叨的介紹說明裏,柳夜闌對整個鎮上大半的人家情形都有了一個直觀的瞭解,越是這樣他就越是疑惑,在這樣一個寧靜且知根底的小鎮上,王氏為什麼說遷就遷?

  小鎮不大,一路再如何磨嘰,也很快到了竇姓婦人家門口,她看著這與她禮貌道別的後生,心中一軟,終是歎道:“柳公子……唉,你們莫要再打探那不吉之物,小心觸怒神靈引來不測。”

  柳夜闌一怔:“您是說那……敬水衫?”

  竇姓婦人面露驚懼:“莫要再提,莫要再提!”

  柳夜闌心中便漸漸有了判斷,看這神情,觸怒神靈之說……這敬水衫的出處怕不是什麼好的寓意,民間那些神鬼志異之事,柳夜闌博聞強記素有涉獵,鄉野間很多聽來荒誕的說法,事實上自有其道理,這敬水衫背後怕又是另有一番詭譎,但這和張王兩家的滅門慘案到底有沒有關係呢?

  柳夜闌一邊思忖著一邊道:“大娘,您的意思我記下了。不提便不提罷,只是,我亦不敢相瞞,我等此來……與那遷走的王氏有關,不知大娘您可有什麼能告知我的?”

  竇姓婦人的面色刹那慘白地尖叫道:“不不不,我什麼都不知道,什麼都不知道!”

  然後她竟是轉身飛快奔回自己的小院,砰地一聲將門重重合上,叫柳夜闌吃了生平第一個大大的閉門羹,可柳夜闌臉上非但沒有半點沮喪,反而流露出一種接近謎底的了然。

  這竇姓婦人越是如此反應激烈,越是說明她對於王氏慘案的內幕知道的越多。結合她先前提及敬水衫的驚恐……柳夜闌心中一動,莫不是與那什麼觸怒神靈之說有關。

  即使十分想印證自己的推測,但柳夜闌不是那種不擇手段之人,既然這竇姓婦人如此驚懼,強行逼問未免有太過強人所難,恐怕還要另想法子繼續探聽。

  而待他思忖著回到下榻之處時,蔣叔致所帶的人手已經十分給力地探聽出了竇姓婦人的來歷,結合柳夜闌送她回去一路收集的消息,很快就拼湊出一個典型小鎮婦人的大半輩子:年少下嫁給鎮中一戶殷實人家,多年來與丈夫相互扶持舉案齊眉,不說大富大貴,卻也是鎮上有頭有臉的本分人家,相夫教子操持家事,就算是因那一手不錯的女紅在鎮上頗受諸多女眷敬重,聽起來也似乎一樣平平淡淡無甚出奇的地方。

  蔣叔致反復盤問消息,皺眉不解,按柳夜闌帶回來的說法,這竇姓婦人必是知道什麼的,那般諱莫如深定是心中懼怕所致,可她為什麼會知道?他們打探了那麼多消息,對於敬水衫的名字,鎮上無數人一臉茫然。明明這竇姓婦人的經歷聽起來與鎮上其餘婦人別無二致,為什麼只有她知道敬水衫,甚至極有可能知道王氏滅門的真相?

  柳夜闌卻突然問道:“在嫁人之前呢?竇氏娘家是個什麼情形?在何方?是做什麼的?”

  充作探子打探消息的衙役們卻忽然面面相覷,竟是一個也答不上來。

  他們收集的那些資訊裏,竇氏的娘家竟好像被抹去一般,沒有留下半點痕跡。

  這其中……可真是意味深長。

  越是沒有痕跡之事,恐怕越是隱藏著難以言說的真相。

  敬水衫,竇氏的出處,王張兩戶滅門慘案。

  線索看似越來越雜亂,卻漸漸彙聚,有了交集,隱隱指向了同一處。

  蔣叔致一直緊皺的眉頭也終於有了一絲鬆開的痕跡,他點頭道:“既然如此,取我的拜帖,此地推舉了沈姓鄉紳一家作為裏長,我們即日便去裏長那裏拜訪一二。”

  作為蔣氏子弟,蔣叔致或許尋找這些古怪之事的直覺與判斷不如柳夜闌,但論起如何處置事務,他卻是耳濡目染。

  既然那竇氏他們沒有法子,自然是尋求本地鄉紳的協助了。倒未必說是仗勢欺人,而是地頭蛇有地頭蛇的優勢,借著對方的力量也許不費吹灰之力便能達成目的。

  再者,他們這麼多人湧入此地,又有頂著父母官蔣氏的名頭,于情於理,也合該登門拜見。

  然而,待蔣叔致遞了那張拜貼匆匆登門拜訪之時,他與柳夜闌卻是發現,他們登門的時機似乎有什麼不對啊,老遠就聽到這小鎮中一片鑼鼓喧天的熱鬧,走到沈氏老宅近前更是熱鬧得不行,必是這喜事的源頭了,看來這沈氏在溪塗鎮的影響力可見一斑,竟是大半個鎮子都跟著喜氣洋洋。

  那張拜貼很快就被家丁傳入,他們也夾在賓客人潮中被迎了進去。

  蔣叔致朝身後隨從一示意,自然有人去往那些賓客中打探消息。

  柳夜闌心中卻是暗暗納罕,看這張燈結綵喜氣洋洋的氣氛,應該是什麼大喜事,按常理推測,不是過壽便是結親,可這整個大宅內不見“壽”字亦不見“喜”字,這到底又是哪門子的喜事?

  打探的隨從還未回來,他們這一行人卻已經發現眾多賓客突然起身,紛紛朝著一個方向高聲道喜:“老族長!這等喜事真是恭喜啦!”“啊呀,沈氏又添榮耀!當真是咱們溪塗最好不過的大好事了!”

  一個鶴髮童顏的老者笑容滿面的走來:“哪里哪里,以後還要您多多看顧!”“謝謝謝謝!都是托鄉親們照看的福氣!”

  一路寒暄著,竟是主人家朝他們而來。

  一個管事模樣的人物在他耳邊說了些什麼,他看向蔣叔致,然後露出一個熱情的笑容:“哎呀,鄙宅這麼點小事怎麼把蔣公子也給驚動了!諸位高駕到我們這偏僻小地,乃是我沈氏闔族上下的榮耀,本該是我們盡盡東道才是應有之義,卻勞得您登門,實是罪過罪過。”

  蔣叔致哪里還不明白這位沈老族長的狐狸算盤,他親來這賓客群中迎自己一行人,自然是給足了他們面子,至於原因,嘿嘿,必是帶著蔣縣令名刺的拜貼威力絕倫了,這老狐狸必是存著借父親名義向這麼多賓客炫耀之意。

  果然,柳夜闌在後面便聽得有人在嘀咕:“蔣公子?哪個蔣公子有這麼大的面子叫沈老太爺親至相迎?”

  “蔣?哎喲!莫不是咱們安平縣的那位青天?”

  “啊呀呀!沈家可真是了不得!不只歸宗的這位前途不凡,連蔣家都親自來道賀呢!好大的面子!好大的氣派!”

  一片交口稱讚中,蔣叔致哪里還能不明白沈氏的算盤,只是他此來,確有借用沈氏之力的意思,官場那一套,他也是見慣了的,花花轎子眾人抬,這件事上,給沈氏一個面子他們亦沒有什麼損失。

  他便順著這氣氛拱手笑道:“不敢不敢,沈族長,初到寶地,本來就應該是我這後生末學登門相拜,又偶聞貴府吉事,現在不請自來沾沾喜氣,魯莽之處還請主人家勿見怪!”

  沈氏族長哈哈一笑:“原來蔣公子也聽說了……不是我自誇,我這子侄確也是人中龍鳳,如今在韓大將軍麾下效力,這歸宗之事實乃一樁大喜事,能得公子親臨,是又添了一大喜啊!天雲哪,快來見見蔣公子,日後啊……你們年輕人怕是少不得多多交好才是,哈哈哈哈。”

  蔣叔致與柳夜闌對視一眼,又同時看向沈氏族長推出來的那個年輕人,只見對方濃眉大眼豪爽不群,卻是氣度沉穩舉止不凡,看來確是個身份不俗的武官,聽這沈族長一番話,想來這一番喜事便是為了他的歸宗之事了。

  韓大將軍之名,柳夜闌自京城而來,自是知道的,這位大將軍乃是本朝手握邊關二十萬大軍的定海神針,赫赫威名遠播塞外,沈天雲這般年紀,效力於他的帳下,觀其風采,怕也是身手不凡,以韓大將軍的愛才之名,如果其確有幹才,必是錐立囊中,光芒自現,將來本朝的武將中必有其一席之地,這小小的沈氏能有這樣傑出的子弟,難怪這沈氏族長這麼看重,只是“子侄”而已,卻先於自己的直系子裔而先引薦于蔣叔致……怕也是十分看好對方。

  只是,這樣的人物,這次辦的喜事居然是為他的歸宗一事……這可真是值得玩味。

  這位沈天雲看年紀亦絕不算小了,起碼也早過了弱冠之年,卻此時才歸沈氏宗中,還不知早年到底發生了什麼呢。

  柳夜闌更是觀察得細緻些,他見這位沈公子雖是唇邊含笑,眼神中卻是隱含冷光,似乎眼前沈氏這場大熱鬧也未叫他的心熱絡起來……嘖,真是又一場大戲哪。

  對方見到他與蔣叔致,行了一禮:“今日太過喧嚷,承蒙不棄。”

  簡簡單單,竟沒有半點沈氏老族長暗示的巴結之意,倒不由叫蔣叔致與柳夜闌心生好感。只是眼前這喧囂氣氛中,確是不適合詳談,就是他們此行的目的都不好在這會兒提及,蔣叔致與柳夜闌便也只好按捺下心中浮思,跟著這位沈氏的老狐狸參加起這場沈氏的大戲來。

  歸宗大典在哪家都差不多,最重要的儀式無非是邀請宗中見證之人,在闔宗見證之下,由族長將其姓名列入族譜。

  要知道,大凡是世家大族,孩子周歲之時,逢歲祭拜先祖時便將孩子姓名列于族譜之上,一般是那等過繼、即父母情形發生了變化的孩子,才會似沈天雲這般在成年之後在族譜上需要修改,但,沈天雲這事又非過繼,而是歸宗。

  這就值得玩味,中間也不知是發生了什麼,才會叫沈天雲先前未能列入沈氏族中。

  今天整個溪塗鎮都跟著熱火朝天,當年的事情既能叫沈天雲未入族譜,也必小不了,這小小的鎮中想完全隱瞞消息也不可能,不多時,待所有賓客移步沈氏祠堂觀禮之時,打探消息的隨從便帶著收集的資訊回到了蔣叔致身邊。

  沈天雲父親乃是沈老族長嫡親侄兒,乃是家中獨子,沈天雲的祖父,即沈老族長的兄弟去得早,卻也因為早年做買賣留下一筆家財,可喜沈天雲的父親自幼天資聰穎,當年亦是安平赫赫有名的大才子,自然不甘於沉寂鄉野,他中舉之後便上京赴春闈,誰知這一去卻再無音訊,從安平到京城路途迢迢,遇到強人天災皆有可能,鄉野間皆傳聞他是死在了外頭,為了叫他這一支香火不至於斷絕,便安排了另一戶失了怙的過繼至沈父名下。

  誰知經年而過,一年輕婦人竟懷抱一個三四歲的小孩兒找上門來,道是沈父在京城那一科未能取中,卻被一戶人家看上,娶了那家中的姑娘,不料那年節京城時疫暴發,沈父連帶那戶人家俱是染疫而亡,彼時,那新嫁娘肚子裏已經懷了孩子,好不容易自疫災中逃得性命生下孩子,卻是孤兒寡母獨在京城度日艱難,免不了受人欺侮,便想著帶孩子認祖歸宗,希望能借宗族之力看護孩子長大成人。這才一路艱難地找到溪塗鎮來,那小孩兒便是沈天雲,這年輕婦人自然是沈母了。

  按鎮上人的說法,似沈母這樣孤兒寡母地找上來,沈氏族中也頗是為難,一來吧,沈父赴京之後的事情再難查證,他們也不知沈母所說是真是假,縱有當日沈父貼身之物及納征書信等物……沈母便與沈父有婚姻之實,涉及沈天雲的血脈之事,卻難證實;二來,沈父亡故之後,族中已經另作安排,說句不好聽的,那家財都已經分發下去,如何還變得出來?沈天雲母子來的,實在不是時候。

  此事已經是二十年前的事情了,蓋因溪塗鎮小,而沈父又實在是鎮上百年難見的大才子,才能叫鎮上人記憶猶新,按鎮上人的說法,後來沈氏族中亦無辦法,只能草草安排下這對母子,只能說勉強不叫對方餓著,卻也沒誰能拿個章程出來。

  是啊,怎麼拿章程?孤兒寡母的,想要養活可不是上下嘴皮子一碰就完了的。再者,相比於這對找上門來的母子,過繼給沈父的那孩子雖是旁支,卻也是沈氏眾人親眼看著出生長大的、真真正正的沈家孩子,血脈再稀薄卻是相處時日不短,人的感情畢竟也都是相處出來的。

  好在沈母也是個勤快人,她難得自京城帶了不少花樣子過來,便在這溪塗鎮靠做些繡活兒糊口,但據鎮上人說,沈天雲大約是命實在不好,在他剛上族學,才展露似其父般的聰穎,沈母的日子便要有了盼頭之時,沈母便突然得了急病亡故了。

  “急病而亡?”柳夜闌打斷那隨從的講述出聲問道。

  隨從點頭:“我等聽聞鎮上人確是這麼說的,而且,因為沈母當日回來之時曾提及沈父是因為京城時疫而亡,當初溪塗鎮上還恐慌過一陣,擔心沈母是不是沾染上了時疫,拖延了那麼些年才終於死了,整個溪塗鎮對於沈公子都有些……呃,所以後來沈公子年紀小小就離開了溪塗,直到這一次回來。”

  不必他說,蔣叔致也能想到當初沈天雲的處境,未出生便喪父,與母親相依為命,卻又接著喪母,偏偏因為母親的亡故而有那樣的謠言,族人對於他恐怕也是厭棄居多,小小年紀看盡世情冷暖,離開故土,也不知是如何才能長大的。

  這樣的沈天雲……為什麼會回到溪塗沈氏?這個沒有給他半點應有的宗族照拂、反而給了他無盡傷痛的地方?

  大抵是因為查案的緣故,蔣叔致現在對於這種有疑點之事俱是多留了幾個心眼,這沈天雲回來的時間也未免太湊巧,幾乎是前後腳,便有張王兩戶滅門大案,這中間會不會有什麼關聯?雖然覺得關係太遠也許是自己在胡思亂想,但蔣叔致還是忍不住猜測了一二。

  柳夜闌卻是搖頭道:“恐怕不是三哥你想的那般。”

  蔣叔致疑惑地看向他,柳夜闌卻思忖著道:“這位沈公子,怕真是在韓大將軍手上得用的,快要有品階了。”

  蔣叔致一怔,一時未能明白柳夜闌的意思,卻見那頭歸宗大典已經進行到了高潮部分——添族譜。

  只是,添的不是一個名字,而是三個。

  沈天雲,沈劉氏,還有沈應氏。

  蔣叔致突然恍然,咳,真是查案查傻了——如果不借著封官之時歸宗,其母乃至其妻恐怕便難以同錄上沈氏族譜,若無族譜,恐怕朝廷那些司掌禮法的官員封誥命之時便會多加留難。

  再者……他看向在祭祠中神情淡漠卻無法掩去眼中神情的沈天雲,對於這位年幼時不得不離開此地的沈天雲而言,也許沈母的心願亦是他不得不顧慮的地方,畢竟,能與丈夫名正言順地列於祭祠之中,這是天下多少女子合該應得的,沈母一生卻始終沒有得到。

  而柳夜闌看向沈天雲那位夫人時,神情卻難掩錯愕。因為這位夫人……好生面善。

  論理,沈天雲的夫人養在深閨中,嫁給沈天雲之後也應在後宅大門不出二門不邁,柳夜闌又未與沈天雲打過交道,怎麼可能見過對方。

  但事實上,柳夜闌確實沒有見過對方本人,卻無數次見過對方的……畫像。

  應該說,整個京城的男子,或者說到過京城的男子應該沒有不認得這位沈夫人的。

  柳夜闌相信,如果是童青在這裏,恐怕能直接與這位沈夫人打上招呼。

  以童青花天酒地的範圍來看,這個可能性是極大……可是,沈天雲追隨韓大將軍應是在邊關效力,又怎麼會娶了京城名聲赫赫的這位?

  不待柳夜闌思慮清楚,那位沈夫人已經朝宗族長輩行完大禮匆匆避過眾多男賓朝後宅去了,但震驚小鎮的花容月貌還是激起一片沸沸揚揚的討論:“呀,天雲這小子果然是出息了,娶的媳婦兒也那般好看!”

  “就是!比他娘當年還俊哩!”

  “哈哈!他爹沒當上官兒,他怕不是要給他媳婦兒掙個鳳冠霞帔回來?”

  柳夜闌想了想,沈應氏到底是什麼來歷與他們要查之事無關,既然對方已經嫁人為婦,見舉止行態亦與那等閨閣婦人一般無二,眉眼間一片幸福安寧,若是自己多嘴一句打破這般寧靜便是不美了。於是,他便打定了主意不在安平提及此事,甚至下定決心回去之後也叮囑童青,約束好他們從京城帶來的隨從,絕不可多嘴多舌。

  那頭,沈氏族長見沈天雲上香祭祖,儀錶堂堂氣度不凡,不由拈須而笑,深覺自己為沈氏百年榮光又下了一步好棋,看著手邊墨蹟未乾的三個名姓,不過提筆而就之事卻能如此深謀遠慮,一時間他都有些自我陶醉了,自覺連合上族譜的動作都帶了些指點江山的高深莫測。

  卻聽沈天雲突然道:“伯祖,且慢。”

  沈老族長動作一頓,看向沈天雲道:“哦?天雲還有何事呀?”

  沈天雲目光緩緩掃過一眾族人,嘴邊似笑非笑道:“伯祖,當日族中上下待我的恩情,天雲始終銘記於心。”

  沈老族長心間一跳,不由升起不好的預感,沈天雲突然找上門來,出俱了韓大將軍手書的升遷令,要重新歸宗之事至今,也從來沒有提及當日的怨恨,沈老族長只當這小子將來為官必須要有宗族為依靠,否則雙拳如何敵四手,當日之事自然是煙消雲散不再提起,誰料如今歸了宗怎麼這小子卻反而再說當日事了?!

  他皮笑肉不笑道:“天雲,你現在是我沈氏族人,族中自然當你是自己人多多照拂!反過來,你既是沈氏族人,事事亦需為沈氏多多考慮!”

  這番話威脅之意不言而明,我既然能現在把你列入族譜當你是自己人,自然也能把你從族譜中抹去。大家有共同利益,你也不可以小家子氣追究當初,否則大家一拍兩散!

  這番火藥氣息其餘沈氏族人隱隱約約覺察一些,看著這對伯孫,不由屏氣凝神。

  沈天雲卻是微微一笑:“我既是沈氏族人,伯祖所說的自是應有之意。只是……”他漫不經心看了族長一眼:“我既已經歸宗,父親名下那不相干的人,自然是哪里來的,就哪里去吧。”

  場中一片死寂。

  這、這、這是要逼族長將族譜裏當初過繼的沈氏子弟給遷出來啊!

  沈老族長更是不由自主將那族譜捏出了一角皺褶:原來這小子打的這個主意!

  當初,主張過繼一事……可也是由他來操辦的!如今要將人移出沈父名下,何嘗容易!豈不是自己打自己嘴巴!

  他面色一沉,卻在觸到沈天雲目光之時,不由心臟一縮,那是什麼樣的目光啊……看著人,不像在看活物,反倒是在看個豬狗似的,冰冷血腥,他突然想了起來,他這位侄孫……在韓大將軍帳下,那也是殺過人見過血……甚至殺不少人飲不過不少血的……升遷書上那句“身先士卒悍不畏死”八字考語不由又浮現在他眼前……

  他深吸一口氣,隨即換了個慈和笑容道:“我當是什麼事呢,原來是這事,不值一提啊,當日既為了你父續香火才過繼的,你既然已經歸宗,自然也不必如此了,過繼之事當然作罷……”

  他話音未落,卻聽一聲淒厲尖叫:“沈幕你個老不死的!你敢動我兒試試?!”

  這驚變乍起,叫蔣柳在內的所有賓客都看住了,只見一個蓬頭垢面的瘋婦人突然沖進場中,充血眸子看向沈老族長,一字一句陰毒地道:“你敢動一個試試!”

  沈族長不由面色難看:“老六家的!你成何體統!當初說得好好的,本是為了續香火才過繼,當初天雲他娘回來的時候,你做了什麼心裏清楚,現在不過將你家小子挪回原地而已,你有何不服的!”

  這婦人目光怨毒地看向沈族長:“當初是你說的!是你說的!現在江兒都不在了,你卻還敢動他!”

  沈族長神情冰冷:“沈江本就不過是旁支而已,如今回到他該回的地方有什麼不對的!”

  這婦人突然一把沖到祠堂裏,沈氏一眾族人驚呼出聲,連連上前阻攔。

  祠堂重地,乃是先祖英靈所在,怎麼能叫一個婦人衝撞了!這豈不是打整個沈氏宗族的臉面!

  這麼多沈氏族人前往阻攔,不過一介婦人而已,還能攔不下她?

  可是叫所有賓客目瞪口呆的事情發生了,這婦人突然猶如發狂的惡犬般,力大無窮,沈氏中的壯漢都被她甩到一旁,輕易制伏不了,更不用提那身材單薄與弱之輩,好不容易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三五個強壯地壓住了她,她卻突然張開一口森森白牙,轉頭咬向周遭諸人,只聽慘烈的痛嚎伴著鮮血橫流,賓客們甚至還看到這婦人咽下一塊血肉,繼續張口撕咬,直如嗜人的野獸般!這場景簡直血腥慘烈叫所有人感到驚恐無比!

  那些原本仗著力氣壓制她的沈氏族人都駭得屁滾尿流,哪里還敢壓制她,連挨著這瘋狗一般的婦人都不敢,有多遠跑多遠,其餘沈氏族人連同眾多男賓,俱是驚叫著後退連連。

  那婦人卻是根本不管這些孬種,只沖進祠堂,一把抱住一個牌位,不知從哪里摸出塊髒兮兮的破布來小心翼翼地擦拭:“江兒,娘的江兒……娘對不起你,絕沒有人能動你分毫……”

  那已經被族人架到後邊的沈族長此時看到這婦人瘋瘋癲癲的模樣,喘著氣朝周遭怒道:“反了!反了!豈有此理!老六家的必是中了邪失了心!!!”

  此時與眾多隻敢痛駡出聲的沈氏族人相比,抱臂悠然立在祠堂中的沈天雲簡直刺眼無比。

  沈族長眼前一亮:“天雲,你一身武藝必不懼這瘋婦,快將她拿下!”

  沈天雲卻只看了沈族長一眼:“哦?伯祖是答應了?”

  沈族長連聲道:“那是自然!你看她這瘋瘋癲癲的樣,再叫沈江留在本宗豈不丟人!”

  沈天雲點頭,正待上前,卻見那婦人突然怨毒出聲:“你們敢!”

  沈族長怒道:“呸!你個瘋婦,我沈氏的臉都叫你丟盡了!天雲,給我把她拿下!”

  方向那番慌亂之中,柳夜闌與蔣叔致俱是被隨從重重保護著,倒是沒有受什麼傷,此時他們才撿了個略高的位置遠遠觀望,看到場中劍拔弩張的情形,蔣叔致心中只覺得荒唐透頂,這算什麼事哪,卻聽旁邊柳夜闌驚道:“三哥快看!”

  蔣叔致不明所以看向場中,卻見沈天雲神情亦突然凝重起來,不復方才的雲淡風輕。

  那婦人卻是看著沈天雲扭曲地笑道:“你不就是想讓那個賤人回來嗎?我偏不叫你們如意!”

  然後她竟是抱著那牌位細細擦拭,自顧自咯咯咯地笑起來,那笑容裏帶著種莫名的詭異:“我的江兒才是他的兒子……才是他的兒子……”

  這句話信息量太大,包括蔣叔致在內,所有賓客的目光都情不自禁看向她,又看向沈江的牌位、看向沈天雲,最後都落在沈氏一族的宗長身上。

  沈族長幾乎氣個仰倒:“你這不守婦道的!居然存著這般髒汙心思!!!”他猛然意識到周遭那些賓客意味深長的眼神,連忙大聲抗辯道:“我沈氏一門清清白白!絕無這等亂七八糟的心思!天雲他父親更是個最規矩不過的人物!別人不知,鄉親還能不知嗎?!不過是這蠢婦存著對不起老六的心思!連沈江身後之名也一併污蔑罷了!!!!”

  沈氏族人此時俱是臉色表白,恨不得掐死那瘋婦,如果真有什麼閒言閒語傳出去,這溪塗鎮上,他們沈氏還怎麼做人,男人還能直起腰,女孩兒還能嫁人嗎?敗壞宗族名聲,簡直罪無可赦!

  立時就有沈氏族人道:“當年她不就是想嫁給天雲他爹嗎?只可惜癩蛤蟆也不自己照照鏡子!只可憐老六父子!”“這樣的婦人還留著做什麼!浸豬籠罷!我沈氏一族絕不可有這等不貞之婦!”“正是!”“正是!!!”

  沈老族長亦是陰沉道:“給我抓了,該怎麼處置就怎麼處置!便是不顧慮天雲他爹,我今日也得為老六父子身後的名聲考慮,沒得叫個瘋婦敗壞了!”

  沈氏家丁不知從哪里出來,手中俱是帶了家什,就是沈氏的族人手中也分到了一些,此時天色漸漸陰沉,濃密的鉛雲好似隨時會壓下來一般駭人,隱約的電光中,沈氏族人一個個握著武器眼神陰沉冰冷,又好像有什麼猛獸在他們眼神中復蘇一般,聚攏成密密的包圍圈,腳步緩緩移動,朝著祠堂攏將上去。

  那瘋婦卻恍如不覺,只細細擦拂著那牌位,眼神中似清醒又似瘋狂,嘴裏翻來覆去都是:“江兒,娘對不起你……娘對不起你……”

  此時的沈天雲卻神情凝重,他非但沒有隨著沈氏族人上前,反而不動聲色地後退了幾步,只是盯著那婦人,手中不知何時已經握著一把長劍。

  在這安靜卻又沉重的氣氛中,沈氏族人已經圍上了那婦人,圍觀的一眾賓客不知何時起,也眼睛不眨地看向堂中,呼吸漸漸粗重,眼神漸漸狂熱,像是知道要發生什麼,又像在期盼著什麼,一個個竟都興奮得情不自禁戰慄起來。

  這場面叫蔣叔致覺得有些不寒而慄,他看向身旁柳夜闌道:“不若我等先行離去……”

  卻見柳夜闌眼睛眨也不眨地看向祠堂中,他只覺得十分不適,柳夜闌難道也喜歡看接下來那等血腥瘋狂之事?這乃是別人宗族之內的事,便是官府都無法輕易插手,離開不過是因為無論那婦人是何結局,他都不想親見,但柳夜闌這神情……?

  但蔣叔致細看,卻見柳夜闌神情中並無興奮期盼,只是帶著十萬分的凝重,他不由自主鬆了口氣,一路上童青對於柳夜闌的信賴他俱是看在眼中,便是到得安平縣中二人形影不離亦知二人關係親密,他並不希望自家弟弟的摯友會是那等喜好觀望嗜血之人。

  柳夜闌卻是壓低了聲音回答道:“三哥,情況不對。”

  蔣叔致不解道:“怎麼了?”

  柳夜闌卻是拉著他急急後退,然後匆忙道:“那婦人手中拿的東西!”

  蔣叔致有些茫然回頭看去,卻是見一道鮮豔的血光飛起,那是第一個沈氏族人揮著長棍狠狠自那婦人身後擊下,“打死你個婊子!”

  可叫蔣叔致覺得毛骨悚然的並非是這赤裸裸的血腥暴力,而是那一刹那那婦人面上的神情,似笑非笑,詭異無比。

  隨著興奮的呼喊,沈氏族人如潮水般將她的身影淹沒,蔣叔致只在縫隙中看到破爛的布料浸透血腥露出一角,頭頂雷霆轟隆隆響起,都無法淹沒那些興奮與驚懼交織的嘶吼,這一刻,那祠堂中已經再沒有了“人”。

  “打!”“打死她!”“打死這怪物!”“為老六父子報仇!”“打!!!”

  圍觀的賓客們赤紅著眼睛揮舞著拳頭:“打死它!”“打死它!!!”

  好像恨不得能沖上前去,加入到那鮮血的狂歡中一般。

  可是下一瞬間,蔣叔致的目光幾乎要凝固,那破爛的布料在被無數人踐踏之後,隱約露出其後緊緊攥住它的、看不出形狀的一團血肉,那塊布料在撕扯踐踏中破裂、被血污浸透,卻隱約露出一條小小的褲腿與小小的袖子來……

  蔣叔致失聲道:“敬水衫!”

  那婦人手中用來擦拭牌位的,竟赫然是敬水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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