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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道[修真]》第550章
第550章 天冥大典

  天冥一族在周天諸界相當一部分修士口中都充滿了神秘的色彩,天冥族不死不滅的神奇與天冥族地與世隔絕自然是最主要的緣由。

  靳一斯自然也是十分好奇的,他雖未怎麼混跡修真界中,對於天冥族的那些修真傳說也沒有地方去聽,可他見識過人妖兩族的大能為了天冥族的秘密是如何喪心病狂,身為真正一個凡人,知曉自己的生命終有盡頭,對於這種不死不滅的幸運物種,靳一斯當然也有好奇窺探之意。

  而當他隨寰埏真的穿空破界來到天冥族地之外,看到那晴碧如洗的天空,連綿若彩帶的亭臺樓閣,隱約點綴著飛澗溪流,潔白如流雲的宮殿聳立晴空之上,完美得直不似世間應有的造物,靳一斯還是情不自禁發出一聲讚歎。

  不過,即使是寰埏,也只是在界壁之外停了下來,靳一斯手中握著小木棍,看到界壁上那些繁複的金色契紋,不由回頭看了一眼離淵,這些金色契紋散發著強大的氣息,與離淵周身氣息如出一轍,顯是代代天冥王親自加持,也唯有如此,才能將擁有這樣大秘密的天冥族牢牢護在周天諸界的紛爭之外。

  靳一斯研究著那些強大的契紋,目眩神奪之餘又不由想到,如果當初離淵的父親是在天冥族地之內,那些所謂的兩族大能還能輕易打得上門嗎?

  只可惜,世上再無如果一說。

  天冥族此次迎接離淵的為首之人,名喚久璘,說來,他亦是身份不凡,原本是離淵之父、上一任天冥王的左膀右臂,按路上久璘向離淵回稟的內容重要程度與熟悉程度來推測,天冥王幾百年間不在天冥族地,族內大小事幾乎皆是久璘決斷,這當然不是他逾矩,而是上一任天冥王對他託付的信任,當初對方離開天冥族地,只提及有一十分重要的靈物即將出世,天冥一族無論如何也要奪下,於是將族中事務悉數託付,率領親衛就此離開,但任是誰也沒有想到,他這一走,便是數百年,然後再也沒能歸來。

  一路上,靳一斯都不由自主在打量著這位離淵他爹這般信任的重臣,不是靳一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啊,一個人說一不二大權在握數百年,需要有多麼高尚的情操與多麼高貴的道德才能沒有生出野心,才能這樣心甘情願地將高位歸還呢?

  起碼在靳一斯所讀過的史書裏,十分罕見,大概有位周公、有位孔明是他知道的,其他的,他讀過的記載裏,還沒有像久璘這樣真正全面掌權的重臣中,卻多的是起兵謀逆、再上層樓的野心家,這樣的人物在史書中簡直數也數不過來,與前者靳一斯可以叫得上名字的廖廖二人幾乎形成鮮明對比。

  靳一斯從來覺得,不能以道德要求來考驗人性,所以他才十分好奇,因為這位久璘實在太過坦然,看不出任何私心,幾乎是推心置腹地將天冥族中所有情形向離淵道來,離淵問一,他能道十,一切來龍去脈歷史現狀涉及到的人事,他幾乎是滔滔不絕地詳細為離淵分說,好像已經在全心全意地期盼離淵登上天冥王、帶領天冥族人了。

  靳一斯:好吧……也許真是他小人之心了。

  這些年間,雖失去天冥王的庇佑,但依託天池,大陣依舊運轉無礙,外人不可能強闖進入天冥族地,天冥族內一切如故,只是略微有些日常打理的瑣碎之事,這是靳一斯更不可思議的第二點。

  中國有句古話,叫國不可一日無主。

  這句話背後隱含的就是,一國無主可能會產生的種種動盪血腥,這個天冥族,久璘此人……就當他高風亮節好了,那其他人呢?!難道沒有人蠢蠢欲動搞他個叛亂啊、起兵啊、自己登高一呼想當天冥王什麼的嗎?就算是天冥王有什麼血統,可是,這種事,史書上記載得多了,混淆血脈、編個出身,反正人民群眾都是好欺騙的。

  能不能成另說,可最重要的是,這天冥族居然一直風平浪靜,連點毛毛雨都沒有下?如果不是久璘說這些情形的時候,詳細到某年某月,幾乎不可能隱瞞,靳一斯都要懷疑對方是不是在編故事了!

  一個地方在幾百年間沒有首領,居然內部都沒有人搗亂?這怎麼可能啊!

  面對著那神仙之地般的風景時,靳一斯腦海中也依舊翻騰著這些疑惑,但是,他一心二用,對於那大陣間不過短短數個呼吸間,竟也有了眉目,他下意識地道:“這裏看起來和你的契紋很像,你應該能直接打開吧?”

  久璘本是要向離淵解說一二,順便教會離淵歷代天冥王掌握大陣之法,聽到靳一斯開口,他與這些天冥族人俱是不由自主看向靳一斯,天冥族界壁大陣乃是天冥族人賴以保全平靜的屏障,可現在卻被一個凡人道破其中內涵與天冥王契紋相關……雖然不代表著對方有隨意進出天冥族地的能力,卻叫這些天冥族人不由自主對靳一斯刮目相看,特別是久璘這些沒有真正見識過靳一斯搞事能力的天冥族人,一時間心中都頗多揣測,王上帶著這個凡人形影不離,這凡人甚至連王上契紋之秘都知道,王上……到底是如何想的?

  離淵也微微挑眉,如果說靳一斯先前借著建木殘骸與蒼梧之籽共鳴、甚至將獵歌銘刻於他心間還能說誤打誤撞的話,那麼現在,靳一斯在這短短刹那間對於天冥族地大陣的判斷,足已經說明他眼前這個凡人在符陣一道上有多麼駭人的天賦,這是離淵在周天諸界修士身上也從來遇到過的。

  靳一斯盯著大陣,兀自一邊在腦海中飛快計算,一邊手中比劃著,然後就像解開一道數學題般,興奮得意地回頭道:“哈!我算出來了,是‘開’字!”

  離淵手中浮現一道金色契紋,隱含著劈雲裂日、平山碎海、一往無前之意,正對應著“開”字,契紋落到大陣之上,金色符紋好像星辰之海泛起點點波光,複雜變幻之後,那道“開”字元,就像劈開海洋般令波濤倒卷,讓出大陣中一條通途來。

  靳一斯歡呼一聲,像個孩子證明自己的猜想般張揚快樂,全然不知在天冥族人眼中,他有多麼不像個凡人。

  寰埏也瞪大了眼睛,萬萬沒有想到靳一斯居然這麼輕易就找到了開陣的辦法,畢竟,它剛才之所以停下來,也是因為眼前大陣不是吃素的,並沒有那麼容易穿過,如果強行去闖,會被主人責駡不說,過不過得去還兩說呢……正因為如此,寰埏才對靳一斯這麼容易解開大陣感到不可思議。

  靳一斯卻沒有覺得這有多麼特別,他只是笑吟吟地道:“小寰埏,是你把這個世界想得太複雜,不論是修真也好,科學研究也好,本質上,都是在發現世界運轉的規律,所以,有一些規律肯定是不變的呀,就像這個大陣,本質上來說,它也是由物質、能量、結構組成的,特殊結構的能量運轉讓它可以凍結一切進入的通道,包括你這樣無視一般空間規則的穿空能力,可是,它也有對應的結構呀,就像是草……呃,離淵身上的契紋,那些結構之間也有組合、重構,不過是不同的模型產生不同的功能罷了,本質上,不過是建模、驗證,擬合模型的參數,然後代入,求解,自然得到答案啦!”

  寰埏已經聽得兩眼成了蚊香圈,靳一斯卻兀自意猶未盡,看向離淵道:“不過,這也只是道非常容易的題目,知其然卻不一定知其所以然,比如能算出‘開’字契紋能打開大陣,可是這個‘開’字契紋的能量、結構、物質特徵又是什麼,還其他每一個契紋的本質特徵……嘖,還有許多東西需要進一步分析呀~”

  舉一個簡單的例子,靳一斯回答這個問題,就像他面前有一個機器停擺了需要讓它重新轉起來,普通人略微檢查一下可能都會猜測,是因為沒有電池,這個簡單,把電池放進去就好。可是,電池是怎麼放電的?這些電能怎麼讓這個機器轉起來的?這些命題衍生出來的科學知識往往可以浩如煙海……但于靳一斯而言,卻像是發現了一片未知大陸般,不覺挑戰之艱,只覺得新奇有趣。

  看到這樣的靳一斯,就是離淵嘴唇也不由浮現一縷笑意:“大道本源,萬千殊途,終究皆是指向天道。”如果靳一斯真能如他所說,將自己一身契紋都能解構透徹……想到周天諸界那些大能,特別是人族中那些所謂神魂之道的大能臉色,離淵忽然也覺得十分有趣。

  畢竟,天冥族的契紋,乃是修真界中神魂之道巔峰之學,能將之解析明白,恐怕已經遠遠將當世所有專精神魂之道的大能踩在腳下。

  真正踩到天冥族的地界時,靳一斯還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這裏的天實在太過乾淨澄澈,好像真的空無一物,而地面所有的樹木花草、溪流水澗也漂亮得給靳一斯一種不真實之感,直到他被帶到晴空上高立的聖潔宮殿之時,靳一斯才終於反應過來,為什麼他感覺如此之不真實,因為這裏諸多植物,竟是連一片落葉都看不見,那些溪水也都清澈見底,不見任何雜質汙物,完美得像是全息遊戲裏的場景,不像現實。

  踏上這座蜿蜒聖潔的殿閣時,這種不真實感就更強烈了,白玉般的石質地面,卻偏偏潔淨如鏡,靳一斯踩在上面都能隱約看清自己的面孔,修真界中,他當然見識過各種各樣的清潔法術,可是,靳一斯從天上看到山水、再看到這座規模宏大的宮殿,這樣大的範圍之內,看不到一絲瑕疵……就算是動用什麼修真法術來維持的,這也得是強迫症才幹得出來吧。

  再然後,當一隊嫋娜的麗人列隊前來之時,那種違和感簡直爆棚,這些女子毫無疑問俱是天冥族人,以她們的出身血脈,自然沒有什麼生得難看的,可是,叫靳一斯覺得難以置信的是她們的打扮,就算是現代那些公職人員穿制服……也不可能精准到每一絲頭髮的方向都完全一致吧?

  但靳一斯眼前這隊女子就給他強烈的這種感覺,從著裝到身上的配飾、到行禮的角度,可以說除了面孔身材外,幾乎完全一模一樣,讓靳一斯都懷疑她們是不是什麼機器人工廠統一程式生產出來的……

  為首女子身材高挑些,看起來便也與其他人有些分別,叫靳一斯覺得看起來沒有那麼彆扭,她行禮之後,哪怕壓抑得再好,聲音中難掩激動虔誠:“見過吾王!”

  那些女子看過來的眼睛中也滿含著欣喜激動,這讓靳一斯終於鬆了口氣,還好還好,估計只是訓練過度,還有情緒的話,應該是真人。他剛剛差點被他自己的腦補嚇尿好嗎?陌生世界遇到言行舉止都一模一樣的一隊美人……這簡直就是暗□□翻版嘛……

  久璘點頭道:“此乃天池宮掌事玉瑩,宮中一切事宜,王上皆可令玉瑩調度。”

  靳一斯在放下心事之後,打量這座宮殿才發現為什麼會叫天池宮,這樣高入碧空的潔白宮殿,在修真界中也極為少見,可它的中央偏偏有一個巨大的池水,仿若一面要囊括寰宇的飛天之鏡,簡直像要將人的靈魂吸進去般晶瑩平靜。看著它倒映碧空,一時竟不知是天在水中,還是鏡在天上,令靳一斯由衷讚歎眼前美景。

  離淵初至,久璘有大量的事務要與他商量,當務之急就是將他的消息告諸所有族民,此外,便是禱祝大典,離淵要接受所有族民的禱祝,正式宣告他成為天冥王的盛大儀式。

  靳一斯在一邊聽得生無可戀,天冥族還真是個儀式感很強的民族,這麼多亂七八糟的細節在靳一斯聽來完全沒有什麼差別,他畢竟是來自現代社會,哪里會有那麼多禮儀講究。

  離淵瞥見他雙目放空神遊的模樣,招過玉瑩道:“帶他們下去四處看看吧。”

  這個他們,自然指的是靳一斯……還有寰埏、小木棍,一大兩小只差沒有同時高舉雙臂歡呼出來。

  聽到離淵這樣惜字如金的人居然肯特特這樣囑咐,久璘不由又多看了靳一斯一眼,朝玉瑩道:“記得給這位客人取些凡人能用的吃食。”

  靳一斯可不管這話裏有沒有什麼含沙射影的試探,他大大方方地朝久璘和玉瑩笑道:“那可太好啦!多謝多謝!”

  然後抓起寰埏和小木棍便蹦蹦跳跳出去玩耍了,讓離淵他們好好工作吧哈哈哈哈。

  靳一斯口中塞著瓜果,寰埏一離開主人身邊就放飛,立時嚷著要去外面玩,玉瑩奉離淵之令,自然恭敬客氣,沒有什麼不依的,再者天冥族地十分安全,除了別抽風跳到天池裏,並沒有什麼不能去的地方。

  相比於寰埏與小木棍的打鬧放飛,靳一斯一路行來,看到沿途風景如畫,卻皆如天池宮一般整齊乾淨得不似真實之物,而離開天池宮之後,倒是漸漸看到有人跡,他們與玉瑩見面皆是微笑著相互致意,不因玉瑩地位而有別,一派氣氛融融。

  靳一斯心中若有所思,便與玉瑩攀談起來:“玉瑩仙子,方才那些人您都識得?”

  因靳一斯是離淵親自提及、久璘親自交待過的客人,玉瑩不敢怠慢,連忙道:“不敢,靳公子喚吾玉瑩便是。”而後她解釋道:“那些俱是負責此處地界掃灑的族人。”

  靳一斯頓時大感興趣:“掃灑?也就是打掃嗎?”難怪他說這個地方怎麼到處都齊整得不像話,原來有人專門負責啊!不過,這還是靳一斯第一次在這個修真世界聽說這麼一份這麼接地氣兒、這麼有凡人feel的工作。

  玉瑩點頭,靳一斯又不由問道:“我瞧他們對您、您對他們皆是一視同仁,似乎並無上下之別。”

  玉瑩笑道:“吾等不論是掌管天池宮,還是掃灑,皆是為王上,有何上下之別?”

  靳一斯怔住:“為王上?”這和離淵有什麼關係?

  一提及天冥王,玉瑩神情莊肅:“不錯,掃灑的同族,務要令吾王視線所及之處皆無暇無垢,吾掌管天池宮內事務,亦要侍奉吾王至尊至誠,皆為無上神聖的事物,頂頂重要。”

  沒親身接觸過宗教狂熱者的靳一斯有些傻了:“那離……你們王上發你們工資嗎?”

  玉瑩反而詫異道:“工資?”隨即她反應過來,靳一斯是指工錢,她面上隱含不悅:“能侍奉吾王乃是畢生榮耀,豈能以俗物衡量?”

  不給工資還這麼拼,他怎麼就從來沒有遇到過這樣的下屬啊!

  然後,玉瑩看到靳一斯的神色,似是有些按捺不住終於道:“您是王上尊貴的客人,一言一行俱代表王上形象……”

  靳一斯:……

  好了,這個話題聊死了,換一個:“咳,這裏有什麼特別熱鬧的地方嗎,比如集市啊什麼的。”

  玉瑩一臉茫然:“何謂集市?”

  靳一斯只覺得不可思議:“就是大家互相買賣東西、或者以物易物交換物品的地方啊!”

  玉瑩搖頭:“我天冥界並無‘集市’。”

  臥槽,這個地方再次刷新了靳一斯的認知:“沒有集市,那你們上哪兒買東西?吃的喝的用的?”

  玉瑩覺得靳一斯的問題才奇怪,不過念在他是個凡人,玉瑩也覺得釋然:“我天冥族人修行即可,早無須食水。”

  辟谷根本不是這個問題的關鍵好嗎?這個地方難道會沒有商業?靳一斯不相信。

  靳一斯追問:“那你身上穿的衣物呢?你們總需要住的地方吧?總是要互通有無的吧?”

  玉瑩一指道旁:“煉製衣物所需的諸多材料,天冥界皆有產出,若有所需取用便是,所住之處,自行搭建便是……何為互通有無?”

  靳一斯震驚了,這個地方居然真的沒有商業,而且,這也太原始了吧!衣服要自己縫,房子要自己蓋,他並不死心,追問道:“如果你們看到別人的衣物特別好看,自己又做不出一模一樣的呢?”他不相信女人沒有攀比之心。

  玉瑩看了他一眼,語重心長地道:“軀殼不過皮囊,吾等天冥族人注重神魂修行,衣物本不過皮囊附屬之物,模樣有何好看之別?”

  靳一斯怎麼可能這麼輕易被打敗:“就算你們能夠自給自足,不需要交易,那天冥王呢?他總不能也自己煉製衣物,天池宮也總不能要他自己一點點修建吧?”

  話音剛落,靳一斯忽然想起,不對,上一任天冥王修為卓越,因為怕他兒子生出來是棵小草,好像確實給他兒子煉製了一套房子,然後靳一斯哭笑不得地看向寰埏。

  玉瑩鄭重道:“但凡吾王所需,天冥界內人人自雙手奉上。”她困惑道:“何需交易?”

  看玉瑩這天經地義的模樣,靳一斯再次敗退,話題再次死了。

  換一個,再來:“咳,好吧,那天冥界還有什麼大家常去的熱鬧地方嗎?”

  玉瑩認真想了想道:“便是天池宮啊,每逢朔望,全族上下皆要前往向王上禱告。”

  靳一斯:……

  這個天冥族真是一言難盡啊,也就是說他剛剛離開的地方就已經是天冥族的絕對中心,宗教政治軍事……還包括社交中心嗎,此地又基本沒有經濟活動。

  “您是一直在天池宮中任掌事嗎?”

  只要不涉及天冥王,玉瑩還是很正常的:“不,先前是白緣任掌事,只近來她家中有事脫不開身,才令我代掌。”

  提及家庭,靳一斯終於想到了又安全他又感興趣的話題:“我們能到哪個天冥族人家中看看嗎?”

  哼,就算你們不食人間煙火遠離人間銅臭,但我不信你們不過日子啦!

  這個要求十分簡單,玉瑩略一思索便道:“白緣家中不遠,我們可以去看看。”

  天冥族人的居處也與天池宮保持著某種風格上的一致,潔白優雅一塵不染,要靳一斯評價,就是性冷淡 潔癖 強迫症,要他來說,一定是確立風格那代天冥王是這麼個傢伙,才會搞得全族審美都朝這個方向走……可話又說回來,潮流從來都是變化的,這個天冥族幾千年下來居然風格如一,想想也是恐怖。

  來開門的女子五官依稀可見十分美麗,只是身形有些臃腫富態,不知是否因為家中有事的緣故,她看起來有些形容憔悴,見到玉瑩時,她明顯吃了一驚,玉瑩連道:“王上歸來,這是王上帶回來的客人,想四處看看,吾便領他到您的住處,打擾了。”

  白緣吸了一口氣勉力一笑:“寒舍淩亂,還請見諒。”

  她並不是謙遜,相比於有人時時掃灑的外面,她小小院落中確是亂得很,好像才從外面採摘了不少東西,滿地都是淩亂雜散的東西,這卻叫靳一斯莫名覺得親切起來,這樣的地方才有人氣兒,看起來才有些生活氣息,讓他有些興致盎然地低頭向寰埏問起那些東西的名字作用來。

  玉瑩原本只當白緣是為家中煉製東西,寰埏報了幾個名字後,她忍不住朝白緣問道:“白緣爾采這些靈植是要煉製什麼?怎麼吾等從未用過?”

  白緣只含糊道:“一些小東西而已,吾亦未曾試過,不過想試試罷了。”

  這種說法讓玉瑩更加側目,在天冥界,確實如她方才向靳一斯所說,大家是不太在意這些物件的,也很少有人會說嘗試新的材質,因為大家需要的東西都十分簡單,嘗試新的東西對天冥族人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靳一斯卻沒有覺得有什麼不對,只在玉瑩那異樣的神色中說道:“你們天冥界這麼多材料,你們沒有想著開發一下功用啊什麼的嗎?像這裏有幾樣,剛剛寰埏都說了,在外面可是了不起的靈植,能煉製很厲害的丹藥呢。”

  玉瑩卻神情平靜,好像全不覺得他們天冥界是否有暴殄天物的嫌疑,只淡然道:“吾等只在天冥界中,至於公子所說的外界……”玉瑩微微一笑:“縱再好,又怎及天冥界,他們心心念念想要進來,吾天冥界族人卻可以永永遠遠生活在此,永無壽元終盡之苦。”

  玉瑩這番略顯驕傲的話令靳一斯不由沉思,那些修真者追求的長生不死,天冥族人已經擁有,於是,他們便不在意外面的世界了嗎?在玉瑩等人看來,確實是如此,外面那些人追求的終點只是他們的起點而已,那些人擁有的,有什麼值得一顧的呢?至於物盡其用、開發丹藥什麼的,天冥族人更加不在意那些,他們已經壽元無盡,還要追求這些來做什麼呢?一株靈草,於外面那些人族妖族可能是無上聖物,煉製丹藥可以延壽可以療傷,可對於生活在這裏的天冥族人來說,不過只是一株花草而已,是這天冥界的部分,開發它做什麼?能有何用?

  這背後隱含的一切,不知道為什麼,竟令靳一斯有種不太舒服的感覺,他只是認真問道:“既然你們不用追求外界之人費盡心力追求的一切,那你們日常都做些什麼呢?比如白緣仙子,你家附近有什麼好玩的活動可以帶我們看看嗎?大家唱歌跳舞啊,打牌遊戲啊,什麼都可以的。”

  白緣也不由聽笑了,覺得王上這位凡人客人很有意思,她畢竟執掌天池宮更久,于外界事物知曉更多:“公子所言及那些享樂之物,吾天冥界也是無有的。”

  靳一斯驚奇道:“沒有娛樂活動?!是天冥王不允許你們有娛樂活動?那沒有的話,你們日常時間都做什麼啊!”

  玉瑩是真的覺得王上這位客人需要好好引導,還好思及影響,沒帶他到別人家中,只到白緣這裏,她也是天池宮中人,不會影響王上形象,要知道,這位王上可還未完成禱祝大禮呢,可不能有什麼不好的印象流傳出去。

  玉瑩此時也莫名有了一種要好好教導靳一斯的責任感,聲音中隱隱帶上幾分嚴謹:“自是要禱祝修行!神魂修行之事,務要至精至誠,一日也不可懈怠,勤向吾王禱祝,如此才可保持心中無塵無垢,神魂無瑕。”

  不待靳一斯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玉瑩已經轉向白緣,十分自然地道:“先王一直未歸,禱祝之事大家皆是心中忐忑,可即使如此亦不應懈怠,如今有王上歸來,即將舉行禱祝大典,白緣爾可勿要因為這段時日王上不在疏于禱祝修行而落下功課啊。”

  白緣不由露出十分羞慚愧疚的神情,好像她這段時日沒有向天冥王繼續誠心禱祝就已經是萬惡不赦之事,那種罪惡感連靳一斯都看得覺得十分不忍。

  玉瑩卻是不以為意,他們天冥族人,第一要務便是要時時向王上誠心禱祝,似白緣這般自我承認一段時日未修行之人,確是稱得上有罪之人,自是要盡心盡力彌補挽回的,如若不然,那才是真的萬惡不赦呢。

  然後,在玉瑩帶領下,他們完完整整完成了一次禱祝,用玉瑩“教導”靳一斯的話來說,就是徹底敞開自己的神識,將心中所想向天冥王坦誠,務要洗清自己這段時日來的罪惡,比如種種怠惰、貪圖享樂、不夠虔誠等等……

  不知是否他們的錯覺,他們離開之時,禱祝之後的白緣神情看起來確是輕鬆了許多,似乎禱祝這一修行方式確實於神魂有莫大幫助。

  離開白緣家中時,玉瑩詢問道:“靳公子可還有想去之處?”

  靳一斯此時看起來心事重重,他只搖頭道:“不必了,我們回去吧。”

  寰埏吃驚地看著靳一斯:“不繼續耍了麼……”它看起來還有點戀戀不捨呢。

  靳一斯翻了個白眼,這外面死一樣寂靜無聊,沒有商業活動、沒有娛樂活動,在外面和天池宮有什麼分別嗎?

  靳一斯真是對這個地方沒辦法產生什麼好感,可能很多人會覺得不死不滅已經是最大的誘惑,再者此地所有人都安全和善,絕不會有因為你手持寶物就出來打劫的……對於天冥界嚮往也是應有之意。

  可是靳一斯卻覺得,這裏太不像活人呆的地方,沒有吃喝玩樂,一切的活動都是禱祝……多可怕啊!如果要他這麼過一輩子,他寧可活得精彩點呢!

  這些天冥族人他們的活動核心就是天冥王,信仰圍繞著他,一切的活動也似乎圍繞著他,而且他們的生活節奏天天如此日日如此時時如此,連天冥界頭頂的天空也是永恆如一的蔚藍,看久了都叫人開始厭煩起來……在靳一斯看來,簡直難以忍受完全沒有變化的一切,可這裏是天冥界,所有人都將之視為理所應當,甚至因為天冥王幾百年的空缺而導致日常生活混亂,比如像白緣,在凡人靳一斯看來,簡直無法想像。

  揣著對於天冥界這點不甚美妙的印象,離淵的第一次禱祝大典即將開始。

  這畢竟是數百年來第一次天冥王主持的禱祝大典,昭告著空缺數百年的王位上再次出現了新的繼任者,所有天冥族人的精神又有了皈依之處,既不能耽誤太久,又要盛大隆重,整個天池宮很是忙亂。

  自然是沒有靳一斯什麼事的,他主要還是圍觀,比如那禱祝大典在天池周圍的佈置就讓他十分好奇,自認為對契紋已經入門的靳一斯竟覺得有些看不明白那遍佈整個天池宮、囊括整個天池的大陣功用,總感覺好像殘缺太多無法解讀,可這大陣據說是此次大典專用,絕不可能無緣無故只是裝個樣子,這讓靳一斯不由好奇心大起。

  待到那一日,所有天冥族人身著整齊得叫靳一斯都無力吐槽的強迫症打扮出現在天池宮周遭,整齊劃分八方方位站好之時,躺在漩鏡塔里圍觀的靳一斯才輕輕“咦”了一聲坐了起來,然後他猛然醒悟:“原來這些天冥族人也是大陣一部分!”

  難怪他先前怎麼看也覺得殘缺部分太多看不明白!

  靳一斯很快興奮起來,他手中握著小木棍,飛快比劃著,腦子裏諸多運算毫不停歇,在他推演的當口,整個大典已然開始。

  所有天冥族人密密麻麻立于天池宮上下周遭、更遠地已經到了山下,然後他們整齊劃一地向著天池方向默默俯身為禮,合上雙目,神情虔誠無比,全然敞開自己的神識,彷彿將自己的虔誠要悉數透露給即將真正成為天冥王的離淵去聽,期盼他能一如先王予以他們庇佑守護……

  晴空萬里,山水如畫,宮殿皎潔無瑕,無數天冥族人行禮禱祝,這一幕足以媲美任何史詩畫冊中的場景。

  虔誠心聲激發層層強大的魂力,沿著佈設的大陣,魂力在晴空之下迸發出堪比驕陽的絢麗光芒,沿著八方方位化為八道華光直直沖上雲霄,在映照寰宇的天池之水上方,八道華光碰撞交纏出繁複絢麗的契紋,離淵於半空中現身,他並指一點,那團契紋徹底凝聚成形,猶如一輪旭日噴薄而出,天上、池上兩輪烈日交相輝映。

  靳一斯看著這團烈日,卻不知為什麼停下了手中運算,他站在漩鏡塔上,面色漸漸沉了下來,他手中緊緊捏著小木棍,用力到指尖發白而不自知。

  這一幕令無數天冥族人露出激動狂喜的神色,哪怕知曉王上回歸,可真正看到天冥王駕馭承載魂力的契紋如此舉重若輕,才令所有天冥族人放下最後一點隱約擔憂,陷入終於又有所歸依、有所托庇的狂熱之中。

  在離淵繁複操控之下,那輪烈日漸漸下沉,竟與天池之上映照出來的那團一模一樣的光影漸漸靠近,隨著它的下沉,始終平滑如鏡的天池竟開始出現波瀾漣漪,周遭大陣隱隱透出光華,所有天冥族人屏息凝神,只要天池倒卷、雙日融合,禱祝大典便算真的功成了!

  便在這雙日即將相融當口,天際忽然一道紫色光華筆直射向那團烈日,一個聲音焦急地大吼道:“離淵!你TM不要犯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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