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薄冰
瞿嘉在那個寒假裏,週末晚上仍然去傑迪唱歌。
那邊兒的老闆請他,一聽他放寒假呢又喊他過去玩兒,也有客人捧場樂意聽他唱。老闆給勞務費的,所以瞿嘉就去了。
但瞿嘉就不想讓周遙跟著去:“不是你待的地方。你想聽,我在家裏給你唱。”
周遙點頭答應著,但說:“家裏聽你唱,和看你在臺上唱,不一樣的麼。”
“怎麼不一樣?“瞿嘉說,“歌廳裏那麼亂,你聽的都是別人瞎叫喚。”
“聽別人喊你‘大長腿’,‘好帥’,就是不一樣,我高興!”周遙說完調開眼神,自己先樂了,真傻逼。
然後瞿嘉就笑著扇了他這個傻逼。一個柔軟的帶有溫度的耳光,相當於摸臉。
周遙也問瞿嘉,為什麼不去別的地方唱歌?那幾年北京的歌舞廳和迪廳都特別火,新街口有這家“傑傑”,西壩河有“萊特曼”,薊門橋邊上有一家“那薩”,朝陽公園旁邊還有一家特有名的“滾石”。
瞿嘉就說實話:“這些地方互相之間也競爭,有地盤兒,有固定人的。傑傑的老闆一開始請我去玩兒了,對我不錯,也給挺多錢,我再去別家就不合適。”
周遙諂笑:“傑傑的老闆有眼光,有品!以後我就固定去這家了!”
瞿嘉冷笑他:“去蹦迪啊?”
“你去我就去……”周遙說,“你不去我跟誰蹦?”
瞿嘉突然哼出一聲:“跟你那個特騷的叔叔抱一塊兒蹦啊?!”
倆人頓時都笑了。那時的情形,真是一段搞笑的回憶。
三九寒冬,下了一場特別美好的雪。隨後一天,他倆叫上唐錚,一起到外邊滑冰。
他們相約滑冰,肯定是去不用花錢的冰場了。北京冬天的露天冰場就是北海什刹海,龍潭湖,還有玉淵潭。周遙自己有一雙冰鞋的,而唐錚帶了自己做的木制包銅皮鐵腳的板凳小冰車,在冰上可好使了。這就是窮人家孩子玩兒的,自給自足,自娛自樂。
出來玩兒,為什麼還要喊上唐錚這個大燈泡?他倆當時那種狀態和心情,已是進退維谷,複雜難言。叫上唐錚,三個人一起反而輕鬆自在,周遙反而敢上手跟瞿嘉摟脖子取暖,抱著腰摸這摸那。同學之間都那樣摸,大家相處就像哥們兒。
本來也是鐵哥們兒,不是在亂搞。
但是,假若倆人單獨一起,稍微沾一下皮肉,碰個手指,都好像是在背著人“亂搞”。
甚至彼此眼神對一下,都擋不住血液裏某些狂跳的因數、囂張的澎湃。唐錚,就是他倆在那時負隅頑抗垂死掙扎的最後一道擋箭牌了。有唐錚在場,仨人之間,就仍然維持男孩子最單純、乾淨的兄弟情誼,就好像什麼都還沒有發生過。
他們就去了離得比較近的北海公園,到了地方碰面一瞧,周遙左肩和右肩各掛著一雙冰鞋。
唐錚皺眉:“喲,帶兩雙鞋啊?”
周遙說:“我管潘飛借了一雙鞋,瞿嘉沒冰鞋穿麼。”
唐錚點頭:“成,夠哥們兒。”
瞿嘉在旁邊不吭聲,一臉毫無所謂的模樣,唇邊卻分明劃過一道弧度。
周遙趕忙解釋:“不是啊唐錚,我本來也想幫你借一雙,但你腳太大了。我們球隊的人都穿這個號碼,沒你那麼大腳丫子的!”
唐錚扭頭一揮手:“行了行了,你們甭解釋。”
周遙喊:“錚哥!”
唐錚罵道:“閉嘴他媽的甭叫我!”
瞿嘉臉上笑意更深,冬日裏呼出一口帶溫度的白氣。眼前陽光明媚,頭頂藍天白雲。
周遙嚷:“必須解釋,老子很夠朋友的!”
唐錚背身兒往冰場走去:“煩死你們倆了,就跟我面前還他媽裝蒜……裝吧!”
瞿嘉然後跟周遙說:“你給我帶鞋有什麼用?你覺著我會滑冰麼?”
周遙笑:“我教你唄!……咳,我也不會滑!”
周遙果然也不太會滑,上回過生日時他爸爸心血來潮說,兒子,來,送你一雙冰鞋吧,就給他買了,他就沒正經練過。
倆人穿上冰鞋之後,在冰上面就是毫無平衡感的倆大棒槌。上去沒走兩步瞿嘉先“嗯”了一句,下意識一扽周遙,壞菜了。
周遙好像就沒長腳,一碰就倒,“嗷”了一聲。倆人的冰刀在冰上剮起一片雪白的冰霧,然後只見四條大長腿往空中撅過去……啪!抱著就一起摔了。
唐錚仰天大笑:“活該!嘚瑟!……還是跟我這樣兒坐小凳吧。”
冬天的羽絨服比較厚,也戴著帽子,倒是沒有摔疼。倆人躺在冰上半天沒爬起來,互相嫌棄對方“你忒麼傻逼啊”“你別碰我離我遠點兒”,然後狂笑。
或許就是心情太好了,極度的放縱著,胡鬧著,他倆基本就是走幾步,摔一下,再走幾步,再摔一下。摔的動作還特有默契,要麼一起往前趴,要麼一起後滾翻。然後,周遙摔得東倒西歪“嘩啦”一聲,啊——直接來個冰上大劈叉。
這次瞿嘉沒法兒模仿,他劈不下去這個高難度的豎叉,劈到一半高度就側摔在了冰上。
唐錚在一邊兒已經笑瘋了:“傻子,你褲子撕了沒?!”
周遙以帥氣的劈叉姿勢坐在冰上,“臥槽臥槽”地笑:“我裏邊兒秋褲,好像,裂了……”
瞿嘉側趴著嘲笑他:“我瞅瞅,裏邊兒開襠褲了?”
周遙一動不動:“你起來,你把我抱起來,我就讓你看。”
瞿嘉也趴著不動:“我起不來,你先起。”
他們就望著對方笑。周遙鼻尖是紅的,在冰天雪地裏顯得臉特白。瞿嘉的鼻子和嘴唇也凍得發紅了,眉眼自然發黑。
然後,周遙發現,瞿嘉口裏呼出一道道白氣,就好像全部都凝到眼睫毛上了,凝出一層細碎的冰花,特別好看。
後來他們仨就輪流坐在小冰車上,另外倆人一個在前面拉,一個在後面推,玩兒得很瘋狂。
北海公園的湖上聚集了很多人,還有挺多女孩子來玩兒。唐錚滑著冰車掠過,對女孩兒吹了一聲特別響的口哨。有點兒浪啊。
周遙和瞿嘉掠過,嘴欠也跟著飆了兩句口哨,跟錚哥學壞。然後,發現女孩兒們竟然不躲,都往這邊張望他們,立刻又慫了,悶頭趕緊跑掉……
跑又跑不快,仨人連摔帶擠。
瞿嘉一抬頭,看著不遠處,微愣:“哎,那邊兒,不是那誰麼。”
唐錚也一抬頭……
周遙視力不行,在冰面人群中只看到高高瘦瘦的一身白色羽絨服,大紅色圍巾飄揚起來,在冬日裏深灰色的背景中十分顯眼。
這個冬天,是註定要發生一些事情。他們在北海的野冰場上又碰見了葉曉白。就是碰巧的,葉曉白家住得很遠,放寒假大部分時間是在家裏,不會出來偶遇,這是過年和表妹親戚幾個女生出來玩兒的。
葉曉白看起來也不會滑冰,穿一雙小皮靴蹭著走,長髮梳起在後面,唇紅臉白,眼裏有一層水晶霧氣。這就是那種很耐看有氣質的女孩兒,在冰上站著就是一道風景。
有小青年開始不懷好意不安分地吹口哨了。這可不像剛才唐錚他們開玩笑的那種口哨,而是往這邊使勁地瞅,竊竊私語,然後對著葉曉白浪笑。
葉曉白很矜持地別過臉去,不笑,不看無聊的人,紅色圍巾展開在風中,看起來也很驕傲的。一回頭,瞟見幾位熟人同學,葉曉白對他們揮手笑了一下。
瞿嘉給唐錚遞個眼色:哎,你不帶冰車了麼,過去請唄。
唐錚腳沒動窩,不想過去。
周遙說:“你喊曉白過來一起?”
“我不喊她。”唐錚悶頭說,“你們去跟她玩兒吧。”
還擰巴著。
過了一會兒,那幾個流裏流氣的小青年,也不知哪兒來的人,應該已經不是在校學生,就是校外的無業混混,竟然腆著臉皮湊過去搭訕葉曉白。
離得遠也聽不清楚說了什麼,葉曉白低頭面無表情地跑路,想要避開莫名其妙的騷擾。冰上很滑,還走不快,頸間的長圍巾就被人拽住,她“啊”一聲往後一滑,有人趁機去摟美女的腰,揩油了……
瞿嘉扭頭深深瞅了唐錚一眼,五味雜陳。操,你丫忒麼戳著不動,你就準備在這兒看著?!
唐錚你行的。
我就夠慫了,你遇見個喜歡的人你比我還慫蛋。
瞿嘉順手拎起地上一隻冰鞋,手攥鞋幫,這手裏就是握起一把冰刀了。
懶得廢話,瞿嘉直奔那幾個小青年。他上了。
周遙一看形勢不妙,趕緊拎起另一隻冰鞋,對瞿嘉肯定是講義氣的,一起上啊。
葉曉白是不是咱們學校的女生?是。自己學校的女孩子被外面流氓調戲了,或者欺負了,能不管嗎?是爺們兒就應該路見不平拔刀相助,這就是全校男孩子對女孩子們應盡的責任,保護她們是義不容辭的,規矩大家都懂。
唐錚遲了那麼兩秒鐘,眼神驀地發狠,抄起身邊那只自製的帶銅包腳的木頭板凳,也沖過去了……
那天,他們仨就是一起轟跑了校外幾個不良青年小混混。
當時還真的動了幾下手,瞿嘉手裏捏著冰刀過去罵“都給老子滾jb蛋”,唐錚拎著板凳就上手要砸人了。
周遙才是這裏面最慫的一個,他哪會群毆啊?他就在戰場上充一個人頭數,顯得本方人數不會吃虧。
他不會打架並非他比誰弱雞了,純粹就是性格性情的緣故。他一個體育生,還是踢足球的,倘若飛起一腳爆射,他的腳力難道還比瞿嘉差了?絕對不差,但他真的就不會踢人。他後來時常回想腦補某些令人不適的場面,抬腳飛踹、踹頭踹臉這樣的事,他真的下不去腳。他只能對著足球敢下腳。
冰面上好幾個人瘋跑,趔趄,摔倒,大概經歷了幾分鐘的混亂。以唐錚瞿嘉那種眼神和氣勢,就能滅掉一群膽兒不夠肥的,對方招架不住就罵罵咧咧地跑了。
葉曉白在混戰中躲避糾纏,跑到冰面沒人的另一側了。唐錚這時回頭找人,睜大了眼找,大喊:“哎!!”
葉曉白驀地停步,也是心有餘悸,有點兒慌了。
唐錚也神情一緊,喊著:“回來!……別往那邊兒走了,曉白你回來,回來。”
腳底下只是輕微的“啪嗒”一聲,葉曉白嚇得“啊”一聲,沒經歷過這樣情形。她是從南方城市轉學來北京的,原來連天然冰場都沒見過。她就是不慎走到另一側冰面比較薄的地方,有一塊灰色地帶,遠看瞧不出來,唐錚跑近了一看就知道,那裏靠近岸邊,冰凍得不夠硬,洇出一團水,可能要化了。
葉曉白一動不動,腳底下開始“哢嚓”……“哢嚓”……臉迅速就嚇白了,這回是真白了。
唐錚隔著有十米遠,也不敢動,輕聲說:“你別動啊,你先別邁步。”
唐錚又回頭攔住瞿嘉周遙:“你們倆別過來,再過來倆人就真要塌了。”
唐錚說:“曉白,你趴下。”
葉曉白:“……啊?”
唐錚看了看周圍那情況:“冰要裂,你不能站著,你看著我,你趴下,然後慢慢兒地爬過來。”
葉曉白僵著不動,表情都傻了:“爬……我怎麼爬啊?”
唐錚回頭管周遙要了一副手套戴上,用慢動作緩緩蹲下:“曉白,沒事兒啊,你也把你的手套戴上,衣服扣子系好,甭害怕。學我這樣兒,慢點兒動。”
唐錚就很慢地伸開,小心地前傾趴在了冰上,用手指給葉曉白指個道:“這邊冰還稍微厚些,你往這個方向,趴,然後爬過來,我接著你。”
瞿嘉和周遙就在不遠處呆看著,很緊張,但確實幫不上忙。
周遙小聲說:“他倆要是都掉冰窟窿裏,咱倆怎麼撈他們啊?”
瞿嘉都沒說話,正在思考這個複雜的問題。
周圍好多人閑看熱鬧,圍觀,甚至還有碎嘴八舌起哄的,亂成一片。
這麼多人眼皮底下,葉曉白就算真的把冰踩碎了,掉進去了,也不至於淹死,肯定就被人撈上來,但誰也不會樂意大冬天在冰泥湯子裏涮一遍,簡直太倒楣了。
葉曉白在眾目睽睽之下顯得很尷尬難受,嘴角微微下撇但咬住了,看表情是委屈想哭,沒有讓眼淚掉下來。在隨後一陣恐怖的“哢嚓哢嚓”聲響裏她毫不猶豫地蹲了,在唐錚的眼神指揮下趴到了冰上。
這一趴,漂亮的白色羽絨服算是糟踐了,肯定不能是純白了,與冰面上的水和泥和在一起,汙了。校園女神“城戶紗織”就沒在大庭廣眾旁人圍觀之下爬過。
不過這一趴,冰面也穩了,應該不至於整個兒人都掉下去。唐錚對她點頭:“成,手加點兒勁,你爬吧……別使勁踹啊,別蹬腿,就手和腳輕輕用力,很容易就過來了,這邊兒,抓我的手。”
葉曉白那時一定是一眨不眨地盯著唐錚,咬著嘴唇強作鎮定爬過去的,爬向她的救命稻草。也就十幾米距離,蹭了好一會兒,爬過去的那一段路程,冰真的開裂,從下面洇出好多黑乎乎髒兮兮的水。
唐錚趴在那塊冰上,對女孩兒笑了一下:“沒事兒,已經過來了。把手給我,哥拉你一把。”
……
事後瞿嘉和周遙回憶起這段,都認為葉曉白抓著唐錚的手被拖過來的時候,最後站起身,眼圈好像紅了,掉了一兩滴眼淚呢。
挺好的一身羽絨服正面全是泥湯,葉曉白低著頭挺難堪的,噘嘴,唐錚往旁邊一揮手:“行啦,忒麼都別看了,都走人吧。”
唐錚摟著葉曉白,找了一塊厚實的冰面走過去,趕緊就上岸了。
這人回頭跟瞿嘉周遙囑咐:“你們倆要是還想在冰上玩兒,小心啊,有地方凍得不結實。”
周遙他倆人很仗義地說,不玩兒了,一起護送曉白回去吧。
唐錚上岸就把胳膊收回了。他也就摟了從冰上走到岸邊的這一段,很短很短的一段路。
葉曉白一身狼狽,撩了一下頭髮,輕聲說:“謝謝你啊。”
“甭客氣了。”唐錚說,“你就沒在冰上玩兒過吧?都沒見過?……以後小心點,沒大事兒。”
瞿嘉叼上一支煙,說:“以後別自己出來,出門玩兒就找幾個男生帶著你。”
這話是實在話。他們這些學校之間,別看都是半大男孩,就為了哪個學校校花被另個學校學生追求騷擾了這樣的事,學校之間男生群集出動打架鬥毆的,都曾經發生過。
他們在公園廁所旁邊站著。他們仨拿了好多衛生紙,幫葉曉白擦那件羽絨服,清理了半天,讓女生不至於太傷心難看了。
“錚哥,”周遙從心底讚賞了一句,“平時看你吊兒郎當什麼都無所謂似的,關鍵時刻,震得住場子的啊?今天真成!”
唐錚冷笑道:“老子見過的場子多了去了,你都沒見過。”
周遙拍了拍唐錚肩膀,大聲道:“夠爺們兒!”
葉曉白不由自主又看了唐錚,悄悄瞥了好幾眼,默默地認同了這句話。
一夥人都又累又餓,唐錚一打眼色:“給女生買點兒吃的吧。”他們就在北海公園湖畔的小賣部買零食,一看那裏有賣“莊園漢堡”,買這個啊,便宜又好吃!
“莊園漢堡”總是出現在地鐵站、報刊亭和各種小賣部裏,無處不在。雞肉餅和漢堡坯都是涼了吧唧的半成品,就拿微波爐轉兩圈兒,竟然還挺好吃的。幾人當街大口大口地嚼漢堡速食,這是吃不起肯德基的窮學生最常吃的外賣。葉曉白身邊其實還帶著個表妹,但表妹基本就是跟屁蟲似的隱形人,之前就嚇得站在岸邊要哭,現在就埋頭啃大哥哥給買的漢堡。所以,出門還是得男女搭配,安全不累。
吃飽了終於不再尷尬狼狽,葉曉白自個兒笑了,很不好意思的:“剛才嚇死我了,以後再不來這種地方了。”
周遙笑說:“來啊,以後我們帶你出來玩兒!唐錚做的那個冰車還能在冰上滑著走呢,可好玩兒了。”
瞿嘉一貫就那副表情,嘴角一撇:“讓你錚哥帶著,他會玩兒,走哪兒都出不了事。”
周遙說:“這麼會玩兒?”
“你們不問他怎麼會玩兒?”瞿嘉突然也一樂,捅出來了,“前年冬天,咱們在玉淵潭,說實話你掉進去過沒有,唐錚?反正掉冰窟窿的不是我,我沒這經驗。”
周遙笑:“啊,有這回事兒!”
葉曉白也看著笑,還有這種事?
“我就知道你忒麼憋著要說出來,”唐錚笑著罵,“你平時這麼話癆麼?你不能閉嘴麼?”
瞿嘉就不閉嘴:“丫就從冰窟窿裏爬出來過,我找繩子拽都拽不出來,死沉的,他自己最後爬上來了,一臉黑湯。他可不會玩兒麼,多有爬冰的經驗啊。”
哈哈哈哈!
一夥人終於暢快大笑出聲,葉曉白也捂嘴笑,還追問各種細節,唐錚什麼時候掉冰窟窿裏過,是怎麼爬出來的,摔成落湯雞是個什麼狼狽樣兒。神色間的陰霾一掃而空,太有意思了,學生時代這樣的經歷,亦是再無法複刻的回憶。
他們後來就把葉曉白送上回家的公車,葉曉白甜笑著揮揮手。葉曉白特意還囑咐她親戚表妹,別把差點兒掉冰窟窿這事回家告訴家長,衣服就是摔一跟頭摔髒了,什麼事也沒發生,不要對家長說出來……
青春期的男孩女孩,一旦開始知道瞞上瞞下不跟家長說實話了,就是有小心思了。周遙就是這樣,瞿嘉也是,現在輪到葉曉白了。