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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等你到風景看透》第49章
第49章 除夕

  瞿嘉能給周遙打個電話,多麼不容易,是霸佔著他家胡同口小賣部那台電話,占了好幾分鐘。他就蠻不講理地把小窗口一堵,不讓後面人打。

  嘉爺就一句話:“我等別人電話呢,你們用馬路對面那個。”

  他甚至從周遙電話裏聽出一臉歡欣,“東單地鐵站見你”。遙遙永遠是那個明朗的、陽光的、讓他快樂的人,可他還總是欺負遙遙,吃飛醋,鬧彆扭……因為喜歡了啊,看見誰誰的就總想吃醋。

  他老媽做飯手藝是沒的說。現在生活條件也好了,肉菜副食隨便買,冰箱裏面能凍好多肉,瞿連娣做菜就敢可著勁兒地做一大桌子。然而,家裏人口少了。家裏都沒人兒了,你做一大桌子,做給誰吃?過年,除夕,娘兒倆大眼瞪小眼的,邊吃飯邊看春節晚會,看電視的好處就是掩飾沒話說的尷尬。

  當真不是母子感情不好,而是這個年紀的小夥子,跟家長是真沒話可聊。

  能說什麼呢?談學習成績,談朋友之間鬧彆扭,談青春期的彷徨衝動?還是向家長交待自己偷偷早戀了?……戀的還是個男孩子,戀的偏偏還是遙遙。

  離八點半還遠著,瞿嘉“騰”得從床邊起來,丟掉手裏的雜誌和隨身聽,套上羽絨服。

  “媽我出去一趟,約了朋友。”瞿嘉隨口一說。

  “今兒晚上你還要出去?冷,多穿點兒。”瞿連娣打量這神經兮兮的抽瘋似的兒子。

  “嗯,一會兒就回。”瞿嘉低頭應著。

  “約的又是遙遙吧?”瞿連娣冷不丁問了一句。

  “……”瞿嘉都卡殼了,一臉丟魂兒的樣,心思恍惚。

  “約了遙遙你就直說你約的是遙遙,不然你能約什麼朋友?!”瞿連娣把嘴一撇,還遮遮掩掩得,真忒麼逗了。

  並非瞿連娣有多神乎或者總能未卜先知,真實情況在於,她兒子真的就沒幾個朋友。

  她從床頭一堆毛衣針線活兒裏,抻出一條駝色大棒針織的長圍巾:“我給遙遙織的,正好你拿給他去。我就估摸這孩子,大晚上出來肯定又不戴圍巾和帽子,你拿給他戴!”

  瞿嘉視線落在那圍巾上,有些意外,又心生幾分感激:“嗯,謝謝媽。”

  “你謝什麼又不是給你的?讓遙遙親自來謝我,記著請他過來咱家吃飯。”瞿連娣眼盯著電視螢幕,一揮手,趕緊去吧去吧。

  這就是生活中相依為命許多年的母子,自家兒子心裏琢磨那點兒小九九,你還想瞞你親媽?

  瞿連娣也才四十歲出頭,幾年間,陸續有人想給她介紹物件。

  廠子裏,四五十歲的,離異的或者鰥夫都有,總都希望找個能操持家務的女人照料生活。瞿連娣就回話給媒人:“算了吧,不想找,我自己一人我還清閒,伺候一個大兒子就夠了,我再給自己找個四五十的‘老兒子’伺候著?我缺心眼兒啊?”

  工會幫忙撮合的大姐就說:“哎,等你一人兒歲數大了,總歸不是個事嘛。你兒子將來也要結婚,娶了媳婦單過,你還能跟誰啊,你多孤獨啊?”

  瞿連娣冷笑一聲:“瞿嘉要真能結著婚、娶著媳婦,那敢情好!真的,我就怕他娶不著呢!就他那脾氣,誰敢要他,我沒準兒還得照顧他幾十年呢。”

  瞿連娣是個性情倔強的,輕易不願外露她的苦她的難,她獨身生活的不易和不甘心。只有私底下跟最近的熟人,偶爾會流露出來那意思:瞿嘉那種爛脾氣,油鹽不進鹹淡不吃,跟哪個男的都難相處,當年親父子之間還急眼吵架呢。再婚家庭也有再婚的難,萬一找個不順兒子眼的繼父,打得雞飛狗跳,還不如平平淡淡過個日子。

  被老媽認為這輩子都要老大難的瞿嘉同學,奔跑在街道的冷風中。

  他確實難,他在情感上極為遲鈍冷淡,他反射弧很長的,到現在才想要跑起來,想要追趕落下的那一大段路。失落空虛的時候,孤單的時候,就想要看一眼周遙,求一句暖心的安慰。

  也是被那位什麼哈爾濱“大師兄”刺激著了,昨晚翻來覆去又悶了一宿的老醋。那人誰啊?憑什麼啊?

  做事兒講究不講究,懂個先來後到嗎?

  想追周遙,你排隊了嗎?

  他家胡同就離地鐵站不遠的,從環線再換乘到一線,坐幾站就過去了。

  周遙這時候也從家裏跑出來了,臨走被他老媽詫異地質問:“遙遙?你不是說天兒冷不想出門,讓把飯送到家裏,你上哪去呀?”

  周遙嘴裏嚼著花生零食,眼神暴露心虛,著急忙慌的:“就出去一會兒,見個朋友,我一會兒就回來了。”

  俞靜之看著他:“晚上必須回來睡覺。”

  周遙作了個揖:“回回回!一定回!聽敲鐘!我就出去放個炮,我看看放花。”

  俞靜之在他關門瞬間喊了一聲:“有姜昆唐傑忠相聲,有趙麗蓉的小品!你最愛看的……”

  周遙現在哪還顧得上誰誰的相聲,誰的小品?他飛似的就沖下樓了……

  周鳳城坐在沙發上,小聲問:“遙遙剛才說他要出去找誰去?”

  俞靜之說:“他找誰,能告訴咱倆?”

  周鳳城問:“都這麼晚了,那他是幹什麼去?”

  俞靜之說:“八成就是……哎,看猴兒去了。”

  如今,就連理工科出身的情商為負的老周同志,對這句暗號都秒懂了。看猴兒去了唄。

  兩口子坐在沙發上剝橘子嗑花生,看著小品相聲,腦子裏琢磨著寶貝兒子不知在哪條大街上灌西北風呢,守歲的一晚上也就這樣晃過去了。

  ……

  周遙坐到東單那一站,才想起忘了問瞿嘉:是在月臺碰面還是在出站口?瞎了。

  沒法兒即時聯絡,他怕瞿嘉就在出站口大街上傻等他,趕緊跑上去了。

  跑出站口,寒冷的北風驟然裹住周身,真冷啊。周遙驀地停住腳步,定定地瞅著前來赴約的那位老夥伴。他的眼一下子就發燙了。

  除夕之夜的北京城,這條大街上,除了崗哨亭子裏值勤的民警,哪兒還有幾個人啊?

  已經沒有行人了,十裏長街都空蕩蕩的,往左看,往右看,都是華燈璀璨,一派燈火通明。瞿嘉就站在那裏,路燈下面,極為顯眼的地方,張望著,回頭一眼也看見了他。

  長街百米之內,就只有他們兩人。整座城市,好像就是為他倆點亮了所有的燈火。

  瞿嘉也一笑,大步走過來,就跟獻哈達似的,直接遞上一條大厚圍巾:“我媽給你的,就知道你又不戴圍巾。”

  瞿嘉把圍巾給周遙兜頭蓋臉一圍,周遙一下子就暖了,心裏也高興:“你媽真好,幫我謝謝她。”

  “你自己去謝。”瞿嘉唇邊露出個小表情,“親手給你織的,你現在待遇跟我差不多了。”

  周遙得意一樂,小爺就是招阿姨們稀罕。

  冷風一吹,他又問:“這麼冷,你剛才不在月臺裏等我?”

  瞿嘉說:“不知道你在哪,怕你在大街上傻等呢。”

  周遙笑著:“那,咱倆是要去哪兒?”

  瞿嘉低聲說:“不知道……我沒想好去哪……隨便去哪唄……”

  倆人就在街燈下面對面站著,都雙手插兜縮成個猴樣兒,端詳對方這張臉。鼻頭迅速就凍紅了,呼出一團一團白氣,彼此只有鼻息間是最熱的,是滾燙的,不由自主就靠近了,鼻尖幾乎碰到,就貼著互相取暖。

  然後,凍得哆哆嗦嗦的看著對方傻笑。

  瞿嘉垂下眼睫,眼神和喉頭都在抖動,分明是想說什麼,但憋了一會兒沒說出來。

  不擅表達,沒表達過,怎麼說呢。

  周遙也憋了一頓話,神情閃爍,嘰歪了半天也沒說出來,眼神飄向遠處的地鐵站口:“東單這站,離王府井可近了,咱倆也可以去逛王府井……不過店都關門了吧。”

  瞿嘉說:“這站近?應該沒有西單到復興門近。”

  周遙也不知怎麼想的,突然就提議:“你覺著,你這站坐地鐵過去,我跑過去,咱倆誰快?”

  瞿嘉詫異地瞅他:“當然是地鐵快。”

  周遙說:“沒準兒是我跑過去更快,咱倆跑一個比比,看誰快?”

  他心裏壓抑著,也澎湃著,盯著瞿嘉同樣火熱撩人的一雙眼,覺著瞿嘉那雙細長的眼睛性感極了,帥極了。突然瞬間的想法,他那時就在心裏默默地許了一個願望,讓運氣再幫他增添幾分無畏的、勇往直前的勇氣。希望幸運光顧,勇氣就在今天,為了我們兩個!

  瞿嘉埋在羽絨服下面的身體也在劇烈起伏,呼吸急促,直勾勾地盯著周遙:“成,跑一個,看咱倆誰快,沒準兒我比你快我贏了呢。”

  周遙撤後一步:“肯定我快,你下月臺吧。”

  “等會兒,”瞿嘉又說,“我跑,你下月臺。”

  瞿嘉大聲道:“你忙忙叨叨的過路口猛跑不安全,我比你路熟,你再跑丟了呢……我跑上邊兒!”

  瞿嘉當仁不讓地拿手一指,你下去。周遙擰不過對方,只能選擇跑月臺了。

  倆人瞪著對方那眼神都虎視眈眈的,唇邊帶著笑,卻又一本正經神情緊張蓄勢待發,都憋著一身洪荒之力。各自朝一個方向,周遙喊了一聲“跑”,瞿嘉箭一般就躥出去了,向著王府井站的方向,拉開架勢開始瘋跑了!

  周遙扭頭沖下臺階,進到地下通道內,瘋狂地飛奔。四周空無一人,通道內就是他一人狂奔的腳步和幾乎癲狂的呼吸聲……

  他當時就是自己跟自己打了個賭。他對嘉嘉準備了足有五千字的告白書,想說“我這些年都想念你,我特別特別喜歡你,我想跟你談戀愛,想跟你很親密很親密的那樣,以後我們倆就一直都在一起,不分開了,你願意嗎?”

  這許多的話,在他腦子裏翻來覆去憋半年多了,他像個蠢貨傻瓜一樣說不出口,也快要憋瘋。

  假若他能跑贏瞿嘉,他就把攢了幾個月、幾年的這篇五千字心情感想,給那小子一字不漏地背出來。

  今晚若是跑不贏,咋辦呢?

  那還表白不表白了?老子的勇氣呢?!

  操,他媽得一定就要跑贏啊啊啊——

  周遙沖到賣票窗口,喊了聲:“我買票買票!”

  買票那阿姨端著個大茶缸子遛達,站起身不知要幹嗎去,被他叫回來。周遙心急火燎地掏錢,拍出十塊錢。

  “有零的沒?你拿零的。”售票員說。

  “沒零的啦。”周遙趕忙說。

  “零錢都碼好了入賬了……”售票員垂著眼皮嘀咕,著急下班,“你找找零錢!”

  周遙這急的,啊,剛才忘了管瞿嘉要零錢。

  他一回頭,下方月臺的隧道裏傳來鐵軌的“杠杠杠”的顫動轟鳴聲。他急著說:“您您幫我找個零兒吧……哎,算了,您賣我五章票不就行了麼!”

  一趟列車呼嘯著進站了,周遙幾步過去,單手一撐,從檢票閘門上方躍了過去!

  檢票的立刻吼他:“怎麼回事?學生,你刷票啊,機器還要點你人數呢……”

  周遙被迫又蹦了回來,刷票重新過閘門。幸虧這一時代的地鐵閘口還沒有搞大規模安檢,不用全身上下過x光機,就已經把周遙急上火了。

  他沖下樓梯時,眼瞅著那一趟列車呼嘯著離站。

  啊——

  周遙站在空蕩蕩的月臺上欲哭無淚。完蛋了,只能等下一趟,只能祈禱瞿嘉能跑慢點兒。

  後來他終於等來下一趟車。車廂裏全部都是空座,他在車廂裏一直站著心神不寧,極度盼望,又極度緊張,好像下一步就要邁向人生大考的轉捩點,好像要準備登臺演講似的。駛到王府井站,車門一開他跑上明亮的月臺,眼前長長一段樓梯的頂端,有個熟悉的身影像飛似的,從邊上哪個窄道,“唰”得一下就躍過來了。

  瞿嘉應該是直接逃票了,或者是道兒太熟了知道從哪鑽進來,劇烈喘息著奔下樓梯。

  “我錯過了一趟車!”周遙捂臉,往後仰了一下。

  瞿嘉跑得一臉蒼白,又開始發紅,不停地狂喘,眼底的水汽反射出天花板上的燈火,怔然地看著他:“算我贏嗎?”

  周遙:“一塊兒到的,能算你贏嗎?”

  瞿嘉就霸道:“就是我贏了。”

  周遙噘個嘴,很想就地打滾耍賴,能賴皮一次麼?這次不算數,老子的人生大考要求重跑,我重跑!

  瞿嘉站在那裏,望著他:“遙遙。”

  周遙:“……”

  周遙:“啊。”

  倆人僅僅隔著最後幾步,就是驟然想要拉近距離之前最後的一段僵持和顫抖,瞿嘉喊他:“遙遙。”

  周遙突然愣了,不知所措,好像明白了什麼。

  嘉嘉喊他“遙遙”了,好像很久都沒有,沒有這樣親親熱熱地叫他,讓他一下子好像渾身都濕潤了。

  瞿嘉的聲音低啞而略微哽咽,失魂落魄似的,大聲道:“遙遙!!”

  周遙不住點頭,被叫了魂兒似的就過去了。他們緊緊拉著手,月臺上沒幾位乘客但治安員還在,戴著紅袖箍走來走去,已經充滿疑惑地打量他倆,覺著這倆男生有問題,大有問題啊。

  瞿嘉垂下眼,突然露出極為害羞的表情,低聲說:“找個沒人地方……哪沒人啊?”

  周遙也一臉恍惚,數學課代表也不會思考了:“哪沒人啊?”

  哪兒好像都有人,都在打量圍觀他們,瞿嘉攥著周遙的手跑起來,在月臺上與飛馳進站的列車一同奔跑,向著那深不可測一片漆黑的涵洞。除夕夜的車廂都很空,瞿嘉喊:“進最頂頭那輛車廂,那個車廂肯定沒人!”

  倆人飛快跑到列車最前端,就是駕駛室之後的第一節 車廂,車門在身後迅速合攏,眼前升起無數個光圈,飛舞,眩暈……

  他倆像做了一件大大的壞事,臭不要臉的壞事,低頭羞慚地笑了,然後迅速抱在一起,就緊緊地抱著,把對方結結實實填進懷裏。

  列車駛入漆黑涵洞,飛快地流過數年時光,讓他們從記憶的長河中牽手走到現實,再一次確認眼前這張臉,懷裏抱的這個寶貝。

  瞿嘉捏著周遙的臉,用力地撫摸,那手勁兒幾乎給周遙揭掉一層臉皮。

  “遙遙……”

  “嗯……”

  就看著,看了好久。然後,小心翼翼地,最珍視地,瞿嘉湊上去尋覓周遙的嘴角。

  這一下,綻破一池春水。他們就互相捧著對方臉,用鼻尖蹭弄鼻尖,流連眼前這個美好的唇形。

  都是挺大的人了,站直在車廂裏,寬肩厚背一擋,就能遮住對方頭臉。腿碰著腿,貼著,卻都不敢有任何過分的逾矩或侵犯。太在乎了,才會捨不得碰。

  只有這短暫的兩三分鐘,他們能夠在黑黢黢的地下隧道裏逃開所有視線,好像逃進另一個次元。這裏漫天下著粉色的花雨,頭頂是一幅燦爛星圖,眼前人就是夜空中最耀眼的那顆星。

  周遙能感覺到,瞿嘉突然往後撤了半步。上半身還緊抱著不捨得撒手,鼻尖蹭來蹭去,下半身撤開了半尺距離,不沾上他。

  倆人腰以下好像空了一塊兒,中間能走一道穿堂風了。

  周遙立即就明白瞿嘉為什麼擺個塌腰撅腚的奇怪姿勢來抱他,因為他自己也是這樣傻帽兒的姿勢,羞愧地往後撤開,遮掩那份衝動,不敢挨上。

  太害臊了,你個流氓,混蛋,你肯定是“那個”了。

  倆人臉和耳朵都漲紅了,忍不住又互相摩挲嘴唇,還有下巴上那青澀的粗糙。不慎舔到對方舌頭時,那滾燙的、柔軟的、鮮活的人,讓彼此都神魂顛倒心驚肉跳。

  然後又一起傻笑,憶起黃齒小兒一臉嬰兒肥的模樣,回想那時小傻逼的歲月。

  正正經經地握住眼前人的手,摸到對方愈發有男人味兒的下巴棱角,還有微凸的喉結。覺著眼前的人真好,真帥啊,帥得讓人心都疼了,心快要化掉了。

  我們一直在等待對方。

  我們等了這麼久了。

  ……

  他倆在下一站下了車才反應過來,傻透了,剛才坐了反方向的車,又坐回“東單站”了。

  瞿嘉站到月臺大廳的正中間,彎下腰開始狂喘:“哎呦……老子都岔氣了。”

  周遙小聲說:“親我親的啊?”

  “你別臭美了。”倆人迅速故態復萌,瞿嘉抱怨,“剛才跑的,從來沒跑那麼快……我胃疼了……”

  “誰讓你跑那麼快的?”周遙也抱怨,“我本來有計劃的,我本來是想……”

  瞿嘉本來就岔著氣,剛才親周遙又屏息好幾次,都調不過呼吸了。

  瞿嘉終於直起腰,坦白:“我跟自己打了個賭。”

  “……”周遙眼神又發直了,“你打什麼賭?”

  瞿嘉垂下眼,再次露出別有風情的害羞表情:“嗯,剛才就想,要是這趟能跑贏地鐵,我就……老子就強吻你。”

  “我就把你摁那牆邊,強吻你,管你願意不願意呢……但是剛才沒找著合適的牆,操。”

  瞿嘉羞愧一笑。

  這招兒從未實踐過,豐富的理論都是從香港電影裏學的。

  周遙猛地捂住臉,臉上明明是笑著的,想樂,鼻子卻驟然發酸。

  他眼眶都紅了。

  他捂了一臉複雜難以言說的表情迅速轉身想跑,隨即就被一胳膊攔腰,粗暴地抓了回來。瞿嘉就從後面抱住他,兇狠地壓著他。

  “親都親了,你還跑個屁。”瞿嘉突然發狠附耳說,“親了就是我的。”

  “親了就你的啊?”周遙反問。

  “廢話,親都親了,敢不算數?”在瞿嘉這裏,親嘴兒了就已是最親密的行為,你周遙的嘴還能再讓第二個人親?

  兩人都止不住地笑,周遙貼耳小聲說:“所以,我贏了我就表白五千字,你贏了你就,你就親我。你個肉麻的,你腦子裏老想著耍流氓!”

  瞿嘉扭頭問:“什麼五千字?”

  周遙一聳肩:“我輸了啊,五千字沒了!”

  瞿嘉倆眼都直了:“操,我的五千字呢?!”

  周遙反問:“我的強吻呢?!”

  瞿嘉怒道:“操,不成,老子要再跑一遍,我要輸!”

  周遙咧嘴狂笑:“我已經被親傻了,我都忘記要說什麼了。老子現在不想說了,老子才不告訴你呢!”

  兩人笑到崩潰,笑到想流淚。

  ……

  當夜,他倆神經病似的又坐回王府井站,就在北京城地底下亂躥,把那幾張富餘的車票都刷了。

  街邊的人群,三三兩兩地湊在一起,都是小年輕的,開始搬傢伙出來,放炮放花了。瞿嘉費勁地從他羽絨服裏掏出兩根玩意兒。

  瞿嘉說:“都撅彎了,試試還能不能放?”

  周遙說:“什麼花?”

  瞿嘉說:“竄天猴,北京就流行放這個。”

  他倆找了個沒有樹的樹坑,算是一小塊開闊地,這樣往上竄的煙花不會把樹給燒著了。瞿嘉往後推開周遙:“靠遠點兒,我來點。”

  瞿嘉就用打火機點的,然後迅速跑開,把周遙摟住。那根炮仗有一尺來長,火藥芯子“嗖”一聲急躥上天,在紫黑色的夜空中,爆開一團美麗動人的焰火。

  那簇焰火,很美,但也轉瞬而逝,如驚鴻一般短暫,像夏花一樣絢爛。

  我是為了你鼓起了這份勇氣,願意就做那道最短暫而又耀眼的火焰。我劃過遙遠的天邊,終於落到你的面前,我是為你,終於不顧一切。

  瞿嘉吻了自己手指一下,然後把手摁在周遙被火光映紅的臉上。

  他倆互相道了一句:“新年快樂啊。”

  那種感覺像做夢,夢裏的事情遽然成真,很不真實,需要再緩幾天才敢相信。

  “剛才那支是你。”瞿嘉一笑,“竄天猴麼。”

  “哦,”周遙說,“哪個是你啊?”

  瞿嘉拎起另一支:“就剩這個了,沒得挑了。”

  倆人又抽瘋了,說剛才那支飛上天開花兒的是“遙遙猴”,這支準備上天的是“嘉嘉猴”,看咱倆誰躥得更遠。

  這次周遙來點,看煙花在他倆頭頂再一次綻放,焰火在眸心映出熱烈的光芒。

  那一簇火光熄滅,四周重新暗下去時,周遙在掩人耳目的地方,也悄悄拽過瞿嘉的手,很認真鄭重地,擱在嘴邊親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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